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 ２７

「但好似得我一個對呢件事上心咁。」阿玲的頭低寂，展現了女性憂鬱時的幽美的輪廓：「唉，幾日之後就開會‧‧‧‧‧‧我可以點做。」

「我會再嚟。」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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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聽見我要離去，就回過神來，望住我的背影急急的道：「係呢‧‧‧等等！既然我哋政治立場相同，我想知你叫咩名。」阿玲的眼神，就好像想把我的面具卸下。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就拂袍而去，離開孤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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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下的雨，比起熱天下雨時要糟糕，因為它間接使氣溫變得更冷了，如果剛才那一群孤兒被趕出孤兒所的話，那他們可能捱不了室外冰凍的環境之餘，更肯定受不了病者在戶外的笑聲。

對於這些幼嫩的花草來說，孤兒所都是必要的溫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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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雷電在天上隱隱作動，像在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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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一道閃電打了在半空，令位於圖書館辦公室的我及面前的房主老賢面上，都閃爍了一下銀白的光芒。

「M，你嚟搵我‧‧‧係發現咗一啲事情？」老賢望住一身新樣貌的我，一貫祥和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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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D暫時未有行動，不過‧‧‧‧‧‧」面具底下的我，可以毫不忌諱地盯住老賢：「我想知道班孤兒會點。」

「孤兒‧‧‧你係指阿玲睇住嘅個班小朋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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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你點諗？雖然政策按邊一方面推行，對你都唔會有直接利益影響。」老賢用手背托住下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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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會。」站著的我，雙手放在雨傘上撐住地板：「呢種世道衛生已經夠差，如果開埋妓院到時乜嘢‧‧‧‧‧‧性病，都會周圍傳播。」

「嗯。」老賢點頭，說：「不過，你要說服得到上面班人，先係重點。」

「應該由你直接了當咁，拒絕董倫佢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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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老賢想要細心解釋，又再次脫下了眼鏡：「有好多事情，並唔係我想阻止就阻止得到，亦都唔係憑一股熱血就抑制得到落嚟，有好多事‧‧‧都只能夠互相定個平衡，去搵一個中間位。」

「‧‧‧」

「你點解突然對呢件事咁有興趣同睇法？我印象中嘅你‧‧‧從來冇參與過內政嘅事。」老賢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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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得太耐，都想搵啲嘢做下。」

實際上我不希望大本營有天會是一街充滿染上性病的人，污穢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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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純粹是對性病，有著恨之入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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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夜晚十一點，嚟圖書館嘅４號會議室，你到時嚟發言。」老賢默許我的參與：「M，你嘅聲音都好重要。」

沒想到在對付病者之前‧‧‧

我就先得以文明的方式，對付自己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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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我如老賢所說在夜晚十一時前往會議地點。前往時走路都要特別小聲，因為不少人都已經入

睡去。

夜深人靜，外面除了蟬的共鳴和病者不時的怪異大笑外，就沒其他聲音充斥在這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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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跟一般寫字樓的沒什麼差別，中間一張大的橢形桌，大家坐在一個位子上發表意思。然而我來到的時候，已經聽到裡面爭吵過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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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班人要開妓院俾自己玩就喺八、九樓搞到夠！唔好搞到樓下啲細路！！！」我一進來，就望見阿玲激動地拍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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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那個董倫則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坐在椅子翹著二郎腿說：「Well～你班細路大把地方可以訓，或者訓喺我間私人會所門口出面都可以，我完全唔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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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中間的是老賢，而坐他左右兩旁的，則是一身西裝的老人。因為我的進入，會議氣氛稍稍平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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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會議室中亦坐著各種衣飾奢華及莊重的人，但臉上都長著一副勢利的神態，似乎都是靠向董倫的那一邊。

「你終於嚟。」老賢揮一下手，讓我站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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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去老賢的背後，同時把長長的黑髮翹撥回到背後。激動得臉也赤紅的阿玲，由我進來開始就一直凝視著我。

