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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久違的故鄉，瑟菲婭看起來卻沒有預期中的放鬆與愉快。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0R2oPAwHt
她說，有些事情不對勁。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c6eXkf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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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地火與無頭獵犬此行除了盯緊瘋狂雪雀的一舉一動之外，同時也被賦予任務要了解芬布爾地區與王庭訣別後的現況。無頭獵犬在一個月內拼盡全力要趕上他遺失了的三年，包含共世版圖的局勢、與革命者的拉鋸，最終也趕不及在出發前完全背起北方邊境的地圖，因此他還藏了兩份紙本在身上――一份在鞋底、另一份在胸前的暗袋，不過既然他們與瑟菲·莫諾庫倫同行，這似乎就一點也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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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菲婭帶著他們穿過已經開始融雪的大地，寒帶特有的尖銳植物自冬季的風雪間探出枝枒；地上雖然還顯而易見地留有痕跡、鐵軌本身卻早已消失無蹤，可能早已經被當地人拆走、燒鎔做成其他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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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哪裡？」魚眼問，不知道目的地使旅途體感變得更為漫長且不安。
「托爾谷，不太遠，喏、你看前面那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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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瑟菲婭手指的方向，可以看見前方確實有煙升起的村鎮。托爾谷不是山谷，而是一處頗有規模的聚落，瑟菲婭解釋這個名字在當地方言裡有著『市場』的意思、意即此處便是芬布爾山腳下眾多村莊的中介處，自古就是交易最盛行、消息最流通的地方。焰知道綠石公國早年曾盡全力想跟此地打好關係，不過托爾谷是芬布爾山區最篤信傳統信仰與莫諾庫倫的村鎮之一，因此從來不曾向王庭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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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抵達的時間剛過正午，因此廣場上處處都是人，托爾谷的居民很快意識到他們有了訪客――這是在過去一年來幾乎不曾發生的特殊情況，使得他們大多數人神情都變得很戒備、但又按兵不動，畢竟瑟菲婭的紅眼白髮是不需要語言的血統證明，只是女性的莫諾庫倫非常非常罕有，幾乎可以說是前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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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居民表面上仍維持原本的狀態：與旁人閒聊、兜售物品，不過婦女把小孩子往家裡面推、青壯年男子的手全都只要往前一伸就能摸到武器。在這樣緊繃的氣氛裡極地火與無頭獵犬不可能不做出應對，不過瘋狂雪雀要他們放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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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你們都吃過午餐了嗎？今天真是好天氣呢。」
瑟菲婭說這句話的時候用上了最標準的芬布爾口音與方言，使魚眼不禁好奇她到底能說多少種語言――不過這也不算沒道理，她的母系血緣埃格蘭汀家自古司掌世界的記憶，替王庭收集各地民族的語言與詩歌、也擔任王庭的翻譯職，瑟菲婭繼承了相關的天賦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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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大幅地解除了托爾谷居民的戒心，他們好奇地靠近，一個相貌粗獷的男人問她的名字、是從山上還是其他地方而來？瑟菲婭輕快地回應，這句無需翻譯魚眼跟焰也能聽懂，她說她是莫諾庫倫的瑟菲婭，亞契歷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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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亞契歷斯·莫諾庫倫在少年時代就離開北方故鄉、他的名字肯定也從遙遠的世界中央傳回了邊境，聽見她這樣說人們交頭接耳，是那個亞契歷斯嗎？他原來有女兒嗎？狼女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幾年前凱努那小子在山上遇難的時候不就說是狼女幫了他的忙嗎？但凱努是個小騙子吧，他說的話可不能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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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菲婭不太急躁，悠哉地等人群猜測、討論，最後又轉過頭來面對她。他們問，莫諾庫倫的女兒為什麼來到托爾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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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一趟，」她指向山的方向：「但是我時間有限、不想徒步，所以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讓我輕鬆爬上山的好方法。」
「有的，搭纜車會比較舒適，不過下一班車還要八十分鐘，我在前面經營酒館，小姐要不就過來坐一下？」粗獷男子――多看幾眼會發現他長得還挺像河狸――邀請道。
