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意咗個網故女作家，但佢真人好樣衰。 - 五、泡（2）

翩翩第二天傳訊息給阿謙：「我有啲發燒，今日唔出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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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她，不同於平日的只是她將與電腦共對的地方轉移至家，又沒有人在旁與她搭兩句嘴，也不會播些音樂在空曠的室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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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點發燒，僅僅有些暈，37.6度；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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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咁weak吖嘛？肺炎之後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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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染上了愛情這致命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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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什麼鄉土氣息對白。她想起昨天見到王子，但如不是前天阿謙替她撐傘，她也許會病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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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很少病，病也不看醫生、不太吃藥，時常由身體自行復原。她會吃的藥只有女性經期止痛藥。如果不是每個月也會來一次月經，她以為自己永遠強壯，全無軟弱的時候。雖然月經是來幾日就走，但早前又在「谷M」約一星期，而姨媽正式到訪的頭幾日，近乎時刻有拳頭在肚內揮動似打樁工程。其實她儲起了很多有關月經的象徵、比喻、意象，但因為怕讀者覺得嘔心所以才不寫。她有時婉惜，自己有太多顧忌，所以再也寫不出好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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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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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謙喜歡她——雖然他沒有說，但她感覺到，也不打算這份感覺；她對他有好感，卻不敢說發展到更高更深的遠方，畢竟，她認為自己喜歡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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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自己對話：李翩翩，你的人生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時候，長此下去，必有人受傷。可能因為病，所以反常，她決定不理了，享受現在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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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冇嘢吖嘛？」阿謙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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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呀，唞吓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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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可以齋瞓覺，要食藥㗎喎，你有冇呀？我攞畀你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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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開啟電腦打文，於是將電話放在一旁，沒有看電話，便沒有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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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心想可能她在睡覺，那就夜一點才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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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一會兒，王子致電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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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唉，搞唔掂吖今舖，落嚟同我傾偈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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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唔得啊……」她故意誇張地、有氣無力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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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做咩冇嚟聲氣咁？冇嘢吖嘛？」王子問了和阿謙一模一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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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發燒，冇乜嘢，我落唔到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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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他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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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冇利用價值你就唔理我啦屌你大屎忽關心都唔關心吓問多我兩句係咪會死仲要即刻Cut線有冇搞錯啊嗚我真係全世界最可憐嘅人又病又冇人愛我哭爆嚶嚶嚶……她在內心詛咒王子，簡直連她一粒耳屎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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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王子又打電話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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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喺你樓下，快啲落嚟，即刻畀你上返去，OK？你唔落嚟我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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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說完，便馬上掛電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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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急忙地戴上口罩、梳了梳頭、快速畫了內眼線，然後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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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百無聊賴地徘徊，表情輕鬆自在，一見到她，便遞上白色膠袋，裏面有藥、維他命、暖包、喉糖……她抬頭，露出驚喜又訝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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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聽見他的聲音開始，她的腦中便想着太多事，她隱約知道他不會做出令她難過的事，畢竟，她說自己病，而他是一個偶然「賤格」，又偶然溫柔的人；正正是這捉摸不定的反差，叫她又愛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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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咪好感動呢，男神同你送藥。」王子露出得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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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搞咩？係咪病嗰個係你吖？」翩翩難以置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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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阿謙也會在這個鐘數下樓；他剛才其實聽見對面屋開門，但走到𨋢口時卻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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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是非常了無新意的橋段，但生活的本質就是沉悶、重複、不求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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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見到王子和翩翩，她手上提了一個白色膠袋，並且正低頭查看裏面的東西。他心下一沉，但又怕被他們其中一人看到，於是急急腳躲在轉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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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事你病死咗冇人聽我講嘢，本來想同你嗔啲嘢嘅，不過你好返先啦——嗱，我都好有人性㗎。」王子攤一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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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喎。」翩翩柔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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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啲上返去啦，我去搵第二個女仔，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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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又刻意補充，意在提醒她：我對所有人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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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意味着：如果你淪陷，也不是我的責任，我已警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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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唔好咁多女啦好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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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㗎啦，你啫，女朋友都唔mind，其他女嘅話——如果係靚女，我就唔會同佢講。」王子已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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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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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學到中學，翩翩見證過他「收兵」的能耐，喜歡他的女生都說是自己活該，他沒有錯，他沒有刻意令她們難受，他已善意地作出提醒，因此，愛而不得，也是付出了感情的她們明知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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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翩翩不是認識了他太多年，她也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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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對人好，有時對人壞；打了人一巴，之後又給人糖吃——雖然聽起來毫無根據，但是這粒糖會特別、特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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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此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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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這是他的技倆，不管當中有沒有夾雜真心，他也在做收兵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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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躲避，而不是光明正大地繼續向前，但這是他的下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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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覆他的訊息，原來，她不是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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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理你，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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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食完要休息喎！」王子在遠處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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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急忙環顧四周，怕別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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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清楚聽見這句話，心想，王子也很關心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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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知道喜歡一個有女朋友的男生，是「唔係咁好」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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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知道從何死心——即使她沒有大想頭要和他戀愛，但那種對於他的記掛卻似植入血液般。她對他，永遠是一見面就自有笑意，像一條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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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已經成年，其實沒有人真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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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個都知女神、男神在養兵，只差是否能在千日之中用於一時。當兵的人，例如她，不是相信觀音純潔無瑕，恰恰相反，她看過他殘破的脆弱時候，也被他過份自戀的不討喜性格折磨，可是就是這一種不斷在心頭上磨擦的痛楚，竟生出熱能，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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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使她相信自己什麼都能包容、接受。到底，要有缺口才能修補，太過完美的東西都了無生趣。這一種自我感動，同樣取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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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兵，她也喜歡這一個自己；她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可是在他面前，她似乎很好。例如，她時常膽前顧後，不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但是，他卻令她認為：那又怎樣？在愛裏，你有勇氣隱忍，謹慎地維持關係，這也是一個優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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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如果他不收兵的話，她又怎會有機會接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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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卑微、扭曲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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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愛情嗎？她不敢確定。但是，她又覺得自己對阿謙有些感覺，一個人的心裏可以有幾多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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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思維一下子使她認為自己是會被罵得很慘的配角，畢竟主角通常是單純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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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肯定：人如此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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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走後，阿謙覺得，他起碼要打聲招呼，佯裝是剛剛下樓，什麼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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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咩落街？唔係病？」阿謙上前，堆起笑臉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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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朋友攞藥畀我吖。」翩翩對於他在此，不算驚訝，但眼中閃過一絲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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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啲上返去休息啦，我走先。」他走了兩步，又回頭：「你有冇退熱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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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我屋企有。」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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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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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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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緒十分混亂：一個人會將藥物送到另一個人屋企樓下、噓寒問暖！難道王子跟我一樣是喜歡翩翩？但她又沒有提起對方，即是不喜歡他？還是她覺得我不重要，不需向我交代？不過可能她對他沒有意思，所以不想說「別人」的事？那麼她呢，對他的感覺如何？又怎樣看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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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問她，但又不肯定自己是否真想知道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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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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