「反正係個文明嘅社會，就用投票決定～」董倫毫不在乎地說，像是已經勝券在握。

勢單力薄的阿玲，繼續仇視眾人：「根本所有人‧‧‧‧‧‧都係你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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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明我嘅方向係正確。」董倫自傲地凝望阿玲，帶點嘲諷地說：「到時你入嚟玩嘅話～永久免你入場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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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賤人‧‧‧！！」阿玲被董倫徹底激怒了，幾乎想要爬桌去到對面毆他一頓，還好被身邊的友人阻止住。

「暴躁小姐～或者你可以返學搵老師，教你點寫「尊重」兩隻字。」董倫嘲笑道：「我哋果然唔適合同野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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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默默地道。

在我出聲之後，兩邊都忽然靜了下來，把焦點放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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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冇學校去教導年幼嘅學生讀書寫字同品格培養，咁佢哋就唔會識「尊重」兩隻字。」我開始發表自己想了兩晚的意見：「所以我認為需要設立一間學堂，去教育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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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學堂？」董倫微微一笑、腦筋轉得很快，馬上就試圖反駁我：「我諗大本營資源已經唔足夠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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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喺你哋個邊應該唔難搵，而且只係喺一間課室講書，唔需要用到任何資源。」我說下去：「如果私人會所可以開得到，但學堂咁基本嘅嘢就唔俾開，咁就太講唔過去。」

「即係要我哋嘅人做班細路嘅老師？」董倫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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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唔通唔洗做？」我反問，並望向在座的人：「何況‧‧‧‧‧‧你哋當中都有兒女，你哋應該都唔想佢終日無所事事，周圍去蝦蝦霸霸。」

曾經我躺在隔離病房時，看過一本關於政治學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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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有時候要阻止一件事，不一定要徹底刪除它才叫成功，你製造另一樣東西來阻止得到，也能稱得上成功。

活用在以下情況‧‧‧‧‧‧

要阻止董倫把孤兒所改建成私人會所是很困難的事，

但如果要找個地方改建成學堂，讓那些孤兒們至少有個另類的溫室，某程度上也算得上制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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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又唔錯‧‧‧」一個肚子腫脹，貌似大富商的人說：「董倫‧‧‧佢建議好似真係唔錯咁，我個仔成日

一大早都唔知去鬼咗邊‧‧‧我鬼洗咁擔心。」

「係囉‧‧‧！有學堂嘅話個衰女應該唔會周圍走，又有人睇住。」席上一位貴婦亦同意。

「唔錯唔錯‧‧‧」

眾人開始紛紛地討論起來，是我樂於所見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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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阻止董倫改建妓院，但至少能在某個新的課室改建成學堂，令那些小伙子有個新的地方活動。

老賢也低聲吟笑，說：「你個建議唔差。」

「嗯。」我的目光，始終放在那個跋扈的董倫身上。

阿玲則漸漸冷靜下來，見到過往幾乎是一言堂的地方居然有著討論的聲音，不自覺有點驚愣起來。

最終，大本營高層會議有決定了，由董倫高聲宣佈結果。

七樓孤兒所將會改建為「董倫私人會所」、

六樓的６０１室至６０６室，將會被改建為學堂，並派出兩名老師教育十六歲以下孩童。

「童工制度」留待下次會議相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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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董倫跟他一行的菁英就互相擁抱、握手，慶祝他們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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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慶祝我「董倫私人會所」改建計劃成功，」董倫展著一張邪惡的微笑，宣佈：「聽晚九點我會喺九樓舉行一場派對，各位鐘意可以嚟。」

「‧‧‧」阿玲握緊拳頭，盯住董倫他們那些人。

「我都歡迎你嚟，野人小姐。」董倫微微一笑。

會議過後，阿玲獨自靠在欄杆前望住黑夜的風景，任由輕風拍打其凌亂的頭髮，看上去心事重重。

恰好只是經過的我快要離開，可當我在其背後掠過一刻，她跟我道謝一聲。

「‧‧‧唔該你。」阿玲聲線變回平淡，有點黯淡：「肯幫我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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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係盡本份。」我停下來，給她一句忠告：「之後落嚟班細路條路點行‧‧‧都係靠你去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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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冇你咁醒目，我一遇到唔公平唔合理嘅事，就一定要爭取都得為止，阻止到成功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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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係存在住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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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人類同病者？」阿玲問：「有冇得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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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到她。

怪物跟人類，

本來就有一方必定要死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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