「當然，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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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原先一直以為北方邊境沒有太多開發、應該維持在相當古舊的狀態；沒想到托爾谷竟然有纜車這種近代產物，樓房雖然都是木造，樣式卻頗為新穎，還可看到商會一類的招牌、甚至是疑似溫室的建物，顯然沒有他認定的那麼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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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河狸大叔開的酒館裏面坐下，店裡的招牌似乎是烤爐燉肉與漿果酒。魚眼與焰雖然對於在值勤時、尤其是這種顯而易見深入敵營的情況下飲酒略有遲疑，更別提他們根本不到法定飲酒年齡；不過瑟菲婭建議他們最好還是喝一點，畢竟就算是陽光普照的五月、芬布爾地區的氣溫仍是接近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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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洛奇特家族不會喝醉嗎？」瑟菲婭問，又從魚眼茫然的表情得到回答：「因為他們超常的代謝能力也包含酒精的層面，換句話說你可能是這個地方唯一會喝醉的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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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後一句是對著焰說的，焰白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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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諾庫倫也不會嗎？」魚眼問。
「要喝非――常非常多，所以基本上算是不會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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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狸大叔在這時候端著杯子加入他們，他仔細地向瑟菲婭確認了她的來歷、與父母的回憶等，似乎是在驗證她身份的真假；又在瑟菲婭逐一回答問題後露出頗為複雜的表情。河狸大叔原來不過比亞契歷斯大個五六歲，小時候家也住得不遠，幾乎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鄰居哥哥，因此對於他的英年早逝非常遺憾，如今能和他的女兒認識，也算是先祖庇佑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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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不是在山上長大的，但沒想到是這裡嗎？」瑟菲婭興味盎然地追問。
「當然啦，除了這裡、還會有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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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契歷斯不只在托爾谷出生長大，還將自身在帕拉汀所學的應用在故鄉、他們在街道上看見的那些全新技術與有效率的制度都是亞契歷斯帶來的改變，讓他們即便不依靠王庭的幫助、也能在條件艱困的北方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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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高興啊！今天是跟故人的女兒重逢的日子！」
河狸大叔似是想起往事、想起快樂與傷心的回憶，激動地站了起來，店裡早就擠滿了好奇圍觀的居民，河狸大叔朝著他們么喝。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大家就盡量喝吧！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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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的客人歡呼起來，紛紛朝著瑟菲婭等人舉杯，魚眼跟焰不得不跟著乾了幾杯，發現這款當地釀造的蒸餾果酒帶有蜂蜜和丁香的氣味、酸甜程度適中，喝起來幾乎可說是沒有負擔、難以感受到酒精含量，是醉倒了才會發現有多烈的隱形殺手。焰把自己剩下的酒全部倒進魚眼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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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狸大叔在幾杯酒下肚之後變得頗為健談，跟瑟菲婭談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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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妳的祖父母也很熟，我以前會替他們做點事……唉，妳聽說過他們的事情吧？」
「很遺憾我沒有機會認識他們。」瑟菲婭說，幫河狸大叔再把酒杯斟滿。
「他們都是好人呀！真正的好人……而好人總是不長命，妳可得活久一點啊，亞契歷斯的女兒！」
「我盡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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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不動聲色地跟魚眼交換位置，坐到了瑟菲婭的身邊，瑟菲婭看也沒看他、卻很自然地將手放在他的腿上，並巧妙地將焰在她掌心寫下的問題混雜在跟河狸大叔的閒聊中，打聽芬布爾地區與王庭訣別後的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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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雖然想聽，不過喝醉之後的河狸大叔的語速更快、咬字更加含糊不清，他嘗試了一下就放棄了，轉而在店裡面東張西望。他發現吧檯裡側有個坐在搖椅上的老婦人，不知道是不是河狸大叔家裡的長輩；她雖捧著一籃毛線與棒針，卻沒有動作、眼神死死地盯著這邊，當她注意到魚眼在看自己，立刻大聲咕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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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雖然語言不通，不過老婦人的肢體語言與神情也能大概讓魚眼了解到她想表達什麼――去年六月綠石公國意圖接管芬布爾地區、使莫諾庫倫大舉下山而後引發前所未見的劇烈人狼衝突，執行這個任務的正是教徒極地火。