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想 - 25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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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眼前的這棟老舊公寓，就是他以前的家，看著這棟公寓，他心裡五味雜陳。

這裡帶給他很多不好的回憶，可以說，這裡發生的很多事，都對他的人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如今，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重回這裡，這裡早已經破敗不堪，即使有繳交管理費，但是歲月的痕跡還是清晰可見。

打開鐵門，走在樓梯間，斑駁的牆壁，在縫隙中海長滿了雜草，有功懷疑，自己繳的管理費，是不是全都就到水溝裡了。

很快的，那扇大門就在眼前，他左顧右盼，這種行為沒有什麼意義，只是因為緊張，所以下意識的這樣做。

深吸一口氣，將門打開，時隔多年，他才終於回到他最一開始的家。

好了，那現在紙條要從何找起呢？

因為許久沒有清理，基本上雙目所及之處全部都積上了很厚的灰塵，有功只得一邊摀著鼻，一邊小心翼翼的搜尋，不然動靜一大，很容易就揚起灰塵，導致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這間房子在他離開之後，媽媽跟爸爸一起住了一段時但不久之後，爸媽兩人便離了婚，這間房子也變成媽媽自己一個人在住。

他之後有聽說媽媽生病之後跟阿姨，也就是媽媽的妹妹住在一起，這間房子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沒有人使用。

也就是說，這間房屋大概有十餘年沒有人生活在這了，而地上積著的昏沉也說明了這點。

為了有條理，且快速的找出紙條，有功決定要先從客廳找起，他必須要趕快找到紙條，家裡的巧麗還在等他，可不能在這裡滯留過久。

說是這麼說，但實際上比想像中還要困難許多，有些家具在陳年沒有人打理的情況下，很多都損壞了，有功必須費更大的力氣才能夠把那些損壞的家具搜尋完整。

客廳大致上還是跟印象中的差不多，不管是沙發還是桌子又或是四張木製椅子都維持原樣。

當然還是有些一方不一樣，像是電視機換了，牆上的油漆也換過顏色，從白色換成了藍色與紫色，但看起來也過了許久的時間，顏色早已龜裂、淡去。

仔細想想，自己最喜歡的顏色正是藍色，姐姐則是紫色，在我離開之後，媽媽漆上這兩種顏色是不是有其意義呢？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媽媽是在用顏色還念姊弟倆，那打從一開始就應該便不要高壓對待我們，否則姐姐也不會，想到這，心情又不自覺壞了起來。

…好吧，還是著重精神在找紙條上吧。

沒過多少分鐘，他便滿頭大汗，大口的喘著氣，然後因為吸到灰塵，大力咳嗽，一來一往之下，他覺得自己就要葬送在這裡了。

一段時間過後，客廳搜尋完成，但是沒有結果，有功他沒有找到自己要的紙條，為此有點沮喪。

重新振作之後，他將目光放在自己以前的房間。

打開門，格局跟自己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牆壁上的海報還是在那，衣櫃依舊如初，書桌也一樣，只是上面多了幾道裂痕。

雖然灰塵很多，但他也發現自己的房間被整理的很整齊。

那張床…

在角落的那張床，有功開始陷入回憶之中，從前與姐姐會在那張床上，肩並肩談心，那裡對兩人來說就像一個小小的秘密基地。

以前，他跟姐姐都會在床上玩耍，那張床對他而言，就是童年的縮影。

想到這裡，有功的鼻頭有些酸酸的，就算過了多少年，他對於姐姐離世仍就感到耿耿於懷。

走到床邊，有功開始著手搜尋有關紙條的一切可能，但是很遺憾的是，他還是沒有找到。

到這個時候，太陽已經準備要下山了，他不禁開始懷疑，紙條這件事並不存在，隨後，他前往了姐姐的房間。

姐姐的房間自從姐姐離世之後，除了打掃之外，就沒有人會來到這裡，當大家打掃房間時，都會很有默契的一句話也不說，掃完就離開。

隨著母親過世之後，就連這間曾經最潔淨的地方，也染上了一層層的灰塵。

有功一樣努力找尋著紙條的線索，但是還是一無所獲，等到整個房間都被他搜乾淨之後，天色已經轉黑。

他不由得覺得，紙條完全不存在，或是說，在某種情況下被都丟掉了，他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否則，他將永遠找不到姐姐生前所寫的遺願。

但是，還有什麼地方能藏有紙條呢？

有功將視線轉到最後一間房間，那是，他父母的臥室。

保持最後一絲希望，他走進到那間房間，但是，那裡早已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模樣。

