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真相 - 第十八章死亡的覺悟

　　不論是我、修芙娜伊，還是旁觀的民眾，就連其餘同陣營的教徒，聽到這句話，都是傻住了眼。議論聲充斥整座廣場，大家都競相爭辯此舉動的是否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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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情冷漠，修芙娜伊收回西洋劍。「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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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喚來了工作人員。兩名壯漢上台，一左一右拉起成年的肯特。身為當事人，男子仍是一臉茫然，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看見自己被帶到露天廣場的正中央，這才驚覺，他這下子是真的準備被「行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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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壯漢鬆手，群眾跟著退開，繞著主角圍成了一道圓圈。石磚拼成環向外堆疊，而男子孤身一人坐在中央，雙膝跪地，像極了等待審判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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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判處死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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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中忽然閃過這句話，我的內心泛起波瀾。明明就是高傲、仗勢欺人、為求勝利不擇手段的傢伙，他什麼時候變成如此落魄卑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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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使徒獨自走下舞台，穿越人群，最終來到圈圈內。先是高舉雙手表示沒有動任何手腳，接著，他走至肯特的正前方，低頭盯著男子，手掌相互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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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蒂尼絲女神，以您至高無上的神力，幫助這位子民獲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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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特仰頭望天，慘白的面龐在烈陽下更加憔悴。緩慢地，他閉上眼，平靜等待結果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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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聖人開始施法，信徒們以聖人為中心跪下，擺出祈禱姿勢，口中念念有詞。時間還在大中午，整個會場卻呈現出極為詭異的氛圍。在肯特背後不遠處，我不敢輕舉妄動，看著儀式進行，全身肌肉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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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場內沒有任何魔武波動。位於我的對角，正面立於聖人及肯特身前的修芙娜伊，也悄悄向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未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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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倒肯理會人了──正常情況下的我會如此心想，然而瀰漫在現場的壓抑氣息逼得我停止思考，為危機做好準備。沒有任何跡象，但是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對我叫囂，有什麼事情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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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變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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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知到遠方爆起的豐沛魔力時，我的身體狠狠一顫，快得如摸到熱鍋一般。可是就算如此，才剛起反應，那股力量就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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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為什麼會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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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應到這能量的我衝至最前排，龐大到可怕的魔力團團圍住了肯特，令他戰慄的僵直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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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還沒有任何動靜，可下一秒，肯特的表情倏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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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的大叫從口中爆出，圍觀的民眾們嚇得退後。擴大的圓圈中心，倒在地上的男子大力抓住雙腿，眼睛血絲密布，用宛如要撕開皮肉一般的動作，將手指鉗進腿上的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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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芙娜伊像是瞧見了什麼，從未展現過激動的紫色眼睛如今用力瞠大，一動也不動，一雙紅唇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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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也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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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又一根的冰柱，自肯特手指的間隙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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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驚駭地瞪著這幕。顏色透明、六角形的冰晶以小腿骨為中心冒出，向外生長。沒有傷口、沒有血跡，卻是真正名副其實的，從男人的身上「長」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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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這幕，領頭的聖人表情驚喜，念誦的聲音越變越大，不停加快。信眾們起初透出懼怕，可是興奮之情迅速淹沒了恐怖，他們高舉著手，仰頭歡呼屬於他們的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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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蒂尼亞王國萬歲，瓦蒂尼絲女神萬歲，偉大的聖使徒大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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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長出冰柱的地方遭到層層薄冰覆蓋，轉眼間，寒冰已經蔓延至大腿腿根，以下的兩隻腳徹底結凍，過不用多久就會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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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不管背後是人是鬼，這組神棍背後的靠山，都強得如同真正的神──足以將人置於掌心隨意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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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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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常的，我愣在原地，意識又回到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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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弊的爛人，無恥、膽小、毫無道德。何必為這種人挺身而出？他這樣是罪有應得。誘惑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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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我比較強，但是為何到頭來，他們都站到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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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就這麼隨他去，讓「惡人」得到應有的制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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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封來到男人腰間，通訊器安靜無聲，修芙娜伊也還在震驚中舉棋不定。仰頭瞠目張嘴，男子親身來到鬼門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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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讀到大的冒險小說，故事裡，英雄總是遵守正道，扶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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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恐懼中，這一瞬間，他終於露出後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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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力閉上眼睛，我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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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連這一點嫉妒都不能控制，那我自己，又算什麼習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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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俯身衝了上去。通訊器另一端傳來女聲，「等等，仙杜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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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來不及了。看見我的那刻，肯特徹底震住。痛苦、後悔、罪惡感交際穿插在巨大的驚訝中，表現在他的臉上。他說不出話，我一把撈起他結冰的身軀，發動武力，一腳蹬離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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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越嘴巴張得大開的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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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帶走了！我的信徒被那個女人帶走了，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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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領導人的叫喊，原本跪著的信徒們紛紛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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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跑！交出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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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所當然沒有聽話，我左閃右躲，避開不斷撲上來的信眾。面對未受訓的平民，有武力加持的雙腳屬於絕對優勢，即便手上多出一位大男人。我不用多久就逃出了聚會廣場，從屋頂奔回集合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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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特藏身的巷底地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陣式紋路，都已經是發動狀態。周圍，大約有十來名保鑣倒地，白眼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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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著肯特，由屋頂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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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生火的裝置，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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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持匕首，腳踩敵人頭部的比特停下動作，頓了頓後伸手指向對面牆角。「紅色的瓶子，用力把開關拔開。修芙娜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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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匆忙東張西望，而比特也很快被其他事轉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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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我，你這個小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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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腳下的彪形大漢咬牙切齒，眼裡滿是不屑與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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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掛著惡意的笑，比特瞧向被自己五花大綁的男子，加重踩踏力道：「這麼想了解我的身世？不看看你現在被誰踩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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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是個可笑的無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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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光落下，男人對著手掌痛苦大叫。利刃穿過手背刺入地板，白髮少年按住匕首，望向對方的雙目沒有一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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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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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過身迴避這副場面，我讓自己專心在更要緊的事，放下陷入昏迷的肯特，走到巷子角落翻起大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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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的瓶子。我摸出一個泛著淡紅色澤的酒瓶，順勢找到拉栓，使勁將之連繩子一起大力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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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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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火焰從中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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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死亡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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