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眼睛睜開的時候,發現我已經被人抬到保健室裡,身上穿得「12」號選手服也被人摘下,望著手錶的時針和分針已經成了漂亮的直角,才發現原來已經三點了,運動會早已結束了,想到我這幾個月的努力都付諸流水,淚差點兒就要禁不起地心引力而滑落嘴角。
護理師阿姨拿了幾顆巧克力給我,說我電解質流失迅速,血液中的糖分也偏低,然後安慰我說:
「剛剛有幾位好朋友來探望你,因為你正在休息,所以我把他們請回了。」
「阿姨謝謝妳,請問她們是誰阿?有留下名字嗎?」我滿心期待的問著。
「總共有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來找你,你手上的巧克力就是那個女同學給你的,對了另外還有一個老師來找你。他們都有留紙條在這裡。」說完,她把紙條遞給我。我揉一揉惺忪的雙眼,低頭念著紙條:
「吳同學: 有些事情盡人事就好,剩下的就交給老天了,人生不像個化學方程式,給了多少反應物和條件,就一定會跑出多少產物,所以付出不一定和產出成正比。人生比較像是一套量子力學,你永遠只能用機率來算出粒子出現的軌域,不能確切知道粒子的真正所在位置。好好的休息吧,提醒你明天還有理化小考,不要忘記喔。By 最high的理化老師。」
「柳橙哥: 看吧,就叫你趕快打就能靠後座力加速,你偏偏還要硬跑,難怪最後慘死在沙場上,雖然男人馬革裹屍是家常便飯,但你還沒考學測就掛點了,這樣我就沒有機會可以好好羞辱你了,所以我警告你趕快給我好起來,我們到考場上一較高下。 By 不希望你死的阿鰻和老趙。」
「臭怪叔叔阿澄:你活該昏倒在操場上!每次都說要帶巧克力給我,結果都在屁,結果到最後變成是我要給你巧克力補充體力,你說看看,這還有什麼天理可言? By生氣嘟著嘴的SASA。」
理化老師理性的留言讓我感到窩心,而阿鰻和趙翊智的留言無俚頭卻帶有患難中才見的真情,而SASA的言詞還是如此令人荒爾,但是我最想要收到的紙條,卻沒有收到。
「報告!」突然間,門外傳來有人來保健室的報到聲,兩位學生拖著腳步聲走進來,其中一位繼續說:
「阿姨,我同學上體育課中暑了,可以讓她在這裡休息嗎。」
「可以啊,這邊還有一個空床舖可以讓她躺著。」阿姨一邊回應,一邊將那位生病的學生做快速的健康檢查,完畢後就安置她在床上躺著休息。
「學校真的是亂七八糟,雖然還沒到夏天卻也不幫學生做好防曬,讓學生暴露在這麼曬的環境卻沒有辦法好好保護自己,真是成何體統!」護理師阿姨不斷地碎碎念,然後幫那位中暑的同學輕輕地刮痧。在刮痧的過程中,手臂不小心把我和她之間的淡紅色的簾幕掀開了,我忍不住驚鴻一瞥。沒想到令我又驚又喜的是那個中暑的同學竟然是晴雅,而晴雅此時也飛快的朝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又假裝「昏睡」過去。
過了不久護理師刮完痧後,暫時離開走出了病房到外面去處理別的事務。我則偷偷地起身掀開晴雅的被子,她嘴角則偷偷地笑著,卻還是頑皮地不為所動,繼續裝死眼睛緊閉,睫毛則輕輕地顫動著。於是我不甘示弱,把手緩緩的放到她的胳肢窩搔癢,想讓她難以招架。誰知手指才剛接觸到肌膚,她就突然像是觸了電一樣驚坐起來,小聲但恐慌的說:「不要碰我身體,不要碰我身體。」
我一時之間也被嚇到了,忙著辯解:
「晴雅同學,青芽同學,我不是有意要肌膚之親的,我忘記你有一段不愉快的回憶了,真的對不起……」
「肌膚之親,這種形容詞妳也用的出來,看來你國文造詣很好唷!」
晴雅哼了一聲,又繼續說:
「是說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故事?你通靈嗎?還是蔡欣潔跟你說的,下次我看到她,我撕爛她的嘴。」
「我…….我……也不知道。」我囁嚅的否認。
「好啦,看在你生病加上老實頭,本姑娘就不跟你計較了。話說你有比較好一點了嗎?」
「嗯,真奇怪,被你關心之後就好很多了耶!」
「你少來了~」晴雅哼的一聲。
「好啦,是說妳也真是調皮,明明可以和我的朋友一起前來探望我的,幹嘛裝神弄鬼,先把自己弄到中暑,再被推進病房阿,這種登場方式很微妙耶!」
「別鬧了,我跟你的那些狐群狗黨又不熟,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兩個私下有認識,如果和他們一起來探望這樣很怪吧。」她說完後,頓了一下又繼續說:
「而且你那些朋友看起來就賊頭賊腦的,感覺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那個綁小馬尾的女同學,一副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種八卦嘴臉,我怕他們會說一些五四三的。」
「怎麼可能,你覺得他們會說什麼嗎?」我忍不住問。
「說…說什麼我們是……地下情人之類的。」晴雅越說越小聲,害羞地邊說邊低下頭,我聽完則捧腹大笑地說:
「天呀,妳也想太多了吧,這只是朋友的關心而已,那個綁著小馬尾的女同學,每天跟我打打鬧鬧,我們還不是相敬如賓。」
「是喔,那你喜歡她嗎?」晴雅突如其來的問了這句,讓我嚇一跳,我趕緊否認: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我,但老實說我們只是拜把子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且同分同秒死的那種金蘭之交。」
「是嗎?還是該不會是反過來,人家喜歡你呀?」
「這…這不大可能吧…...」還不等我講完話,晴雅突然比個噓的手勢小聲地說:
「噓~先不要講話了,有人來了!」
果然,外面腳步聲慢慢的拉近,隱隱約約從門檻的縫隙還可以看到有雙運動球鞋在外面。我大驚失色,趕快回到我的床上躺好並把簾幕拉上。雖然只隔了一道簾幕,我彷彿還可以聽到晴雅緊張紊亂的心跳,我的心也隨之撲通撲通地跳,此時此刻我們的兩顆孤單的心呀,終於達到了短暫的頻率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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