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王耀輝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他的思維還處在剛剛幻冰擋下燒紅鐵棒的錯愕之中。
當時的他為了達到自身的目的,已經做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只要幻冰不鬆口,哪怕不小心把幻冰給打死了,他也絕不會停手。
然而,幻冰所做一切卻大大出乎王耀輝的預料——
繩子解開也就算了,只能説隨地撿來的繩子質量確實不咋樣,對方能迅速抓著燒紅的鐵棒,也只能説是他反應快。可當王耀輝看到對方竟然硬生生把燒紅的鐵棒給握碎,該情景所帶來的震撼何謂是不言而喻。
當幻冰從椅子上緩緩站身來時,王耀輝立馬連連連後撤。對於此刻的幻冰,王耀輝簡直無法與剛開始一副任人宰割的他作對比——先不說他原本略帶慵懶的眼神在此刻間變得犀利,光是他那殺氣騰騰的邪異紅光,就已經讓王耀輝直感覺相當不妙,更遑論幻冰在把燒紅鐵棒給握碎的同時,周圍的溫度竟然會鬼使神差地急劇下降,要知道,現在可是最為炎熱的夏天啊!!
——此刻的幻冰就彷彿覺醒了什麼似的,相比起剛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輝哥,這傢伙,很不妙啊⋯⋯」
在王耀輝直愣愣地看向幻冰的時候,有人道出了他此刻的心聲——此刻王耀輝感受到的,其他人又何嘗感受不到呢?再怎麼説——炎炎夏日裡,即使現在正處於晚上時間,周圍的溫度會突然驟降也是件相當詭異的事情。
「有⋯⋯有什麼好不妙的呢?對方只不過是被打至半殘的傢伙,我就不信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話是這麼説沒錯啦,可是輝哥啊⋯⋯你確定他現在還處於半殘狀態的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來王耀輝還想故作鎮定地用一句話來穩住局面,只是有人提出奇怪的問題後,本想罵罵咧咧的他在下意識看向幻冰的傷口時,頓時什麼話也説不出來。
——那是因為幻冰身上原本被砸開,被灼傷的傷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癒合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幻冰身上的詭異現象,王耀輝一臉錯愕地喃言自語,可能他也沒想到幻冰身上的傷口會癒合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在稍沒一會後,幻冰身上便再也見不到任何的傷口,連同灼傷也一併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於此等場面,雖説王耀輝曾對於幻冰即使屢次被自己暴力相向也能毫髮無傷地回到教室的這件事上感到事有蹊蹺,可眼前的一幕卻著實是出乎了他意料之外。
正當王耀輝為幻冰身上的詭異現象感到目瞪口呆之時,忽然間,幻冰那血紅的目光瞥向王耀輝,而光是這麼一瞥,一股冰冷的感覺便瞬間席捲而來。這時候的王耀輝只感覺自己身上正冒出大量的冷汗,並且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他竟然莫名對其產生一絲的⋯⋯恐懼。
「輝⋯⋯輝哥,他⋯⋯他要過來了!」
就在王耀輝還在發愣之際,其他人的一句大喊瞬間讓王耀輝反應過來,定眼一看,正如他人所説的那樣——幻冰正邁著悠然的步伐緩緩往他們的方向靠近。
「怕⋯⋯怕什麼?我們人多勢眾,而他就僅僅只有一個人而已,就算他神通廣大,就論人數來看,他能耐何得了我們?」王耀輝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向其他人如此説完後,隨即便向幻冰一通威脅道:「我説你啊,『紅淵病怪物』!你別以為解開繩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啊!在場我們人數眾多,且每個都是能打的。我奉勸你最好給我坐回原來的座位,興許我還能饒過你呢。」
面對如此的口頭威脅,幻冰非但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且連行走的步伐也沒有帶任何一絲一毫的猶豫,顯然是把王耀輝的威脅當作了耳邊風。
「你這傢伙⋯⋯沒聽到我説的話嗎?!剛才的話我可不是隨便説説就算的!!」
王耀輝見狀,隨即又一次衝幻冰大喊道。可即便是這樣,幻冰的步伐也不見得有停下來的跡象。
眼見於此,王耀輝在一陣咬牙切齒過後,便對迎面而來的幻冰陰冷地説道:「好⋯⋯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言罷,王耀輝便在一聲令下,一個熊腰虎背、體型壯碩的男子在人群中走出,並直面迎向幻冰。
「喲,怪物——我看你繼學校後庭之後皮癢了是吧?」
「⋯⋯⋯⋯」
看到正在「啪嘰」、「啪嘰」地扳著關節並緩緩走來的壯碩男子,幻冰面無表情,依舊保持著同樣的步伐往前走去。
