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 - 克蘇魯短篇－玄社宮秘聞（上）

　　鄭義生是一個高中生，因為家庭移居至社寮島的關係，也轉學至當地的學校就讀，然而一個中途加入轉學生想要打入已經成形的小團體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而自己居住的社寮島的年輕人又稀少，即使有也得在下課之後幫忙家業，所有捕魚相關的事務：殺魚、分裝、曝曬、叫賣。因此義生又得在晚餐時間前找些事情打發時間，一個人在島上到處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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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探險，但義生並不敢離開道路太遠，這時代還有許多未開發的地段，路燈沒有照耀的地區還不屬於人類的領地，因此這探險也只是讓義生熟悉這個地區而已。不過這次的探險，義生有了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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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沿著石板路往山上爬，兩旁的樹木雖然茂密但是落葉一點都沒侵犯到路上的領域，義生猜測這是應該有人定期打掃，所以安心地繼續前進。在盡頭處看見一座山門，這山門造型奇特，一般來說山門都會有簷、拱、牌坊等，但這山門只是簡單的幾根紅色柱子組成，義生不疑有他，看見不遠的前方有外型像是石獅子的守護獸，猜測這裡是一間廟宇。因為家庭教養的關係，義生心想初來此地，跟當地的神靈打招呼似乎是件正常的事，往口袋裡掏了掏，摸到幾顆銅板打算充當香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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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繼續向前，面前原本是一對守護獸的地方只剩下孤零的一隻，另一邊剩下空蕩的台座，一隻白貓像是在代班一樣，懶洋洋地趴在座上，在義生靠近時抬起頭來看了一下，接著便繼續趴回去，但義生正伸出手打算觸摸的時候，白貓雖然沒看著義生，但是卻忽然發出威嚇的叫聲，讓義生趕緊縮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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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不打擾你睡覺。」白貓擺尾，像是在回應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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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進門，廟埕廣大而乾淨，廟體為木材所建築而成，本身也十分精簡，沒有雕樑、沒有畫柱，木紋的一體感令這裡像是與森林融合在一起，比起ㄧ般廟宇所感受到的熱鬧，這裡更令人感到清幽。唯一與此地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是位於廟前的天公爐，新的像是買沒幾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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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為這裡的氣氛感染，與樹葉沙沙摩娑的涼風像是將他近日來的不順都清洗掉了一般，那些俗事在這裡像是都無所謂了。在義生享受著洗滌時，另一個規律的沙沙聲由遠而近，是竹掃叟的聲音，穿著白衣紅袴的長白髮身影從廟旁出現，像是被義生的來訪嚇到一般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接著便快步向義生的方向走來，義生湧起一股想回頭跑的慾望，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嫗往自己快步走來會有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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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光臨！」清脆地像是鈴響的悅耳聲音震攝了義生，隨著如銀色波浪的長髮鎮靜下來，義生也看清這頭白髮的主人的臉龐卻是沒有一絲皺紋，像是一朵活潑的蘭花正在用笑容迎接他。

　　「呃，你好，我是來參拜的。」義生並不習慣這麼熱情的視線，別過頭去。

　　「疑？不是報社的人嗎？」

　　「什麼報社？」

　　「真的只是來參拜的人啊……」

　　「是的，我最近才剛搬來。」

　　「是嗎？那你要護身……平安符嗎？很靈驗的喔！」

　　白髮巫女將義生領至廊下的辦事所，白貓將護身符當成床墊折手趴著。

　　「小白！不能躺在這！」巫女揮手驅趕白貓，白貓慵懶地離開，像是抗議似的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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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油錢投在奉納箱就可以了！」巫女撿選還留著貓咪體溫的護身符，雙手奉給義生。

　　義生拿起護身符看了看，看見上面繡著〈安產御守〉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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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產？」義生狐疑地望著巫女。

