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 《第二十二章。謊言》

方若男飄進屋内的時候，程昊正在將窗口那片雪花翻過來。方若男輕飄飄地晃了過去，用可愛的聲線說：「昊昊，你在生氣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yI5eipeA

程昊坐在沙發上，看了他一眼，「沒有。」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uySLtdxB

「哎唷那就乖啦……」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FYh7hrvB

方若男飄到程昊旁邊摸他的頭，以示嘉許，不過事實上他也摸不到什麼。程昊沒有閃躲，由得他的手在自己眼角晃。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sAliadBN

「對了，你給那個教授回覆了沒有？要不要去啊？去的話就可以見識到其他國家的高手水準，可能……」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WM53PRoH

「不去。」程昊一臉漠然地打斷他的話。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Wf7xbAyD

方若男一臉着急，「爲什麽？多好的機會啊！你不喜歡小提琴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quxqRBAZ

程昊長長的睫毛垂在眼前，堪堪掩蓋住了他眼裏的情緒。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KFdmO34u

「一開始也是因爲你才學的。」他瞄了角落的無聲一眼，「稱不上喜歡。」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4NnW61nM

他想起當初日教他們兩個拉小提琴的畫面。日總是被他們兩個氣得直跺腳，將叼在嘴裏的魷魚乾抽出來狂拍他們的頭，吱吱喳喳嘮叨個不停，噴得他們整臉都是口水。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UGKjUnC8

他又想起方若男拿著琴弓，游刃有餘地拉琴，閉上眼陶醉在旋律中的模樣……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XG0pd8Gkq

方若男沒有説話，依舊一下一下地摸他的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DOJzI0Ny

程昊垂眸盯著脚下的地毯，忽然說道：「留下的應該是你。」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YSGtKKKx

方若男倏地停下了動作，手停滯在半空。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00Ktxb7P

他愣怔了幾秒後，手才又落了下去，輕輕撫著程昊的頭髮。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30W18pKZ

「我也是這樣想的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GDUYdVoY

程昊目光裏説不出的黯淡，聽著方若男緩緩地說完那後半句，「留下的，應該是你。」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2VuOUqNk

程昊又沉默了下來。方若男飄到他隔壁的位置坐下，盤起腿面向著他，正色道：「所以你更應該好好努力，用無聲拉出撼動人心的歌曲，將我剝離出來。」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yQdjyTG8

程昊這才重新抬眸，定定地看著他，點頭嗯了一聲。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D0UMwGWU

方若男表面上維持著嚴肅的模樣，心裏笑到在打滾。滾著滾著，突然就想起好多年前跟師傅的對話。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BkmRQLwQ

「師傅，這小提琴到底有什麽特別？為什麼說它很重要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tNmPuh2d

還是個小孩的方若男遵從師令，拿著塊乾布在抹無聲，邊抹邊嘟嘴道：「明明就連聲音都沒有……」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nWte4WJV

師傅想都不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當然重要啦，它裏面可藏著一縷地魂呢！」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G0EK2yNW

白痴師傅。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c423yQwh

方若男在心裏輕笑，跟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說什麼地魂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juVv81T3

他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程昊的腦袋，溫柔地對他說：「很晚了，睡吧。」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YGP3OtY4

***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sQXMFkwN

麥子晴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地圖，又抬頭對照自己身處的路標。走了一段時間後，額頭開始滲出汗珠。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6DHpRWWW

麥子晴挑了下午的時間出門，雖然快被烈日曬成人乾，但也無可奈何，因為必須要是這個時間。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2W8qOtJp

下了車後，其實也就十分鐘的路程，麥子晴就到達那兩所學校。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9Sldalol

她抬頭看著那鮮明的紅色，還有隔壁溫柔的藍色。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4304rCxb

「差點就看不到這個景象了……」她喃喃自語。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Pb9E0sBF

只因她在網上看到，這間男校的管理層原來在好些年前有將校址遷徙到別處的打算，不過因為校友們反應太過激烈，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ZkfOSoz1

麥子晴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或許在某個平行時空裏，這裏就只剩下眼前這棟紅色大樓，形單影隻地帶著往日的種種回憶停佇在此處。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AHHpCF3q

