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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同學暗示的守墓人我左思右想都只能想到一個人,只是我也不敢想像那是一個怎樣的狀況,也許那正正是我不曾看到的她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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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黃昏的天色下走回墓園,路上是了無人煙的寂靜,沒有活人的氣息。
除了我的腳步聲外都不會有其他聲音了,烏鴉的鳴叫讓夕陽下的墓園顯得更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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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近了墓園的附近我聽到了物件拖行於地上的聲音,我馬上躲到了樹後觀察環境,尋找聲音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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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偷偷從樹後伸出,只聽見喪屍會發出的那持續的低鳴聲,看到帶血的屍骸被拖行於地上,看那身破爛和長起青筋的臉和手臂,似乎是已經屍變的喪屍被收拾後被拖行於地上搬走,那聲音的主人也許是他。我繼續偷偷藏在樹後跟前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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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把頭整個冒出來,我只依稀探頭偷看著,還沒能看見拖行著喪屍的人的身影,但是黃昏的日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足夠讓我能知道她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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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被拉長的影子一下一下舉起本來在身後背起的鏟子,擊在地上,在公園的地上挖出動洞。
聲音一下下擊在泥上散掉,有序地打著泥土,從無間斷,沒有休止,一下下伴隨著喪屍特有的呢喃聲,金屬鏟子聲聽起來一下比一下沉重。
直到身旁已經挖出一定的泥丘,那個人才讓自己今下,把一旁的屍體慢慢安放在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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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作出這樣的行為的只有這兒的守墓人吧,我如此想著小心地把頭探得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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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中埋葬著死者的人立於逆光中,整個身軀都埋入了陰影,身上穿著被血染污到我還能勉強識別到的我校的校服,但是那束高馬尾髮型的深紫色長卷髮卻讓我有印象。陰影中的她像是無表情地把土重新埋回洞中,蓋住穴中的死屍。她專心一意地用翻土挖洞埋葬,插上象徵物。此地就是如此被立滿了墳墓,祈求死者的安寧,祈求著平安的到來。祈求所有靈魂能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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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人的身影與我再熟悉不過的人的身影重疊,那天的她同樣是像這樣一心一意地做著一件事。在因為大雪而變得冰冷不已的弓道場裡,她無表情地一箭接一箭地射向標靶,一箭接著一箭射在同一位置上。像是為了整理思緒,為了放下煩惱而不斷射箭,但是卻已無法起到腦袋放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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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樣子和我平時認識的樣子完全不同,我當時甚至懷疑是不是別的某個人在使用她的身體,又或是她有什麼煩惱一直不為人所知地隱藏了,我只希望有天自己能幫助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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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遇見她時,是在弓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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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沒有喪屍病毒,我是個就讀宮女高中一年級的有名偶像。當時的我是有名偶像團體 Cheerful days的C位,被事務所以 ”完美”的形象包裝而廣為人知,但我的完美是很多人的努力而編織成的形象,我的能力卻不足以讓我能有餘暇地架起這個形象,背後往往要靠工作人員和同團隊的成員為我執拾我的爛攤子。我努力地往著完美進發,在做好偶像本職同時也要盡情享受校員生活,聽從前輩的建議,我也試著去弓道部體驗入社,順便當作改善體態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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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去體驗時,部長要求我自我介紹入部動機,由於沒有事前準備,不知有什麼能說不能說,我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動機,當場有不少估計是粉絲的同學發出了懷疑的聲音。我當場不禁為自己破壞了形象的言行感到失落,就是因為我沒有靈活的思維,我無法更利落帥氣地說話,不像公司所包裝的那個”完美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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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失落之際,有個人向我伸出了援手。她打圓場,稱讚我是個努力的人,就像是在安慰失落的我。明明只是初次見面,她卻溫柔親切地把我當成同學來對待並伸出援手。接著輪到她自我介紹時,她不同我,而是乾脆利落地像習慣演講一樣流暢地介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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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1年A班的朝比奈真冬。”
