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分戀愛定律 - 五十公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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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五十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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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全國設計展越來越接近，教授體恤慕辰蠟燭多頭燒，開始把一部分的文書作業轉移到1607實驗室的學妹身上。

那名差點害硯禹同學畢不了業的學妹不是個細心的人，工作轉移後硯禹得親自整理數據。畢竟學妹處理的表格每次都能抓出錯誤，若等她整理完他再糾錯，反而拖慢了效率。

阿管學長目前有兩個論文在忙，蘇言跟硯禹都在準備畢業論文，加上隔壁那位碩班女孩遠近馳名的出包率，讓阿管學長超級想念慕辰活潑又充滿效率的行事風格。

「唉，慕辰今天會來嗎……」他仰著面，痛苦低嘆。

「喔——阿管學長想我了啊？」

1606的成員聞聲，紛紛望向那扇帶來希望的門。慕辰正好要進來時聽見阿管學長的呼喚，因此一手扶著門，探頭嬌笑：

「嘿嘿！我這不是來了嗎？」

「好幾天沒見了，感冒好了嗎？」蘇言見到她也很開心，溫和招呼。「我以為妳這周都不會來了，打算待會吃完飯幫硯禹買回來。」

「感冒好了喔！」她調皮笑笑走過跑著數據的電腦，一面熟練地走向置物櫃一面綁起活力高馬尾，輕快地補充：

「雖然失戀了，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溜走太得不償失。」

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僵住。

慕辰停住步伐，回頭看了看蘇言學姐憂心面容，大方承認道：「啊！對了，我放棄追硯禹學長了，以後要出去吃飯歡迎揪我喔！」

蘇言聞言掃了眼硯禹，只見他默然垂眸，斂下的眼睫隱約映著淺淺陰影。

「喔……」阿管學長也讀不懂此刻的氣氛，聳聳肩，渴望的目光繼續追隨她：「妳等等可以來幫我看論文嗎？」

「好啊！但我要先開始幫硯禹學長的研究工作收尾。」

「也是……差不多該開始收尾了喔？妳哪天走？」

「下個月20號。」她捧著筆記本走回電腦旁。

硯禹默默聽著，學期要結束了，以後……就不會在1606實驗室見到她了。

「好了，學長，整點的感測器數據在這。」

他回過神，意識到慕辰在跟他說話。慕辰喚他的語調跟以前總是雀躍的聲線有點不一樣，他適應不良地停頓了幾秒才接過她手上的便利貼，不小心碰到她指尖時她立刻移開。

「謝謝。那……幫我看看電壓的差異。」他輕聲道。

「沒問題。」

見她輕快地轉身走開，而不是以往嬌笑著纏住他耍任性——明明長著相同的臉，但態度完全不一樣……他恍然有種慕辰被人掉包的感覺。

她身體痊癒了嗎？她那天哭成那樣，現在笑著面對他，情緒……是真的平復了嗎？

他的目光靜靜追隨著她的背影。

「對了，期末聚餐妳會來嗎？」阿管學長撐頭靠著桌子，眼眸轉轉思考著：「那天結束後要不要去續攤？」

她坐在電腦椅上回眸，笑著求饒：「我會去期末聚餐，但沒辦法續攤。而且我想低調一點啦！別太張揚，我不想再變成八卦了……」

「要裝沒事？也行，這我最會了。」阿管學長浮誇地撥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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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妳……還好嗎？」

稍晚1606剩下他們兩人時，他輕輕拉住經過身邊的她問道。

慕辰頓住步伐望住他擔憂神情，不著痕跡地把手抽離，身子轉向他，瞇起明媚雙眸笑。「如果是要問我身體好不好，我很好；如果是要問心情，還不太好。不過，你也見過我失戀的樣子嘛！我會好的。」

見她大方承認自己的狀態，他反而不知該怎麼接話。「……嗯。」

「我沒事喔！雖然我失敗了，但我沒有愧對自己的選擇。而且病得正是時候，大哭完睡個覺好像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努力過後，我之前對你的執著突然像是變魔術一樣……『啪』一下通通消失了呢！」

