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尤】被留下的人 - 番外05. 我的英雄

艾歐萊茵將自己緊緊地摟住，頭埋在雙腳中間，假裝這樣便能跟世界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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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寂靜的森林只有冷風吹過樹枝的沙沙聲跟他的啜泣聲。他今年已經十歲，是個男子漢。所以他不想要哭泣，眼淚卻一直不受控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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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半小時，小小的身軀因為冷而發抖。即使只離開家裡一陣子，他已經很想念他的父母，緹潔、羅妮耶夏洛特跟莉賽莉絲……還有大家。如果他們知道他偷溜出來一定會很擔心的……可是他仍然不想回去，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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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稍微平復的情緒又再度湧上。他委屈地抽泣著，肩膀都在顫抖，因為難過也因為冷，他將自己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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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個很沒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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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他更強壯更厲害一點，便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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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恨自己。也很恨只坐在這裡哭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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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兒似乎也在認同他的心情，在嘲笑他似的在這瞬間變得更為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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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人類的腳步聲，那人似乎早知道他的位置，踏在落葉的聲音朝他越來越接近。他淚眼模糊地抬起頭，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而那人走路的方式有一瞬間跟他的父親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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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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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聽見到愣住了，可是很快地他搖了搖頭，「我只是剛好經過的森林的妖精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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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才不相信，不過他仍是笑了，因為他的父親就是這麼一個很喜歡開玩笑也很喜歡惡作劇，不過在適當時候很可靠的人。而且……他很高興父親特地來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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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以手臂拭去淚水以後，父親便突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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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張地四處張望，以為剛才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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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喔。」聲音從上方傳來，可是他抬頭看只見到一個黑影。「你為甚麼這種時候一個人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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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艾歐萊茵攥緊了他的衣袖，「對不起……今天害媽咪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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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傳來一下驚嘆聲，父親問道﹕「那媽咪現在好點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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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不解怎麼父親要問這個問題，因為當時他也在現場，不過還是乖乖地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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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本來只是很小的事情，因為他的眼睛不能在白天長時間活動，經過他們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後，終於研發到一款既能阻擋索魯斯的光芒，又能看到世界的色彩，更方便活動的眼鏡。跟莉賽莉絲的那款不一樣，為了要阻隔光線，所以鏡片會將他半個臉頰都掩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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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真的……很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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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誰都很高興地希望他盡快試一下，尤其是桐人跟尤吉歐，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很期待。他接過後只是愣愣地望著這副「與眾不同」的眼鏡，心裡面很是抗拒。於是當尤吉歐想為他戴上眼鏡時，他突然失控地將尤吉歐揮開，將他撞跌在地上。雖然當時尤吉歐只是安撫他說沒關係，可是他卻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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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突然發抓的自己，害怕傷害了最重要的人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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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想要甚麼呢﹖森林的妖精今晚心情很好，剛好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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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抬起了頭，沒看向他的方向，只是遙望著夜空，「我想能直接望向廣闊蔚藍的天空，我希望我的眼睛跟其他人一樣……不過我的願望不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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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正仰望著夜空裡的星星的桐人嚇了一跳，沒說笑的他都差點要摔到地面上。如果跟他說這小小的傢伙進宮殿前受到了很多委屈他相信，可是如果有人跟他說，這麼小的孩子居然會說出如此絕望的話，他到底應該要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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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狀況下跟艾歐萊茵見面的，而且還是單獨的會面。光是聽到微弱的哭泣聲，跟大半夜獨自在森林深處的孩子，就知道他是偷溜出來的。他不知道為甚麼沒立刻將他帶回宮殿內，也許是因為他很想要從那人最親近的人聽到他在意的人的近況，又或者只是單純的那句「爹地」，讓他沒忍住想要多假裝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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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為甚麼不想要戴眼鏡呢﹖」桐人問，即使他並不是真的父親，可只要在宮殿內的人，也知道星王他們一直很努力地為了艾歐萊茵研發能阻擋索魯斯光芒的眼鏡。「戴了眼鏡後，不就能抬頭望向天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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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從來都沒見過艾歐萊茵戴過，他很想知道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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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害怕……」艾歐萊茵再度抱緊著自己，「很害怕成為一個特別的人……宮殿內只有我一個戴著這副眼鏡，我害怕大家會將我當成奇怪的人……會害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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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被村民嫌棄、被生母拋棄的情境仍然歷歷在目，即使大家對他都很好，可是他仍然很擔心，如果有天被發現他其實是「特別」的，大家說不定會再度離棄他。而且……今日他還讓尤吉歐受傷了，他實在沒有面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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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桐人來到的時候，他真的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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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短暫的神聖術語後，桐人將他的皮帶轉換成一個長得像是章魚的人臉的節慶面具然後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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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躍到地面，便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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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桐人才發現，他同樣不敢直視艾歐萊茵。當然並不因為艾歐萊茵是「特別的小孩」了，而是……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跟尤吉歐竟是如此的相似。不論是外貌還是髮型這些外在的因素，甚至連那柔和的聲線跟語調都如此相近，甚至讓他產生了種，正跟小時候的尤吉歐在聊天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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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艾歐萊茵。」桐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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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便朝著空曠的地方使出了新星升天(Nova Ascension)，湛藍色的光芒隨著漆黑的長劍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漂亮的軌跡，就像是黑夜裡憑空出現的流星一樣。