　　巫女翻找了一下護身符，上面都寫著同樣的字。「啊，這個意思是，產生平安，御就是你，守就是守護的意思！」

　　「聽起來像是生孩子的平安符。」

　　「生孩子也會有平安的效果喔！不只一個效果呢，香油錢投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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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將口袋中的零錢投入奉衲箱，發生叮叮的聲響，巫女閉眼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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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那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拜拜的，還有這間廟的名字是什麼？」

　　巫女對於廟這個詞疑惑了一下，然後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回答：「這裡是玄社宮！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首先是……」

　　「抱歉，等等，會說很久嗎，有點晚了，我得回家吃飯。」日落之後天色暗得特別快。

　　「那，路上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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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回家了，這次在外面消磨的時間比往常久得久，心想著如果能與他交上朋友的話那樣也不錯吧，至少會有一個說話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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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家的飯桌上，今天只有他與母親兩人，義生心不在焉地吃著飯，掉落的飯粒被母親一陣數落，本來義生想剛好藉此機會將為何要舉家搬遷的怒氣給發洩出來：與好友分離的悲傷、無法融入新環境的困窘、家庭環境明顯變差的不適應。但義生忍了下來，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為什麼要搬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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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的環境好，對療養比較好。」

　　「爸生病了嗎？」

　　「這還不用你擔心，你就好好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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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回到自己在二樓的房間準備就寢，並打開窗戶，讓房間通通風，只關著紗窗防蚊。這裡是個蠻偏僻的地段，連路燈都沒幾盞，也許正因為如此，從外頭傳來的只有蟲鳴與乘著風傳來的波浪噗嗉聲，美中不足的是低聲的啾啾響在暗示著這地方有老鼠，還夾雜著些許的刻意壓低的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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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玄社宮成為義生的日課，白貓雖然看見了義生不少次，但還是對義生不理不睬的，這讓義生頗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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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人，你怎麼又來了？你沒有朋友嗎？」巫女仍然掃著地，臉上不是先前的營業用笑容，而是調侃的微笑。

　　「你才沒有朋友吧，來這這麼久，除了我之外沒看過別人！」

　　喵－－

　　「小白在反駁你喔！」

　　「他又不是人啊，你會跟貓說話嗎？」

　　「會啊！」

　　「呃，總覺得很抱歉。」

　　「你如果有貓咪當夥伴，你也會跟他說話的啦！」

　　「沒法，我家人對貓過敏。」義生聳肩。

　　「你看起來對貓好像沒問題？」

　　「貓咪也不太喜歡我的樣子。」義生將手靠近小白，還是被小白威嚇。

　　「這邊的老鼠很多喔，沒有貓的話可能會被老鼠吵死呢！」

　　「就只是老鼠而已，我已經準備要對付牠們了。」義生展示買來的黏鼠板跟鼠籠。

　　「你有所不知，這裡的老鼠不是普通的老鼠，是一種稱為人面鼠的邪惡生物！」

　　「又是你珍藏的那本克蘇魯童話故事？」

　　「是神話！而且這可是我祖先從普洛維斯頓帶來的手稿，別說得像是隨處可見的印刷品一樣！」

　　「所以你今天晚餐是章魚嗎？」

　　「吵死了！章魚很好吃啊！」巫女拿著掃叟掃著義生，義生在打鬧時與巫女告別。

　　「日落了，我該回去了。」

　　「路上平安，那些東西沒用的話，再來跟我說。」

　　義生謝過巫女的好意，但覺得只不過就是老鼠而已，能有多聰明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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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在家用餐，父親難得在餐桌上出現，母親身上多了些繃帶纏繞。