焰的東方面孔非常好認，老婦人肯定是意識到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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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瑟菲婭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值得緊張的，她輕快說了幾句方言，老婦人便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瑟菲婭又低聲解釋雖然東方面孔在這裡會顯得突兀、但同時當地人也不擅長分辨東方人的個體差異，因此只要用堅定的態度說對方認錯就沒問題了，未料她的話還沒說完，老婦人就來到焰的面前，拉著他的手、一面拍撫他的肩膀一面向他說了幾句話。老婦人的通用語夾雜當地用詞、口音又很重，焰跟魚眼都聽不太懂，但老婦人神情慈祥、口氣頗有一種祝願的意味，焰也慎重地回應；待到老婦人心滿意足地退回她的搖椅上時，焰才向瑟菲婭詢問她方才話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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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說無論你生來是什麼模樣，都不會影響你獲得幸福的人生。因為我告訴她你臉這麼臭是因為你智能不足而且發展遲緩。」瑟菲婭輕快地說，「這裡的人都很親切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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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一臉就是想把瑟菲婭推進酒館中央熊熊燃燒的暖爐裡，不過就在這時候有人推門進入酒館、大聲宣布往山上的纜車即將出發，魚眼立刻推著他們兩個人向外走。托爾谷的居民一路送他們到纜車站前，親切地告別這個從南方來的莫諾庫倫小姐。河狸大叔甚至給他們包了一整籃子的食物，顯見他對故友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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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菲婭再三允諾情況允許她就會再次造訪，這才能闔上纜車車門出發。因為目的地的海拔較高、為了避免爬升造成的身體不適，纜車的行進速度頗為緩慢，魚眼自玻璃車窗向外看，幾乎可以清楚算出山腳下的聚落數量、以及舊鐵軌爬行在白色大地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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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莫諾庫倫家族居住在山上的堡壘中，沒事不會到山腳下來，妳父親卻是在平地長大的嗎？」焰問。
「好像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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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是發生在比毀滅日、比共馭主拯救世界更早以前的往事。莫諾庫倫起源於冰雪之中，最初似乎是某個少女在森林裡面遇見了狼、孕生出了禁忌的後代，這種人與狼混合的怪物在封閉的年代怎麼可能被接受？於是村民們持著草耙與火把要以守護秩序為名、審判與焚燒這個少女；沒想到那頭野獸鎮在少女家門前，顯而易見地是在庇護懷孕的妻子與腹中的孩子。不久之後少女誕下了如狼一般的孩子，巨狼帶著幼崽消失在風雪的盡頭，留下了妻子在山腳。不過從此之後、那女孩或其家人過得極為平靜順利，彷彿天災會在他們家門口繞道、打獵或採集總是豐收，而膽敢找他們麻煩的人都將遇上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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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很快在芬布爾地區傳開，人們嘖嘖稱奇，認為這是狼群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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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經過漫長的時間，北方邊境的人們便生出一套跟莫諾庫倫相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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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諾庫倫是以男性為主的家族，雖然性別這種事本就是隨機，但巧合的是誕下的幾乎都是男嬰。成年之際他們會下山尋找伴侶，狼的社會重視紀律與秩序，不得擅自離開團體；因此待到孩子平安生下之後、他們就必須在下一個滿月帶著孩子回到山上。他們會留下一束狼毛給予替他們誕下孩子的女子，魚眼想起剛剛在托爾谷、看到幾戶人家門口確實掛著白色的獸毛，瑟菲婭解釋那是該戶人家出過狼的妻子的證明――這樣的家庭在芬布爾地區是非常受歡迎的，代表將受到莫諾庫倫的庇護，因此即便狼帶了孩子就走，也很快就會有人上門向被留下的女子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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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抱歉，我是說，妳的族人不會介意嗎？」
「不會唷，以這邊的文化跟習俗來說，這比較像一場交易，生不出女孩的莫諾庫倫需要後代、因此找上了平地的少女；作為交換的則是豐收與庇護，當交易關係結束之後雙方就不會再接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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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極其偶爾也會產生意外，像最最古老的傳說故事一樣、森林裡少女與狼墜入愛河，亞契歷斯的父親愛上了他的母親，因此在生產過後拒絕回到山上，而是留在托爾谷裡，與妻子、孩子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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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是可以的嗎？」
