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意咗個網故女作家，但佢真人好樣衰。 - 七、濡（2）

翌日，翩翩再次認真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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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謙相熟之後，她便沒有再與任何人認真約會，因沒有興致。所以，出外逛街時她也甚少認真打扮，化妝會有，但很淡；穿衣整齊，但也有襯過——這已是她的「不認真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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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看過她素顏到全妝化好的過程。她也不忌諱，因她現在可比小時候美麗多了，早就褪去嬰兒肥、皮膚明亮、修好眉毛；而他記憶中的她卻一直停留在十來歲，她又有何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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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見證後嘩然：「哇，你好有才華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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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問：「你唔覺得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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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時常見男人討厭人化妝，他們多數喜歡清純乾淨的臉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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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感覺：「係大工程，但好勁囉，搽啲嘢上面然後就改晒啲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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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呢，雖然聽落好啲sad，但變靚之後真係超級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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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見他不反感，於是分享這種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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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翩翩世一，對手咩都識做，文藝嘢又得！美妝嘢此得！」他誇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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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覺得係扮嘢呃人？撈文藝嘅人點會喺度研究化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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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嗱，」阿謙搖頭：「今次係你狹隘啦，技能呢啲嘢冇人嫌多喎，有咩衝突啫。如果我又識煮嘢又識寫嘢，簡直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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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這番話都何她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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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翩翩會心微笑，她穿上碎花長裙和淡白T-shirt，化了一個偽素顏妝，噴了一點清新的香水，隨即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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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與她見面的讀者是三十歲的男子，思想成熟，滿口都是股票、Bitcoin、NFT，談數字得體，談投資大方；又說說給了不知幾多k家用，哄得母親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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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緒開始往外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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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她要稱讚他目光毒辣、懂得為未來打算。應該，她要以不可置信眼神與他共對，使他侃侃而談起來。應該，她要驚訝於他的能力可以匹配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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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到佢發神經就得，誰都愛聽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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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思緒開始往外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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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言語變得單薄，眼神不斷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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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呢，你喺呢方面有冇研究？」男讀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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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乜點留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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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無法專注於身前的一番對話，她看起來這麼有頭腦嗎？一直以為，別人會覺得她是文藝，不碰商業經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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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試試與醉心新興趣範疇的讀者出出街、找找新靈感，怎知越聽越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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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讀者，從來都是出自一己私利，翩翩自問；她根本不是為了滿足對方的好奇才外出，她只是想找人取悅她，僅此而已。讀者想看什麼，她根本不在乎；裝出得體大方的樣子，不是想讓對方說話自在，她只是為了自己的形象，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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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要學吓，」他說：「你知啦，喺香港地打工，係點都買唔到樓㗎嘛。就算要移民，都要有返啲錢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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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冇講錯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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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打量他的臉，白襯衫、眼鏡、禁慾系——其實她也頗喜歡這類型。不過她在現實中很少說自己喜歡這類型的「帥哥」，免得別人投來「你也配？」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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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要如常燦爛地笑，驚歎他有精明的頭腦，再借機請他展示電話上的投資紀錄，她便能將身子哄近。如此，她便能嗅到他身上低調的古龍水香氣，假裝害羞地抬頭，用年齡差距引起他的保護欲，然後他會微微一笑，誇稱她這「妹妹仔」其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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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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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異常冷靜，對於他，毫無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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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手的枝節亦迷人；但是她總是投入不到與他聊天，不知是因為話題，還是她沒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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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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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不感興趣的話題也太多了。可是，平時，她要「造」才女，就是要說些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學術名詞，然後將它們拼凑在一起，假裝自己懂很多，或聽得懂別人在說什麼，甚至因此感到憂愁，因當代社會的知識份子都鬰鬰寡歡。Google吧，Google上什麼都有。所以說網絡虛假，她在現實中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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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明明能夠消化很多不感興趣的話題，傾偈時只要重複最後幾字、以疑問語氣，熱切點頭，時常跟着對方笑——就能成就一次聊天。所以，她不夠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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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的真誠全湧上臉，她有倦意了，不想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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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真是厚顏無恥的人——她以為自己是誰呢？將自己看得太高了，連社交禮貌也在消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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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不知道和他聊了什麼，反正他能興高采烈地繼續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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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想起阿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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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明明知道她很多缺點，為什麼尚對她有好感呢？她看着眼前的男讀者，驚覺自己如此虛偽、真心匱乏。還是這位男讀者知道之後，也可以和阿謙一樣，給她鼓勵和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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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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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拖戲了！快點落去其他情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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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繼續對眼前人點頭，但內裏還是想起阿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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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她和別人見面分心，還要所記掛的不是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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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快落下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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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一齊！結婚！大團圓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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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能就這樣認為自己能夠和阿謙一起，這種思念有雜質，總讓她自我責備——既輕易地轉移對王子的苦戀，又無法光明正大地回應阿謙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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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逃避，幸好，完全沒有人逼她，只得她一人獨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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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是吧？想這樣HEA一更？沒有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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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與讀者吃完飯，便說時候不早，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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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思緒混亂，無法確切地做出任何選擇；但她寧願與自己有感覺的人見面，也許，心意會在相處中明晰起來，她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但無妨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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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即是女主角現在想收住兵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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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還是不知她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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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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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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