「呵!你這游刃有餘的態度也就只有現在了!」
見幻冰沒有停下腳步的同時,就連話也不帶一句,壯碩男子在一聲冷哼過後,隨即一步踏出,並在兩人彼此相較之間二話不説地掄起拳頭,徑直地往幻冰的臉上轟去。
面對迎面而來的拳風,幻冰略為停下腳步,微微一偏頭,石頭大的拳頭便瞬間從幻冰的耳旁掠過,並在耳邊掀起一陣勁風。
「切!躲開了嗎?」壯碩男子對於幻冰能躲開拳頭這件事咋了一口舌後,隨即後退了幾步並重整態勢,然後大喊道:「那讓你嚐嚐這一招!」
只是,當壯碩男子再度衝上前朝著幻冰的方向揮拳時,幻冰依舊還是以些微的動作迴避了,即使是用了好幾個勾拳,或者是攻擊其下盤,幻冰不是往後仰避開拳頭,就是往後退了幾步讓下盤攻擊落了個空,顯得相當輕鬆隨意。
「哼,就知道左閃右避!」見所有攻擊都落空,壯碩男子明顯有些急了,只見他冷哼一聲,趁著幻冰在回避的期間還沒穩住身子的時候,便往幻冰的腹部揮拳的同時,並大喊道:「這一招又如何?!」
眼看拳頭就要打到幻冰的肚子,壯碩男子早已泛起戲謔的笑容。然而,當他的拳頭打到幻冰的肚子時,他的表情瞬間便凝固了——
「你這個大塊頭!到底打在哪裡啊?!」
無論是王耀輝的大吼,抑或者是空洞的手感,以及在眼前逐漸消失的人影——這些都無不彰顯著壯碩男子攻擊落空的事實。壯碩男子怎麼也沒想到,明明都在幻冰還沒站穩的時候發動攻擊,但還是被其給躲開了,這讓他相當的驚訝。
至于幻冰——只見他彷彿從一開始並沒有把壯碩男子放在眼裡一般,慢悠悠地從身旁經過。
「⋯⋯可惡,居然敢小瞧我?」
見幻冰沒有正眼瞧上自己,壯碩男子頓時感到一陣侮辱,於是他舉起拳頭,打算趁幻冰不備從後方一拳把他給打趴。
只是,在本以為幻冰會因為沒有即時留意背後而計劃得逞的時候,幻冰微微一個抬手,便把一個比他的手還要粗壯的拳頭給擋了下來。
——並且,他全程都沒有回頭看過壯碩男子一眼。
「這……怎麼可能?!」
正當壯碩男子還在因幻冰擋下勢大力沉的拳頭而感到震驚之時,幻冰以抓著的拳頭為軸心瞬速轉身,在紅茫一閃而過的同時,一記飛踢也隨之而來,並重重踢在壯碩男子的臉上。
「咕!」
在臉上遭受衝擊的當下,壯碩男子瞬間被踢至吐血,順帶也吐出了沾滿鮮血的牙齒,並在慣性的作用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不由得心頭為之一震,尤其是王耀輝,心中更是驚濤駭浪,畢竟在校園裡幻冰一直都是弱勢的一方,一個任人宰割的存在,哪能想到就憑他那瘦弱的身驅僅僅只是一擊就把壯碩男子給打至不省人事?
——以往他弱小的形象難不成都是裝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紅淵病怪物」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正當王耀輝如此思考的時候,遠處的幻冰先是斜眼瞧了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壯碩男子,隨後他回過頭,繼續朝著王耀輝等人的方向前進。
看著幻冰正緩步走來,眾人紛紛都緊張了起來。每次與幻冰的猩紅視線對上,眾人都會感覺到一股深邃的寒意在心頭裡回蕩著,以至於他們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有些人甚至還不由自主地握緊手中的鐵棒。
而就在如此萬分緊張的時刻,王耀輝這時候向其中一人下達了命令——
「嘿,你⋯⋯對,就是你,該上了。」
「⋯⋯欸?」
「欸什麼欸啊?我叫你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看戲的好嗎?難道你手上拿著的鐵棒是裝飾物不成?!」
「可⋯⋯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我要你上就給我上!」
還未等對方説點什麼,王耀輝便不由分説地把那個倒霉蛋給踹了出去。
當他跌跌撞撞地來到幻冰的跟前,剛抬起頭,他的視線正好不偏不倚的與幻冰那腥紅的目光重合,而這一瞬間差點沒把他給嚇尿之餘,手上的鐵棒也差點脫手掉落在地上,待他強行鎮定下來後,帶著顫抖把手中的鐵棒對準了幻冰。
隨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聽到他以豁出去似的樣子大喊了一聲,便胡亂揮舞著鐵棒,朝著幻冰的方向衝了過去。
面對眼前的人因恐懼而顯得雜亂無章的攻擊方式,幻冰依舊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繼續前進著,即使來到對方的攻擊範圍,他也依舊如此。
眼看倒霉蛋的揮出的鐵棒即將要落到幻冰的頭上,幻冰隨即改變了方向,瞬間,揮出去的鐵棒便落了個空。
見此情景,慌張的倒霉蛋立馬順著鐵棒下落的慣性改變方向,並朝著幻冰橫揮了過去。
本來的話,橫揮過來的鐵棒對於走在一旁的幻冰來説應該是避無可避的,而幻冰則是在知曉這一點的情況下,迅速做出反應,選擇用手臂抵擋這次攻擊。
雖説擋是擋住了,可緊接著,倒霉蛋又再度舉起手中的鐵棒往幻冰的方向攻去,如此往復。
