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寐雜談 - 脈望之章第七回

　　兩人回到衛府已是月出燈燃，一進府院剛入內庭，遠遠就見大廳早是明的可以，想必飯廳早已備好。果不其然，兩人還未入側間，就被門口一人給喊了個停。

　　一名僕從站在衛京房門口等著他，一看到衛京人就急著跑來喊堵：「衛少兩兄，衛部總還未歸來，衛夫人先請兩位入桌候歸。」邊說邊抬手請兩人往大廳移動。

　　衛京與宗非拺兩人互相看了幾眼，皆是無妨，並行走去，而那僕從就跟在兩人身後。

　　好在兩人外出除了吃點東西之外，沒做甚麼特別出格的事情，衣物也就沒多髒。

　　這側間離大廳也不遠，也就直走轉個彎就到，甚是直眼望去就可看見。

　　不知是否在外面吃得太多，衛京對於晚餐是興致缺缺。

　　「這般急做甚麼，還怕我跑了不成？」

　　「衛夫人大概也是擔心你吧！」宗非拺在一旁憶測道。宗非拺猜測，依照衛京這個性，午後的外出肯定沒有跟衛夫人溝通過，自個兒子一整個下午跑不見，也難怪衛夫人要拖人堵道。

　　然而，衛京看法可不同。

　　「哼！才不是那樣呢。」

　　衛京停下來朝宗非拺招了招手，在他耳邊搭了把掬，悄悄聲的跟他說道：「你別明著回頭，眼角看看後面那人。」衛京說的不是別人，就是剛剛的僕從。

　　宗非拺眼睛一轉，眼神迅速晃過。

　　不消片刻兩人分開，也不再搭耳悄談，緩步續走。

　　衛京繼續小聲地跟他說道「我家僕從才不會穿這般高檔。上衣雖然看似普通，但你看他那紳繩還有腰護。」

　　宗非拺明白衛京想說什麼。這紳帶、紳繩腰護的確一般人不會用到腰護，多是有職位、有需要做防護的人才會用到，待武待兵的那種，簡單說就是種腰甲。

　　「你家不是常有衛伯伯的營兵、巡官進進出出？這人是被託來傳言帶人吧。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呀？」

　　衛京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我家那些進進出出的，只會些明規矩、多走偏間偏廳，根本沒人敢明著走到我這側間。也就是說除了我爹，沒人可以叫的動他們，就算是我娘也一樣。」

　　不等宗非拺說話，衛京繼續跟他解釋：「還有，他剛剛叫我爹時，是叫衛部總。」

　　「這有問題嗎？」宗非拺不解。

　　「我衛家可不是正式的軍營，頂多算是領地方錢的自發防護人。部總也只是個稱謂、頭銜，並不是真正的職稱，但是整個兵營裡會這樣叫的，只有那個姓鄺的底下一夥人才會這樣叫。」

　　「姓廣的？」

　　宗非拺還沒問個清楚，兩人就到了廳堂。廳堂的圓桌上，碗盤筷箸都已擺妥，只差等人回來上菜。同於早上，衛母早已坐在桌前等著他倆，而不同的是，早上的四人椅如今卻是多了一張，那位子隔著主椅在衛母對面，座椅上做了個男人。衛、宗非兩人還沒踏入廳堂，那人就喊道：「衛少！好久不見。」邊說還邊站起往衛少這邊走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宗非拺好像聽到了一旁的衛京，小小聲的「嘖」了一聲。