昨晚，麥子晴秉承她根深蒂固的工作狂本色，從天台下樓之後立刻打開了她的手提電腦，將全香港所有的男校地址都在地圖裏打了個遍，然後在地圖裏翻找那些男校附近有沒有女校。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G9e8Effx

一直到她找到了這兩所相連的學校，又確認了校服的顔色和回憶裏那些模糊的影像相符，她那條綳緊的神經才稍稍鬆了一些，疲憊地爬了上床睡覺。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YxiIKK34

她早上吃麥片時也上網找了一些和第二顆鈕扣有關的資訊，不過並沒有什麽和鈕扣相關而又流行的旋律。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q6nEecWI

麥子晴合上了手提電腦，搖了搖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SEQZJjTV

超度並不只是搜集資料這麽簡單。她覺得更重要的是要代入亡魂當時的心情。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8ckDFHYy

陳思喬，當時還是個中學生的她，視力並不好的她似乎在學校也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偶爾遇上了性格開朗的蘇子俊後，每天放學的路上多了個可以聊天的人，一個能讓她開心地笑的人。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S3ckxeFp

這樣的陳思喬，她最珍惜的回憶，她最想聽到的旋律到底是什麼？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DTi1DdGz

麥子晴站在那條馬路上，心裏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苦澀。這是她第一次親身來到亡魂死去的地方，耳邊彷彿還能聽見陳思喬最後的呼吸聲，還有蘇子俊呼喚她名字時的哽咽。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sEPFSQ0s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死亡靠得這麼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ovvx6txE

默默地擦去那滴不爭氣的眼淚後，麥子晴佇在馬路邊的鐵欄注視著那藍色的校園，眼尾余光注意到一個漆黑的東西在走近，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9PEdMZg0

麥子晴轉過頭去，看見壓在鴨舌帽下一張熟悉的臉——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7pWzq1A5

程昊和她隔著一段距離，雙手插在口袋裏，也正望著那男校的大樓。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5M07X23P

他知道麥子晴在看他，不過硬是沒有轉過臉去跟她打招呼，似乎想裝作自己根本就不存在，面無表情地背著無聲站在那裏。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HBVdMMbc

麥子晴盯著他那若無其事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後，才將視線轉回身前的校園，學著他那幽幽的口氣說了句：「在意就在意，裝什麼雲淡風輕。」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yCQGApt3

程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WjMtUsYRg

這個記仇的女人，居然還用上了四字成語。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Dk1rmMpv

淡金色的陽光穿過樹葉，星星點點地灑在兩人身上。他們兩個似乎達成了某種奇異的共識，居然沒有像之前那樣你來我往地互嗆，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棟藍色大樓。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8SPYx3RT

過了不知道多久，麥子晴淡然道：「如果你是陳思喬，你最想聽到什麼？」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XkOaQwgg

程昊沒有回答。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亮了螢幕後垂眸看了一眼，又重新將手機放回口袋裏。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5ERItub7

麥子晴也望了望自己的手錶。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qdxf38bC

兩人站在陳思喬和蘇子俊曾經一起走過的路上，望著蘇子俊的母校，也望著陳思喬生命的終結之處。直到某一刻，同時抬起了眼眸。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GfY05SS5

「啊……」麥子晴低聲呢喃，「原來是Edelweiss……」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UjMhN0oc

不知道兩人懷揣著怎樣的心情，他們都立在原地，直至那放學的鐘聲結束。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wrTru5nS

走的時候，兩人非常不幸地同路。麥子晴故意隔開了一段距離，走在程昊身後，身邊三五成群的中學生不斷在兩人身邊擦身而過。麥子晴看著那些走在他們前頭然後往回望的學生們，心中不禁感嘆：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ZcPxx0dt

又有兩個女生含羞答答地望了程昊一眼，嘻嘻地低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qtQ7vjDB

「好帥喔，是不是明星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J5YbjF5j

「不是吧，沒見過他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sUjqqaqt

「可能還沒出道？欸，後面那個是狂粉嗎？為什麼一直跟著他走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8G5Nctdx