她還以她的入社理由讓現場氣氛變得高興起來,剛才被我一度搞壞的氣氛一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場焦點變為了弓道部社長。體驗時像是輕鬆地做到平時沒有鍛練就難以做到的事,還溫柔地教四周的人。我作為偶像的焦點在這兒也因為她的存在而能變得不太明顯,實在讓我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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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就認為,若真說有完美的人,那肯定是像她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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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是我非常難過的時間,首先自己本身偶像的工作就沒能做好,我即使再三努力,也還和”完美”一詞很有距離,隊友都因為總要為我的形象收拾爛攤子而開始感到厭煩,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努力回答他們的期待。另外因為只是管好自己已是拼盡全力,沒能察覺到好友愛莉的煩惱,在察覺到時已是她辭職之後,這讓我感到十分懊悔。而最後連弓道這邊我也因為工作忙而缺少練習,開始跟不上同輩進度。三邊之中沒有一樣做得好的,我不禁感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一直都淨是在為身邊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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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在弓道場自主練習時正好遇上了同是借用道場練習的朝比奈同學,我失落地向她表示羨慕她的可靠,但她卻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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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比奈同學說了她自己也是需要練習才會到這兒,而她認為在道場就該放下一切煩惱,心無雜念,把思緒僅專注在一箭之上。像這樣放下並整理思緒,箭才能中靶,而自己也有能在繼續前進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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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指導下,我終於成功第一次擊中靶身,而我也確實感到自己有因為這一箭而放下了煩惱,整理心情。終於不是一直半調子的一事無成,終於不是一直拖別人後腿,終於是自己射中了箭靶。只要努力,終有一天能夠達到目標,而不是無盡頭無意義的。
我因為她的言語而看見了希望,她讓我在快覺得絕望時還能再努力一下,還能再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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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像被拯救了,至少,我因為她又撐過了一陣子難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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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真的非常感激朝比奈同學,也很想成為她的助力,多少也好也想回報這份恩情,即使對她來說這只不過是日常理所當然的事情和習慣,即使她可能已經忘記了,我也會深深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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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她近乎完美,但我很清楚沒有人是完美的,為了達到完美是需要不斷的努力,不展現一絲弱點,而朝比奈同學正是做到這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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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數次看到朝比奈同學露出不同於平時笑容的無表情,她本人好像並無自覺,但在我看來就像是很疲憊了的感覺。即使我詢問她,她也不選擇向我傾訴,只是表示沒有事,就像習慣性地自己強撐著,而她的表情一瞬又回復成平時那個溫柔親切的朝比奈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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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比奈同學總是笑著,總是樂於幫助同學和老師,大家都覺得她很可靠,大家都喜歡著她,大家都覺得她是完美的——就像身處在學校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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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副溫柔親切的面容只是一個面具,名為優等生的面具,但是她曾幫助了一度接近絕望的我仍是不爭的事實。現在的我作為過來人能夠理解被束縛在「完美」的形象下的壓力,我尚有能夠「呼吸」的地方,但是朝比奈同學又是否有著能夠「呼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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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著能夠「呼吸」的地方的話,在我眼前的她現在又怎會是這副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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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中映照著拿著鏟子為墳墓埋上土的朝比奈同學,強烈的光輝下的她埋在強影中獨自拿起那本來就過重的鏟子一下不停地為別人的屍體埋葬。那雙目早已失去了光彩,如同死去一樣失去了焦點。也許是經歷了什麼事情,這副臉容比起我曾看見的那寂靜的一瞬更加寂寥,神代同學所說的「雖生猶死」形容得是再確實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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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樹下的長滿白色康乃馨的四個墳墓,還有其中那個空著的墳墓,愈是細想愈是想要哭出來,但是朝比奈同學應該比我更加想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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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法把想像中的守墓人和我認識参朝比奈同學連繫在一起,但這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而且細想起來是沒有任何矛盾之處的,因為渴求著愛所以一直在做著樂於助人的表現,一直都對他人溫柔,大家都把她當成優秀的前輩,大家眼中的優等生。
但是朝比奈同學對於自己並不溫柔,想起來,她總把時間留了給別人,剩下給自己的時間是少之又少的,就連誰也不在的現在,她都把自己所有的時間拿去為他人埋葬。
如果自己沒路過這兒,誰又會去對這個溫柔善良缺愛的人溫柔,誰又來去為她埋葬?她將橫屍街頭,或是孤獨躺在這片墓園的空墳死去嗎?我不打算讓這任何一種情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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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同學說到了她現在的行為就像是贖罪一樣的行為,我大概能想像到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死掉的三個對朝比奈同學來說重要的人是誰,我卻不敢去承認。
我必須要去告訴已經被痛苦折磨到心靈破損卻還是在為他人而展現溫柔的朝比奈同學「已經可以了,沒有人在責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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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樹後出來了,力竭力地止住自己因為悲慟哭泣而生的抖動,喚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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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比奈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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