　　「鄺總也是，好久不見，怎麼有空來府上作客？」

　　「部總有事在身，託我來府上辦些事情。」

　　一旁廳內的衛母聽著，則喊道：「良延，還談什麼事呀！來吃個飯而已，快座、快座。」

　　幾人入內後，衛京與那人就是一般的話家常罷了。

　　宗非拺在一旁聽來，想必這人就是剛剛衛京口中「姓廣」的那人，那人雖然頂著一副白黑參差的頭髮，但那臉孔與口氣看來，並非旬老之人，應當強仕上下。

　　除了那頭髮，宗非拺看到那個人的第一印象是高大，不是普通的高大。

　　目測下來應該也有七、八呎左右，整整比自己高了快兩呎！剛剛這人走到廳口時都快撞到門頂，坐下來時還比較接近他們的身長。

　　另一個印象就是他臉上那寬大明顯的傷疤。那淡白色新生肌膚，從額頂一路切到鼻樑，在從鼻樑繞右下切到嘴角，最後消失在下顎邊。

　　不規則的白肌切痕，讓他的褐色臉孔彷彿從中被切了一半，對於不常見傷口的人來說，那模樣甚是恐怖。

　　或許是在征戰中受的傷吧？宗非拺這樣想著。那人雖然穿著很簡便的單衣練服，不過透過肩上的壓痕，宗非拺看的出來那痕跡是常穿著掛甲的人才會有。

　　或許是宗非拺觀察的目光很是顯眼，鄺良延轉過頭看了過來，一臉應酬般的笑臉朝宗非拺問：「說到這，衛少旁邊這位少兄不曾在衛府見過，不知怎麼稱呼？」

　　宗非拺雙手一鞠道「敝人宗非，單一字拺。」

　　鄺良延挑了挑一邊的眉毛，又問：「書冊還是馬鞭？」

　　「……馬鞭。」宗非拺面不改色的回答。

　　衛京不解，什麼書冊馬鞭？不等衛京開口詢問，衛母倒是先開口介紹到宗非拺。

　　「這位是我姪子，夫君那遠方乾哥的兒子。」

　　「北方宗非嘛！我知道、我知道，衛部總有跟我提到過。北嶺那位嘛！」

　　鄺良延眼神飄了一下，瞬間看了看宗非拺一眼，又回過頭來繼續跟衛母聊道：「這乾姪子怎遠離北嶺跑來馥鎮了？」

　　「夫君那乾哥好似託他來尋點事情，暫且住在家內。現在跟著京京在庠序上課。」

　　衛母剛說完，鄺良延哈哈大笑了幾句，看著衛京說道：「怎麼？他這小子居然也想讀書了？」

　　「也不知發生什麼事情，老爺硬是要他去學，說多識幾個字也好。你也知道，老爺這人……」衛母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嘮嘮叨叨地繼續說著。

　　衛母自然是不知道原因如何，畢竟老爺也沒告訴過她詳細原因。不過鄺良延自然是知道衛部總的個性，他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叫一個人，去做些沒意義的事情。