「莫諾庫倫不會放下高傲的自尊、去追逐背棄族群的同伴，不過與此同時，也不會出手幫助脫離群體的同伴。所以當厄運找上我的祖父母的時候，他們便全部都袖手旁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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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啊』了一聲，想起河狸大叔提到瑟菲婭的祖父母時那欲言又止的悲傷神情，頓時不知道該追問還是該安慰，幸虧瑟菲婭乾脆地轉移話題，她說他們即將抵達莫諾庫倫的領地，有些拜訪的規矩最好還是提早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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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布爾群山的海拔並不是特別高，大致上落在一千五百到兩千公尺之間。當地的原生文化並不擁有姓氏，在與他人來往的時候大多只報名字、佐以父親或村落的名稱來辨識；從前不得不跟共世交流的時候也採一樣的做法，當時王庭的代表似乎曾詢問過住在山上的那群半人半狼的生物該如何稱呼，芬布爾地區的人民左顧右盼，最後說可以稱他們為莫諾庫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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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王庭與共世的書上便以此作為記載：生活於極北邊境的莫諾庫倫家族，其主要活動的領地在群山裡最高的主峰，那裡有一座被稱為『永夜城』的堡壘。其家族生性封閉，除了繁衍的需求之外不會下山，成員則大多混雜了野獸血脈，脾氣不穩、生性嗜血，若非必要、一律建議避開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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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纜車之後，焰與魚眼所見的是極為巨大的鐵灰色堡壘――肯定就是永夜城，其規模遠超綠石軍部、直逼昆薩拜厄莊園，光是城牆便有兩道，門窗因為天候的關係都開得很小，平添了壓迫感；而在入口處的鐵柵門在他們靠近的時候緩緩升起，大概因為不常使用所以疏於保養，發出了生鏽的金屬刺耳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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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門裡面的是幾個莫諾庫倫――跟瑟菲婭無異於人類的姿態不一樣，他們長得非常接近魚眼在書上與電影曾看過的狼人姿態，相貌幾乎就是狼、卻用兩隻腿站立，也穿著整齊的衣服，從他們臉上的表情跟表現出來的姿態、似乎不是特別出來歡迎遠行歸來的家族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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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回來做什麼？」體格最大的那頭不友善地問，露出銳利森白的獠牙。
「什麼時候我回家要經過你同意啦，喀密爾？」瑟菲婭冷淡地問。
「既不是在永夜城出生、也不是在永夜城長大，妳還真敢把這裡稱為家？」喀密爾瞇起眼睛，打量跟在她旁邊的焰跟魚眼：「天啊，看看妳還帶了什麼東西來？那傢伙不是王庭的走狗嗎？」
「怎麼可能，你能不要對我朋友這麼沒禮貌嗎？」瑟菲婭皮笑肉不笑地伸出雙手勾住魚眼跟焰的手臂，「他們可是走了好久來參觀我們的城堡呢，你的教養才跟狗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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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唬弄山腳下老婆婆的伎倆可不能打發風雪中的惡狼，畢竟不久之前他們才在鬥爭中碰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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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就是那小子燒傷我的！」喀密爾背後、體型第二高大的狼人吼道，他身上有顯見的傷痕。
「妳膽子很大嘛，敢帶著外來種跟王庭的異端走狗踏進這裡，要背叛自己的族人也該有個限度！」喀密爾說，「為了守護我們的榮耀與純淨，我是不會讓妳往前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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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密爾吼了一聲，他身後的兩三頭狼就往前衝，不過瑟菲婭早在纜車上就告訴過他們兩個，『被找麻煩的話就用盡全力打回去吧』，因此魚眼跟焰幾乎沒有浪費半點時間；瑟菲婭即便體型上略有劣勢、動起來卻敏捷很多，對方還不及反應、就被她極其克制的異端能力剝下了部分皮膚、發出哀叫；相比對族人略微放水的瑟菲婭，焰沒有藏招的必要、他燒起了熊熊大火，把那頭想找他報仇的狼燒得再次在雪地上打滾；魚眼越過他們、即便他不再是異端，也仍是受過灰色機構嚴苛鍛鍊的洛奇特，只消一點點的胡椒噴霧跟冷兵器輔助，依舊可以把喀密爾放倒在地。不下多久，那群來找麻煩的狼人就通通都被他們壓制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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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子不見了，你還是蠻廢的嘛，這樣也敢來找我麻煩啊？」瑟菲婭說，「我都替你覺得丟臉。」
「怎麼辦？」焰問，他腳踩著喀密爾的喉嚨，大概是想知道瑟菲婭有沒有需要聽他講話。
「再動一下就讓你挫骨揚灰，」瑟菲婭對另外一個人警告道，「別忘了決鬥的規矩是贏者全拿，我就算現在把你們從山上踢下去，你們也不能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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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實在有些猶豫，這個地方踢下去必死無疑吧？如果瑟菲婭堅持的話真的要踢嗎？不過幸好他沒有天人交戰太久，就有其他人自城堡深處走出來。來的是一個青年男子、除了渾身毛髮濃密之外，幾乎跟一般人沒有太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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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瑟菲婭，我就覺得好像聽見妳的聲音。」他說，不把滿地狼藉當一回事。
「嗨，蘇圖恩。」瑟菲婭的口氣顯見地變得愉快了，這應該是在家族裡跟她處得比較好的成員。
「你們也該學點教訓，」蘇圖恩對喀密爾等人說，「剛剛那個情況，就算瑟菲婭真的要你們的命，也是你們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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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密爾等人咕噥幾句，一副就是不想認錯的樣子。瑟菲婭也懶得再計較，低聲告訴焰跟魚眼既然蘇圖恩來了就沒問題了。蘇圖恩領著他們進入城堡裡，說瑟菲婭帶著朋友久違回來，理當要去跟家主――時任的莫諾庫倫首領打聲招呼才有道理，不過因為老人家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就延緩到晚上、先帶他們去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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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還好嗎？」瑟菲婭問道，蘇圖恩一聽便露出苦笑。
