
在太風的皇族營區裡,七皇子解室叱的帳篷被士兵重重包圍,守衛無比森嚴。
帳篷內深幔之中,有一對男女的身影,正是解室叱與他的舌上妃。
「多弘,你知道嗎?大部分的奇種到現在為止,不僅不會執筆書寫,甚至連用梳子梳理頭髮都不會。你說,這不是很可笑嗎?」
解室叱手中拿著一把精緻小巧的木梳,為坐在他身前的舌上妃梳理頭髮。他的動作溫柔而緩慢,絲絲縷縷的黑色長髮在他的指間輕輕起伏,一下一下被細心地梳理開來。
「啊。」那舌上妃突然發出嬌呼,解室叱放下手上的梳子,問道:「弄痛你了?」
舌上妃輕輕摸著被梳痛的地方,解室叱繞到她面前坐了下來,也撫著她的痛處,笑道:「你看我,雖貴為皇子,卻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那舌上妃低頭微微一笑,說:「那是因為七皇子做不慣這種服侍人的事情,以後還是讓多弘子來服侍你就好了。」
解室叱摟過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道:「多弘,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多弘子在他懷中搖搖頭,雙頰粉紅,柔聲細語地說:「多弘子不過只是一名舌上妃,有幸能夠服侍在七皇子身邊,已是最大的福氣了。」
當日送走蟻虎一行人後,不久後太風的天壘仿扎克突然病情危重,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狀態。
重皇子埂思愎雷厲風行,勒令封鎖消息,並在數日內將太風的幾位皇子幽禁在各自的帳篷中,未經他的批准皆不得外出。
解室叱被軟禁在自己的帳篷內,除了自己的皇戒,其他所有人都被撒走了,只能留下一名僕人來服侍他。
他在自己的幾個舌上妃中,挑選了一個看起來最聰穎可人的留在身邊。
這一晃數月過去,在足不出戶、朝夕相對的日子裡,這個身份低微的舌上妃已成為了他唯一的感情寄託。
幽禁皇子的命令下來時,解室叱剛好在三皇子遼旨唐的帳中作客。二人相對而坐,正下著棋,但心思卻都不在棋盤上,一盤棋是下得一手比一手還要更爛。
解室叱首先打破沉默,說:「父皇病危,二哥(重皇子)卻不讓我們探望......現在已經這樣,待他登基後不知又會掀起多少事端。」
遼旨唐一副不以為然,二指挾著一枚棋子,懸在棋盤上來來往往地久久不下,語帶譏諷地笑道:「這倒不難猜,作為下一任的天壘,重皇子應該會趁機肅清平日裡看不慣的人,樹立新王的威權。七弟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三哥,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遼旨唐啪的一聲終於在棋盤上落了一子,笑道:「我為什麼要擔心?我對他的天壘之位一點威脅都沒有,他弄我幹嘛?」
解室叱挾起一棋,徐緩地送到棋盤之上,嘆道:「到時候要是發生了甚麼事,你可要管好自己的牛脾氣,別與他當面衝突,否則吃大虧的就是你自己。」
就在他們說話期間,一隊人馬來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二人的皇戒擋在前面,遼旨唐雙眉一橫,說道:「我們太風現在是不用守禮儀了,是嗎?」
領頭的軍人恭敬地拱手行禮,說道:「請三皇子恕罪,在下是太風第十七營的皇將巨帽子。」
他的確人如其名,戴著一頂巨大的鐵頭盔,身材亦格外的高大魁梧,活像一隻巨山熊。
在兩位皇子免了他的禮後,才續道:「有鑑於外面流言四起,我們奉重皇子之命,負責保障各位皇子的安全,懇請皇子們自現在起留守在各自的帳篷,等待重皇子下一步的指示。」
軍隊以營為單位,每個營由一位皇將、兩位雁將和三位太角負責帶領,皆是一等軍階的軍官。
解室叱難掩驚訝,心忖:「二哥居然派了皇將過來?」又看了看那巨帽子身後的人物,那排列的隊形分明連雁將和太角都到齊了。
他不禁心寒,埂思愎將一個營的一等軍官都派了過來,到底想做甚麼?