這麼一來一回,逐漸形成了拉鋸。
只見幻冰在每次面對迎面而來的鐵棒,他都是能閃則閃,不能閃則擋——總而言之,這種毫無章法的攻擊方式對於幻冰來説,也不過爾爾。
眼看攻擊不是被幻冰給閃過,就是被幻冰給擋下,那個倒霉蛋便逐漸上了頭,原本就已經雜亂無章的攻擊也變得越發地混亂,甚至有一次在衝向幻冰的時候不小心自己絆倒了自己,讓場面顯得相當尷尬。
幻冰見此情形,本來也沒打算繼續跟他糾纏了,可奈何對方爬起來後,又再度胡亂揮舞著鐵棒朝自己攻了過來。
——而這一次,幻冰耐性也在此刻消磨殆盡⋯⋯
就在灰頭土臉的倒霉蛋從地面上爬起想要衝上去繼續揮棒攻擊時,幻冰在剎那間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了他的面前,被那一瞬間給嚇破膽的他連忙揮棒攻擊,只是還沒打到人,鐵棒就已經穩穩地被幻冰給接住,任憑他如何抽離,他也始終都無法把手中的鐵棒給抽出。
本來的話,他只要放棄手中的鐵棒就能從幻冰的手上全身而退,只是在近距離目睹幻冰那殺氣騰騰的紅色眼眸後,被恐懼給完全侵蝕的他只能瑟瑟發抖,已經沒有做出合適判斷的餘地。
正當幻冰舉起拳頭,準備要向那個倒霉蛋開揍的時候,只聽到「咣」的一聲,突如其來的一記悶棍敲響他的後腦勺,讓幻冰好一陣恍惚的同時,抓著鐵棒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
幻冰下意識地按著後腦勺受傷的部位,已經無暇顧及那個倒霉蛋因自己鬆開鐵棒而跑了多遠,只見他盡力地保持清醒,並盡可能不讓自己陷入昏迷。而當他回過頭來,想要看向偷襲自己的人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被包圍了。
環顧四周,幾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給圍在中間,有的是拿著鐵棒,有些僅僅只是赤手空拳,他們各個摩拳擦掌、虎視眈眈,只為向眼前的「紅淵病患者」給予迎頭痛擊。
——看來是剛剛在與那個人周旋的時候就已經展開了包圍圈的。
就在幻冰如此思考的時候,王耀輝囂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吃驚吧,『紅淵病怪物』?這種陣仗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喔。」
「⋯⋯⋯⋯」
面對王耀輝這一番話,幻冰頓時默言不語。
「要是不想受到皮肉之苦的話,識相的就別給我作無謂的掙扎,否則的話周圍的人手上的鐵棒以及拳頭加起來可都有你好受的!」
聽聞此言的幻冰在深吸了幾口氣後,僅僅只是瞥了一眼王耀輝,便緩緩抬起手,並彷彿在作挑釁一般向其比劃了幾下。見此情形,王耀輝額頭上的青筋就如同要炸裂一般瘋狂脈動著——
「你找死!」
王耀輝冷哼一聲,隨著他大手一揮,所有人都相繼揮動其武器以及拳頭朝著幻冰的方向衝了過去。
幻冰見狀,立馬作出了反應——只見他先是衝向離自己最近的人,並在那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轟出,打中其柔軟的肚子上。瞬間,那人痛苦跪倒在地上。
雖然眼前人是放倒了,可周圍還有許多的人等著幻冰去收拾——當中有兩人是打算從他的後方偷襲而去。眼看他們手上的鐵棒即將要揮至幻冰的背脊,幻冰一個閃身來到那兩人的背後,然後「咚」的一聲,一手一個人頭的把兩人給撞倒在一起。
然而,還沒等幻冰有所喘息,左右各一鐵棒便是接種而至,幻冰不得不左右開弓來抵擋兩邊的攻擊。而在這時候,有人舉起拳頭正面衝向幻冰,企圖在幻冰分身乏術之際一拳把他給揍倒。
幻冰見狀,左右兩手立馬從單純的格擋改為抓握,然後在其中一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連人帶棒如同保齡球一般一同甩向來襲者,讓他們雙雙撞倒在地,而另一方則是如法炮製,把他甩去另一個來襲者。
——只能説,在幻冰一番閃轉騰挪之下,即使集所有人的力量,也沒一個人能奈何得了他。
眼見至此,王耀輝頓時暴跳如雷,並向所有人怒罵道:「你們這班飯桶!對方僅僅只有『紅淵病怪物』一個人而已,你們竟然全都搞不定?!」
只見原本有十幾人的人馬,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半左右,縱使有些被打倒的人有重新站起,這對於幻冰來説,也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而已。
正當幻冰趁著形勢一片大好,想要上前速戰速決之際,忽然間,一陣眩暈感突如其來地襲來,讓幻冰頓時一陣恍惚。
隨即——
咣!
還沒等幻冰回過神來,便有人趁其不備衝上前,然後一棒打中幻冰的臉,瞬間把幻冰給打倒在地上。
「咕⋯⋯」
被打倒在地的幻冰隨即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可能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節骨眼上掉鏈子吧?