麥子晴滿腦子的黑人問號：狂粉？我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RzMEPWT3

另外那個女生立刻搖頭，「應該不是。」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Sssq40do

麥子晴露出了安慰的微笑，在心中向那女生竪起大拇指之際，那女生繼續說：「我看是保母吧？斟茶遞水的那種？」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iq8OY5GVu

斟茶……遞水？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pYHTZUZE

麥子晴忍著沒有竪起另一隻暴躁的手指：朝他潑茶水就差不多！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20tqSMGQi

「看到了吧？昊昊在學院裏也是這樣的呢！」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G24xvbVA

麥子晴驚得肩膀一縮，往右手邊一看，方若男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了出來，就飄在她旁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dqOacXES

他看著程昊的背影，還有在他身旁團團轉的學生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回頭率近百分之九十，其餘的都是大近視。」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8Ucd6gFL

「……」麥子晴無話可說，那黑心鄰居的確有這樣的資本。不過她腦子飛快地一轉，就覺得不對勁。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4P3cTCYL

「他看上去最多也就比我小幾年吧？為什麼還在學院裏？他讀什麼要讀這麼久？」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00u63mOg

「當然是小提琴咯！」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50XyaXD4

方若男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又解釋道：「他中學畢業後不想讀書，出來到處打散工，隨隨便便過日晨。師傅本來説由得他，說總之他超渡的功夫沒有落下就不管他。不過師傅忍了兩年之後還是忍不住扯著他去見了一個人，那人聽了昊昊拉一首歌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就將他弄進學院了。」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9esyIFsS

麥子晴瞪大了眼，「看不出來啊，鬍鬚大叔還有這種本事？」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L41a1Ojq

「嗯。」方若男認真地點頭，「師傅雖然白痴，但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IByN7UDV

「……」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PnZhQ7Gj

麥子晴：這樣說你的師傅真的好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soay1X37g

她同情了大叔兩秒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對了若男——」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QIuh2VnE

「嗯？」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e11jpAfo

「超渡的時候，你到底是在幹什麼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PLWmp2Vg

「這個啊。」方若男得瑟地挑了挑眉毛，「在做很厲害的事情啊！只可惜帥氣的樣子沒有人看到……」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WMgbKswt

他滿臉惋惜地搖頭，看到麥子晴依舊好奇的眼神，就細細地跟她解釋。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JiLsTpaY

「我進了亡魂的意識裏啦。因爲我本來也是亡魂嘛，比較容易做到。你不知道，亡魂的意識裏面通常都很黑很靜，一大片好像沒有盡頭一樣。那麽黑漆漆涼颼颼的地方我進去幹什麽呢？嗯，就是去找亡魂殘存的記憶咯。」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xkmVcVZE

他自問自答，樂在其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Bd3yBmuY

「正常來說，亡魂在人間飄蕩時都會保存原來的記憶，直到看見冥界之門在眼前打開，就帶著這一世的記憶前往。不過有些亡魂執念太重，無視了冥界之門，選擇一直在人間游蕩，時間一長，記憶就像樹葉一樣掉落，沉在無意識之中。不過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pGSXN9eR

他故弄玄虛地頓了頓，一隻手指在臉前點了點，「他們始終是因爲某些對自己重要的回憶停留在人間徘徊，會極力保存那些回憶。不知不覺間，意識裏便會衍生出一隻精怪，吞食那些重要回憶，然後繼續在意識中亂飛。這樣就保存了自己的執念，可是亡魂也會陷入沉睡。」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XvjAyYLX

麥子晴聽得入神，怔愣地問：「所以你在裏面捉那隻精怪？」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MWCtPVmD

「對啊！」方若男朝她擠眉弄眼地連連點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0YztTGhvh

「那……難捉嗎？會受傷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0d21WiVR

方若男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露出一排皓齒，摸了摸麥子晴的腦袋說：「它們藏得刁鑽一些的時候就比較難捉咯……不過我是鬼魂，怎麽可能會受傷？」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JWCR6x7gx

