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接近五月的時候,學校的運動競賽就會悄悄的展開。這些競賽的項目分別有100、200、800、1600公尺跑步,以及跳遠和班級大隊接力,原本面對國三的升學壓力,我本來是完全提不起興趣的,但是由於以往兩年我們班運動競賽都槓龜,班導希望我們班有人可以為班爭光,幫班上爭個獎牌。
「不要因為老師的體重和身高數值差不多,就認為老師的運動細胞不好,其實老師以前是號稱『全世界最敏捷的胖子』,你們要爭氣幫老師擦亮這塊金字招牌阿。」
於是,他決定親自上場當祭品,只要有人能夠為班上增光得獎牌,他就要約隔壁班他暗戀的單身女老師吃晚餐,不過大家都認為他其實只是想找機會借坡下驢而已。
不過為了獎牌,他放寬讓參加比賽的人第九堂課可以提早交考卷,只不過有附個但書:考卷不能亂寫,且必須要考到一定分數以上。這讓我眼睛一亮,想到終於有機會可以見到晴雅,讓我忍不住摩拳擦掌,那天擁抱後的體溫,似乎還沒到保存期限,胸口依舊溫熱地發燙呢。
我思考了幾個運動項目,發覺我短跑爆發力不夠,長跑又會死在路邊,所以最後決定選擇跑800公尺,算是個比較穠纖合度的選擇。但是我發覺小考的難度隨著時間一直升高,我無法在短時間內消化掉。往往KO掉考卷後,操場上老早已滿滿的都是人潮,怕羞的晴雅彷彿就是早晨的星星,太陽的我一出來她就躲起來了,每次我氣喘吁吁的紅著臉找她,卻連她的一片裙角都找尋不到。
所以我決心要更加的奮發向上,我擬定了一套熱血的讀書計畫:由於我的數學比較穩定,所以我只有規定每天算五題數學,再加上趙翊智偶而也會提供他發明的數學招式,果然成效事半功倍。至於英文這種科目需要背大量單字,我只能從多看例句下手,練練語感。至於自然科,好在我有理化老師罩我,我根本不需要擔心。話說我們理化老師是班上人氣最旺的老師,他總是能和同學打成一片,平易近人的教學方式和親切感,讓我們對於理化有著濃厚的興趣,所以全班的理化成績都相當的有水準。而他很喜歡把理化和生活結合,譬如H=MS∆t的口訣:mother帶著sister坐著taxi去hotel。也因為理化老師的加持下我最後突飛猛進,像是吃了威爾鋼,徹底的硬了起來,自然科考試勢如破竹。
至於我最頭痛的國文和社會科,由於真的是爛到不行,所以只好找SASA幫我搜尋好文章一起雅文共賞,來增加文學素養。我也斷捨離,每天下課也放棄和同學一起廝殺福利社,要她出幾題國文或社會的題目來考我,如果考不會,我就要玩SASA想得恐怖的大冒險。
「考考你喔,死守襄陽城對抗元軍的是誰?」SASA問道。
「是郭靖。」我不加思索的回答。
「是呂文煥啦,你連這都不知道。」
「明明就是郭靖,最後襄陽城破後,他和黃蓉雙雙殉城,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我強辯著。
「那是小說情節的幻想,拜託你不要跟歷史脫節好不好。」
於是那一天,我又被迫在捷運站玩撞柱子的「九又四分之三月台」的大冒險。
經歷瘋狂的急追猛趕拉尾盤後,最後一次的模擬考。我終於第一次擠進了班上的「國王」行列成為了班上的第七種子。當我從老師手上接過成績單時,在全班稱羨的眼神中,我不禁挺起胸膛,得意洋洋的刻意從珮芳旁邊經過並發出「嘖~嘖~」的聲音。她從第五種子墜落到了第九,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雖然這僅僅是我唯一勝過她的一次考試,卻也足以令我有顏面見江東父老。
經過努力我越來越早可以離開教室練跑,但在操場上我始終沒有看到晴雅的行蹤。雖然每當第八節課下課時,經過隔壁班還能看到她在教室裡認真的念書,但我總是找不到機會,可以和她在無人的地方相遇。不過還有更令我放不下的是,隨著運動會逐漸到來,我竟然開始在意是否能拿到獎牌,變得患得患失。
雖然當初我跑步的目的是想趁機接近晴雅,但我總覺得國中三年總要留下一些點點滴滴,而不是流水無痕。大人總說國中學測就是未來前程的前哨戰,認為理想高中就是未來大學的一種保障。但我認為,國中如果只埋沒在書本考卷當中,回憶所呈現的,也可能只是一張影印的考卷,考卷上面只是白紙黑字,寫著每天的固定的公式生活。我希望我的回憶,即使還是張考卷,考卷上也要有掙扎過的抓痕、挫折過的淚痕、揮霍過的傷痕,即便成績單上最後顯示是不合格的成績,但至少也是屬於我自己奮鬥來的結果。
決賽即將到來。一向容易緊張的我,果然出代誌了,由於我們比賽時間是午休後第一節課,所以我做了一個很錯誤的決定:中餐不吃,空著肚子來到了操場,想說這樣才能放飛自我跑得更快。
五月的天氣悶熱中帶了一點黏濕,信手拈來,水滴就在手中跳躍著,像是歡迎夏天即將的到來。當我站在起跑線上時,心臟不停的打著節拍,而眼皮不斷地跳動,好像是為我鼓掌打氣。在一陣鳴槍聲後,我開始馬不停蹄地狂奔,像斷了線的風箏,脫韁的野馬,變了心的女朋友,一去不回向前奔馳。其他的參賽者似乎被我的氣勢嚇到,只能望其項背。我咬著牙,聽著同學們為我的加油聲此起彼落地響起。
「柳橙加油阿,贏了畢業旅行欠我的五百塊就不用還了。」
「台灣阿澄小心阿,國文老師在後面追你,你還不趕快跑。」
「柳橙你不是號稱可以邊打邊跑這樣才有後座力嗎?現在總該表演給我們看了吧!」
當我還在沉醉在同學的歌功頌德中時,突然我的胃感到一陣抽蓄,像是被打了一拳,我忍不住跪坐在地上,身體痛得一直顫抖,我想要再次站起來,雙腳卻像果凍一樣。只能看著其他的跑者一一從我身邊繞過,眼前一片金星亂冒,最後一片漆黑,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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