然而,這事還沒完——
伴隨著幻冰被人一棒打倒在地,其他人便如同遇見受傷獵物的螞蟻般相繼蜂擁而至,並在幻冰還沒站起身的時候,一拳一棒的朝著幻冰傾瀉而去。
雖説幻冰在多人的圍毆之下負隅頑抗,可耐何幻冰此時的狀態實在是不佳,並且圍毆他的人也沒有給予他喘息的機會——
——比如説,幻冰在抵擋迎面而來的拳頭時,好幾個鐵棒便從後方揮下,打到幻冰的背脊、肩膀、以及後腦勺。
——比如説,幻冰又再度左右開弓,擋下左右揮下的鐵棒時,然而門戶大開的他反應不及,瞬間被其他人的拳頭給打中肚子,讓他不由得單膝跪地。
——又比如説,幻冰閃過第一、第二人的攻擊後,第三人的攻擊卻是閃避不及,給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棒,讓他差一點被打倒在地。
總而言之,在陷入如此劣勢的情況下,幻冰逐漸招架不住,最後淹沒在鐵棒以及亂拳之下。
看著幻冰被好幾人給按在地上打,王耀輝自然是樂開了花,原本莫名的恐懼也在頃刻間消失不見,只見他笑得像是個孩子一般,不斷叫囂道:「哈哈哈!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反正只是個受人唾棄的『紅淵病怪物』,把他打死也無所謂!」
這種時刻,王耀輝已經不知道期待有多久了。以往的他礙於在校內出人命會把事情鬧大的顧慮,即使一直以來他與其他人結夥對幻冰實施暴行,他也從來沒有對幻冰下殺手。
可話雖如此,王耀輝沒有下殺手,並不代表他對幻冰沒有殺心——王耀輝每每見到幻冰與裴素兒在一起的時候,心中都會感到一陣酸溜溜的,且心底裡源源不斷湧現的嫉妒感,幾乎要把他的內心給填滿。
原本的王耀輝只是想透過不斷實施對幻冰的暴行把他給趕走的,為此他經常聯合其他人一同把幻冰打到滿地找牙,只是因為幻冰一直如同打不死的蒼蠅一般,即使是被打至奄奄一息,沒一會後裴素兒的身旁又會有幻冰的身影,無論怎麼甩也甩不掉。
逐漸地,他由原本想要單純的趕走,慢慢地轉變成想要直接讓幻冰從世界上消失,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任何代價。
只是,王耀輝有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思考——自己為何直到現在才動手?明明都已經對那個「紅淵病怪物」狠之入骨了,可自己居然從來都沒想過要做到這一步。
——是因為自己對奪走他人性命的事感到有所顧慮?還是説,自己只是在做準備,以求十拿九穩而已?
況且,王耀輝有時候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稱呼他為「紅淵病怪物」的?雖説他就在剛剛展現出了不俗的戰鬥能力,並且傷口癒合的速度也快得離譜,但如果要把他由「紅淵病患者」當作「紅淵病怪物」看待⋯⋯這麼一想,好像也説得過去⋯⋯
不管怎樣,幻冰此刻正在眾人的圍毆之下毫無反抗之力,任憑他的傷口癒合的速度再快,也架不住眾人的輪番毆打,至於他何時被打死,那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如此一來,裴素兒就是我的了。
儘管此時的裴素兒是絕不可能會輕易接受他,但對於王耀輝來言,沒了幻冰的存在,裴素兒能接受他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不過,現在要做的,也就只有如何把「紅淵病怪物」的死亡合理化了吧?
雖説殺人罪名對於現代社會的人來説無疑是極為嚴重的罪名,即使是防衛過當,也很難説能夠免除刑責,可如果防衛過當的對象是個「紅淵病患者」,性質則會完全不同——
就試問一下,天底下哪有人會在乎「紅淵病患者」——一個殺人犯的性命呢?
然而,正當王耀輝思考著該如何處理後事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流猛然襲來,硬生生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好冷⋯⋯怎麼會這麼冷的??」
原本已經冷得不自然的空氣,此刻間竟變得更加刺骨,那幾乎已經逼近冰點的溫度深入骨髓,讓王耀輝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就連他喃言自語的聲音都夾雜著難以壓抑的顫抖。
他完全不明白,這地方的寒冷早已超出正常範圍,現在卻又更進一步——這種事情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基本都已經是異常情況了吧?
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湧上心頭。
當王耀輝轉過頭看向其他人時,由於他們正忙著圍毆幻冰的緣故,他們並沒有留意到此刻的溫度變化,只聽到他們的吼聲與咒罵在空曠的廢棄工廠裡迴盪著。
「喂,你這傢伙倒是叫啊?不是很囂張嗎?」其中一人大吼著揮起鐵棒,朝著幻冰狠狠砸去,並不斷發出無數金屬撞擊骨頭的沉悶聲響。
然而,幻冰並沒有求饒叫喊,不僅如此,他就連痛苦的悶哼也沒有,他閉上雙眼,就彷彿是在醞釀著什麼一般,讓王耀輝感到越發的不安。
隨即,周圍的寒流開始攪動了起來,並如同無形的潮水般吹向王耀輝。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王耀輝拋出疑問的時候,此時的他正因為剛好轉頭迎向風口而被吹得睜不開眼睛。那股寒流掠過王耀輝,穿過眾人動作與動作之間所產生的縫隙,並直達幻冰體內。
——就彷彿這股寒意是為幻冰而來的。
當默默承受著眾人拳打腳踢的幻冰睜開血紅的雙眼,一股能量隨之從他的體內迸發而出——
轟!
