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溫柔的暖風微微拂過,裘比出力的動作不禁停頓了下,鮮紅色的神魂轉瞬間隨風搖曳,好像什麼都沒有不同,簡單輕鬆地將路靈諾剝離出來。
她在恍惚中重新奪回主控權,身形順著風吹過的方向不受控制朝後倒,迷迷糊糊的視野裡看見距離較遠的夏塵天,眨眼間就到她眼前,伸出手拉了下她往後仰的身體。
穩穩地站好後,裘比順心而為,沒有遲疑一頭栽進他的懷裡,雙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嘴唇微啟似是有想說話,可是她最後什麼都沒說。
她不願說,夏塵天也不追問,只是緊緊地抱住她,堅定宣示著他始終都會在的承諾。
驅動戒指蘊含的力量,不論是用在什麼地方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了使用者那時候抱持何種強烈的意念,以及她體內存在的另一個執念極深的神魂......
「師父!」秋水越站在羅芙琳揮舞長杖的範圍外,雖然對於冰狼動不了硬生生被暴打的樣子感到些許疑惑,但這些都不是多麼重要的事,他聲音低啞詢問一句:「妳,就沒有別的遺憾了嗎?」
羅芙琳自從一擊中束縛住的待宰惡魔時,其餘的理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她狠狠地以單一方式出氣,將積壓太久太久的仇恨都發洩出來!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這頭狼被她砸中的當下就已經能動彈了。只不過,她一點也不理解,惡魔為何裝出一副受制於時間魔法的假象?
哪怕心裡對此有所困惑,羅芙琳的每一次揮擊都沒手軟,她甚至非常感謝裘比的成全,令她能夠親手了卻她的遺願。
偏偏,羅芙琳在某一刻聽見了一句話,他說:「妳,就沒有別的遺憾了嗎?」
當她差點迷失在沉浸的快意之中,她最在乎的人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她停下所有動作,連冰冷的思緒都愣住了。
遺憾......怎麼可能沒有,但是她早已選好了更重要的其它選項,就不會再考慮這種事了。
羅芙琳在下一秒轉過身,面向視作自己孩子的徒兒,以及他身旁漂亮又冷豔的女孩,看見她眼裡流露的擔憂皆因他而起。
生命力緩緩消逝的感覺,她清晰地感受到無藥可救的寒冷,羅芙琳不想耽誤剩餘的短暫時間,慢步走到他們兩人面前。
「以後,就交給妳了。」她褪去所有的狠戾,只留下溫柔的眸光看著他們,這話卻是朝女孩所說的,「此刻我就像曉藍和南天,託付最放心不下的人,請永遠能陪著他的人,一直待在他身邊。」
羅芙琳握緊長杖,以自己死亡的定局連接起冰狼的生命能源。她與聖女殿的兩位聖女是摯友,在那麼長的歲月裡她自然跟著學到了她看中的生命魔法。
現在,只要時間一到,就能徹底殺了多年來存於血海深仇中的仇人。她覺得,這是屬於她最好的結局。
〝......能和妳一起死,這也不算多糟糕的事。〞
羅芙琳眼神立即變得凌厲,單手轉動長杖,怒意不減的隔空砸出連續的碩大火球,不一會兒堅實的石地打出一個人形的灰黑淺坑。
「如果我擁有更強的實力,只會是你慘死在我手裡,絕不是用一命換一命的方式。因為你這種東西,根本不配入我眼中,更別提給我陪葬!」
冰狼寒冰尖銳的利爪剝落了無堅不摧的魂力,冰凍之下的狼爪蒼白的不見血色,無力卻使勁伸長往渾濁天空舉高,而那些由極寒冰力凝聚的整身武裝也都消失了。
低吼般的笑聲隱隱約約響起,冰狼當然發覺了自身綁定的那條生命之線,連接至他因於不明原因而多次手下留情的那個女人。
許是他沒有一點用處了,冰狼身懷的深淵之力不受控制的逃離。他這具逐漸淪為塵埃的軀殼,變成連他都嫌棄的醜陋樣貌,從不知懦弱逃避的冰狼王,第一次遮掩住自己難看的臉。
透過強烈地死亡相連,他無需動口的傳達他隱約瞭解到的一些事情,就算他明顯感覺出對方的厭惡與憎恨,也依舊我行我素。
〝原來,吾供奉的王,不過是個無法懂得感情的惡魔。他從深淵醒來之後,只知道如何一直存活下去,什麼樣的惡念與惡行都清清楚楚,心腸狠毒的不曾軟化過,才得已始終站立於眾魔之上,牢牢抓住深淵心臟,永遠做為深淵之主......〞
〝路靈諾,確實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生來就是開啟深淵的天然鑰匙,無須支付挑戰神權的代價,輕易帶走掌管整個深淵的唯一王者。〞
〝甚至連不可能的命數,都改變的面目全非了。〞
從深淵誕生的惡魔,天生擁有無數種交雜的邪惡心性,連外在都是各式各樣的扭曲醜陋,而越是有著人形樣貌的深淵惡魔,內心充斥的邪念都足以摧毀猶如世外桃源的那片重獲新生的淨土。
所有人形惡魔,本不會像低階物種有那樣產生脆弱情感的可能性。打破如此傳統的首位也不是其他惡魔,正是那位動搖了心臟的深淵之主。
〝絕不會產生感情的深淵惡魔,卻破除了動彈不得的無情本心,變得不再像高高在上俯視眾魔的王。〞
〝為了扼殺跳動的心臟,王準備了兩手策略,其一便是更改惡魔不會對任何物種動心的冷血本能,讓他底下的惡魔一同接受改變,繼續維持著只有他有資格坐鎮的唯一王座。〞
冰狼,終於找到了自己從不明白的變化,原來不知不覺被植入產生情感本能的命令,他自第一次沒有趕盡殺絕的時候,至後來的種種怪異之舉,竟是來自這個原因呀!
越是仔細回想,他越是冷靜的瞭解,早在一開始他就失去意識到感情為何的資格了......而他的王啊,卻在這一件事上不如他,永遠都不及已經想通了感情之事的棄棋。
「哈哈......哈哈哈!」
冰狼用盡餘力,拚命發出唯一一次得到殊榮的勝利歡笑,沒曾想竟然是在這種事取得勝利,他真是瘋了才感到這般快意,愉悅填滿了只剩劇痛的胸膛。
「王,永遠都不能動搖心,因為,這是神的得意之作......」冰狼吐出最後的話音,一隻從石地裡伸來的大掌,用盡全力制止他痛快無比的遺言。
「師父!」秋水越才不管那頭狼在幹嘛,他毫不猶豫拋下法杖,抱住失去生命力的羅芙琳。
羅芙琳只是在最後一秒,依然看著他的臉,心裡頭寬慰自己,她沒有讓哥哥和嫂子失望,他們的孩子比任何人都堅毅,早就找到了最為珍惜的寶藏。
她期望,小越會活得比她還要久,一定會的!
顯現出來的時間法則包裹她全身,那些冰霜痕跡完全清除乾淨,使她在最後能以自己的容貌體面的離世。
辛怡染抑制她的哭聲,從後抱住顧著低頭注視光點飄走的秋水越。安慰的話,她想她也說不出口,她想要做的僅僅只是一直陪伴他,走到她不能再走為止。
無論,距離止步的時間有多長,抑或是少的可憐,她都會照著自己的心意,毫無保留去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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