　　「媽，身上怎麼了？」

　　「只是跌倒，不用擔心。」母親臉上一沉，但立刻用關愛的眼神望著義生。

　　「我有聽到怪聲，難不成－－」要怎麼在一樓跌成需要繃帶的傷呢？

　　「沒有事，小孩子不用擔心。」父親看著報紙，不經心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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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知道母親是個堅定的人，只要決定不說，那打死都不會說，只好接受母親現在的說法，並且去設立黏鼠板與捕鼠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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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豬油泡仔真是有夠香，連我都忍不住，何況是老鼠呢。」義生滿意地將黏鼠板放在鼠籠周圍，鼠籠裡則是掛著一小塊豬油泡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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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就寢時，義生聽到的吱吱喳喳聲音比以往都還明顯，想說只要忍這一次過了就好了。而且會有聲音的話，那麼這應該是代表陷阱抓到老鼠了吧，隔天再來驗收成果就好了，然而吱吱喳喳的聲音像在說話一樣，直到義生睡去仍然沒有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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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設立陷阱的地方讓義生覺得惱火，鼠籠內的誘餌已經消失，黏鼠板上只有幾根毛，像是在嘲笑義生的愚蠢一樣。義生這次少見地在下課後沒有到廟宇，一想到之前自己在巫女面前那覺得對方是笨蛋的態度，結果最後自己才是笨蛋的情緒讓義生不想服輸，拿了零用錢去買了一堆黏鼠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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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給我黏鼠板。」

　　「好的，要幾片？」

　　「五十片吧。」

　　「好的，五……你是要公司用的嗎？」

　　「三、四片抓不著，多放幾片總會中吧。」

　　「那可說……你的黏鼠板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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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回家設立黏鼠板，這次幾乎放滿地板，連走道上都擺上個幾片，讓母親差點踩到，即使稍微收斂了但也將廚房浴室給幾乎撲滿，並且分別在每個板子上面放著花生、肉乾、果乾等香氣十足的誘餌，其中還夾雜了幾顆老鼠藥，雖然放成這樣看起來很蠢，但是義生相信老鼠是絕對抗拒不了本能的驅使的，只要陷阱夠多，亂槍打鳥總會中了一兩隻，而這樣他也就可以心安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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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於半夜時分醒來，聽見細碎的低語聲，語氣彷彿像是在爭吵但是又小的得專心聽才聽得到，正想開門一探究竟時卻發現門打不開，鎖頭並沒有上鎖，而是單純地推不開，當自己用力推門發出咯嘰聲時，外頭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既然門打不開，義生打算先睡飽再來思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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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醒來，如往常的習慣一樣打開門，門上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比起這個，義生更好奇的是這麼多黏鼠板，總會有一兩個戰果吧，於是起床第一站就往廚房走去，只見母親在一旁調理著早餐，像是無視著眾多支離破碎的黏鼠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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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怎麼回事？」義生看著黏鼠板上的誘餌都消失了，有的板子被撕碎，並像是鋪成一條路似的蓋在另個黏鼠板上，直通誘餌，還留下被挑出的老鼠藥與大量的黑色細長糞便。

　　「看起來沒什麼作用，以後家裡就把吃的喝的收好，牠們沒東西吃就會離開了。」母親無奈的表示，像是早已知道這個結果，母親換穿了長袖的衣服，在洗滌的時候也不捲起袖子。

　　「可以養貓的話就好了。」

　　「嗯，可惜不行。」母親平淡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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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時刻，義生像是鬥敗公雞一樣垂頭喪氣，投降似地來到了玄社宮。手中帶著買來的牛舌餅，像是為了要塞住巫女的嘴巴，讓他少消遣自己幾句。