一聲沉悶的氣爆以幻冰為中心狠狠的炸開,寒氣就猶如波濤洶湧的海浪般翻湧而出,瞬間吞沒周圍,並把圍著幻冰往死裡揍的眾人給掀翻了出去。
幻冰緩緩撐起身體,並吐出一口霜白的氣,全身上下散發出不屬於這世界的低溫,連同空氣都在他周圍發出細碎的凍裂聲。
當幻冰抬起頭來時,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兩道白色的火炬,那兩道火炬就如同普通火焰一般飄忽不定,但與普通火焰不同的是,原本能讓人帶來溫度的東西,在幻冰那裡就只能從中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剛爬起身就看到幻冰如此模樣,有人忍不住驚呼一聲,臉上寫滿了對幻冰此刻模樣的驚恐。
「哼,也就不過是裝神弄鬼而已!」有人不信邪地舉起拳頭衝上前,並大喊道:「看我直接上去把他給揍趴!」
正當對方的拳頭要即將落在幻冰的臉上時,殊不知,幻冰不緊不慢地,連躲也不帶躲地抓住對方的手腕,任憑對方如何想從幻冰的掣肘中脫離也無濟於事。
隨即,一股極寒從幻冰的手掌中爆發,並以迅速沿著對方的手臂蔓延開來。對方只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直衝心肺,尤其是在見到自己的手臂逐漸凍得發紫,皮膚開始裂開一道道血線,他驚恐之餘就連聲音都凍結在喉嚨裡,身體像是被瞬間封進了冰窖般,無法動彈。
幻冰微微歪著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後,隨即,幻冰的手掌緊握成拳,猛地對他一拳揮出——
砰!
只聽到沉悶的一響,對方瞬間便被轟出數米遠,並重重地撞上牆壁,再無反擊之力。
正當幻冰打算繼續向王耀輝的方向走去時,忽然間,幻冰就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般,單手猛地舉起——
啪!
伴隨著一聲脆響,幻冰在剎那間從上方握到了什麼東西。當他回過頭一看,便見到一個想拿著鐵棒偷襲自己的人正瞪大雙眼,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
「開⋯⋯開玩笑的吧⋯⋯?」
幻冰目光冷淡地掃了他一眼後,手上一個發力,原本要打在幻冰後腦勺的鐵棒瞬間凍結成冰,緊接著便宛如玻璃一般,碎裂成碎片。
眼見武器報廢,原本想拿著鐵棒偷襲幻冰的人瞬間臉色驟變,尤其在見到幻冰正緩步迎向自己,他的腳步也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臉上的驚懼更甚。
就在那人連連後退之際,這時候,有兩道身影從幻冰的兩邊側竄出,動作迅猛,顯然是想在幻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聯手攻擊他。
然而,就在兩人各自的拳頭揮出之時,幻冰身形一側,並輕輕偏了偏頭後,兩記拳風便從他的臉頰掠過,落了個空。而在這一線之間,他的雙手也同時探出,一把抓住兩人的頭顱,緊接著便毫不留情的將兩人狠狠按倒在地。在受到如此撞擊後,兩人頓時眼前一黑,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在目睹幻冰一連串的反擊後,原本還蠢蠢欲動的幾人皆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他們彼此對望,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驚恐與遲疑。
「你們這幫家伙,快去上啊!怎麼一個個都全都萎了?!」見眾人一個個都不敢踏出那一步,頓時氣得王耀輝原地跺起了腳。
「可是⋯⋯他太強了,輝哥——先不論他過人的身手吧,光是他那詭異的能力,我們也應付不了啊!」一人滿是懼意的説著的時候,其他幾人也都紛紛臉色難看地點頭附和,有甚者還打起了退堂鼓:「怎麼辦,輝哥?我們是不是該要逃?」
「胡説,逃什麼逃?!」聽到有人想要逃走,王耀輝頓時更加怒火中燒,並放言威脅眾人道:「要是哪個人膽敢逃走,我就讓他以後在校內的日子都沒法好過!」
此言一出,氣氛瞬間變得如同拉滿的弦一般緊繃,一方是此刻間來勢洶洶的幻冰,另一方是有可能無法正常享受校園生活的未來——在兩方都不願見到的情況下,眾人都顯得相當為難。
而就在這時候,有人點出了最為關鍵性的問題——
「你話是這麼説吧⋯⋯可有一點我不太了解——為何輝哥會站得那麼遠呢?」
在有人點出這一問題後,本來被幻冰那壓倒性氣勢給吸引目光的眾人紛紛都回頭看向王耀輝,只見王耀輝早已經不知不覺間退到最後方,似乎是想找機會溜走的樣子,這讓眾人感到一陣傻眼。
不過,這也難怪王耀輝會做出如此的舉動,從目睹幻冰因他自身體內的神秘力量而從眾人的圍毆中脫身,到他利用神秘力量把一個又一個的來犯者給打倒,王耀輝頓時再也無法淡定。他很清楚——既然自己對幻冰做了過分的事情,那他此刻的目標必然會是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上,天知道他會對自己做什麼啊?!