　　聽著自家娘親說個沒停，衛京臉色一陣青、一陣紫，臉色有些尷尬。這些鄺良延可都看在眼裡，想必衛部總託兒子去庠序必有原因。

　　等到衛母說個段落，鄺良延自然地插了一句問道：「不知哪家庠序收這麼大個學子？」

　　「還有哪？就東南處那間，也就那比較會收大齡的學子。」

　　「娘！說這麼多做啥。」衛京可是真怕了！萬一連堂號都說出來，還真怕這鄺總會找到水穀堂來！

　　「別吵！京京。你爹外出西原，馥鎮就託給鄺將士整管，你的事情自然他是要知情。」

　　「你說甚麼？該不會他要在家裡住下來吧？」

　　「衛少多慮。馥鎮要管的事情自然不止北門此處，當然會依情況做處裡。」

　　鄺良延說到這裡，衛京自然是心安了一些。

　　衛母看衛京這態，搖搖頭無奈。自然是鄺良延這人比較嚴肅，衛京自然是被他給壓著長大，對這人自然是沒什麼好感。

　　衛母又跟鄺良延續談些要事，講著講著，忽然身子驚了一下，貌似想起什麼要事，轉頭朝著衛京問：「京京呀！一候之時，可需給娘空下。」

　　「那日怎麼了嗎？」衛京左思右想，可五日之後，怎麼想也不是什麼節憩慶日。

　　「你別管這麼多，有事就對了！前日別晚睡，早點起來。」

　　衛母這話剛說完，這廳外就傳來開門聲響，這回來之人自然就是衛父。他遠遠就朝這廳喊道「開飯、開飯，不必等我。」

　　衛母差了幾個身後的僕廝，叫他們爐灶忙去。

　　這話可沒說完，衛母又繼續朝衛京說：「那前日也別去外膳了。」

　　「甚麼大日子？還要我節食。」

　　「沒叫你不吃，家裡會準備。」

　　「庠序不去啦？」衛京可不覺得這庠序剛上幾天就有什麼憩可放。

　　「那日我再托人跟師子說，你聽著就是，別問。還有……」

　　衛母這話沒說完，衛父倒是急急忙忙地就跑了進來。幾人一看，衛父服儀也沒換，穿著革靴皮甲就近來，幾人看到自然起來招呼。

　　「部總。」、「爹。」、「伯父。」

　　衛父一進大廳，自然就看到鄺良延這個高個頭的人。

　　「良延怎來了？」

　　「人家特地來家裡給你送行，一起吃個飯。」衛母起身幫鄺良延招呼，順道拉著自己夫君到位坐著。

　　幾名僕廝算的剛好，見老爺入座，幾道菜色一一上桌，相比平日，無論是樣式還是數目都比平日多了些許，甚至桌上還出現了幾瓶細頸壺。

　　「明早日曉就要出發，今晚可不能喝酒。」

　　「這是應該，部總辛苦。」鄺良延隨手把那幾瓶給了下人，托他收去。

　　衛父坐下後，幾人隨之入座。衛父左右各是衛母與鄺良延，衛京不想做鄺良延旁邊，藉故擠著宗非拺到那側坐。

　　幾人邊吃邊聊，甚是吃得比一般還久，與其說這是一般的送別晚膳，倒不如說是衛家兩老與鄺良延的暢談餐會。

　　若不是今日菜色不同尋常精緻有味，衛京老早就跑了出去。但隨著話題的進展，話題不知不覺地聊到了衛家這唯一的兒子身上，衛京終於受不了的扒完最後一口飯後，藉口飽食離席。

　　而在衛京離開沒多久，宗非拺也沒半點意思，不久也跟著離開。

　　這話題主角離席，但這話題卻是沒半點中斷的打算。

　　「剛聽部總太說，衛子要去庠序讀書，此事當真？」

　　「然也。」

　　鄺良延皺了皺眉頭道：「你想讓他做管？」這不太符合鄺良延印象中的衛京。

　　「沒想要他當個什麼做管。」衛父沒有跟鄺良延解釋來由，隨口繼續說道：「只是想想多大了？就識那幾個字，去庠序多學一些也好，免得誤事丟人。」

　　「衛子會肯去？就我知道他的脾氣，他會丟下武課去讀書才是詭怪。」

　　「他是我兒子，我會有辦法說服他去。況且也沒叫他廢了武課，京子練武本來就是早晚各練一次，如今也只是停了早課罷了。」

　　「衛部總為衛子著想也是好事，不過衛子該做何打算，是時候好好想想。」

　　聽聞鄺良延的話，衛父沒做定論，僅是在菜盤之間挑來橫去，卻是半個菜都沒下手。

　　「衛京要做什麼，他自有數。」衛父這番言論與其說是回答，還比較像是在自言自語。

　　衛母看不下去，也開口說道：「你我就一個兒子，他的定數是什麼我不知道，能成家、立良業，這不就好了？」

　　衛父嘆了一口氣，對於自家內人的說法搖了搖頭，吃了一口菜後就不發一語。

　　衛母見夫君這樣，在旁搖了搖他喊了一聲老爺。

　　衛父把筷筯擱在碗上說道：「早些時，我問過京子『想不想當馥鎮衛總？』他說好。然而現在衛營中著時不讓我放心，只憑武、不服心。衛京在強，擋的贏槍棍，卻是輸不起矢朿。」

　　鄺良延察覺這句「衛營中不放心」似乎語中有意。但就他所知，衛京對於所有人的態度都很是親暱，並疑與任何人交惡，這營中有何會對衛京造成威脅的？

　　鄺良延問：「這是叫衛子去庠序的理由？」

　　「是主因、卻不是來由，只是借個機會罷了。」

　　衛父也不多談細節，轉頭見眾人吃的也差不多了，揮了揮手叫人把菜飯桌椅收拾，自個座在廳主椅上歇著。

　　鄺良延見部總不想說明白，當下也沒想深究，且好自個找時間回營去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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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鄺良延吃完也沒急著走，倒是留了下來跟衛家兩老聊著。他雖然沒有要跟著部總大隊去西原，但這衛營一事衛父也算是全權交代給他，他自然是沒這般時間可悠閒。

