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接龍 - 太陽，願望，地獄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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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願望，地獄

弦憶

May 9, 2021

368

6 Mins Read 1,692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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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時，溽暑的太陽灼熱的曬著人們隱隱發紅的肌膚。阿誑從半刻鐘前就在看了，等著立在泥壤地上的竹竿的陰影，趕緊縮得不見。

「哎，放飯了放飯了！」阿誑欣喜地扔下了鋤子，肚子咕嚕的叫著，首個奔向稻田旁的果樹邊。桑葚的果子結得紮實，黑溜溜的，泛著一抹光；阿誑順手摘了七八個熟的，混雜兩三個還嬌小玲瓏的，囫圇丟入口裡嚼了嚼，邊啖著邊向大夥嚷嚷：「哎，還做啥工作咧？來食飯了。」

「照你這吃法，大家都吃不著熟成的甜桑葚了。」簡伯無奈卻和藹的笑了笑，拿下斗笠，抬手揮了揮頭上的汗，也扔下了手邊的工具，走向桑葚樹。

「嗯，倒是跟十多年前一樣酸。」簡伯不意外的吃著。

「阿誑啊，你怎麼就對桑葚情有獨鍾呢？明明旁兒還有別的果樹，怎麼選了棵又酸又澀的。」洪仔捲了捲袖子，走到別邊的老榕樹，倚著坐下休息。

「吃著有精神啊，量多，還管飽……」阿誑津津的食著。

「隨便你吧，我看著就酸。」洪仔揣著妻子給自己準備的蕃薯和米粒，大口扒了起來。

……

下午，快要入了夜的時間，銀盤般的月娘已經從地平面悠然翻起身子。大夥們大都回了家了，只留阿誑還留在田裡打理作物。

「啊……拜託今年可要長好一點。這樣收割完後，我才能給秀玉買件像樣的衣裳……」半跪在泥土上，阿誑像是在向自己的孩子說話，用著溫柔的眼神凝視著水稻。

「今天給秀玉摘點梨吧。」阿誑起身拍了拍泥沙，往兜裡塞了幾顆充當晚餐的桑葚，接著往村子另一頭的梨樹園去。他想，秀玉她最喜愛吃甜了；只是雖然大夫囑咐過她除了煎藥跟清淡的粥，其他都不能再吃，可是都要好了，或許也是可以的？

阿誑沿著偏僻的捷徑走著，約莫再半刻鐘就走得到了，只是他卻瞧望見了遠方傳來了一陣陣的煙，正冉冉從更遠的那兒飄入半黑的夜色。他尋思著，這莫是他家住所的方向嗎？可阿誑旋即便擺了擺頭，教自己那不過是在燒作物的殘羹，採梨才是要緊事。

然而，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甚至於覺得周遭的民眾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像是他不該在這兒逗留似的。阿誑採完了梨，可卻感受不到半分喜悅。

眼皮莫名的跳著，阿誑身心都竄起了奇怪的煩躁，他低頭加快著腳步，朝著家裡的方向逐漸跑了起來，最終用衝的，彷彿耳邊的風才能熄滅他身體裡惹人厭的悶。

遠方的煙由濃轉淡，也不再任意飄揚了，只剩一股淡淡的味道還瀰漫在村頭。阿誑感到不太對勁，他愈靠近自己的住所，那味兒就變得愈加嗆鼻。

而心裡那股不詳終是被那聲大人攔住他後，問的那句話給靈驗：「你是死者的丈夫嗎？你的妻子陳蔡秀玉在煎煮東西時……」

嗡的一聲，桑葚與梨掉落在了地上。阿誑只覺得耳裡不斷有著什麼蟲子在飛，眼前大人說的什麼，他也聽不清了。

「……你有在聽嗎？」大人不滿的背過了手，看著面前這個雙眼空洞無神的小夥。「你是死者的丈夫嗎？」

「……是，」阿誑咬了咬唇。「我就是陳蔡秀玉的丈夫。」

「嗯。她的遺體在那兒，救出來的時候只剩那樣了。」他指了指一個方向，那兒正躺著一具人型的焦屍，上頭裹了一張草蓆。

阿誑點了點頭，顫抖著腳步向前，「秀玉？」

一股肉味衝著襲來，阿誑有些想要乾嘔，可仍舊是忍著上前，將草蓆給掀開一角。映入眼簾的，已經不成了人型，唯一能確認的，卻只有生前他給她買的簪子。

「秀玉，秀玉……」阿誑著了魔似的低喃著，伸手觸碰那朵簪上的花，淚水終究是不停落下。他還帶了梨呢，他還準備告訴她新的好消息呢，大夫早上的時候告訴他，她再把剩下的兩三帖吃完就不用再吃那些黑糊糊臭麻麻的煎藥了，他只要再半年就可以完成她想要買新衣的願望了。

有好多好多好消息呢。

「阿誑，節哀……」簡伯從另一條街趕來，氣喘吁吁的蹲在了阿誑身旁，攬了攬他的肩膀，哀悼的看了眼陳蔡秀玉的人兒，隨即便不忍的撇過了眼。

「秀玉……」

……

熱炎炎的火紅色太陽將阿誑的肌膚曬得紅通通的，簡伯與洪仔坐在一旁的桑葚樹下，不忍的望著阿誑像是中邪般不停的插秧。

「阿誑，可以了，竿子的陰影已經縮沒了。該吃飯了！」洪仔看著阿誑不停勞動的身影，大聲呼喚道。

「喂，阿你不是說桑葚甜著嗎？緊來呷啊！」洪仔吼道，見阿誑仍然是聽不進半點話，生氣的抓了一把漿果，也不管熟的澀的，一口塞入嘴裡嚼了起來。

「洪仔……」簡伯看著他扭曲的表情，難過的又望向了阿誑。

「阿誑，你係在衝啥小？！過來啦！」洪仔怒吼著，「阿不是說很甜？！都幾天了，桑葚全長老了。」

「阿誑，夠了……」簡伯不忍的說著：「秀玉她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阿誑微微僵了一下。

「可我還要給她買新衣。」

「……」洪仔沉默著吐出了桑葚，跳入稻田走向阿誑。

「阿誑，你看清楚一點。」洪仔抓著他的肩膀，「你想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裡嗎？半個月前的那個地獄已經過去了，現在你要面對的是新的一場人生。」

「你自己想想，秀玉她在天上看，她想要看到什麼樣的你。」

「……」阿誑震了震，愣在原地，久久才從口中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阿誑抬眼，看著眼前臉上沾滿了紅紫色桑葚汁的洪仔，「別吃桑葚了吧。太酸了。」說著靦腆勾起一抹笑。

「況且，不管飽的。」

下一題：【簪子，陰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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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題接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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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西瓜帶着恨意到了宇宙

#2 屠殺 ✣ 燃料 ✣ 生長

#3 自大+曖昧+第三者

#4 夢+玫瑰+偶像

#5 太陽，願望，地獄

#6 簪子陰影人生

#7 #超硬#釣魚#啊啊～

#8 蹉跎渠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