想到這裡時,王耀輝便有種遏制不住想要直接撒腿就跑的衝動。
而當王耀輝見到眾人都因其中一人的質疑而紛紛向自己投來怪異的目光時,感到一陣心虛的他頓時罵罵咧咧道:「原因不是顯而易見嗎??你們有見過當老大的會主動站在前面啊?!」
然而,這番回答卻並沒有人肯買帳,畢竟如今幻冰來勢洶洶,有人提出要逃離時卻被王耀輝給威脅,就在左右為難之際,帶頭的王耀輝居然想不管其他人自行逃走,這種把他人當成炮灰的行為讓眾人感到一陣心寒。
眼看其他人都紛紛開始用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王耀輝頓時慌了心神,更何況是在看到幻冰正一步步往自己逼近,他更是心如亂麻,額頭冷汗如瀑,雙腿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你⋯⋯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擋住他啊!」王耀輝向眾人大喊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惶恐與不安。
「不⋯⋯我來這裡可沒想過要送死的!」
這番話説出口,彷彿是顆擊碎玻璃的子彈般,瞬間擊潰了所有人僅存的心理防線。
而當那名開口的人拔腿就往廢棄工廠的門口衝去時,剩下的幾人彷彿心有靈犀般,沒再理會王耀輝,也沒有人願意再多看幻冰一眼,他們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保全自己、逃出生天。
「你們這幫死兔崽子!給我回來!」
王耀輝聲嘶力竭地大吼著,可他的話根本就無人理會,不僅如此,當他試圖以肉身阻擋他們離去時,其中帶頭逃離的人甚至一把把他給推開,讓他差點摔倒在地。
「你們⋯⋯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傢伙啊啊啊啊啊啊!」他聲嘶力竭地吼著,臉上憤怒與驚恐交織,然而那些逃走的身影早已頭也不回。
王耀輝一臉憤恨地看了不遠正在慢悠悠走來的幻冰一眼後,意識到此地不容久留的他本想跟隨其他人一同逃離。
然而——
砰!
伴隨著幻冰一個揮手,原本還是敞開的大門在其他人逃離後只剩下王耀輝一人還沒逃離出來之時唐突地關上,重重合攏的金屬門板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不⋯⋯不不!怎麼會?!」
見此情景的王耀輝猛地衝上去想要推開門,只可惜金屬門板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般,紋絲不動,這讓王耀輝開始陷入了恐慌——
「救命啊啊啊!放我出去啊啊啊啊!」
王耀輝歇斯底里地吼叫,並瘋了般不停捶打著鐵門,可即使他捶打到破了皮並流出鮮血,哪怕他還想過用全身的力氣去撞,那扇門依舊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背後的不遠處傳來——
「還真是狼狽呢,『姓王的』⋯⋯」
此話一出,空氣就彷彿凝固了起來一般,讓王耀輝如同中了定身術一般難以動彈。
「對我如此任意妄為的你,可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落到這般田地吧?」幻冰踏著倒下之人的身體緩緩地走向王耀輝的同時,嘲諷的話語不斷從嘴裡吐露而出:「這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嗎?」
當王耀輝如機械般緩緩地回過頭來時,他的心跳聲便如戰鼓般在胸膛炸響,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在他驚恐地看著那一步步靠近的幻冰,在瞳孔中倒映著對方那赤紅如血一般的眼瞳的當下,他想逃走,可逃跑無門的他,也就只有原地冒冷汗的份。
「等……等一下,幻冰!我們⋯⋯有話好好說嘛。」在得知自己無法逃出去後,王耀輝一個抬手,在擺出想阻止幻冰行進的樣子的同時,並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幻冰名字。
「我跟你似乎並沒有關係好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吧?」幻冰一步一步逼近他的同時,也對於王耀輝的一番話回以最為冰冷的回應:「再説了,你原本不是一直都在叫我『紅淵病怪物』嗎?事到如今怎麼就突然叫起我名字來了?」
王耀輝聞言,臉上頓時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語氣發顫地辯解道:「一⋯⋯一切都只是個誤會而已,要不是其他人一直慫恿我這麼做,我⋯⋯我也不會嫌命長地對你出手的!」
雖説王耀輝慌亂地甩鍋,想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他人,只見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想用言語編織出一條逃生繩索,然而幻冰僅僅只是直直地看著他,猩紅的瞳孔如同淬了血的刀尖,死死鎖住他的雙眼。
看著幻冰那森然的血紅寒光,王耀輝的背脊頓時一陣發涼,額角冷汗如雨而下,他下意識地往一旁退了兩步,雙膝隱隱顫抖。
「你……你該不會是想報復我吧?」王耀輝驚恐地大喊道,聲音裡掩不住顫抖:「別……別這樣,幻冰!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應該霸凌你的,冷靜一點,我們好好談談吧,好嗎?要是冒然對我出手,一旦被校方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因此坐視不管的,到最後……你只會被退學,並失去一切的!」
更何況——
「你一直以來都在意裴素兒對你的看法,不是嗎?要是她知道這些事情,她也只會對你的這樣的行為感到失望的!所以説……!」
「——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應該跟你無關吧?」
王耀輝本以為只要搬出裴素兒,幻冰便會因猶豫而停止步伐,只可惜幻冰在一口打斷王耀輝的話語的同時,他的步伐也並沒有因王耀輝的話語而有所動搖。
「再説了,作為曾背叛過裴素兒的你,又有什麼臉面,一次又一次地提起她的名字?」