　　不過他還是打算留下來跟衛部總隨意聊聊，只因鄺良延除了衛京庠序之事外，

　　這不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部總的這個獨子。

　　良刻，鄺良延趁著衛夫人泡茶離開之時，又藉故開始跟衛父聊起衛京的事情。

　　「這衛少去了庠序，那營上還來不來？要留個位嗎？」

　　「這衛京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且管衛營顧好就是。衛京那邊，還有我侄子在那顧著，我好放心一些。」

　　「剛剛旁邊坐著的那位？宗家的？」

　　「對！我那個宗家乾哥的長子。」

　　「他跟著衛京去庠序讀卷？宗家沒這必要吧？」

　　「宗侄子的確是沒什麼必要上庠序，是我託他跟著衛京去的，我好放心。」

　　鄺良延畢竟跟宗家不熟悉，他可不這麼覺得這個侄子有什麼好安心的。尤其這個侄子剛剛還在餐桌上偷偷的觀察著他，這也讓鄺良延對宗非拺這個上司侄子沒什麼好感。

　　不過鄺良延見衛部總對其之信任，也就不好明著表態他對宗家的不信任。

　　鄺良延不提這話，刻意話題一轉，忽然轉口問道：「對了！舍妹想來府上跟著衛太學些灶藝，還請衛部總涵諒準批。」

　　「哦！我記得鄺總令妹是叫沛蕠吧？內人灶藝沒多好，多是給僕廝打下手，怎會想來學呢？」

　　鄺良延一聽衛部總覺得內容有異，故也不作假，如同部總前言一樣，直說「來衛部總家，吃吃飯、看看人，這灶藝是來由、不是主因。只是借個機會學手、學手罷了！」

　　這話說的曲巧，回這不答那。如此這般，衛父還是就「吃飯看人」這句，聽出了鄺良延背後的意思。

　　衛父原先躺著歇息的身子忽然挺直，背倘直的離開椅靠。語氣有些宏亮卻又不大聲的說道：「你這話可是令妹之言，絕非你一人之話？」

　　衛父眼神直盯著鄺良延，鄺良延也不避，就這樣與衛父互視之，真誠答：「是！」

　　「是真無假？」

　　「真的不可再真。」

　　「內人可知情？」

　　「前些日子聊過片段。」

　　聽聞鄺良延這般回答，衛父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快。

　　鄺良延這話問的只是告知，卻也不是要他真的准許，因為他答不答應都已無關要緊。

　　想然而之，自己娘子早已與鄺良延談妥，只是不跟他說而已。現在委個良延前來開說，還選在他要離開馥鎮之時。

　　衛父躺回榻靠上，想了想後朝鄺良延道：「這灶藝若學不起來，不可強學……」

　　鄺良延插嘴問：「若衛太定要……」

　　「那也不可！」衛父大聲反道，聲似有些怒意。

　　衛父不顧鄺良延與自己內人早已談妥甚麼，他也不想拆自己下屬的臺子，直言道：「這灶藝學不學的起來，我沒個主意。若真學起來，我自西原回來，再覆打算。」

　　這話說的死，也不管鄺良延還有甚麼話要說，衛父直接道：「明日還要早起遠行，我也該早歇了。鄺總明早還有衛務吧？也早歇回去吧。」

　　鄺良延見衛部總不想談，直接下逐客，也只好覆手告辭。

　　見鄺良延走了，衛父也沒真的去歇息，只是坐在榻椅上沉思著。

　　不久，似乎是算好時機一般，衛母悄悄的走了進來坐在一旁的榻椅上。衛母也不開口，就等自家老爺想清楚之後，等著跟他應答。

　　這衛父想來想去，卻不知該當從何說起。

　　「這與鄺家相親之事，怎都不先跟我說說？」

