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殘章：遺落騎士》 - 第六章－異邦(4566)

　　溫暖的陽光從篷車的窗邊斜射進來，空氣中充滿青草的味道，穿越過純白聖潔的石磚圍牆，歡快的叫賣聲與樂器演奏的音樂將緩步前行的馬車團團包圍，這一切甚至輕易超過了葛朗比最盛大的慶典。

　　「各位新生，我們到了！」

　　駕駛溫厚的嗓音下，一名孩童興奮地拉開後方的布簾，其他孩童也緊隨其後，映入眼簾的是無比繁華的街道，與幾乎將其掩蓋的人潮。

　　「哇哇哇哇！！！」

　　車上的少年少女發出連連驚呼，他們哪裡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眼前的城市對他們來說根本是一個新的世界。

　　獸族、鱗族、森精、翼人、矮人，不同種族的人們毫無芥蒂的在城市中生活，儘管在遠古時代彼此之間曾發生激烈的爭鬥，但如今這段歷史早已無法束縛他們的足跡。

　　一列以獸族為主的遊行隊伍從馬車前經過，而他們後方跟著的是一個由鱗族組成的吹奏樂隊，他們用類似笛子的樂器演奏著某個充滿神秘情調的歌曲。

　　「好厲害，今天是有什麼祭典嗎？」

　　一名孩童驚訝地問，這是他們從出生以來見過最大的陣仗。

　　「哈哈，又是哪個神的慶典吧！這裡常常辦類似的活動，說來你們也挺幸運，來這的第一天就遇上！」

　　駕駛坐旁的教士如此說著，此時孩童們看著車外的光景，除了發出驚呼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離開了繁華的街區，馬車來到了央都中心，一座由無數座頂天高塔與堅固碉堡組成的巨大要塞，它有一個響徹大陸的名號－－萬神殿。

　　馬車駛進殿內，接著進入其中的教士院，幾輛馬車停在空地內，約五十名孩童已先一步在廣場內待命，在幾名看似教士人員的帶領下，孩童們一個個走下車。

　　「好，在帶各位進入學院之前，我們先清點一下名單，叫到名字的一個個上前來。」

　　「薩爾·多瓦爾，凱疫·劫……」

　　「蘭雅·迪斯，吉厄斯·布魯諾德……」

　　被叫到的孩童一個個默不做聲地走上前，對於這完全陌生的環境，所有人都難免有點緊繃，對即將來臨的學園生活感到不安，有人緊張的冷汗直流，有人面無表情，然而有一個人，在這群人中顯得格外突出。

　　「接著，旭·彼亙。」

　　「是！是！這裡這裡！」

　　藍髮男孩高舉右手，從人群中悠然走出，他的腳步輕快，舉止從容，什麼緊張，那陽光般的笑容簡直就是迎接朝陽的望日花，充滿對日光的期待與激情。

　　「是個很活潑的新生啊，那下一個……喂，做什麼－－！」

　　不等台上的教士說完，藍髮男孩快步跳上台，用身體將其推開，驚人之舉吸引台下所有人驚異的目光，而他也用那閃耀著清澈光芒的瑩黃色眼瞳注視著所有人，他雙手抱胸，有如宣旨般對台下宣告。

　　「來自葛朗比的下城區，旭·彼亙，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個能鋤強扶弱、頂天立地、披荊斬棘的騎士，我所追求的，是最強，換句話說，就是成為『英雄』。」

　　不只台下初來乍到的新生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連一旁碰巧經過的騎士也被逗得死命憋住笑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口出狂言的十二歲男孩上，他抬頭看著天空，隨後看著台下的眾人，眼神中充滿了無畏的衝勁與對困境的不屑。

　　「各位，請多指教！」

　　正午，烈日當空，無情的烈日炙烤著每一寸乾裂的硬土，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所有還具有意識的生命都選擇在陰暗處蜷伏，對牠們來說，夜晚才是活動的時間，然而遠處的某個異樣，在這種天氣下仍然肆無忌憚地在沙地上狂奔。

　　一輛龍車在沙漠中全速行駛，奔跑的動作揚起許多沙土，即使是對沙漠地形有絕佳適性的沙地龍，也難以在這速度下維持太久，然而現在，要想活命就必須全力狂奔，不然等著的就是被生吞活剝的下場。