幻冰低沉的聲音,冰冷得像刀尖滑過骨縫,語氣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壓抑的厭惡。
「老實說,你對我的霸凌也好,侮辱也罷,我從沒真正放在心上。我唯一在意的,僅僅是你那對她那份令人作嘔的覬覦。」
聽到此話,王耀輝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不定。
「當然,如果裴素兒願意接受你的話,那我作為她的朋友也不好多説什麼。」
然而——
「她並沒有接受你。」
「!這種事情⋯⋯!!」
幻冰的話説到這裡時,王耀輝本想説些什麼,可當他對上幻冰那血紅的瞳孔時,被恐懼給浸染的他一下子把剛從嘴裡蹦出幾個字的話語給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本來的話,當你得到裴素兒明確的拒絕的時候早應要放手的了,可你偏偏就是不肯接受現實,一直持續不斷地騷擾她,故意誹謗她讓她遭受孤立,並且還打算把最為親近的人——也就是我給埋葬於此⋯⋯」幻冰緩緩逼近王耀輝的同時,他的話語像是由霜結成的冰刃般,不斷刺向王耀輝:「至此,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説的嗎,『姓王的』?」
「我⋯⋯我⋯⋯」
聽到這裡時,王耀輝便已無從反駁幻冰的話語,只見他結結巴巴,就連話都説得不利索了起來。
而在幻冰不斷靠近的同時,王耀輝也不斷地往一旁退去,等到他摸到牆角時,他知道——自己已經退無可退了。
眼看幻冰就要近在咫尺,王耀輝幾乎要陷入絕望之際,他的手忽然觸到了一旁牆邊的一根鐵棒,那一瞬間,原本還在絕望的他,眼神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天無絕人之路啊⋯⋯
當王耀輝心中為此感到慶幸之時,幻冰已經來到了王耀輝的跟前。就在幻冰要伸手抓向王耀輝的時候,王耀輝立馬瞅準時機,一棍棒給甩了過去。
咚!
鐵棒狠狠地擊中了幻冰太陽穴位置,沉悶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開,王耀輝感受到棒身傳來的一陣反震,甚至還聽見裂骨的聲響。
猝不及防下,幻冰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逼得後退了半步,身體微微一晃。
「哈哈……哈哈哈!」王耀輝見狀,彷彿在地獄中抓住救命稻草,整張臉因狂喜而扭曲:「你也不過如此嘛……裝什麼厲害!」
他像發瘋一樣舉起鐵棒,再次揮下。
「給我去死啊啊啊啊——!」
但這一次,棒子還未落下,一隻手已如鬼魅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冰冷刺骨,握力如鐵鉗,僅僅是一握,王耀輝的手腕就爆出一陣刺痛,鐵棒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幻冰緩緩抬起頭,那雙猩紅的瞳孔裡,並沒有怒火,就只有近乎於死寂的冷靜。
王耀輝渾身一僵,他本想想抽回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幻冰的手掌像是從地獄伸出的枷鎖,死死扣住他,不容動彈。
隨即,一股刺骨的寒流自幻冰的掌心滲入王耀輝的手腕,他只覺得那隻手就像固態氮般冰冷刺痛,彷彿就連骨髓都被凍住。更可怕的是,那股從幻冰掌中傳來的力量巨大無比,被抓得生疼的他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然後,就在這一瞬間——
啪咔——!
一聲清脆刺耳的爆響,如粗壯樹枝被折斷般,在空曠工廠內迴響。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鑽心的疼痛讓王耀輝並倒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驚恐地看向被折成九十度並且還能見到擺脫了血肉的束縛,感受到自由空氣的斷骨的手,整個身體都顫抖不止,冷汗和淚水交織流下。
「你⋯⋯你到底是什麼⋯⋯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耀輝聲音顫抖,痛苦中夾雜著恐懼,語氣裡早已沒有先前的半分狂妄,只剩崩潰與驚惶。
「什麼鬼東西麼⋯⋯」幻冰聽後,如同是在冷笑般吐了一口白氣,向地上噙著淚水的王耀輝嘲諷道:「都已經稱呼我為『怪物』了,你還要明知故問嗎?」
話音落下,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猩紅之中燃起火焰般的詭光,四周的寒意如蛇纏繞,並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壓得王耀輝幾乎無法呼吸。
「不過嘛——你要説我是怪物倒也沒有説錯,只不過有一種稱呼,更為貼切我如今的身分。」
那就是——
「惡魔。」
聽到幻冰説出自己原來的身分,王耀輝頓時瞪大了雙眼,喘氣聲變得急促,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
王耀輝想否認,卻無法否認——剛才幻冰所展現的神秘力量,那股異常的寒氣,以及他額頭上那如同惡魔犄角的白色火焰都已經説明了很多事情了。
——如果是這樣,那我迄今為止的霸凌豈不是都是在作死的邊緣反覆橫跳?!
正當王耀輝這般思考的時候,幻冰的大手已經伸到王耀輝的面前,隨即便揪起他的衣領,像是領著小雞仔似的把他給提了起來。
霎時間,王耀輝便在半空中發出殺豬般的鬼哭狼嚎的求饒聲:「放過我吧,幻冰!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騷擾裴素兒了,並且我也不會再叫人對你進行霸凌的了,你要我做什麼都行,真的都行!就算你想要我把裴素兒讓給你,我⋯⋯我也願意!」
所以説——
「請你大發慈悲,放我一條生路吧!」
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並因近距離直面恐懼而尿濕了褲子的王耀輝,幻冰不由得的吐出了一口白氣。
「——果然,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會説出同樣的求饒呢⋯⋯」
「⋯⋯唉?」
幻冰那段意義不明的小聲囈語頓時讓王耀輝愣了一下。
——跟以前一樣?難不成以前也同樣發生過這種事情嗎??