　　「閒人，前幾天過得好嗎？」

　　「不太好，你怎麼會這麼問？」

　　「看你的黑眼圈，睡得不太好吧。」巫女湊近義生，幾乎是可以看清楚睫毛有幾根的距離。

　　「睡得還不錯吧，但是那些老鼠是成精了嗎，居然會把黏鼠板咬碎鋪在別的黏鼠板上！」

　　「我早就說過了吧！」巫女的笑聲像是響亮的鈴鐺，令義生無法真的討厭。

　　「有什麼好笑的啦，我很困擾欸！」義生回嘴，但一手將牛舌餅塞給巫女，巫女一手拿著牛舌餅就啃起來了。

　　「早說過了，養貓吧！」

　　「早說過了，不能養啦！」

　　「那就用租用的吧。」

　　「你是說去別人家借一隻貓嗎？」

　　「這裡的居民並沒有真正養貓，是我們請貓來吃飯休息，貓咪高興就會住久一點，不然就會離開。」白貓在廊下趴著打哈欠，像是對這裡很滿意的樣子。

　　「那也不知道能得去哪邊找貓啊。」

　　「想請貓來當然就要去貓集會找貓啊，正好這裡就是貓的集會所，後天滿月之夜就是貓的集會日！」

　　「就這？」

　　「沒錯，但是你得要好好賄賂小白，牠可是這裡的貓老大，牠同意之後才會讓你參加呢！」

　　「我要怎麼賄賂貓啊？牠可是連摸都不給我摸呢！」

　　「用吃的啊，買些魚來請牠吃！」

　　「我零用錢都花在黏鼠板上了啊。」

　　「那明天去釣魚吧！」

　　「疑？你可以離開這裡？」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以為你是住在這裡的那種什麼的……」

　　「是精靈嗎？真會說話～」

　　「紅衣小女孩。」

　　巫女拿起掃叟打掃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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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放學，義生到了玄社宮，看見巫女準備好全身釣魚裝與防曬用具，義生看了不禁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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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下午了，你這樣也太扯了吧！」

　　「你不懂西曬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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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不打算與巫女作口舌之爭，兩人很快就到了海岸邊，這裡是黑潮流經的磯岸，擁有豐富的魚群，因此釣客也絡繹不絕，但釣客間的距離就像是巫女在這裡有個專屬位置一樣，一開始就已經隔好了。巫女簡單教導義生之後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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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幫我釣的話，是不是會比較省時？」

　　「你要拜託貓咪，就得自己拿東西去拜託貓咪。」

　　「貓有這麼聰明嗎……」

　　「老鼠也挺聰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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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啞口無言，默默祈禱有哪隻笨魚快點上鉤，但看著兩邊的釣桿不停扯動，唯有自己這邊還是八風吹不動，新手運似乎在義生身上一點都沒有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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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其他方法嗎？」義生鬆鬆脖子，維持同個姿勢讓他肌肉僵硬。

　　「用買的？不過不新鮮的會被小白退貨的喔。」

　　「真難搞啊……」

　　「小白會知道的喔。」

　　「我是說這些魚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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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知過了多久，像是誠意感動天一樣，總算有隻魚上鉤了，釣上的是一隻肥美的紅甘，義生小心翼翼地將魚放入水桶，這感覺讓剛剛的疲憊與厭煩都像煙霧一樣，被強烈的成就感所蒸散。接著兩人回到了玄社宮，一路上義生一直在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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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還是之後我去買魚吧。」義生下定決心。

　　「什麼？」巫女熟練地將魚放在砧板上，乾淨俐落地開始殺魚。

　　「啊……我本來想說我要養的，你也太熟練了吧！」

　　「可不是嗎，我家業就是在處理這個的呢！」巫女雙手交岔在胸前，一手還拿著菜刀，看起來十分詭異。

　　「漁販嗎？」

　　「調查員！專門對抗魚頭人身，被稱為深潛者的邪物！」

　　「又是你那本克蘇魯童話的設定嗎。」

　　「是神話！」巫女將魚肉切塊放進湯內煮，內臟則是另外烹調。

　　「等等，你不是說要給小白的嗎，怎麼？」

　　「這部分是小白的晚餐；那部分是我的晚餐。」

　　「那可是我釣的魚啊！」

　　「別人釣的魚，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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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決定在宮內用餐，吃自己釣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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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女在料理時，小白無聲無息地過來蹭了巫女的腿幾下，接著就到他的專屬食器旁等待，接著巫女就將煮熟的內臟給呈到小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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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大人，生義他想在貓集會裡找一位夥伴，讓夥伴幫他處理家裡的鼠患，同意嗎？這是義生所奉上的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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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聞了聞食物，義生注意到小白往自己這看，認為這貓真有靈性，於是趕緊回了小白一個笑容。

　　「如果不吃的話怎麼辦啊？」

　　「安啦，今天小白的食物我就準備這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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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像是在回應巫女的話一樣，小白又看了義生一眼之後低頭開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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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同意了吧。」