「有好有壞……所以跟往年差不多吧，不是最壞的時候。」
「喀密爾他們在鬧什麼？」
「是回歸的問題……妳也知道，我們去年正式跟王庭決裂了，因此必須要下山去收拾後續的狀況，其中有些當初放棄原生信仰、投靠王庭的村莊，像是霍厄之類，喀密爾與他們上頭那一派反對提供援助。」
「老爺子不會同意吧。」
「他當然沒同意，因此那群人就更不滿了，覺得老爺子年紀大了心軟了，就忘記年輕時被王庭整得多淒慘。」
「老爺子年輕時候跟王庭怎麼啦？」瑟菲婭問。
「那不是妳該知道的事情。」蘇圖恩立刻轉移話題。「對了，妳知道冷霧有回來過一次嗎？」
「咦？真的假的？」
「去年的時候，他好像是跟朋友一起來的，沒有上來城裡、倒是在下面村子裡大鬧了一場，我們下山的時候有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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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菲婭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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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是要說……」
蘇圖恩點了點頭：「離別戰。」
瑟菲婭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我下次真的會扁他一頓……！這個人也太愛惹麻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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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裡的走廊跟房間都異常的巨大，幾乎是一般樓層的三倍高、兩倍寬，魚眼跟焰很快就知道原因。沿途中他們遇到了不少人，這些雖然都是莫諾庫倫的家族成員，但相貌的差異卻極大，有的如瑟菲婭一樣跟尋常人類沒有兩樣、也有的跟蘇圖恩一樣毛髮極為濃密、或是五官上有偏離人類而更接近野獸的特徵；當然也有的是跟喀密爾一樣的狼人，甚至是用四腳走路、如半棟平房那樣巨大的狼。他們有的親切打招呼、過來跟瑟菲婭說話，也有的對他們視而不見、或露出嫌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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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啦。」一個特別無理的狼人朝著他們叫罵了一串，瑟菲婭對他比了一個下流的手勢，轉頭這樣跟魚眼還有焰解釋。
「妳家的好像特別難唸。」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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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諾庫倫在漫長的歷史中演化出了極為複雜的基因序列，能大大地影響到後代的相貌，他們稱為返祖現象――人類的部分與狼的部分相互拉扯、使得生出來的孩子有的接近野獸、有的比較像人類，甚至也能生出完全就是野獸卻能通曉人話的怪物。而鬥爭大抵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困在這座冰雪堡壘裡面的莫諾庫倫自然也有屬於己身的派系內鬥，從外表特徵能區分出較接近於人的『狼人』與較接近狼的『人狼』；狼人因為混雜人類的部分較多，大部分時候都比較親切且友善、就像剛剛沿途會跟他們說話的那些一樣；而喀密爾那一類的『人狼』，就比較在意血統純淨、種族驕傲一類的事情，因此大多不好相處，暴躁又易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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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擁有莫諾庫倫血統、實力毋庸置疑的瑟菲婭，他們也會像喀密爾在入口大門那時所說的一樣，質疑她的出生與經歷能不能算是家族裡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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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拜託，你們兩個都不要離我太遠喔？」瑟菲婭叮嚀道，她雖然神色自若、不過能從肢體動作感覺到她也並不是全然放鬆，更加讓焰疑惑她堅持回來一趟的用意――這裡對瑟菲婭來說不會是那種魂牽夢縈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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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得比預期更遠，繞過主建築之後來到後方的塔樓，瑟菲婭挑起眉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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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還留著我們的舊房間吧？」
「這個地方很少人會過來，替妳留一個回來過夜的時候可以睡的地方並不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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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圖恩溫和地說， 當初瑟菲婭與冷霧從南方來到永夜城尋求庇護的時候，家族裡面也是一半贊同一半反對；其中對他們最為親切的其中一個就是掌管這座塔樓的蘇圖恩，他朝著那些反對者說反正沒事也不會有人過來，就讓孩子們待在他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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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樓的內部似乎是圖書館，整座建築採完全打通的方式，幾乎能從一樓直接看到最頂層的天花板；每一層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藏書，可以從貫穿整座塔的螺旋階梯分別抵達每一樓層。而天花板的上方、塔的閣樓似乎就是瑟菲婭與冷霧從前躲藏在永夜城的時候居住的地方，如蘇圖恩所說維持著當初的模樣，搭著一座孩子氣的帳篷、裡面擺著雙人床墊，還堆了滿滿的拼布枕頭與被子，雖然能看出是被汰舊的二手品、但仍然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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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懷念，真的都一模一樣耶！」瑟菲婭說，蘇圖恩朝她微笑。