　　沙蟲，一種沒有前肢與後足的軟體生物，因為長期生活在沒有陽光的地下，結果就是退化到毫無功能的複眼，及以此換得的是超強的地面感知能力，可以藉由震動觀察獵物的動向，並利用極快的速度在沙地上挖掘移動，一般的沙蟲與蛇差不多大，然而在某些沒有天敵的環境，總會出現幾個超乎想像的個體。

　　一隻超大型紫色沙蟲正追逐前方的龍車，雖然不明顯，但兩者的距離正慢慢地接近中，這裡是對方的主場，地龍這邊還拖著不少貨物，被拉近距離也是正常。

　　沙蟲是肉食性的，基本上牠們都吃一些蜥蜴或小型動物，然而眼前的這種，勉強點可以將一個成人一口吞下，它的身體有一米粗，無法觀察到全長，但估計也有二十米左右，到底是如何達到如此誇張的體型，大概只有閒得發慌的魔物學者才有興趣研究。

　　巨大沙蟲猛然一個衝刺，往車上攻擊，但龍車上卻根本空無一人。

　　一支箭從左方飛來，毫無預警地刺中牠前端的身體，沙蟲劇烈地掙扎，疼痛使牠本能地不停甩動身體。

　　右側的山坡上，藍髮少年從岩石上一躍而下，反射豔陽光芒的劍刃從上揮下，將前端有著巨大口氣的沙蟲頭部俐落切下。

　　沙蟲的頭部在地上滾動數圈後才停下，旭將劍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已經坐上龍車的月將車駛了回來。

　　「射的好！」旭坐上車接過韁繩，曾經只騎過馬的他，在月的教導下，他總算學會了騎乘地龍：「下一個地方還有多遠？」

　　騷亂的風沙使人無法睜眼，旭將隨手拿到的土色破布包裹上身以抵禦風沙與豔陽，月則是將自己的酒紅色圍巾遮蓋大部分的頭部，鮮豔的顏色使她在這片黃土沙漠上極為顯眼。

　　「西北方那裡有一處洞窟，檢查完後，我們就要回葛朗比了。」月看著手中的地圖，地圖上兩人負責探索的可疑據點幾乎都被劃除，這是他們兩天來的成果：「這樣一來，這段旅程就結束了。」

　　「期望其他隊伍能帶來好消息。」大口飲下皮革水袋中的清水，旭看了一眼月手中的地圖：「中間有一個城市，我們是不是該去補給一下。」

　　一座城市被繪製與地圖上的一小塊，地點幾乎位於兩人與目的地的中間，作為補給站的確是再好不過。

　　「我也這麼想，這兩天的消耗比想像中來得多。」月說著：「我看看，叫……『索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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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歐斯外緣商業都城－索塔

　　由黃土石磚堆砌而成的城牆後方，是一個有著豐饒土壤與興盛建設的城市，從城市中央筆直橫跨的河流是這座城市的生命線，在這片沙漠中，這條河無疑是塊瑰寶。

　　離城門入口處頗近的市集，這是旭他們兩人這幾天來第一次見過那麼多人，繁華的程度與布倫伊德區相比毫不遜色。

　　無數沙地龍在城市中奔走，除了沙地龍外，還有一種巨型駄獸，風暴蜥龍，牠們身形巨大，外型上是有著巨大背甲的蜥蜴，有著綠洲保護色的粗糙厚皮，宛如樹幹般粗壯的四肢踏出沉重平穩的步伐，身後拖著比一般地龍多將近四倍的運載量，月也不由得為之驚嘆。