　　「這不沒機會說？我這上節去北門找你，恰好遇到良延。良延令妹剛好也在那，也就談了一下，剛好與京京年歲差不多，兩人……」

　　「等等、這都上節的事，現在都過多久了？」

　　「誰知道你要讓京京去庠序、又誰知道你過個幾天要去西原。」

　　正所謂禍不單行，這混倘雜事一個接一個，讓衛父有些一個頭兩個大。

　　京子這事，衛父且逮讓他去庠序多學學，識識書，這營內都還沒敲定要怎麼處理這挾卷之人，自個又要被派去西原。

　　派去西原這事，也就讓鄺良延管管馥鎮衛營，也算恰當好整，自個離開也心安。無奈這事情都還沒開始個頭，自個內人卻又來這麼一齣相親，而鄺良延甚是沒有反對！

　　「你知不知道，京子營內可是最討厭良延了。」

　　「那又如何？」衛母邊說邊轉個身，跟自己夫君繼續解釋道：「人家是要跟女方結婚又不是要跟男方，京京討厭良延又何妨？」

　　「這、若真結成親家，你也不想想京子怎辦？若我衛營以後托個總給京子管，你想會多亂？」

　　「甚麼怎辦？」衛母沒想這麼多，她只覺得男女兩方互相誠愛，這就可行。

　　「你從良延的角度來看。你妹夫這般討厭你，你還會覺得你妹妹在夫家會有個好生活？」

　　「這話不能這麼說！這一人歸一人，大舅是大舅、妻子是妻子呀。京京也不是這種會看勢欺負人的傢伙。」

　　衛父嘆了一口氣，不解道：「這良延又不是不知道京子討厭他，這是怎麼會默許呢？」

　　「這你可不知。」衛母貼了過來，更靠近衛父說道：「我早就跟沛蕠聊過，她可喜歡衛京了！喜歡到連良延都檔不住。」

　　「怎麼？他倆見過？」

　　「诶！京京有時不是會去北門那營部湊個陣，沛蕠要找他哥，這不剛好看到京京。這不、就一見傾心了！」

　　衛父聽完內人的說法，心想真是服了他內人的腦中想像。他敢跟人打賭，賭個十票數十錠的，鄺沛蕠這女孩肯定不是什麼喜歡。頂多就算是個愛慕與崇拜。

　　鄺沛蕠他哥在衛營工作，她自然跟著她哥在這周遭走動，能見的男性本就狹隘。再加上一整個衛營搭上去，非叔及伯，比較小生臉的也就只有衛京了。

　　這鄺家又只有兄妹兩人，沛蕠找對象自然會找個跟家人相近的人。這條件搭下來，也就衛京剛好符合而已，絕非甚麼一見傾心。

　　「京子知道這事嘛？我剛聽良延談，你們貌似連日子都找好了。」

　　「他當然知道，剛剛膳前才跟他說的。」

　　衛母在這打了個謊，她的確有跟衛京說，但沒說是什麼事情就是了。

　　這點小心思，衛父又哪會不知道。如果內人老老實實跟衛京說，這子肯定鬧翻，哪還輪的到良延跑來敲打他這後事。

　　衛父也不想點破，點破內人肯定有各種理由可以堵回來。

　　衛父心想，算了、這是就讓它自個去吧！這鄺沛蕠見了衛京，是個怎樣的看法與態度，自然內人看到會有所理解，只期望內人別想太多，過於強求。

　　而京子這邊，多認識些同齡異性，或許可以改善他那些過於盛陽的好奇心。

　　衛父草草跟內人打個幾句，就打算內寢，好準備早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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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頭，衛京練完晚課，恰好爹娘早已聊完、入內寢，走過大廳早是一片漆黑無人。而衛京也正巧偷偷繞過廳堂，走到一旁的小灶那找東西。