「我洗過妳的舊衣服了，放心穿吧。我會給妳的朋友也找點替換的衣物，也許跟晚餐一起送來，這樣你們就沒有必要去主堡了。」
「謝謝，晚點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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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圖恩揮了揮手就走下去。瑟菲婭環顧閣樓，發現就連她跟冷霧半夜睡不著時畫的塗鴉都還留在牆上，忍不住蹲下來一一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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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呢？妳要做什麼？」焰朝她問道。
「我要緬懷我逝去的童年。所以麻煩你先閉嘴。」瑟菲婭回道，焰翻了個白眼，問都沒問就坐到她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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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坐在焰旁邊，看著瑟菲婭在閣樓裡東看西看。他們一路都處於極為緊繃的狀態、現在終於進入永夜城，有了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自然讓他們的精神狀態變得放鬆一些，魚眼得以注意到瑟菲婭的頭髮――她的長髮在紮成馬尾的狀態下被小刀割斷，自然不可能有多平整，髮尾參差不齊像鯊魚的利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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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妳修一下頭髮吧？」他便這樣提議。
「你還會剪頭髮呀？」瑟菲婭問，焰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瑟菲婭魚眼不但手巧又有耐心，從前困在灰色機構裡面的時候他會幫其他的小女孩編頭髮打氣、也能用一根螺絲起子就把其他小男孩寶貝的汽車或收音機修好。
「不可能像外面的專業美容師那麼好，但可以讓妳後面的頭髮整齊一些。」魚眼謙虛地說，不過瑟菲婭信任他，一下就背對著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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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的書桌抽屜裡收著一組文具，魚眼用裡面的剪刀就修了起來，細心地留意左右長度、幫她把短髮修出了蓬鬆的形狀――從前紮著兩邊馬尾的時候看起來像隻垂耳兔、現在則像是隻雪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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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會好一點，妳剛剛那個樣子……南十字座看到可能會殺了我們。」魚眼說。
「太誇張了吧，不過是剪個頭髮而已。」
「希望妳下次出席公開活動前可以胖個三公斤。」焰也說，瑟菲婭拆解魚眼契約時那三天雪崩式的消瘦到現在都還沒完全長回來。
「南十字座聽起來像我的怪獸家長。」
「有信心點，把家長去掉。」
焰嘲諷地說，瑟菲婭喃喃念了兩次『我的怪獸？』似乎覺得很好笑而彎起嘴角，魚眼不得不講了兩次請她坐好，免得修歪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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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頭髮之後瑟菲婭說要下樓。這棟塔樓是永夜城的藏書塔，擺滿了許多年代悠久的古書與史料――莫諾庫倫裡面不愛讀書也不識字的佔大多數，這座塔的存在價值更多是在於歷史意義：據說裡面有不少藏書是毀滅日之前的產物、紀錄了舊世界的相貌，邊境與異民族文化、被共世列為禁書，是既不可持有也不可閱讀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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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似乎就是瑟菲婭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她叫焰跟魚眼暫時不要吵她，藏書塔很少人來，自己走動應該也沒關係；如果有什麼狀況的話就大聲叫她，這座中空塔樓裡即便她沒聽見、人在某層樓裡的蘇圖恩也能做出反應。她說完就開始一本一本翻找她要的書，魚眼跟焰也打算四處看看，令人意外的是用通用語寫成的藏書還不少，但他們都知道這些書別說持有、光是讀過都可能遭共世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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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跟焰都不是對書本或閱讀特別有興趣的人，但這裡的書架彷彿有魔力――也有可能是那些書本身的主題與名稱就已經足夠令人好奇，例如『美國鬼魂與舊世界奇觀』、『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與基礎』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魚眼的目光被其中一本『諸神的黃昏』吸引，再三猶豫之後還是伸手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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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書本長年沒有人取閱、架子上的書塞得又多又密，他耗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幾乎已經跟其他書本黏在一起的書拔出來，沒想到一拔出那本書，書架的那個空洞上就冒出了一隻如血般鮮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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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眼嚇了一大跳、不由得發出大叫，人在不遠處的焰立刻拋下手中的地圖趕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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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約蒙加德。」瑟菲婭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背後，朝著書架後的人影說。
