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已非昔日雄關。那些曾經阻擋匈奴與外侮的磚石,如今在烈火與砲聲中一塊塊崩裂塌落,化作燃燒的墳場。風捲著碎瓦與血塵,蒼穹被濃煙吞噬,大地在隆隆爆聲中顫抖。歷史不再靜默於碑銘與課本之中,而是滲透在這每一寸染血焦土裡——這裡,成了我們最後的疆界,是中華民族不容踐踏的脊樑。
西元一九三三年,日軍第十六旅團越界北上,飛機與重砲輪番轟擊,步兵如潮般自長城裂口湧入。敵人計算著我們缺乏空軍支援、缺少反砲火力量、防禦工事簡陋,以為只需重壓便可瓦解我們的防線。他們錯了。
戰場像是從地獄中撕開的裂口,滾燙的火焰與淋漓的鮮血在那裂口裡沸騰。砲聲如雷,碎石與鐵片撕裂空氣,大地震盪,煙硝蔽日。可就在那煙塵之中,我看到一雙雙眼,堅定、沉靜,不帶恐懼,只燃著信念。
「只要國旗未倒,我輩絕不屈膝!」
一名士兵胸口中彈,跌倒又站起。他鮮血順著肩膀流入眼角,掄起步槍,如一團烈火撲向敵人。他不是在逃生,他是在選擇怎樣死。他的戰友們亦然,一個個奮不顧身,如飛蛾撲火,將生命燃成一枚子彈、一道鐵牆,只為後人能站著活著。
而就在這混亂中,令人心碎的消息傳來:第一四五團副團長吳超徵所率先鋒營,因通訊中斷,未接獲總撤退命令,已被敵軍重兵切斷,孤軍困於西麓山口。他們仍在抵抗,並成功殲敵百餘。主力早已撤離,救援無望,但吳副團長沒有退。
他沒有選擇突圍,沒有棄旗。他親率殘部死守山口,彈盡援絕之際,以刺刀、工兵鏟、甚至赤手空拳與敵廝殺。他們把血肉化作長城最後的磚石,撐起防線,把日軍一波波進攻打得寸步難行。他說過一句話:「這裡,是我們的國門。守住,就是贏。」
我站在高處,舉起指揮刀,朝天怒吼:「為國門而戰!為民族而死!」
萬聲雷動,士兵們齊吼,聲震山河。副排長、通訊兵、伙房兵,全披上鋼盔、手握刺刀,一同衝入烈火中。敵我相搏,血肉相交,咫尺廝殺。一名工兵,背起炸藥包,撲向敵軍爆破車,用身體引爆最後一線希望。一位少年兵,將母親的家書貼在心口,眼含熱淚撲向敵陣。他們或倒下,或燃盡,卻無一人退後一步。
我看見吳副團長最後一次從壕溝中站起,滿臉血污,雙眼猶如燃燒的炭火。他舉槍怒吼,帶領僅存的戰士衝入敵陣,直至不見人影。
戰至最後一刻,山口血流成河,火光映紅雲天。長城之巔,那一面青天白日依舊獵獵飄揚,烈風將它拉得筆直——那不是一面旗,而是一道魂,是用血與骨撐起的尊嚴。
戰後無人回收他們的遺體。他們埋在斷磚殘牆下,與長城同朽。他們沒有墓碑,沒有軍功章,只有一段無聲的歷史——但他們,是築起最後國門的血肉磚石,是這個民族不屈的骨與魂。
這,就是血戰長城。
這,就是中華兒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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