　　灶房那沒幾人，就幾個僕廝在故點善後。雖然有幾個靠門外的看到衛少，靠了過來道安，不過衛京打個招呼也就讓他們個忙去。衛京識得這幾個，不過剛好有個熟悉的，當然也就叫喚那熟悉來幫他了。

　　「峻子！過來一下。」衛京在灶房外朝著裡面喊著。

　　聶峻原先正好整完明早要用的東西，還想著等顧灶的用些小點後再回去，哪知道這天衛少忽然跑到灶房這找他！

　　聶峻早知如此的話，什麼小點也不要了！他最近可是想避著衛少，等那些風雨過過。

　　「衛少……夜間盥水已放你房內了，是不夠涼嗎？還是漏了甚麼。」

　　「阿！我來這不是為了那個，我問一下剛剛有沒有東西送到這來？」

　　聶峻哪知道灶房這裡的雜事，他只是來這等小點的，且好讓衛京稍等，自個去灶房內找人問問。這一問之下，還真有東西送來是屬名給衛少的！

　　沒多久，那人雙手捧了個像是重瓣蓮花的造型盆碗給他。

　　說是樣式碗，但那碗顏色一般，非白底青、也非金絲黑，僅是樸實的土褐紅。這碗上面還帶了個提蓋，密實的封著碗內物體，讓人看不到裡面是些什麼。

　　聶峻接過手後，感覺這東西有點沉，卻不似固物般，讓人托著時，時不時的感覺到裡面在晃。

　　「峻、這貨可是花了衛少半錠，你可托足了！掉了、你這兩節可就白工了！」

　　聶峻聽那人這樣一說，雙手可是夯的實實！連走路都得拖了一腳半步，深怕這碗會自個飛出去一樣。慢的衛京在灶房外喊著：「峻子，你快點不？」

　　而這樣慢吞吞的動作，卻是一路從灶房到偏間。整段路程就是衛京走了一段轉彎，卻發現後面沒人，還遠在後頭！又走了一段，峻子還是在後面慢慢跟著。

　　從灶房到偏間房，最後居然花了快一盞茶的時間。

　　到了目的地的門口，衛京也早已有些不耐煩了！隨手一掌就從聶峻手中把盆碗端走。

　　「剩下的我自己來吧。」衛京對著聶峻這般說著。連走個路都托這麼慢，這還要跨檻進門，總不會還要花個一盞茶的時間在走路吧？衛京還真怕這碗裡的東西都要給他捧暖了！

　　說到「暖」，衛京到是想起了早上昏市的那些事情。

　　衛京即時叫住了準備開溜的聶峻，問道：「等等！聽說宗非的盥品也是你負責的？」

　　聽著衛京叫喚，聶峻不得已的慢下身子，轉身回道：「大管說分不出人手，就一並丟給我做了。」

　　「宗非他是北嶺人，體質怕熱不怕冷，就算冬旬也別燒熱水給他。」

　　聶峻心想，好險是提這事，這事宗非早已跟他說過，就不怕衛少提。就連剛剛他備的晚盥，也都是直接打水而來，沒有熱過。

　　「宗非先生早上知會過我，剛剛的晚盥也是尋常，如今備水都是沒熱過的。」

　　「宗非這麼早就晚盥啦。」

　　「衛少去練場晚課那時，宗非先生就托我備水晚盥了。」

　　晚課之前嗎？衛京算來時間也過半辰左右，不知北嶺人有沒有吃夜點的習慣。

　　聶峻看衛京一手托著碗在想事情，自個倒是耐不住，早早提了幾句沒事早歇應對，又想離開走人，怎知走沒幾步，又被衛少給叫了回來。

　　「我說峻子。」

　　「衛少還有事情吩咐嗎？」

　　「宗非早晚盥都是你負責？」

　　這事情聶峻心想，剛剛自己不是說過了嗎？怎麼衛少又提這個？

　　「確實如此。」

　　衛京聽聞如此，迅速走了過來，靠在聶峻耳邊小聲道：「你沒多看、多做什麼吧？宗非可是我堂哥，更是我爹乾哥長子。」

　　聶峻滿臉疑問，更是不解衛少又忽然提這個做什麼，只好且道應付，諾個是。

　　當然這敷衍態度被衛少一眼看出，衛少也不打隱語，直言：「我知道你嗜男好，我言之在先，你可別對宗非出手！不說我爹，我肯定不給你好下場！」

　　「衛少、你、你這在亂說什麼呀！」聽聞衛京之言，聶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嗜男色？對先生出手？這甚麼跟甚麼呀？