「那就好……」麥子晴憨憨地舒了口氣，看得方若男眉眼一直掛著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Wa9u7WER

「哦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YOKtFjCU

方若男笑著揚起眉毛，「我們子晴還真是個問題少女呢！」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awxAnJvv

麥子晴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小孩偶爾就跟個滄桑的老人似的。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BtIz2Zy0

她甩了甩頭後道：「就是你的名字。」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wBbsrhas

「嗯？」方若男不解地歪著頭，「我名字怎麽了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k7qSLJIL

「我就是覺得奇怪，你明明就是個男生，為什麼要叫若男？」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DzfPDDFQ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又惹得方若男一陣大笑，連走在前面的程昊都稍頓了脚步，扭過頭來瞥了他們兩個一眼，隨即又繼續往前走。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Zl6U7fx6

方若男笑得高興，完全沒有理會程昊那有點譴責意味的眼神。他笑得差不多了，才回道：「這完全是我爸媽的錯啊！他們一開始聽那些鄉下鄰居們說，我媽的孕肚那麽圓，我一定是個女生。我爸聽了，怕他的女兒長得跟媽媽一樣太溫柔可愛會被人欺負，說希望我像個男生一樣堅强，於是就開始喚我做若男。後來我出生了，他們嚇了一大跳之餘，又覺得叫若男都叫習慣了，就繼續這樣叫下去啦。」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DVGuLsCd

麥子晴想像到方若男父母看見他出生時候的驚訝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是那笑容才現了一瞬就黯淡了下去。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tFZFsG6x

方若男見她垂眸不語，猜到她在想什麽，毫不在意地說：「我爸媽帶我來香港之後幾年之間先後走了，後來學校的社工就安排我進了家舍，我就是在裏面遇見那臭小子的啦——」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vX93FoPa

他臉頰開始一抽一抽了起來，愕然低下頭，迎上麥子晴同樣錯愕的目光。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WTpirgwX

方若男急忙瞄了前面的程昊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驀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整個頭貼在麥子晴的耳邊，壓低著聲線彷彿要催眠她一樣低喃道：「你什麽都沒有聽見，什麽都沒有聽見……」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8UKsv9i6

麥子晴愣怔地點了點頭，思緒一時之間混亂得很。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SKoWZkix

程昊上了一架巴士，跟在他後面的方若男對著麥子晴擠出苦瓜乾的臉雙手合十。麥子晴看著那巴士離開的眼神裏，好像多了一絲什麽東西。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1Y9MdGdn

***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4vYV0JLa

十一點半，麥子晴踏著有些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上了天台。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3u4BI6vH

她來得遲一些，程昊和方若男已經站在空地那裏等她。麥子晴走了過去，説了聲不好意思。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6hIWMwCv

方若男口中唸著「哎呀沒關係啦」，然後飄在程昊後面朝她打眼色。程昊什麽都沒説，一瞥見她來了就轉身舉起琴弓，在空氣中畫結陣符，演奏《結陣》和《引魂》。待完成時，陳思喬那清麗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三人面前。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hfLsIaft

方若男在早些時候就問了程昊，也知道了亡魂的《喚》是男校放學的鐘聲。他安靜地飄在一旁，看著程昊緩慢地拉開琴弓，聽著火絨草的旋律洗過夜空。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a4Hqq3Ffv

陳思喬長長的眼睫微顫，緩緩地睜開眼睛。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JGRRxKpT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不是那種剛醒來還沒有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的茫然，而是因爲她根本就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Q7jbfPNP

「我……在什麽地方？」半晌後，她的回憶就恢復過來。陳思喬垂下了水汪汪的眼眸，悵然若失地呢喃：「對啊……我已經死了……」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0BVXeuOg

方若男飄到她身邊，比平常更靠近亡魂一些。他微微彎了身，從低處望進陳思喬的眼睛裏，溫柔地道：「你該走了。」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5C5Hho7X

陳思喬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忽然微微一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4qmQIJqRS

「很久以前，我曾經也聽過像你一樣溫柔的聲音。」她抬起朦朧的眼眸，卻看不到漫天閃爍的星宿。她輕輕地説了句，「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6njX8r15