艾歐萊茵驚訝得合不攏嘴，直至那人將劍收進劍鞘後，他才站起身來用力地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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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艾歐萊茵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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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單膝蹲在他前面，「當然了，我可是……你的爹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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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艾歐萊茵從來沒見過跟父親容貌很相似的人，可是他已經知道眼前的男子不是自己的父親，因為父母一直都是叫他艾歐的。「你是森林的妖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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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艾歐萊茵沒有明言，桐人從他突然改變的說話方法便知道這孩子察覺到他不是他所熟悉的父親了。他的心忽然有點隱隱作痛，好像被刺中了一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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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面具也很特別對吧﹖」桐人苦澀地說，「可是剛才你的注意力都在我的劍技上，根本沒在意這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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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驚叫了一下，「變得跟你一樣強大以後，大家就不會再在意我的眼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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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遲疑了一下，他想要伸手將他擁入懷，可最終只是拍了拍他的頭，「每個人都是特別的存在，就算你沒有變得很厲害，你也是獨特的存在，是星王妃……跟星王最重要的人，當然了，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如果你變得更強大一點，那麼便可以保護自己跟保護你想要守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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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能變得，跟你一樣強大嗎﹖」艾歐萊茵抬起頭，望著那長得像是章魚的臉頰說。雖然他不該抱有這種想法，可是那個奇怪的面具一直讓他很想要笑出來。不過，越認真看他便覺得那個面具很帥氣，更是越發加深了他的那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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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可以喔﹗」桐人說，「你一定會超越我，變得比我更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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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多不願意承認，有著如此優秀的那兩人教育的孩子，想必能成為一個更為出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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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教我劍技……」艾歐萊茵輕輕拽著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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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本來應該要拒絕，盡快將他帶回去他的家裡，可是他卻敗給了那純粹的目光，更重要的是，這好像能讓他感到跟尤吉歐的連繫好像更緊密了一點。儘管他知道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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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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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從遠方觀察著尤吉歐教導艾歐萊茵的情況，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刻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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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其實沒受過正統的劍術訓練，森林裡的樹枝便是他小時候練習的木劍。所以他從地面上拾了兩根長度相約的樹枝，將其中一枝扔給了艾歐萊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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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總是會定睛地觀察著對手。」桐人隨意地揮舞他手上的樹枝，果不其然艾歐萊茵的視線便一直追隨著他的樹枝移動，「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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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左手裡生成了兩個風元素，然後往左邊拋去，艾歐萊茵便跟著綠色的光芒看去。桐人抓準了機會猛地一蹬，俯身衝到艾歐萊茵的前方，將艾歐萊茵手上的樹枝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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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ckm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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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圓瞪著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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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樹枝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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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立刻將飛得老遠的樹枝拾回來，便將樹枝握在胸前架好戰鬥的姿勢。桐人再次讓風元素凝聚在左手裡，然後朝左邊發射，這次艾歐萊茵沒有再望向左邊，只將視線定在桐人的身上。所以當桐人再衝到他前方時，他便高舉了樹枝想要攔下他的攻擊，然而這次桐人繞過了他，將樹枝的前端輕輕地抵住他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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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咬緊了牙，「再來一遍，這次我不會再犯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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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學習的能力很快，而且記性也很好。」桐人將雙手放在身後，看似悠閒地散步著，「只是敵人永遠不會做重複的事，他們不會讓你有犯錯後改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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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認真地盯著他，頭部也跟著來回地動著，雙手因緊張而微微顫抖著，沁出的汗水讓他快要握不緊手上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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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背向了他，雙手隨意地落在身旁。「朝著我刺過來，選一個地方用力地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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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艾歐萊茵怯怯地說，畢竟就算是樹枝，用力地刺下去也很痛吧。尤其是妖精先生根本看不見的情況下。「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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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將話說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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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便嚥了嚥口水，然後高舉著樹枝朝著妖精先生的左腳大腿刺下去，只是他的樹枝仍未碰到對方時，他便感到一陣麻痺的感覺從手腕傳來，未幾他的樹枝便在空中轉了一個圈然後落在遠處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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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沒看到妖精先生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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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內，妖精先生一動也沒動過，彷彿有種神秘的力量將他的樹枝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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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實是，桐人在艾歐萊茵快要刺中的那時候，反手將他的樹枝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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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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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轉過身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風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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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妖精先生的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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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是任何人也能學會的能力。」桐人將他手上的那根拋到艾歐萊茵手上，「這次你試著閉上眼，然後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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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便立刻跟著做，用力得眉頭都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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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用力地踏在落葉上，「我現在往哪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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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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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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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我的右邊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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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放輕了腳步，「那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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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聽不到落葉的聲音，只聽到桐人的聲音傳身後傳來，半晌後才回答﹕「在我的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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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輕輕笑了，「你剛才為甚麼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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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為……」艾歐萊茵緊張地抖著身體，「我聽不到你的腳步聲，只聽到你的聲音。