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折靖雁遠路而來，那麼這一頓午飯自然不能太差，姜牧讓便人好好準備了幾道餸菜，為她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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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盤晶瑩剔透的水晶肴肉、一罈文火慢煨的東坡肉，伴着幾碟精緻的河鮮小炒便送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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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間，濃郁的醬香與清新的食材香氣交織，勾得人食指大動，折靖雁望着滿桌豐盛的飯菜，奔波多日的疲憊彷彿都被這溫暖的煙火氣驅散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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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半個月來她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準備趕路的路上，都沒有吃過甚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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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齊了，那就開動吧。」姜牧微微一笑，伸出筷子夾下第一口菜，示意她們可以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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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折靖雁夾起一塊東坡肉，緩緩地送入口中，油而不膩的口感讓她滿足地瞇起了眼，「還是南方的菜合我胃口，比北邊那些硬邦邦的烤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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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間，筷子又飛快地伸向另一盤菜，完全沒有初來乍到的拘謹，彷彿這裏就是她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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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看著徒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為她添了一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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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也嘗嘗這個！」折靖雁嘻嘻一笑，夾起一塊鮮嫩的魚肉放進師父碗裏，「我得多吃點，補回這大半個月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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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看著這般溫馨的場面，心中也是十分高興，望向姜牧的目光也越發柔和，如果日後能這樣過日子，似乎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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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萼本來在外人面前還是有些拘謹，但見折靖雁這個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也加入了「戰場」，伸手幫公子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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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吃吧。」姜牧側頭笑道，「這些江南菜色在長安可不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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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紅萼點了點頭，乖巧地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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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飯桌上氣氛融洽，笑語不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當折靖雁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時，姜牧才正式開始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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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酒足飯飽，也該談談正事了。」他聲音平靜地說道：「雖然這些事情與你們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最近江南這裡風雲四起，我覺得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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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靖雁擦了擦嘴，立刻坐直了身子，那股江湖兒女的不羈之氣收斂了幾分，換上了一副認真的神情：「公子請講，我既是門客，自當為公子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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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江南叛亂，疑點重重。」姜牧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聲響，「你們可以聽聽，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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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路南下，所見的流民雖多，餓殍遍野，但那都是真正的百姓，手無寸鐵，可我遠遠看過幾支所謂的叛軍，他們雖衣衫襤褸，但行伍之間頗有章法，與尋常流民截然不同，倒像是受過一定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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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軍攻下石門鎮時，所繳獲的兵器精良異常，絕非鄉野鐵匠能打造出來的，而且他們的頭領，那個叫許文昭的儒生，破綻百出，顯然是被人安插進來指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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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將烏合之眾在短時間內練成精兵，又能提供大量兵器糧草，背後之人的勢力，絕不容小覷，在江南一帶，恐怕只在越王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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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是皇室裏的齷齪事！」折靖雁忍不住低哼一聲，筷子在碗邊輕輕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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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雁，慎言。」上官紅翎輕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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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姜牧擺擺手，他之前從上官紅翎口中得知折靖雁的身世，自然知道她的家族因被誣陷而滅門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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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事情我們並不想參與。」他搖了搖頭，「但世事難料，所以我有必要事先跟你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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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折靖雁貶了眨那雙如水晶般剔透明亮的眸子，想了想說道：「既然越王這件事做得這麼明顯，我想朝廷應該也能夠察覺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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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果然冰雪聰明，這也是我正在擔心的事。」姜牧笑了笑，接著話說下去：「那麼， 越王恐怕不會就此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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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我雖身處江湖，但也清楚北周一直有南下的想法，一旦南朝內亂，天下怕是再不安寧。」上官紅翎淡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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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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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折靖雁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在院子裡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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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月上柳梢，清輝灑滿一地，將院中的小徑映得銀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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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靖雁雙手背在身後，輕快地繞着姜牧轉了兩圈，她那雙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骨碌碌地轉著，先前那點江湖兒女的豪爽，此刻全化作了古靈精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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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姜公子你這個人，甚麼都好，就是太正經了些，總是談著那些國事，真是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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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聞言失笑，對於她這跳脫的心思見怪不怪，含笑問道：「那依折姑娘之見，何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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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嘛……」折靖雁停下腳步，伸出一根手指，俏皮地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目光狡黠地掃過他，「比如說，你有一匹神氣活現的白馬，你說，它一天要吃多少精細的草料？喝水是不是還得專人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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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我青海良駒，自是需要照顧周到。」姜牧微微頷首，白雪騅可是青海中的名馬，他可不想糟蹋了這麼優秀的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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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甚麼了不起。」折靖雁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哪像我來時找的小牛，隨便往草地上一扔，自己就能吃得膘肥體壯，從不給我添麻煩，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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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凑近了些，壓低聲音，神神祕祕地說，「騎牛還有個天大的好處，你想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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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一臉「快問我」的表情，姜牧只好順着她問：「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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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靖雁得意地挺了挺胸脯，清脆地打了個響指：「慢啊！騎牛慢悠悠的，可以看風景，可以想事情，甚至還可以在牛背上睡個午覺！你騎著那風馳電掣的馬，除了吃一嘴的沙土，還能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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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聽後，無奈地笑了起來：「這麼說來，倒是我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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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她圍著姜牧又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他面前，仰起小臉，眼中閃爍著有趣的光芒，「不如這樣，我們來比試一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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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姜牧發現她的思維真是跳脫，常人真是遠遠跟不上她的速度，「比刀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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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折靖雁連連搖頭，像撥浪鼓似的，「比刀法，我根本打不過你，再比豈不是自討苦吃？我們要比就比點有趣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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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珠骨碌一轉，指着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柳樹說：「我們就比誰能用石子，打中那最高處、最細的那根柳條！三局兩勝，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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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敢？」姜牧欣然應允，「只是，比試總得有個彩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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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頭？」折靖雁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她歪着頭想了想，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好啊！若是我贏了，你就把你的寶馬借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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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若是我贏了呢？」姜牧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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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贏了……」折靖雁抿了抿唇，眼波流轉，語氣輕快地說，「那我就……我就答應你一個不算太過分的要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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