　　「小白，你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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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回家，母親對義生擅自缺席晚餐發出抗議，並叮囑一定要回來吃飯，也許是因為被罵的關係導致心煩意亂，亦或是對抗老鼠的問題終於有了曙光帶來的興奮感，讓義生整晚睡得不太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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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義生決定不將租借貓咪這件事告訴家裡，如果真能找到一隻肯幫忙的貓咪，那麼只要讓牠晚上從窗戶進來，清晨再離開，那麼家裡人都不知道就等於沒有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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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玄社宮沒有多少光源，在這裡滿月的光芒溫暖且強大，島上的貓咪像是都聚集到了此處一樣，各自佔好位置理毛並享受月光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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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集會具體來說有什麼集會活動嗎？」

　　「牠們正在做呀。」

　　「你是指舔毛、互相舔毛、追逐、打架、互相威嚇？」

　　「沒錯。」

　　「我以為會有比較有建設性的，像是選老大之類的。」

　　「哦，那選總統就真有建設性了呢。」

　　「仔細想想也不是太重要，這樣安穩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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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不知巫女抓到了什麼時機，將義生帶進集會中央。義生看著眾多發光的眼睛盯著自己，彷彿自己才是不速之客一樣，闖入了這個時間，貓咪們所支配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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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各位好？喵喵？」義生感覺自己像是在動物園一樣，只是從觀賞動物變成被觀賞物，一方面為了掩飾尷尬，一方面自以為這樣對貓咪會很友善，但貓群中發出了不悅地低吼聲。

　　「噓，不要亂說話，你怎麼可以問候貓貓的媽媽。」

　　「蛤？我剛剛那喵是啥個意思？」

　　「你剛剛又問候貓貓的爸爸了！」

　　「好，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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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沒有發出叫聲或做出動作，往義生看了兩眼之後就繼續為自己理毛了，神奇的是這時開始有貓咪往義生身上聞，有的甚至還蹭了兩下，但是最後都離義生遠遠的，甚至巫女在義生的褲管上撒上神奇的粉末也沒有貓想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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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東西？」

　　「木天蓼粉，應該是會有用的。」

　　「沒用的話代表什麼？」

　　「可能貓真的不太喜歡你吧？」

　　「我的魚……我本來要幫牠取名叫做小紅，好好養牠……」

　　「哎呀！有點耐心啦！」巫女輕拍兩下義生，像是要安慰，小白像是被這動作觸動，馬上在巫女的腳邊來回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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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摸你是吧，怎麼這麼愛吃醋。」巫女將小白一把抱起。

　　「貓也會吃醋啊？」

　　「我認為你還是先改改這態度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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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幾乎所有貓咪都跟巫女打過招呼，並圍繞在巫女身邊，義生周圍則是門可羅雀，就算義生靠近，貓咪也會迅速地換位置，這讓義生感到很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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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糟糕，集會快結束了，不然就得去其他地點找了。」

　　「還有別的地點嗎？」

　　「就跟宴會結束之後會有人去第二攤一樣，別難過啦，最後不得已的話，讓小白到你家去嘛。」小白望著巫女，不知是因為巫女剛剛的話，還是只是話中提到了牠的名字。

　　「你看小白好像也不太樂意。」義生心想這隻貓也不是不親人，只是不親近自己，難道是因為性別的關係？如果是的話，那麼這還真是隻色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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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滿月要被雲層所掩蓋，貓集會要結束的最後，一隻白襪黑貓姍姍來遲，快速地去聞了聞義生，雖然義生手上沒有東西可以給牠，但牠還是繞著義生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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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你囉，靴子可以去你家幫忙。」

