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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半生,終於將那根心頭的刺拔去。 可當心口不再疼痛,我才發現,那裡,只剩下一個空洞。 原來那根刺,早已與我的血肉長在了一起,它叫作『家』。」
光陰荏苒,十數年彈指而過。
沈徵宇的死,終究換來了他想要的結果。那份以性命為墨書寫的和平協議,讓兩國重歸於好,邊境商路重開,迎來了十數年的繁榮盛景。百姓們安居樂業,偶爾會提起那位以身殉國的沈大人,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墓,究竟在哪個不知名的山谷裡。
他來時轟轟烈烈,去時,也如他所願,無人打擾。
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許家有兩位驚才絕豔的才子。長子許懷遠,性情沉穩持重,博聞強識,有乃父之風骨;次子許懷清,為人瀟灑不羈,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像極了年輕時的舅父。他們是京中人人稱道的青年俊彥,是許家最耀眼的驕傲。
與許家蒸蒸日上的聲望相反,昔日風光無限的崔府,卻在無聲無息中,逐漸落敗了。
自魏淑棠扶正後,又為崔廷瑜生下了一子。可這一子兩女,卻無一人繼承崔家的書香門風。他們完美地繼承了母親的貪慕虛榮與工於心計,每日只知揮霍家產,攀附權貴,將偌大的崔府鬧得烏煙瘴氣,再不復當年的清貴與體面。
崔廷瑜老了許多。他坐在那曾經雅緻、如今卻堆滿俗氣擺設的廳堂中,時常會感到一陣恍惚的疲憊。
一日,他在街上為又在闖禍的么子收拾爛攤子,心力交瘁之時,卻在一家書畫鋪前,與兩位少年郎打了個照面。
那兩人,一個沉穩,一個俊逸,正並肩笑著說些什麼。他們身上那種乾淨坦蕩的氣度,在喧鬧的街市中,顯得如此卓爾不凡。
崔廷瑜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只因那兩人眉目間,是他此生都無法忘記的、瑤光那清冷溫潤的神韻。可細看之下,那臉龐的輪廓,竟像極了年輕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是懷遠,和懷清。
他們也看見了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短暫的錯愕後,兩人上前一步,隔著三尺的距離,躬身行禮,語氣是客氣又疏離的: 「崔大人,安好。」
一聲「崔大人」,瞬間劃開了血緣的鴻溝。
崔廷瑜嘴唇顫動,喉頭哽住,他忽然很想問問他們,過得好不好,在許家,有沒有受委屈。他想說,當年……當年是父親錯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懷遠與懷清已直起身,再次微一頷首,便轉身走遠了,沒有半分留戀。
他們沒有再回頭。
崔廷瑜站在原地,望著那兩個與自己血脈相連、卻又無比陌生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有著許瑤光的崔府。那時的家,是何等的井井有條,是何等的風光體面。他總嫌她太過清冷,不懂溫存,可她卻將這個家,打理成了他最堅實的後盾。
原來,他親手推開的,不僅僅是一個女人。 而是他此生,唯一的歸途與安寧。
【章尾心語】
ns216.73.216.124da2「我曾以為,我想要的,是恩寵,是順從,是獨一無二的佔有。 直到我擁有了這一切,才發現,我真正懷念的,是那個清冷的月夜,她為我留下的那一盞燈。 可惜,那盞燈,被我親手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