她一如往常的果斷讓他心口空蕩蕩的。見他欲言又止的憂心，她相信他是真的擔心她還在難過，反而開朗地安慰起他來：

「其實冷靜下來後想一想，你找回你的安寧，我找回我的自尊，這樣對我們都比較好，對不對？」

硯禹溫柔的眸光仍摻雜些許心疼，但她坦然的笑容讓他不知該回什麼。

在那麼激烈的情緒宣洩以後，他以為下次見面時她會對他擺臉色，脾氣陰晴不定或更易怒……他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但似乎所有異常都只是他的想像。

她完全不需要他關心，而她搶先說完一切他能關心的事，所以他只能沉默地、眼睜睜地看著她輕快地收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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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連續兩個禮拜，慕辰居然天天都來報到，一點都沒有前陣子全國設計展跟設計系作業夾攻的分身乏術。

慕辰依舊充滿活力又高效率，只是不再趁他專注區間時窩在一旁看；她對誰都笑容滿滿，唯獨與他的對話剩研究相關的內容；鮮少與他單獨待在實驗室，時間一到就準時離開。

聖誕夜、跨年夜，各個年末的社交活動她都行程滿檔，沒有出現在1606。

而他，元旦都過了才從阿管學長口中得知她曾出席學生會辦的聖誕活動，跟江允澔，還有個叫梁以樂的人在一起。

看著睽違數日的她在照片裡與朋友同樂、大笑到模糊的靜止倩影，不知為何，胸口竟……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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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全國設計展緊接著來臨。

設計學生必須親自在展場為參觀者說明理念，因此學生也一起北上。為了這為期五日的展覽，學生們花了無數個不睡覺的夜晚，但五天一下子就結束了。

全國設計展的展品回到學校後，特地在藝術中心展出一周。因為有些交情，硯禹跟著幾位工程實驗室的學長姐相約下午一起去看慕辰的作品。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她今天應該回學校正常上課了吧？

慕辰的作品以「空白書頁」為主軸，設計理念是人生的每一頁都有意義。有的人每天都在盼望未來，有的人恨不得有架時光機載他們回某個人生階段——但人生的書頁上，沒有不帶意義的篇章。

好事、壞事、相遇、離別，是每一頁的累積成就此刻的我們。著眼在以往頁數帶來的啟發，以及如何書寫「現在」的空白頁，才是最重要的事。

看完她的作品後，學長姐們就各自解散回實驗室去了。

人潮稀疏的藝術中心裡，剩下硯禹還捨不得走。他靜靜佇立在她的作品前讀著文字記載的內容，彷彿看著她的作品，能更理解她一些。

那天她含淚的怒氣還歷歷在目，她或許會傷心與憤怒，但不曾見她後悔。也許……她真的沒有逞強。放下他，大概真是盡力後才問心無愧地放開。

她終於放棄了，可為什麼……他一點都沒有輕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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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真的累死了！猜猜看，這句話一天可以說幾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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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朗的抱怨聲嚇他一跳。硯禹循聲愣著抬頭看向牆上重新亮起的顯示器，原來是循環播放的影片——是學弟妹為全國設計展拍攝的籌備與生活花絮。