　　「靴子？啊，牠的腳。」

　　「到時候你就跟靴子說你家的情況，牠就會去處理囉。」

　　「好的，也還好不是黑色的，聽人家說黑貓不吉利。」

　　「聽哪說的？」

　　「就那句……〈狗來富，貓來起大厝〉啊？」

　　「那個其實很奇怪喔，台灣沒有原生種的貓，只有貓科動物。」

　　「這邊不是到處都是？」義生環顧四週，都是貓。

　　「貓是嬌小的猛獸、食物鏈的高端狩獵者，當初我祖先航海時都會僱用水手貓來抓船上的老鼠，之後才散佈到世界各地的。」

　　「原來如此。」

　　「但是貓神巴斯特，祂原本是嗜血的邪神，以新鮮的屍體為食，稱為屍體咀嚼者……」

　　「等下，你說的貓神是哪讀到的？該不會……」

　　「對！就是那本克蘇魯神話！別再說成童話啊！」

　　「這的確不太適合當童話看啊……」義生凝神望著巫女。「對兒童教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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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半信半疑地對著黑貓說著自己家的問題，並且在歸家入夜就寢前將窗戶打開，並將門開一個小縫，只見黑貓像是踩著流星一般，黑色毛皮閃耀反光，一瞬間就隱沒在黑暗之中，義生雖然心中仍有些許不安，但是也只能交給黑貓來處理了。在義生的半夢半醒之中，依稀聽見老鼠的吱吱喳喳對話聲變成淒厲的尖叫，忽爾感到被子上有點沉重，還尚未開燈，透過外頭的月光照耀之下，黑貓像是在交代自己達成任務一樣，將一隻碩大的老鼠放置在義生的床上，再看見義生醒來時開口喵了一聲，義生看見床上的老鼠本該被嚇得奪門而出，但是在床上的這像是老鼠的生物卻長得一副小頭銳面，顯然是一副邪惡猥瑣的臉孔，像是正要開口咒罵義生的時候，黑貓將其從頭一口吞下，連聲哀號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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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嚇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義生癱倒在床上，認為自己是眼花，或者只是做了個噩夢，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義生決定要好好勸阻巫女別再說這麼貼近現實的恐怖故事，不然自己總有一股被詛咒或者暗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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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義生在下課途中去買了炭烤吉古拉，一方面做為謝禮，一方面期望這個可以讓巫女收斂收斂他的恐怖故事，自己也心想大概是巫女的聲音太具有感染力，會讓自己無形之中接受了全盤的資訊，然後轉化成夢中的情境，接著義生想著，如果能讓巫女說些幸福的景象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夢到快樂的夢境呢？因此，義生也拿了本言情口袋書放在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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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生在往玄社宮的石板路上便瞧見巫女，悲傷的巫女在石板路上的一側，正解下樹枝上的一個塑膠袋，塑膠袋旁眾多蒼蠅圍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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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這什麼味道這麼重？」義生不禁捏住鼻子。

　　「來看看？」

　　「嘔，這是死貓？幹嘛掛在樹上啊？」

　　「台灣有個諺語叫做〈狗死放水流、貓死掛樹頭〉。」

　　「既然是諺語，那就沒辦法了。」

　　「才怪！跟之前說的一樣，原來台灣並沒有貓，這俗諺會是什麼時候開始流傳的？」

　　「我怎麼知道，你還要多久？」

　　「等我把貓咪安葬，你來幫忙！」

　　「我不太想碰屍體……」

　　「你挖坑就好了，我為貓咪獻上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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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忙活之後，兩人將貓咪安葬，回到玄社宮內。