《落地》之曲響起，程昊直勾勾的視線落在冥界之門上，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qMcTRZgJ

陳思喬朝著那道銀白的光源走去，茫然的視線依舊，脚下卻沒有片刻的遲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沒入白霧之中，冥界之門化成細碎的光。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1uD70y2ef

麥子晴看著那緩緩飄落的銀光，道：「他一定也不曾忘記你。」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x8eAQvwE

***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3snjCiBM

講台上的主持人優雅地對男人一笑，轉過頭去對台下說：「還有哪位同學想提問？」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jHQ3wCvP

同學們大部分都笑著搖頭，還有人朝台上喊道：「我們問夠了！再問蘇醫生就要累暈了！」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6mLczquE

台下哄堂大笑，坐在主持人對面的男人也笑著托了托自己的眼鏡。這時候，一隻手高高地舉起，在密密麻麻的頭之間揮個不停。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94R6dRvZ

「似乎還有一個同學想發問呢！」主持人嫻熟地道，「那就請蘇醫生為我們回答最後一個問題……希望這位同學不會太爲難蘇醫生吧！」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3BttJmQj

工作人員將話筒遞給了舉手的男同學，這位男同學接過話筒後有些激動地說：「我不是想問蘇醫生有關醫學的問題，我、我可以問你其他東西嗎？」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5l7Hl9Ut

男人大方一笑，朝他點了點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5NvjkVLK

男同學緊握著話筒，感概地嘆道：「蘇醫生，你到底是怎樣做到的？這麽年輕就成了揚名海外的眼科醫生。我每天背那些病理知識，都覺得自己快要撒手人寰了。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方法啊？比如説背書的方法，或者是堅持下去的方法？」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8Xraia4d

男生又嘆了口氣，台下的同學們笑倒一片，期待的視線都落在男人身上。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VMejSrXi

男人深沉的聲線在演講廳裏回蕩，混在學生們的笑聲之中。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8OzUCVJq

「我沒那麽厲害，背書也是靠死記爛背……想當初讀書的時候，幾乎每晚都覺得自己會暴斃。」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9udaL7uvt

男人頓了頓，鏡片後的神情朦朧難辨。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8rUj5KuQ

「但每次我想放棄的時候，都會想到一個人……她眼睛不好，從來都沒有清楚地看過這個世界，不過就算要用放大鏡逐個看書本上的字，她都會孜孜不倦地去讀，從來都沒有放棄。」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exyq3dtx

男人笑了笑，目光忽然落在一處，仿佛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演講廳最後排的角落裏對他微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AMIX1izx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那處，「所以每當我想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想：她眼睛不好都堅持下來了，我又怎能放棄？」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U7aoEcHi

「所以你們也一定沒有問題的，加油。」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D2tQW4aM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話筒，站了起來，在一片掌聲之中朝台下鞠躬。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TPEcOLlK

他看著空蕩的後排位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WrZKcGiG

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總是站在一處，等著她從學校門口走出來，然後跑過去拍她的肩膀，扮作和她偶遇。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d2KjAtBm

他想起後來看見她站在馬路旁，一直不過馬路，直到他走過去後才轉過頭來對他笑。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9jjkYT5b

他當時有多麼激動，就像瞬間飛上了雲霄。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WkgcmS30

他想起第一次看見她被一隻橫衝直撞的狗絆倒之後，蹲在地上焦急地摸著小狗，對它連連說對不起的模樣。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EjAjW3h3

他想起了自己在她離開那晚，終於從乾燥盒裏拿出來的，那顆裹著一張彩虹玻璃紙的糖果。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vjgO232o

她說謊——那糖果明明就又酸又苦。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B7mjfX29

他想起了衣櫃深處，那件缺了一顆鈕扣的校服。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z2d6F4GB

好多年前，他將鈕扣留在了她的墓前，連同一束未來得及送出去的玫瑰花。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KOCwBSj7B

只是到最後，紅玫瑰變成白玫瑰。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Rb9PpH38

而他也再看不到她的笑容。

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13NFz0Xy1

ns3.129.17.245da2

《第二十二章。謊言》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