遼旨唐手伸進棋罐裡,抽出一子,笑道:「甚麼樣的流言?是說父皇快要死了,皇子們要開始爭權奪位?」
「三哥!」解室叱喝止遼旨唐,讓他別再說了。
皇將巨帽子不怒不笑,面無表情地再一拱手:「三皇子請慎言,在下只是奉命辦事。」又向解室叱長臂一伸,說:「七皇子,請!」
「要是我不答應,那又如何?」遼旨唐說著拇指弓起,嗤的一聲將那枚棋子直向巨帽子的面門彈去,速度既快又狠。
那巨帽子也不簡單,單手就把它接在手裡,只說了句:「皇命難違,如果三皇子堅持,那麼在下等人唯有得罪了。」
遼旨唐一掌拍在棋盤上,棋子皆被震得撒落滿地,他霍地站了起來,怒斥:「你們敢!居然說皇命難違?你們是作反了嗎?父皇一天還在,你們要侍奉的都只能是他!」
解室叱也站了起來,一隻手按在遼旨唐的胸膛上:「三哥,別跟他們動氣。」
遼旨唐被攔住了上半身,可一張嘴還是說個不停,指尖遙指巨帽子:「你們可要想清楚,皇戒可不是你們能夠應付的人,這裡的兩個皇戒在半秒之內就能將你們所有人撕得稀巴爛,不留一點渣滓!」
軍人們都是太風人,又怎會不知道皇戒的實力?皇戒能夠成為皇族們的終身護衛,又豈會是常人?聞說普通的方法是殺不死皇戒的,一但真的要戰,巨帽子他們的下場也必定十分慘烈。
然而軍人只聽從命令,現下太風軍營的皇將大多為重皇子的羽翼,如今天壘病危,君權兵權自然都落在了重皇子埂思愎手裡。
因此巨帽子剛才所說的「皇命難違」亦非僭越,埂思愎成為太風天壘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我要見重皇子,我要見二哥!問清楚他到底想做甚麼?」遼旨唐叫道。
巨帽子回道:「重皇子現在正忙於應付前線的戰況,暫時沒有時間接見各位皇子。」
「你!」遼旨唐雙目圓睜,咬牙切齒。
以巨帽子為首的軍人們手按劍柄,二人的皇戒寸步不讓,雙方之間的氣氛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夠了,都給我冷靜下來!」解室叱推開了自己的皇戒,走到巨帽子面前,說:「不是要護送本皇子回去嗎?走吧!」
遼旨唐捉住他的肩頭,問:「叱,難道你一點都不反抗?」
解室叱閉上眼,淺笑道:「三哥,難道你還不明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躲得過這次未必躲得過下次。」臨走時又回頭看了看遼旨唐:「哥,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要沉得住氣。」
待解室叱走出帳篷後,才赫然明白他們剛才是經歷了一場真正的死裡逃生——在遼旨唐的營外,眼見少數也有上千人馬正按兵不動地候著,前頭皆立著一位裝束與巨帽子相同的軍人,想必都是皇將,一數之下竟然有三人之多!
解室叱心下大駭,這埂思愎是來真的!他調動了整整四個營的軍人過來「勸」他回去自己的營地,這已是一場小型戰爭的軍事規模......他細思極恐,要是他們剛才反抗,埂思愎正好出師有名,以皇子們想趁機篡位奪權的罪名將他與遼旨唐置於死地。
雖說皇戒有以一敵百的本事,可畢竟是血肉之軀,總會有倒下來的一刻,眼前這些一排接一排的軍人們想必也是視死如歸,要以人數取勝。
埂思愎竟然做到了這個份上,寧願犧牲數千的精壯軍人也要置他們於死地。
解室叱不明白,雖然他們與埂思愎之間的感情不如他與同胞兄弟雷麻璫般親密,可見面時都是友兄弟恭,一副和諧之相。埂思愎貴為重皇子,已經鐵定是下任天壘,為什麼還要對兄弟們趕盡殺絕?
解室叱路經八皇子坎仕版的帳篷時,發現他的帳篷外已經被幾隊人馬包圍,門口已經有重皇子的人開始站崗,可見裡面的坎仕版也屈服了。
解室叱拖著沉乏的步履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只見篷外重兵駐守,自己的數十個僕人跪在地上,個個瑟瑟發抖。
解室叱輕嘆道:「這也是重皇子的命令嗎?」
「請七皇子挑選一位僕人服侍你日後的生活。」一名重皇子的軍官說道。
堂堂的太風皇子,卻只能有一名僕人服侍?
解室叱心中有氣,可又不能發作,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為俎上之肉,稍有不慎,頭上的大刀隨時會斬將下來——在想出辦法之前,他只能忍氣吞聲,循規蹈矩地生活。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q2zQhZ7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