「這是什麼啊？！」魚眼驚魂未定地問。
「我堂弟，算是家族裡面血緣關係跟我比較近的。」瑟菲婭說，魚眼開始覺得尷尬，因為書架後的紅眼睛發出了毫不掩藏的笑聲，邊笑邊走出來。那當然是一個人了，有著莫諾庫倫標誌性的紅眼睛與白頭髮，他的頭髮長及鎖骨、是如獸毛般的狂野髮型，幾乎跟魚眼一般高、卻健壯得多，神情則明顯帶著少年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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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顏色的月亮把我親愛的堂姊帶回北方呀？」
瑟菲婭的堂弟說，他們大概關係不錯，因為隨後他們便高興地擁抱彼此，低聲說了幾句方言，大概是在交換近況。
「他的爺爺與我的爺爺是親兄弟，我們差一歲。約德，你可以整那個黑頭髮的，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但是另一個不行喔，我會扁你的。」
瑟菲婭抬起頭來的時候順便跟他們解釋，焰瞇起眼睛，約蒙加德朝他扮了個鬼臉，使焰確定他們絕對是血脈相連的姊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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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霧呢？」約蒙加德左顧右盼，疑惑地問。
「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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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蒙加德毫不掩藏他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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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回來幹嘛？」
「誰才是你姊姊啊？我還是陰冷霧？」瑟菲婭沒好氣地問，「我是有事才回來的，晚點處理完再跟你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誰需要妳陪著玩？我只是想看看冷霧有沒有來！」約蒙加德說，不過隨即又補上一句：「妳會來吃晚餐嗎？」
「不會吧，帶著他們我不想去主堡。」瑟菲婭說，約蒙加德點了點頭。
「那我來找妳，我帶血鬆餅跟鹿肉來。」
「幫我順一罐越橘果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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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蒙加德朝她比了個拇指，幾乎是半走半跳地跑下樓梯，動作輕快得像是腳底有裝彈簧，一下就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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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問一下什麼是血鬆餅嗎？」魚眼不安地開口。
「哦，就是在鬆餅的麵糊裡加鹿血，弄得有點像薄煎餅的感覺，加果醬還蠻好吃的。」
「妳弟弟好像很喜歡南十字座。」
聽焰這樣說，瑟菲婭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他用一種邪教的方式在崇拜南十字座，覺得他聰明又見多識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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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菲婭說，她安靜了一會兒，聽見塔底傳來關門聲，確定約蒙加德已經離開藏書塔，就叫魚眼跟焰往上走，說有東西想給他們看。他們一直爬到最上面的那層樓，那裏的閱讀桌上擺著一疊瑟菲婭翻找出來的書籍，書本有的頗有年代、有的看起來還蠻新的，而從裝幀看起來都相當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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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先回答你的問題，」瑟菲婭看著焰說，「我確實不是回來探親的、而是想來藏書塔裡找一些共世不可能會允許我閱讀的資料，之前我來這裡的時候年紀還小、而且我們是直接上來永夜城，沒有跟下面村落有過接觸，所以沒有太多的感覺；但這一趟回來，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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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與魚眼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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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第一點，我們應該都能同意，在芬布爾地區去年與王庭訣別之後，共世就無法取得芬布爾地區的資訊，相反來說芬布爾地區也應該無法得知共世的現況。」
「是這樣說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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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谷的居民反應還算合理，可是自他們下了纜車、進入永夜城之後，儘管遭遇了小小的阻礙、儘管不是所有人都樂見她的出現，但好像就沒有人對於瑟菲婭忽然歸來感到疑惑，他們連問都沒問、就很自然地接受了家族裡頗有爭議的成員帶著兩個外人、還是隸屬綠石軍部的人深入他們的堡壘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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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托爾谷的居民說的？」
「他們要送人上山前是有可能先打過招呼……但這裡是長年天氣惡劣的北方邊境，就算他們真的有事先收到通知，也不可能在一兩個小時內收拾好我的房間、連我的衣服都是洗過的，簡直像是他們早就知道我要回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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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輕蹙起眉頭，不是疑惑、而是懷疑這件事搞不好與那位先生有關。即便焰已經跟在他的身邊多年、也仍舊摸不著他的能力極限，魚眼想得大概跟他差不多，不過他們並不打算告訴瑟菲婭。這跟信賴無關，而是要解釋跟那位先生有關的事本身就極為複雜且風險巨大，不適合眼下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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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第二點呢？」魚眼順勢岔開話題。
