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焰吻塵》 - 《重疊》

夏安兒穿著病人服離開醫院，一路上都沒有遇見阻攔她的人，甚至連關心、查問她情況的人都沒有。她在醫院門口隨手叫停了一輛的士，進去後説了一個地址，靜靜地眺望窗外呼嘯而去的景物。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XzoUbiCO

世界仍在運轉——人在走路，車在開行，只是到處都彌漫著那怪異的灰霧。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不少人的眼裏都像蒙了一層灰，黯淡無光，表情還跟紙紮公仔一樣木然。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gJ6aRynz

明明是詭異至極的畫面，夏安兒卻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中快速地適應過來，顯得十分平靜。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YIgxO5Cg

她往前看去，的士擋風玻璃前的小空間放了張家庭照，司機大哥和太太、女兒摟著個坐輪椅的老婆婆，一家四口在餐桌前露出燦爛的笑容。夏安兒又朝倒後鏡望去，悄無聲息地查看司機大哥的狀況。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po2BqlZK

司機神情無異，看上去還挺精神的樣子。夏安兒看著放在軚盤前的幾盆小植物，還有垂在倒後鏡下方一張寫著「眾生平等」的紙條，總覺得這些東西就像有什麽特別的力量一樣，正默默地守護著司機大哥。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ByOicnNZ

醫院距離村子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夏安兒在路上目睹一宗交通意外，還有不少在梗著脖子吵得臉紅耳赤的人們。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3B3n675Q

司機大哥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大家最近是怎麽了？」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gJbb9W4j

到了村口，夏安兒將錢遞給司機大哥的時候，大哥突然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遲疑，後來還是帶著關心的語氣問：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O0jEb8LP

「那個……你身體還好嗎？這樣出來沒問題嗎？」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pgAWpy5Y

夏安兒知道司機大哥是留意到自己外套裏的病人服。她朝司機大哥點了點頭，笑了笑説：「這衣服和醫院服裝很像吧？我就是想逗我奶奶開心，所以故意買差不多的衣服去探病。」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CWrYkrlq

司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愕然地「啊」了一聲。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zzCaOLmU

「謝謝關心。」夏安兒微微一笑，「外面好像挺亂的，司機大哥也請多保重。」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E4wpVwNE

夏安兒下車後直接抄了小路往後山走去。她經過安寧花店後走了一段小路，很快就到達霞嬸一家以前住的平房。她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應，於是她逐扇窗跑過去敲。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wyzpzAZZ

屋内還是跟以前一樣黑得很，窗簾隨意地垂在窗後，夏安兒朝裏面望去，沒有看見教授的身影。她佇在平房前，仰望覆蓋屋頂的茂密枝葉，忽然想起了清明那時躺在母親墓前的柳枝。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fixO4B02

她毅然轉身，往墓園走去。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7pXdSI1L1

天空灰濛濛的，還開始飄起毛毛細雨。夏安兒拉緊了病人服外的毛外套，走上石梯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背影隔著細雨映入眼簾。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M7jSL2Dk

夏安兒的腳步踏在小水窪裏，發出了濕潤的聲響。教授站在母親的墓碑前，仍是風吹不動地垂著眸。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qbwvGpJ1

「我夢裏出現過太多太多的人和事，説實話，感覺就像是在沉睡的時候過著另一個人……不，另外好些人的人生。」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i5liThZb

夏安兒自顧自地説話，也沒在意教授那冷淡地朝向自己的背影。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mJlswTy0

「我不算聰明，也不愛看邏輯過深的小説，早就應該猜到自己不可能在睡夢中創造那麼複雜、卻又合理的夢境。」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gYjqxFkL

夏安兒沒有帶傘，教授也沒有帶傘，雨卻越下越大。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AOWhfOyW

「夢裏面的一切都是真的對嗎？我是被拐賣的阿圓被男人強姦後生下的孩子，出生後被阿寧和阿蘭保護，再被夢靈所救，然後夢靈變成了母親夏寧兒，把我養大。」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vsDPqs6I