不過，現在的你已經在我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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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眼睛確認一下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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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轉過身望向他的右後方，桐人仍然持續地行走著。現在他已經走到艾歐萊茵的左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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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喔。」桐人點著頭讚賞道，「不過你覺得你的敵人會一直張嘴跟你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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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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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人的視覺還是聽覺，都是很容易被欺騙的。」桐人停下來，望向艾歐萊茵，「可是身體的感覺卻是最可靠的。你還記得我第一次進攻那時候，你做了甚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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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失落地垂下頭，小聲地回應﹕「樹枝被打飛到旁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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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高舉了樹枝，我才會擊中它的。」桐人說，「如果你只是單純將手垂下，樹枝應該只會跌在你的身旁。那是你的身體在無意間保護著你、不……那是你一直以來訓練的成果，只要有人朝著武器接近你便會自然地架出防禦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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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不足夠的……」艾歐萊茵望向了自己的雙手，用力地握緊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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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學會感受風的流動，這次艾歐萊茵閉上眼睛後，將雙手捂住耳朵。我們再重來一遍剛才的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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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抬頭望向他，「如果我捂住了耳朵，那不就聽不見你跟風的聲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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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沒回話，只是往前方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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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妖精先生說過他不喜歡將話說兩遍的艾歐萊茵便照他說的閉起了眼，也用力地捂住耳朵，將自己的感官都阻隔在外。本來已很寧靜的森林瞬間變得更為寂靜。他只聽到自己在猛地躍動的心跳聲，他深呼吸，讓自己平穩下來。漸漸地，他聽到了心跳以外的聲音，很微弱的，卻確實存在他身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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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一直圍繞著他順時針地轉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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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是因為妖精先生一直圍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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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訓練的時候，他都很害怕沒法達列大家的期望，每次的心總是猛地跳個不停，現在他甚麼都看不見也聽不到，卻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靜。那是個很神秘的體驗，甚至好像都能「看見」在走動的妖精先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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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前方，右邊……前面、左邊、後面……」艾歐萊茵不知道妖精先生有沒有在問他問題，可是他按著自己的感覺，將妖精先生的位置說出來。可是很快地，他便「聽不見」妖精先生的位置，旁邊的風都停下來，就像是妖精先生憑空消失似的。他本想慌張地張嘴大喊，可在他將手放下來之前，從左後方一陣強烈的風朝他襲來，他下意識地揮出了他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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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枝劃破了空氣，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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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睜開眼，戴著長得像是章魚的人臉朝他伸出了手，掌心被他劃過一道傷痕。他驚叫著將樹枝扔下，打算跑到他身邊為他治療。可是桐人只是將手指向可憐地拋在地面的機枝那邊，「永遠不要扔開你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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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望向樹枝，又望向他，最後將樹枝拾起來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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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摸了摸他的頭，「做得很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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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害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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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害怕受傷，便不能成為真正的騎士了吧。」桐人輕輕笑著，「而且你做到了，你成功刺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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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將樹枝用力地拋在地上，「我不想要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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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蹲下，按住艾歐萊茵，對他說﹕「我們學習劍術不是為了主動傷害別人，不過當到了不得不對人揮劍的時候，你要知道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到別人的傷害，也不讓他們傷害到你想要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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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無論是星王還是星王妃都在盡他們最大的努力去保護艾歐萊茵，從來不捨得讓他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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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亦同樣，希望艾歐萊茵能一直在溫柔和平的環境下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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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過於仁慈，不能成為一個能帶領人民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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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不可能一輩子保護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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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垂下頭，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桐人的話。他一直抿著唇，半晌以後，才再度拾起被他拋掉的樹枝，握在手中。「我果然，還是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明白為甚麼會有不得不對人揮劍的時候，不過我想要保護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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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尤吉歐很像，都是如此的善良、溫柔……總是將所有責任擔在身上……」桐人說，「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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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尤吉歐嗎﹖」艾歐萊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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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苦笑著點頭，「沒有人不認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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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高興得雙眼閃閃發亮，「真的﹗我很喜歡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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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桐人慶幸他仍然戴著面具，這樣艾歐萊茵才看不見他苦澀的表情，「我也很喜歡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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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尤吉歐，艾歐萊茵便瞬間打起精神來，「那麼你能不能當我的師傅﹖我們一起練習，練習後一起喝茶。