　　與葛朗比不同的還有一點，這裡的鱗族亞人的比例有明顯的增長。

　　鱗族，亞人的其中一種分支，其特色在於具有爬蟲類動物的部分特徵，諸如蛇或蜥蜴，這也使他們比較容易適應沙漠地形。

　　「外鄉人，有沒有興趣來個水果？」水果攤前，一位有著蜥蜴頭顱，灰白色鱗片皮膚的鱗族老者向兩人問道。

　　「聽說卡歐斯生產全大陸最多汁的哈椰果。」旭從腰間掛著的錢袋中掏出幾枚銅幣，遞給了老者。

　　「生命的堅韌只在絕境中綻放。」蜥蜴人老者接過銅板，並將兩顆表皮帶有深綠色花紋的水果拿給二人：「以此換得的便是那無與倫比的甘甜。」

　　「有道理……對了，老人家，有件事想請教你。」旭說「這沙漠附近有盜賊或是什麼可疑人物嗎？」

　　「惡人當然是任何地方都會有，但就我所知這片沙漠已經有十幾年沒有盜賊的蹤影了。」老者回答。

　　「難道沒有賺頭嗎？」旭問。

　　「怎麼沒有！」老者回答：「多半是因為魔物的勢力範圍變大了吧！」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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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談聲、音樂聲、嬉鬧聲，與錢幣翻動時充滿誘惑的聲響。繁鬧的人流能很好的隱藏動作，人的注意力會被轉移，對某些人來說，是討生活的最佳地點。

　　「唔……小心點！」一名兜帽男子與旭的肩膀微微相撞，那人在發了句牢騷後便徑直離去。

　　「你還好嗎，旭？」月問道，在她看來旭確實有點心神不寧：「是不是太緊繃了？」

　　「沒問題，況且應該說是那個人撞上我……」旭察覺不對勁，雙手在身上摸索：「噢，該死！」

　　此時旭才驚覺，身上的錢袋已不翼而飛了，他連忙回頭查看，試著從人群中找到那個兜帽的身影，當然對方早已離開兩人的視線範圍了。

　　「找不到，但應該還沒走遠。」旭不停四處張望，試圖找尋那個身影。

　　「也許我有辦法。」月認真地說，眼眸中正盯著某樣東西。

　　「怎麼做？」

　　旭剛說完，月便將手搭在旭的肩上，藉由這個動作，兩人得以分享彼此的視野。

　　最初是錢袋模糊的影像浮現在空中，一雙手在抓起錢袋後逐漸勾勒出斗篷男子的身影，那代表過去的殘像毫不猶豫地走往一個隱蔽的巷口。

　　「超強欸這個！」旭忍不住讚嘆一聲。

　　儘管無法收放自如，月正逐漸掌握住自己身上突然出現的未知力量，從目前看來，這能力讓她能短暫的看見過去，並且能藉由接觸，主動的與他人共享視野，說實在，這真的是個十分奇特的能力。

　　兩人走進暗巷，循著小偷約一分鐘前的模糊影像，在拐幾個彎後小巷的氣氛變得愈加陰暗詭譎，終於在某個暗處找到了那個正暗自竊喜的身影。

　　「哈哈！真走運，這一票還真是容易。」

　　將手中的錢袋拋向空中，隨後接住，兜帽下的綠髮男子得意地望著今天的收穫，每一次接住，袋中的錢幣都會發出令人陶醉的悅耳響聲，這是遊走街頭的他最喜愛的聲音。

　　但顯然，今天的他高興的太早了。

　　「把錢還來，小偷，不然，利息就是我的拳頭噠！」

　　充滿陽光感的聲音，月以仿似模仿衛兵的口吻厲聲喝道，氣勢宛如追逐著獵物的獵犬。

　　「他媽的！」

　　口頭上的警告沒有任何作用，在注意到兩人朝著自己走來的時候，綠髮小偷立刻反應過來朝著反方向的小巷狂奔逃離。

　　注意到自己的情緒太過興奮而把時間搞砸，月面色尷尬地把頭轉向旭。

　　「我覺得妳應該先制服，在撂狠話！」無奈地回應一句，兩人便立即往小偷的方向追去。

　　幾人在狹窄的巷弄內上演激烈的追逐，翻過土牆，越過貨品堆，穿梭於人來人往的巷口，兩人緊追不捨，甚至發出了不小的騷動。

　　「別跑！把錢還來，綠頭渾蛋！」

　　「天啊，這女的怎麼回事！」

　　照平常來說，熟悉街頭的自己理應早早便將對方遠遠甩到後方了，但月緊跟在後的現況，使得小偷不由得神色詫異。

　　「停下來，小賊！」

　　「你說停就停啊？白痴！」

　　「有種再說一次！」

　　「說就說，妳這個蠢女人！」

　　「好，你死定了！」

　　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持續著這場荒唐的沙漠城市追逐，沒過多久，兩人之間的距離被逐漸的拉開了。