夏安兒的眼眶微微發紅，語氣卻十分平靜。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I2D1ZLBk

「我剛才在蘭姨身邊見到的怪物，總覺得曾經在哪裏見過。我一路上都在想，然後想起了小時候一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哥哥，一個陪我玩家家酒的哥哥，他曾經在我面前用劍砍殺了一隻向我衝過來的怪物。」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Gbqx10Ey

「是你吧？」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3xylhT09

夏安兒往前走了一步，「你就是我媽媽整天提起的，她最愛的弟弟。」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vYvd8zcg

教授的肩膀輕輕一顫，仍垂著頭，大概是在注視夏寧兒墓碑上的照片。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joIANNMo

「你説自己不聰明。」林彥面無表情，語氣卻十分淡漠，「怎麼就想到要來找我？」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khzMvRQh

「因為，」夏安兒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夢境和現實之中，只有你是重疊的。」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O87yUtGL

雨水打在夏安兒的臉上，讓人分不清她臉上的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走向林彥。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xqe8yznr

「這是你掛回我身上的吧？」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cSdABezg

夏安兒從衣領內掏出了母親留給自己的吊墜，展開在手心上。林彥一語不發，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nnr09msT

「這不是屬於夏寧兒的東西，而是屬於夢靈的東西吧？」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zuistBoi

雨勢漸大，兩人站在墓園中，任由雨水落在身上。雨水順著林彥前額的髮絲落到他的鼻梁，他抿著唇，沒有説話。這時，夏安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帶著一絲隱忍的哽咽微微顫抖。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7GqsercS

「請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什麼？」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pNLW048S

灰暗的天空上劃過一道青紫的閃電，夏安兒下意識用力閉上眼睛，縮起了肩膀，卻沒有放開捉著林彥的手。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HpUkTYFc

預期之內的雷聲又一次消失了。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mqYO4fxy

夏安兒慢慢地睜開眼睛，見到包裹住她和教授的、一個雞蛋內膜似的東西。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bGlIqq7n

雨水被薄膜隔絕在外，夏安兒的眼淚不斷滾落臉頰，通紅的雙眼絕望地看著林彥，無力地跪倒在母親的墓前。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QnAU4KGa

林彥徐徐轉身，垂眸注視著夏安兒。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7Vl9VxIa

「你在夢裏承諾過的，你説我不用怕，你會在……」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8PTOeh4A

「那就請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GVEpctf87

***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jS736VKH

梁正宇上網查了一下，果然有服裝店在賣些和病人服相似的服裝。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0CSDnBjP

他實在不能理解現在的潮流，頗無奈地搖了搖頭，退出畫面時見接客程式上仍未派單給他，想著都超過三十分鐘了，平台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jsIcTTVo

他甩了甩頭，決定還是在街上截人算了。想不到才過了橋，的士居然就拋錨了。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ckty9kWc

梁正宇愁眉苦臉地站在草叢邊，打開引擎蓋研究了一會兒後實在看不出什麼問題，灰頭土臉地打給拖車公司時還無緣無故地被痛罵了一頓。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scj9YoM5

梁正宇有些疲憊地倚著車門，烏雲聚集的天邊劃過幾道閃電，隨即響起了轟轟雷聲。他眺望遠處的高樓大廈，總感覺那些建築物在輕輕地搖晃。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WZ6ISe2H

梁正宇傻傻地盯了一陣，覺得那些大樓晃得越來越厲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驚愕地發現，不只建築在晃動，就連緊挨著建築物的山也在搖動。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ZCzEiFCl

這時，他腦裏才生出一個不得了的想法——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88g1Vola8

地震了！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dAp5EiA1

他感受到腳下土地的震動，下意識攥緊了倒後鏡的把手，緊張地朝四處張望。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SIwCieDx