還沒等王耀輝多想,幻冰便已經把王耀輝給領到自己的面前。那雙猩紅的瞳孔閃爍著火焰與冰霜交織的詭光,如地獄深處燃燒的幽火,冷冽又殘酷。
「你應該知道——當初在我解開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給予過你逃離這裡的機會了吧?」
幻冰語氣平靜,卻透著寒氣,彷彿他口中的「機會」從來都不是慈悲,而是一場試煉。
「你⋯⋯你又沒説,我怎麼會知道啊?!」
「是你不知道,還是説——你根本就沒有想過?」
再説了——
「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還是會揚言要殺了我,不是嗎?」
「我⋯⋯我⋯⋯」
聽了幻冰的話,王耀輝那帶著哭腔的嘴唇顫了顫,彷彿要開口辯駁,卻又一句話都説不出來。
而幻冰則繼續説道:「還有啊,當我說出你的所作所為並逼近你的時候,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手下留情來著。畢竟把你傷得太重的話,後續的處理也是挺麻煩的。」
然而——
「你剛剛的那一棒,卻完全掐斷了我想要手下留情的念頭。」
當幻冰説到這裡時,王耀輝便已經哭得一塌糊塗,只見他不停地搖著頭,並連連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幻冰⋯⋯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可即使王耀輝拼了命地求饒,幻冰卻並不打算放過他——
「你應該清楚,這個世界上有兩種道歉——第一種是真心懺悔而道的歉,而另外一種則是因為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道歉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幻冰的聲音如霜落石面,冷得刺骨:「而你則是個後者。」
既然如此——
「那我還有放過你的理由嗎?」
話已至此,幻冰便緩緩抬起手,伴隨著他把手緊握成拳,白色的火焰便在他的拳頭上點燃。
看到幻冰拳頭上的火焰,即使火炎上帶給王耀輝就只有冷冽的感覺,但他身上的冷汗如同他蔓延至全身的恐懼一般浸染了他的全部。
「不要!不要啊!我真的會改!我不敢了!我⋯⋯我求你⋯⋯幻冰,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面對王耀輝的求饒,幻冰僅僅只是平靜的看著他,那眼神中不含一絲怒火,反而是一種讓人更加恐懼的、冷靜的絕望。
而就在幻冰即將要把拳頭打向王耀輝的臉上之際,突然間——
砰!
一聲巨響自廢棄工廠的門口響起,猶如平地驚雷,瞬間打斷了幻冰那即將落下的審判之拳。
當幻冰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門口的時候,隨之而來的便是又一聲巨響——
砰!
此時同樣因為巨響而看向門口的還有王耀輝——此刻的他是真心希望來者是專門來救他出去的,否則的話,以幻冰那不死不休的程度來看,他恐怕就要交代在幻冰的手裡了。
而門外的人就彷彿聽到了王耀輝的心聲一般,所發出的巨響比前兩下還要巨大——
砰!
伴隨著最後一聲巨響,廢棄工廠的大門應聲飛出,重重砸入廠內地面,掀起一陣厚重的塵煙。
而在煙塵之中,一聲輕咳隨之傳來——
「咳咳咳!看來剛剛的那一下有點太重了,灰塵都跑到我的氣管裡去了。」
伴隨著聲音傳來,一道身影走入塵霧。當她隨手揮散煙塵後,她的樣貌也隨之現形。
然而,那人的出現卻並沒有讓王耀輝的期待帶來一絲安慰。
因為進門的並不像是什麼救兵。
那是一名少女。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身穿皮革大衣,內搭背心與熱褲,打扮大膽又隨性,帶著一股濃烈的街頭叛逆氣息的少女。而最引人注目的,仍是那張幾乎美得不真實的臉龐,彷彿從畫中走出來般,與這廢棄陰暗的空間格格不入,異樣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黑色長髮自然垂落至肩,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般,只是遙有興緻地掃視著現場。
王耀輝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孩。
她的出現宛如幻影,讓王耀輝一時之間無法移開他的眼睛。
然而——
——這也改變不了如今的現狀吧?
畢竟她只是個少女,外表再美也無法對抗幻冰這樣的怪物。
就在王耀輝為殘酷的現實而感到絕望之際,他沒注意到,幻冰的目光早已從他身上移開,並牢牢鎖定了那名少女。
只不過,幻冰並非是被少女那絕色美貌所吸引,而是因為他從少女身上嗅到了某種氣息——
一種讓他感到生厭的氣息。
一種讓本能深處發出警號的氣息。
——天敵。
幻冰眼神一凝,像是本能地感受到危險般,下意識地鬆開抓著王耀輝衣領的手,將他隨意丟到地上。
「——————!!!!」
雖説那意外的「放過」讓王耀輝感到大喜過望,可更多的還是因倒地的同時壓到斷骨的手腕而發出不成音的慘叫。
少女站在原地,目光掃過現場,她略過在地上痛苦打滾的王耀輝,最終落在幻冰身上,嘴角微挑。
「你們那邊,好像挺熱鬧的嘛?」
語氣輕佻,卻莫名帶著壓迫感。
她歪了歪頭,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挑釁——
「不妨也讓我加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