別出心裁的字幕與畫面帶領觀賞者走過設計學院的每個角落，陽光普照的教室、畫室與生機盎然的設計工廠。他從來沒去過設計學院，明明就不遠，但他總是只看著自己的事。

「環境導覽結束，來關心一下大家的精神狀態與近況好了！」

鏡頭轉向半夜在設計工廠裡各自忙碌的學生，硯禹自然而然地跟著鏡頭尋找慕辰的身影。

「好！來，就是妳！這位同學，請分享妳為什麼每天都像特級寶可夢一樣凌晨才現身？都去約會了？」

突然被點名的人轉過身，硯禹一愣，正是臉頰沾到顏料的慕辰。

「約會個頭！我唯一的約會就是每天跟妳們這群瘋女人看日出了好嗎？」她沒好氣回懟。

「哎唷，看來這隻粉色寶可夢不想跟我們看日出。」掌鏡的同學聽來是慕辰的朋友，笑著打趣後繼續爆料：

「據說妳沉浸在戀情中，每天都跟工程實驗室的明星學長愛來愛去，是真的嗎？」

「屁啦！是我單戀學長，不要到處亂講喔！」慕辰進前追打造成畫面晃動，好看的臉蛋明顯轉紅，讓背景中攝影師跟幾位同學笑成一團：

「嗚哇，女強人戀愛了——傻眼，妳以前不是最討厭理工男了嗎？期中設計展那位學長是不錯啦，但怎麼可能會有理工男讓妳失心瘋？」

「煩死了，妳不懂啦！學長雖然感情很慢還遲鈍得不可思議，但又認真、又溫柔，我覺得這樣笨笨的很可愛。」她朝氣十足的笑容裡摻雜靦腆，明眸堅毅又清澈，透過鏡頭精緻的五稜鏡，直直地、深深地照入他心坎：

「雖然他慢吞吞的，但我相信當他準備好時，一定會超級喜歡我喔！」

只聽見攝影師誇張地倒抽口氣：「我——的——天！各位觀眾，以及這位傳說中的學長！請來聽聽花痴江慕辰的告白宣言！」

「喂！」只見慕辰慌亂臉蛋浮現的可愛紅暈，與她在停車場向他告白那天如出一轍：「這段不准播出，學長看到的話我會很糗耶！」

「哎喲，理工學長不會來看啦！好，下一位——！」

畫面接著移動，去工廠的其他角落訪問了別的同學，但背景還有慕辰跟朋友的打鬧談笑聲。

他還怔怔停頓著，看影片捕捉到的日期，訪問差不多是一個月前。慕辰幾秒前還在畫面上、那張毫無保留的朝氣笑靨，如今面對他時已無光芒。

感覺心口再次緩緩揪緊，窒悶的疼痛令他難受地蹙眉。

這些天，他曾在網路上搜尋過「被人放棄後，為什麼胸口痛」。撇除癌症與生理疾病上的推測，「心碎症候群」、「失戀心痛」等內容密密麻麻地被他讀進腦海。

他很疑惑，但此時越是細想，疼痛就有如共鳴般越發鮮明……

那些充滿色彩的對話每天上演時、專注區間結束後她笑著靠近時，那一天天出現在1606的倩影安分坐在對面的位子寫作業時……

當慕辰眼裡有著星星，當慕辰就像氧氣無處不在；當慕辰為他哭泣，當總是綻放任性笑靨的慕辰，不再理所當然地向他直直奔來——

「好，我放棄。」

此時孤單站在與她一起完成展覽的藝術中心裡，硯禹握緊掌心，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是思念。

原來他……失戀了……

啊，原來他……喜歡慕辰啊——……

原來他曾幾度感受到的，並不是她的情感；他顧著抗拒進入戀愛關係，但原來他早就不知不覺喜歡上她了。

原來這份疼痛是要告訴他，愛情不是只有快樂與自在。

思念……這就是他一直不理解的相異之處——就像慕辰說的，流動的情感會不斷流失，當情感不知不覺耗損時，連呼吸……都疼痛萬分。

他皺緊眉，第一次知道失戀時、或許慕辰決定放棄他時，她也默默承受著這種程度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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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未鎖螢幕的手機震動了幾下，而她幾秒前才剛丟下手機向設計工廠裡呼喊她的同學奔去，因此以樂看見了訊息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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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

「妳在學校嗎？」

「我可以去找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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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樂擰眉半晌，抬了抬眸。

前方不遠處，那被午後冬陽勾勒出的活潑側影正與同學歡快地丈量作品的高度，讓設計工廠裡滿是笑聲與生機。

以樂猶豫了幾秒，最終，封鎖了硯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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ʕ •ᴥ•ʔ：雖然尚未達到7K，不過開始刀學長後陸續收到催更(!?)，明天會加更哦~~~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0S5iZG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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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公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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