陸陸續續地有車停下，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車隊，車上的人紛紛把頭伸出窗外，或者直接下車，和梁正宇一樣眺望百年來從未曾發生過地震的家。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REFN9sd9x

當第一座高樓像被撞散的積木一樣往下掉落的時候，梁正宇還以為自己只是老眼昏花。但隨著第二棟、第三棟大樓倒下，揚起的灰塵迷濛了視線……即使隔得這麼遠，他都能聽見那些高亢刺耳的呼救聲，還有哭喊聲。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MH0ZKYyF

梁正宇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耳邊嗡鳴不止，顫抖的雙手摸出了手機，匆忙撥了一個電話。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NQpl4XRq

***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zPpes2OE

雪下了一陣，還來不及給洛水的土地蓋上雪衣便匆匆停了。紅豆倚在豆豆的懷裏，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漸漸停止了嗚咽。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kO3Rb2uo

她靜下來後才發現，豆豆一直緊盯著某個方向。她用長袖擦了擦臉，順著豆豆的目光望去，終於看到站在那處許久的吻世。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hMNFKvu7

她靜靜地望著吻世，望著他朝自己徐徐走來。不多時，吻世走到她身邊，溫聲道：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nslfKWUa

「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很虛弱了。雖然他一直想見你，但又掙扎了很久，怕你見到他虛弱的模樣會傷心。」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qcLoBvSw

吻世垂眸注視紅豆，見她又泛起淚光，知道她心中必然會責怪自己。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97bdC1ar

「寄出那封信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散了，所以無論你有多快，都不會趕得及的。」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x32gHiZq

吻世説著攤開手，紫氣在他手心縈繞，他忽然不著邊際地問：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5rozXvJ1

「你的琉璃瓶呢？」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ahgOfs8y

紅豆怔了怔，隨即化出凌嵐送給她的藍色琉璃瓶。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bKtensPF

吻世手上的紫氣流動，淌進琉璃瓶中。紅豆聞到一股清淡的酒香，呆愣地望著琉璃瓶，又望向吻世。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emDUtikV

不需開口，吻世已然明白她想問的話。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AJIzLT4H

「凌嵐水仙説，冰天雪地中難以種出些什麼。他見過人類用葡萄釀這種叫瓊漿的酒，但那些葡萄也就在洛水邊界長過一小段時間，只能釀出這麼多……他一直藏在洛水之中，替你留著。」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IUbqfWBu

紅豆雙眼再次通紅，雙手握著琉璃瓶，就像握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BEP5cCBS

吻世續道：「他説，酒喝完了，眼淚就該止了。」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Hkx5Z5d9

紅豆把琉璃瓶口抵在唇上，只輕輕地抿了一小口，就把瓶口封緊，將琉璃瓶重新收了回去。她一句「謝謝」尚未説出口，遠處忽然轟隆作響。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NNynilZg

雪山上剩餘的雪突然被捲上天際，滿天呼嘯的白雪中，冰川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轉眼間四分五裂，紛紛無力地沉入水中。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gch1wQVxW

兩頭停在冰川上的白熊發出了恐懼的哀鳴，隨著冰川沉入水底，被紅豆一甩手袖，用靈力重新打撈了出來，輕輕放在她身後的雪地。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JTbsZbkb

遠處飄來的灰黑濁氣相互融合，頃刻間化成了無數的邪獸，猖狂地張牙舞爪，踩在洛水的土地上，融化了冰雪，燒出一塊又一塊的焦土。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0b41yzl2q

紅豆站了起來。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NrqTb2t2

她擦去臉上所有淚痕，長袖落下之際，清冷的眼眸中藍光耀眼，透出從未有過的無畏、無懼。她身後的豆豆伸展著四肢，默默走到她身側，仰頭之時，虎嘯震徹天際。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EVUV1eDI

「凌嵐別怕……」紅豆柔聲道，「洛水這裏，還有我呢。」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eqK6pT2x
18

ns216.73.216.14da2

《重疊》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