　　「閒人，今天也來啦？什麼味道這麼香？」巫女循著味道看見了義生手中的食物。

　　「給你的，還有商量件事。」

　　「這是貢品嗎，你也得記得給貓咪準備謝禮呀」巫女點頭，準備開動。

　　「你胃口還真好。」義生從書包裡拿出給貓咪的謝禮並展示。「我有買罐木天蓼粉。」

　　「好燙啊！」巫女第一口似乎燙著了舌頭，讓巫女吐著舌頭哈氣，找水喝。

　　「會嗎？」義生拿出自己的那份，但沒有什麼胃口。

　　「我是貓舌頭嘛，你看都紅了吧！」巫女吐出舌頭讓義生看。

　　義生盯著巫女的舌頭與口腔，一股微妙的心情油然而生。

　　「怎麼？在想什麼？一直看？」巫女將嘴給遮住。

　　「沒有沒有，我覺得你的聲音很厲害，是因為舌頭的關係嗎，我在看有什麼特殊的機關。」

　　「那是當然的囉，我們在祭祀的時候都得吟唱禱文……誦經，所以聲音都是有特別練過的呢，是不是很有感染力呀？」

　　「那你可以讀讀看這本嗎？」

　　「《霸道總裁愛上我》？你的品味還真……特別？」巫女皺著眉頭、揚起一邊的嘴角。

　　「言情小說不就是一種愛情故事嗎？應該差不了多少吧？」

　　「好吧，你可以隨時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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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女開始朗讀小說，一開始還蠻正常的－－只維持了一下下－－接著就突如其來過激的環節－－以女性為主視角－－聽得義生面紅耳赤，而巫女像是絲毫不在意地享受著義生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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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夠了，跟我想得不一樣啊！這下我肯定會做惡夢！」

　　「早說過了吧。」

　　「我想拜拜，讓神明保佑保佑我。」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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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女將義生帶入拜堂，一直以來義生在參拜時都沒有特別注意神像的樣貌，即使雕塑得比較特別義生也不會在意，但是這次他在參拜的時候瞇眼端詳著神像，有眾多疑問繚繞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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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拜什麼神的啊？」

　　「土地公啊。」

　　「有這造型的嗎……？」義生瞧見的被稱為土地公的神像慈祥地瞇著眼，仔細看祂有著一張貓臉，穿著的衣服、帽子、甚至是鬍子都是後來才掛上去的。

　　「哪裡奇怪嗎？」

　　「這像是貓吧，還有六根鬍鬚跑出來了！在鬍子外頭！」

　　「那是因為你平時都在這裡看到貓，心中有貓，看什麼都是貓！」

　　「這麼說也是有這個道理……才怪！」

　　「唉，好吧，看你沒什麼朋友，要大嘴巴也沒機會，就趁這機會告訴你吧。」

　　義生本想回嘴，但忍住讓巫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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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祖先為了調查克蘇魯神話的相關傳聞，在傳聞有神靈庇護的這個島上久住，這裡的水源十分潔淨，對於一些超自然的疾病症狀都像是具有療效一樣，因此我祖先一開始在這裡蓋了座教堂，只是鎮壓的力量導致反彈，被摧毀之後就沒重建起來，之後學習了日本與神靈共存的做法，供奉對人類並沒有太大惡意的神靈，祈求祂能提供保護……」

　　「你說的哪一部分是真的啊……」

　　「全都是，」巫女白了義生一眼，繼續說：「但是改朝換代，方針也會改變，但最令人奇怪的是對待貓的態度，台灣的很多習俗習慣是從中國來的，但是黑貓在中國是吉，在台灣卻是凶，加上台灣從前並沒有貓，這像是有什麼組織在刻意地打壓貓的地位。」

　　「不就是貓，有這麼嚴重嗎……」

　　「本來這裡是貓神社，為了迎合國民政府的政策，低調地將神社改成廟來避免被拆遷，幸虧這裡的居民也很配合，但是在一個喪生三十多條人命的事件之後，這裡也逐漸沒人來參拜了。」

　　「人還是得靠自己吧。」

　　「是啊，神靈力量強大，根本不會理會渺小的人類獻上的任何東西，但我們人類必須相信一些想相信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

　　「既然這樣，那我還拜嗎？」

　　「當然拜囉，有付出代價，收穫的感覺才會踏實嘛！」

　　「雖然說我沒什麼朋友，但你真的不怕我去到處亂講嗎？」

　　「你一開始聽到這些事是什麼反應？」

　　「這人腦子有洞。」

　　「現在呢？」

　　「這人腦子洞很大。」

　　「對……你說什麼！」巫女故作生氣地叉腰，準備拿起一旁的掃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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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蘇魯短篇－玄社宮秘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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