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雨後的泥土氣息,彌漫在橡木城最骯髒狹窄的後巷裏。維托克·海登,這位素來以鐵腕和冷酷著稱的領主大人,此刻正狼狽地靠在一堵散發著黴味的石牆上。華麗的深藍色天鵝絨外套被撕開幾道口子,昂貴的銀線刺繡浸透了暗紅的血,黏膩地貼在身上。他粗重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肋下的劇痛——那裏插著一支斷箭。追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火把的光影在巷口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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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他低咒一聲,視線因失血和疼痛而模糊。他必須立刻找到庇護所。就在這時,巷子深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纖細的身影正提著一個小木桶,似乎剛從公共水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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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托克眼中閃過狼一般的狠戾。就是她了!一個落單的平民女子,是最好的掩護。他強提一口氣,如同蟄伏的猛獸般猛地竄出,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和迫人的威壓,瞬間將那個嬌小的身影死死按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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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莉亞絲嚇得魂飛魄散,木桶脫手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甚至沒看清襲擊者的臉,只感覺一只沾滿血污、鐵鉗般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臂如同鋼鐵般禁錮著她的身體。濃重的血腥味和男人身上強大的、瀕臨瘋狂的壓迫感讓她渾身僵硬,連尖叫都卡在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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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女人,”維托克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熱氣噴在她耳際,“帶我去安全的地方,立刻!否則……”他收緊手臂,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語氣中的威脅卻絲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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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絲驚恐地睜大眼睛,借著遠處火把微弱的光,她終於看清了按著自己的男人。他很高大,即使重傷佝僂著,也像座小山。臉上沾著血污和泥濘,但輪廓深刻,那雙即使在痛苦中也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她,充滿了野性和…絕望?他身上的傷觸目驚心,鮮血還在不斷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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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維托克準備再次施壓時,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莉亞絲驚恐蒼白的小臉變得模糊重疊。他試圖強撐,但失血過多的身體終於背叛了他。鐵鉗般的手無力地鬆開,偉岸的身軀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巨樹,沉重地栽倒在莉亞絲腳邊,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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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莉亞絲捂住嘴,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膛。自由了!快跑!這個念頭無比強烈。她踉蹌著後退一步,轉身就想逃離這個危險的男人和這條可怕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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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腳卻像被釘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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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照在男人身上。那身價值不菲卻破爛不堪的華服下,是累累的傷口。斷箭的尾羽在月光下微微顫動,深色的血漬在他身下無聲地蔓延開。一種莉亞絲自己也說不清的、根植於她溫柔本性中的不忍,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了她的腳步。她想起了自己照顧過的受傷小鳥,想起了病弱的鄰家老婦……眼前這個人,即使剛才意圖劫持她,此刻也只是一個瀕死的、需要幫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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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的聲音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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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絲深吸一口氣,壓下幾乎要衝破喉嚨的恐懼。她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半拖半拽地將這個沉重的男人往巷子更深處挪動。她熟悉這裏每一條老鼠道,知道不遠處有一間幾乎廢棄的、屬於她家堆放雜物的破舊小屋,連她那個酗酒的父親都很少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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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莉亞絲終於將維托克拖進了那間散發著黴味和灰塵的小屋。她迅速鎖好門,背靠著門板劇烈喘息。借著從破窗透進來的月光,她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意識到一個更棘手的問題:他這身衣服太扎眼了!任何一絲線索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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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絲咬了咬下唇。救人救到底……她鼓起勇氣,顫抖著手開始解開維托克身上那件浸滿血污的昂貴外套。紐扣是精緻的銀扣,裏襯是光滑如水的絲綢,觸手冰涼。她從未見過如此奢華的衣料。她小心翼翼地,一件件脫下他的外套、馬甲、沾滿血污的襯衫……動作儘量輕柔,避免碰到他肋下的斷箭。當脫到貼身衣物時,她紅著臉別開了頭,閉著眼摸索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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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將他所有脫下的、沾滿血污卻依舊能看出價值連城的衣物,仔細地卷好,塞進了小屋角落一個破舊木箱的最底層,用一些廢棄的麻布和雜物嚴嚴實實地蓋住。然後,她翻出自己僅有的、洗得發白的一套粗麻布男裝,艱難地給維托克換上。寬大的衣服套在他偉岸的身軀上顯得滑稽而局促,但總算掩蓋了他原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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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漫長的守候。莉亞絲用清水小心地為他擦去臉上和身上未受傷處的血污,露出他深邃而剛毅的輪廓。她不敢碰那支斷箭,只能用乾淨的布條儘量按壓住傷口周圍止血。她整夜未眠,隔段時間就用冷水浸濕布巾敷在他滾燙的額頭上,用勺子一點點給他喂些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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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托克在昏迷中並非全無知覺。劇痛和寒冷如同潮水般反復衝擊著他,但總有一股溫熱的、帶著淡淡皂角香的暖流在試圖將他拉回。他感覺到粗糙布料的摩擦,感覺到輕柔的擦拭,感覺到清涼的水滴滋潤乾裂的嘴唇……他偶爾會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到一個纖細忙碌的身影,一頭柔順的淺色頭髮在昏暗的光線下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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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為什麼救我?
模糊的念頭閃過。隨即,一個冰冷的、符合他生存邏輯的答案佔據了上風:為了錢。一定是這樣。她看到了我的衣服,知道我很富有。這種貪圖錢財、妄想攀附的平民,他見得多了。等她發現我醒來,就該提出要求了……或者,更糟,她可能已經通知了追兵?不,不像。如果通知了追兵,他早該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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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兵不動,繼續偽裝深度昏迷,僅憑本能吞咽著喂到唇邊的水,暗中積蓄著每一分力量,同時警惕地感知著周遭的一切。每一次那女人靠近,他緊繃的肌肉都會在粗麻布衣下微微繃緊,像一頭假寐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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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莉亞絲,渾然不覺自己正被一雙潛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審視著。她只是專注地照顧著這個從天而降的“麻煩”,用她所有的溫柔和僅有的草藥知識。她的父親和兄弟沉迷酒館賭博,根本不會注意到她消失了一天一夜,更不會踏足這個偏僻的角落。只要這個男人能活下來,悄悄離開……她的世界就能恢復原狀。她只希望這個穿著粗布衣也掩不住迫人氣勢的男人,醒來後能念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不要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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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黎明的第一縷微光艱難地透進破窗時,維托克的燒終於退下去一些。莉亞絲疲憊地靠在牆角,幾乎要睡去。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那個一直昏迷的男人,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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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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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迷茫,沒有感激,只有一種近乎獸性的警覺和審視,冰冷銳利,直直地刺向角落裏的莉亞絲!仿佛一條從冬眠中蘇醒的毒蛇,鎖定了它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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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絲瞬間僵住,血液仿佛凝固,剛剛因救人而升起的一絲暖意被這冰冷的注視徹底凍結。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像一只受驚的兔子,連呼吸都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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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托克的目光在她驚恐蒼白的小臉上停留片刻,又緩緩掃過自己身上粗糙廉價的麻布衣服,最後落回她身上。他扯了扯嘴角,牽動傷口帶來一陣劇痛,卻只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眼神中的冰冷和了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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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為了這個。
他心中冷笑,神智卻再次被沉重的黑暗拉拽著,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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