現在，以「儲藏室」稱之可能更恰當一點。

堆滿各類紙箱，從前的生活氣息，已經完全消失在這裡，牆壁上還有一些黑色的字跡，但是已經看不清了。

隨手打開一旁的紙箱，裡面全都是姐姐以往用過的教科書，從數學到英文等，都藏在了這裡，彷彿時間沒有在這紙箱流動一般。

在打開另一個紙箱，裡面也是裝滿了各式的教科書，但是這些都是有功他自己的，他感到很驚訝，因為他以為這些東西都已經被丟掉了，沒想到還能見到這些東西。

看到這些書本，有功瞬間就明白了，紙條一定藏在這裡的某處，這個凍結的時間的房間之內。

翻來覆去，找了數個紙箱之後，不能說沒有收穫，但確實是還沒有找到那張紙條。

有功發現，這些紙箱有共通點，那就是裡面藏的東西都是跟姐弟倆相關的東西。

從書本到一些曾經用過的東西，像是手錶、護身符之類的，都在這些紙箱之中。

他也因此更加確信，自己要找的紙條，肯定就在這裡。

把紙箱全部翻了個遍後，來到最後一個紙箱，此時，房間原本的格局也才終於顯現出來。

雙人床、化妝台、書櫃，這些也都跟記憶中的差不了多少，就連那個窗戶的裂痕，也一模一樣。

真的跟時間凍結沒兩樣。

翻開最後一個紙箱，裡面擺放的是一本本項測，翻開來，全部是姐弟倆小時候的照片。

有的是姐姐在吃麵包的照片，有的是有功小學大隊接力的照片，有的是一家人去海邊戲水的照片，還有很多很多的照片都在這個相冊裡面。

小時候，有功的家庭很長出去外面玩，有時候是出遠門旅行，有時候就在家就近公園玩耍。

可是，之後的讀書壓力，他的記憶中只剩下了痛苦，關於小時候的這些記憶，則是全部遺忘。

但是，翻看完相冊之後，他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要的那張紙條，到底會在哪裡呢，他焦急的四處張望。

正好，他的眼球條在了化妝台之上，走近過去，在檯面上，有一張用筆壓著的紙條。

他的第一直覺感受到，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於是，他迅速拿起紙條。

果然，這就是他要找尋的那張紙條。

撥開灰塵，紙條上的字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願望清單！】大大的四個字烙在皺褶的紙上，墨水有些褪去，但依舊清晰。

翻到紙的背面，上面列了洋洋灑灑一大堆的願望，那是有德她想要做，最後卻沒有做成的願望。

【1.寫本小說、2.跟亮讀同一間大學(雖然不可能)3.買一台電腦擺家裡4.打工…】

這些願望，沒有宏大的願景，就是最一般的願望，普通到跟路上的超商一

樣常見。

但是對於有德而言，這些都是處不可及的夢想，這點，有功他深有感悟。

讀著紙條，有功能從中深切感受到姐姐追求的事物，那就是平凡，姐姐至始至終不想要成為甚麼大人物或是賺很多的錢，她想要的就只是普通的過日子。

【最後一條:跟弟一起去海邊(不留遺憾)！】

壓抑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眼淚一滴滴流下，但同時間，也露出一抹微笑。

沒錯，這肯定是姐姐寫的，一定是！

不留遺憾…嗎？

遺憾，貫穿著他的一生，從沒救下姐姐到後來的這些年，有功留有太多的遺憾。

很多時候他會想，要是那時候自己能夠勇敢點，能夠聰明點，很多遺憾的結局是不是就會不同了呢？

然而，這些遺憾沒有解決，而是化為一團汙垢，在心中都某處沉積，時間一久，汙垢就佔滿他的思緒。

當遺憾轉變為後悔，一切都不一樣了，後悔會佔據腦內的任何剩下的空間，不斷重複撥放「如果」的可能性。

明知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時間不可能逆流，腦內卻還是不停歇的回想遺憾發生的瞬間。

一步步，慢慢的現在沼澤裡。

後悔的回想就像惡性腫瘤，一旦陷入，就無藥可醫。

對有功而言，要不留遺憾，似乎是不可能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懦弱、膽小，所以做什麼事，最後一定會留下遺憾。

但對他來說，不要變成後悔就好，後悔的痛苦，他這些年來深有體悟。

哇！天黑了，要趕快回家才行！

天色在不知不覺間，早就染成了漆黑，外頭的路燈早已全數打開。

就在剛才，他又產生了一個遺憾，那就是明明答應巧麗會快點回家，但卻拖到這麼晚。

遺憾事留下了，不過，它再也不會成為後悔。

臨走之前，有功再一次的環顧這棟他童年生活的屋子，什麼都沒有變，但什麼都變了，因為人都不在了。

關上大門，因為鏽蝕，發出的尖銳刺耳的聲響，但在有功而中，這好像是姐姐大聲在送他離開。

「有功！」

回頭一看，有德並不像以前喊著有功等他一起出門，在門口那兒一邊忙著穿鞋，一邊哭聲喊娘。

可是，暖意自心頭散開。

有功只是淺淺一笑說道

「姐姐，我走了。」

「小弟，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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