　　為了不波及到他人，月一直留意著周遭環境，而對方不僅身手矯健，對地形的掌控度遠超初來乍到的兩人，漸漸地，旭幾乎跟丟了他的身影。

　　不行，對方對這裡太過熟悉了，這樣下去會追丟的。

　　這麼想的當下，旭捨棄了單純地追在對方身後跑的方式，他改變了路線，踏上一旁存放物品的木箱，一層，兩層，三層，隨後奮力一躍，一個擺盪順勢地翻上了平房的屋頂。

　　旭在各個土製房屋的屋頂之間飛簷騰挪，跳離一棟樓的屋頂後，來到了三米外的另一個屋頂，矯健的翻過數個路障，本在屋簷悠閒休息的渡鳥，在被驚擾後倉皇飛離，就這樣，旭逐漸拉近了兩者間的距離。

　　不是吧，那人是怎麼回事！

　　注意到身後房頂的異動，那個藍髮少年竟然以這種方式逐漸向自己逼近，小偷在瞥了一眼後，內心逐漸由驚愕轉變為焦躁，想到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栽在這裡，果斷選擇開始默念著那只屬於自己的「詠唱」。

　　麻煩的傢伙，是你逼我用這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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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風流如蟒蛇般湧動，從四面八方攀向青年的四肢，他的身軀也隨之漸漸消散。

　　「抓到你了！」

　　旭縱身一躍，雙手一把抱住了小偷的身影，因勢頭太猛，在滾了幾圈後狠狠地撞上了巷口擺放的諸多雜物，巨大的衝力把原先的雜物堆撞得殘破不堪，如此一來，這個小偷肯定會傷得不輕，作為偷竊的懲罰想必這也是他應得的，旭張開雙臂，準備讓他歸還偷來的錢。

　　「怎……怎麼會！」

　　旭張開雙臂，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眼中充滿著不可置信，那人剛剛明明已經近在眼前了，怎會這麼會就這麼突然的消失無蹤

　　「旭，他人勒？」追上兩人的月急忙地問，在四周四處打量。

　　「……被他跑掉了！」

　　「竟然……」

　　面對旭不甘地回答，月臉上顯露十足的擔憂，畢竟錢袋中裝有的錢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筆小數目，旭自己存下來的，彼亙的修女給的，以及萊恩在目送兩人離開時贈與的，如今竟如此輕易地被偷走，只能說實在太過大意了。

　　「剛剛那招，還能用嗎？」旭問道，若是月再次使用那未知的力量，肯定能輕輕鬆鬆地找到小偷。

　　「不行，實在無法。」月無奈地回答，看來旭還是太樂觀了。

　　一旁的某個沒人注意的角落，一個看不見的身影躡手躡腳地輕聲遠離二人，只要還在加護的時間內，無形的風盾都會遮擋住使用者的身形。

　　「真是千鈞一髮啊，要不是及時發動加護，今天可能就要栽在這了。」

　　一邊暗自慶幸，一邊努力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離開現場，丟下仍在原地東張西望的兩人，綠髮小偷就這麼完美脫身。

　　本該是這樣的。

　　「到此為止了！」

　　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高速往小偷所在的位置衝來，巨大的聲響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目光，旭與月兩人在聽到後也趕忙過來察看，沙塵隨風飄散，看到的則是在解除加護後被死死壓制在地的綠髮小偷，與用一手一腳將其制服的白衣男子。

　　「具有風之加護，能夠隱藏身形的盜賊，說的就是你吧！」白衣男子語氣從容，壓制動作卻沒有絲毫鬆懈，起身拿出身後的手銬，幾名服裝相似的衛士也在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他們向白衣男子敬禮後便準備把人帶走：「跟我們走一趟吧，『安比爾』家會給與你正確的審判！」

　　「騎士，哈迦特·安比爾，以卡歐斯騎士之名，對現行盜賊進行逮捕。」

　　「……還有，那個葛朗比的衛士。」

　　白衣騎士伸手指向人群中的旭，旭的眼神先是震驚，在看清對方的臉後更多的是驚訝。

　　「真巧啊，旭！」

　　「哈迦特……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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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異邦(4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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