媽……尤吉歐烤的蘋果餡餅很好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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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尤吉歐會烤蘋果餡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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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艾歐萊茵單純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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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站起身來，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你的父母如果發現你不在房間內會擔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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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萊茵不知怎地便擁抱住妖精先生，說不出來的某個原因，讓他覺得此刻的妖精先生很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就像是桐人跟尤吉歐經常對他這麼做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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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沒有伸手抹去他的淚水，只是緊緊地摟住艾歐萊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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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著終於累得睡過去的艾歐萊茵，從敝開的窗戶翻進他的睡房內，他苦笑著，這小傢伙怎麼就學會翻窗逃跑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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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多了一個人的重量，他仍然輕巧地落在地面。他踏進室內，打算將他放回床上，便悄然無聲地離開。然而坐在床上披著薄外套的尤吉歐又一次的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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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竟然能再一次見到尤吉歐，不……只是他不敢再妄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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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愣在原地，直至尤吉歐站起身來，朝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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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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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反應過來，逐步地朝尤吉歐走近。那一瞬間他很想要將尤吉歐摟入懷，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尤吉歐也只是想要接回他的孩子，艾歐萊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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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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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便將艾歐萊茵交到尤吉歐的懷裡，不敢望向尤吉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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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笑了笑，「給你帶麻煩了真的很抱歉，也幸好他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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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們都睡了……」桐人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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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的。」尤吉歐將艾歐萊茵輕輕放在床上，為他蓋上被子後，親了親他的額間，「可是不知怎地突然很想要到艾歐的房間內看一看他。其實我們也只是發現他偷溜出去沒多久，桐人讓我在這裡等他回來。本來我也打算再多等一會，也跟著出去尋找艾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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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沒將面具脫下，他攥緊了自己的衣襬，「剛才艾歐萊茵一瞬間將我當成是那傢伙了，我本來還想他怎麼這麼快便察覺到我們的不同。現在才知道是因為你們都叫他做艾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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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我們只有私下間才會這麼親暱地叫他，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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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們名義上的隨從吧。」桐人接過話，「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很出色、很優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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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歐……有跟你說些甚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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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望向艾歐萊茵，「艾歐……艾歐萊茵很在意眼睛的問題，他不想要成為特別的人，他害怕被人當成是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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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坐在床沿的尤吉歐輕輕撫著艾歐萊茵的頭髮，寂寞又自責地說著﹕「我還是太不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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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很想要擁抱住尤吉歐，跟他說，他會一直待在他身邊，讓他不會如此難過，會永遠當他最可靠的後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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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裡的他當然只是待在原地，他說﹕「那孩子還很自責讓你受傷了的事。他真的很像你……如此善良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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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露出每個父母該有柔和的表情，視線幾乎沒離過安穩地睡著的艾歐萊茵。「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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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小小的提議，鏡片的部分能不能改成綠色呢﹖」桐人說，「要是由你跟他說，之後你們的眼鏡顏色都一樣是綠色了，說不定他會更易接受一點。因為當我跟他說你們很相像的時候，他很高興。提到你的時候雙眼閃閃發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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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說了甚麼嗎﹖」尤吉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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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星王妃烤的蘋果餡餅很好吃。」桐人轉過身，「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你也快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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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尤吉歐抬起頭，微微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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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沒看向他，從窗戶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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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抬頭，也不知道尤吉歐有沒有像以往那般從窗戶目送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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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他仍是很想念尤吉歐，他以為跟艾歐萊茵見面，並聽到他們一家三口有多溫馨有多愉快後，他便能真正的心死。可是當他知道尤吉歐仍然記掛著他的時候，他便知道，這一輩子他都沒辦法愛上別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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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明就是他早就知道也決定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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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無論實際上還是名義上都絕不會是艾歐萊茵的父親，如果這孩子需要他的時候，就算是假裝，他也會裝成他的父親或是森林裡的妖精來聽他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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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艾歐萊茵加入皇家騎士團的那天，到時候，他才正式地當他的師傅吧。只是說不定那時候的艾歐萊茵已經比他還要強大而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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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期待那天的來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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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他不會再輸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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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手掌上的傷痕，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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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5. 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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