「是這裡的發展程度跟村莊間的落差……據那個大叔所說，城裡的新技術來自於我爸，這件事一定是發生在我爸在學到開始革命的這段時間，但是那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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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布爾地區的村落雖然距離有遠有近，但有的村子豐饒到能擁有纜車與溫室、有的村子卻貧困到必須出賣尊嚴與靈魂投靠共世？即便村落與村落之間自古可能多少有過嫌隙與摩擦，但再怎麼說都不可能跳過擁有相同價值觀與信仰的同胞而優先選擇長年以來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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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托爾谷拒絕提供協助？」
「那也實在……不太有道理，畢竟『訣別』之後，所有的村莊又馬上團結起來了不是嗎？」
「基於這兩點，妳有什麼推論嗎？」焰問。
「沒有，至少現在沒有。該死，動腦從來不是我的專長。」瑟菲婭心煩意亂地說，「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不管卡麥爾或誰給了你們什麼任務，不要在這裡輕舉妄動，我未必有你們想得這麼了解這個地方。」
「我知道了，」魚眼立刻說，「那妳一開始想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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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就是第三點……也是最詭異的一件事。」
瑟菲婭的表情令魚眼更加不安：「哇……是什麼？」
「你們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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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菲婭把其中一本攤開的書推到他們面前，泛黃的紙頁上寫著看不懂的文字，不過從旁邊搭配的插圖與說明，這似乎是一本芬布爾地區的童謠集，瑟菲婭把翻譯寫在羊皮紙上，焰與魚眼看了第一段就能理解這是一首令人不安的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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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殺了知更鳥？
是我，麻雀說，
我殺了知更鳥，
用我的弓和箭。
誰見證了他的死？
是我，蒼蠅說，
我看到他死，
在星期一下午五點三分。
誰拿走了他的血？
是我，鯨魚說，
我取走他的血，
此後遠航都將帶著鐵鏽氣味。
誰來給他裁縫殮衣？
是我，甲蟲說，
我將讓他體面出發，
用我的針和線。
誰來幫他挖墳墓？
是我，黑貓說，
我將讓他有床可以長眠，
用我的耙子和鏟子。
誰願意當他的牧師？
是我，烏鴉說，
我將為他反覆祈禱，
願他不必再有來生。
誰來替他主持流程？
是我，蜥蜴說，
只要不必待在黑暗處，
我用願意唱每一首輓歌。
誰能帶著火炬前來？
是我，袋鼠說，
我將高舉烈焰，
照亮他往幽冥的道路。
誰來替他扶棺？
是我們，老鼠說，
還有花斑灰馬和波索獵犬，
我們將帶著他破碎的身體走完最後一段旅程。
誰來唱讚美詩？
是我，雲雀說，
當我們將他埋在灌木叢下，
我將喝乾他所有的眼淚。
誰來敲喪鐘？
是我，麋鹿說。
讓鐘聲傳到比世界的盡頭更遠的地方。
所以，安息吧，親愛的知更鳥。
當喪鐘為那可憐的枉死者響起，
所有在場的動物都發出哀鳴。
啟事：致關係人，
下回法庭審判，
受審者為毒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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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魚眼不敢置信地抬頭，與焰交換了相同錯愕的神情。瑟菲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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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藏書塔裡所收藏的都是共世的禁忌，是絕對不允許被閱讀與流傳的異教禁書。而皮行者的外套會影響使用者的『存在』，因此剛脫下外套的時候，我時常會記憶混淆、不確定腦海裡的是我還是蘇菲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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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份傷害並非不可逆，只是需要時間復原；瑟菲婭過去幾個月都像是身處在迷霧中，但隨著迷霧散去，她越來越能分清現實與想像、完全擺脫了蘇菲·畢密帕的鬼魂之後，終究察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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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是我生來的天賦，所以要背誦規則與口訣對我來說並不困難；但是隨著我的記憶越來越清楚，我忽然意識到，那好像是我從小到大，我爸在我耳邊唱的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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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瑟菲婭，連焰跟魚眼都對童謠提及的動物、物品與數字非常熟悉。麻雀代表的是模擬訓練室，左右兩邊通常是武器研發處，弓是冷兵器、箭是熱兵器；蒼蠅代表停屍間，在地下一樓往內數第五間，一個星期開放三天；鯨魚是醫務室、甲蟲是備品室，蜥蜴、袋鼠、麋鹿，會議室、能源中心、鐘樓。他們全都知道這些動物與背後代表的意義，但並不是在冰天雪地的堡壘、不是在被禁止閱讀的異域童謠中，而是在遙遠又溫暖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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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童謠唱的內容，跟刺塔――跟綠石公國末日對策中心的門牌口訣一模一樣。」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9r730B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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