　　「怎麼？我有哪句話說錯嗎？」

　　也不怪衛京會這樣想。畢竟，那秘戲書是宏哥的，那宏哥會托聶峻帶進來，衛京自然認為聶峻看過書本片段，也斷定他對這個有興趣。

　　不過衛京沒想到的是，那書是被封死，聶峻根本看不到。而宏哥選什麼人托他帶書，自然是選個好進去的人，跟他有甚麼興趣愛好根本沒什麼相關。不過現在宏哥那邊，衛京也找不著，自然也就不知道這些細節了。

　　這個誤會，聶峻自然是急著反駁！聶峻也不管現在多晚，那聲喊可是喊得有些破音，他朝著衛京急言：「衛少，我喜歡的是女孩子！」

　　這話衛京自然是不太相信。衛京那一臉疑問又鄙視的臉神，彷彿說著「你現在否認又有甚麼用呢？」

　　看著衛京那臉，聶峻更甚撇清道：「衛少！我真的喜歡女孩子呀！」

　　聶峻還邊用手在自個身上比出各種喜好，邊解釋道：「像這樣、胸稍微小點的，不礙著抱，手還巧些、會做點家活。對了！對了！是西原人的話更好了。」

　　「為什麼是西原人？」衛京突然插話道。

　　「西原人熱情、做事快又準，還有……」

　　衛京聽著聶峻長話連篇的說著，對於這一開始說的「熱情」衛京心中非常不解。想了想幾個他認識的西原巡衛，說是熱情，或許說是親切會更好些，但你說所有西原人都這樣？不知怎地，衛京腦中忽然冒出鄺良延那張冷臉，不禁有些作噁。

　　西原人都熱情親切？得了吧！看來觀感這東西是很分各人的。

　　衛京回過神來，聶峻甚是沒說完，還差了點幾句，最後言道：「……西原女子，聽說她們榻活會更為主動些。」

　　榻活這話衛京卻是想都沒想到，畢竟他從來沒有經歷過，怎樣叫主動被動，他也分不清。不過比起這件事，衛京更是精明些，不顧這話反題道：「差點被你拉去！你又沒女伴，誰知道你說的真的還假的！」

　　「衛少！這沒女伴，你要我在府上怎樣解釋？」

　　聶峻也很是無辜！平日見著的時間也是在衛府，僕從當然不可能在那談情說愛，更何況衛府內，就算把衛母給算上，女眷根本不到幾人，你要談情去哪找對象？你要說愛去哪找人處？

　　兩人這是嘴的不可交分，對錯無勝。

　　兩人的吵鬧聲蓋過了衛京身後的門扉開啟聲，直到門內那人出聲，兩人這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似乎是太大聲了些。

　　「發生甚麼……衛弟！峻子？你們兩人怎麼了？」宗非拺推開了一扇門扉探了出來問道。

　　上身穿著無袖交衣，然而卻是衣繩沒繫緊，兩襟微開，露出半片棕褐色的胸口，大片褐色土壤上，還有著一兩滴汗珠在那奔馳，從上而下的劃過而去。那下身更甚是外絝也沒穿！僅著辱绔在身，絝口繩也是沒繫，雙繩頭坦蕩的外放在絝頭，整件辱绔鬆垮垮的依靠在左右兩腿骨上硬撐著。

　　兩襟之尾，辱绔之頭，甚是一片無暇褐土、臍眼之下，絨叢之上，似是一片完好硯石。

　　衛京一轉身，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不是甚麼宗非拺困擾的面孔、也不是什麼狂亂堆放的書齋，而是那衣絝之間露出的一片荒艷。

　　此時衛京什麼都沒多想，而是腦中警鐘狂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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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望之章 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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