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 ~ Lunar Mare ~ - EP06・傳聞

升降機門在公司的樓層緩緩打開，一股清新的香氣迎面而來。平日裡，這種香氣只在有貴賓來訪或股東們開會時才會出現，顯然今天有些不同。

阿凱捂住受不了刺激的鼻子，經過詢問處時，還得忍受Ella姐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走進辦公室，一群平時十一點前絕不露面的女同事們已經全齊，無論是否擅長打扮，都將自己的形象盡量提升，然後在部門內閒聊。

阿凱避開吵鬧的群眾，像往常一樣機械地開啟電腦，繼續埋頭苦幹。突然，一陣起哄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串串笑聲，其中夾雜著一把熟悉的笑聲。

阿聿終於正式上班了，果然如傳聞中一般魅力十足。他與早已熟識的同事們熱切地打招呼，每到一個部門，便傳出一陣歡笑聲。

「阿凱！」經過半個多小時，Ella姐終於將阿聿帶到他面前。

阿凱放下手頭的工作，望向久違的面孔。阿聿身穿圓領衫，外罩一件長袖薄衫，短髮微捲，仍舊帶著親切的微笑，彷彿回到了過去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光。

「終於見面了！」阿聿熱情地走近，攙住呆板的阿凱：「怎麼一直不回我的訊息？」

「抱歉⋯⋯我沒為意⋯⋯」阿凱微微避開對方的目光，望向別處。

Ella姐注視兩人的互動，沒想到存在感零的宅男竟然跟這人氣男關係非淺。

「你們早已認識？」

「對呀！我們還睡過呢！」

「睡過？！是真的嗎？」Ella姐驚訝地尖叫。

阿凱急忙擺脫阿聿的手臂，澄清道：「只是一起借宿一晚而已！別把事情搞得那麼曖昧……」

面對阿凱的解釋，著兩人同時保持沉默，一個表情充滿疑惑，另一個則擺出散場後掃興的表情。

「嘿！就這麼快就想和我劃清界限？」疑惑的那人不滿地開口。

「沒⋯⋯沒這回事！」

「⋯⋯那究竟是什麼回事？」阿聿換上憂鬱的神情，不斷咄咄逼人。阿凱快要招架不住，瞄向等看戲的Ella姐，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們⋯⋯待會再談好嗎？」

「現在就說清楚吧！」

「對呀！有這麼難以啓齒嗎？」Ella姐努力地在包圍著兩人的小氣泡內，找到可以擠進的小狹縫內搭話。

阿凱保持禮貌的微笑，用尖銳的眼神盯著她：「Ella姐，很多謝妳把阿聿帶過來⋯⋯但這是我們的事！」

連那細小的縫隙也被堵上，迅速狠狠關掉。

「真小氣⋯⋯」Ella姐吐出這句後，便沒趣地離開。

阿聿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雙手環抱，嘴巴噘起，像個失寵的小孩撒嬌。

「好吧！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好好解釋為何刪掉訊息？連我的訊息也不回覆？已經不想見到我嗎？」

「⋯⋯別亂猜好嗎？我平時很少上這些平台⋯⋯」

自從看到那兩人的對話後，阿凱再也提不起興趣打開任何社交平台。

「但你卻用這平台發我訊息！」

「因為我當時還沒！……」阿凱捂著頭：「好吧，是我不對……」

打開平台，才發現真的有很多未讀訊息。

「你看！我都選了好幾間餐廳！你卻一點也沒看！」

一大堆餐廳資訊，還㚒雜了慰問的短訊。阿凱臉色開始泛紅，顯得相當尷尬。

「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現在想反悔了？」

「我⋯⋯我沒說過不請！」

阿凱仔細查看著這些餐廳，發現每一間都是精心挑選的。

阿聿靠得更近，手伸到他的手機上亂撥，身上的香水味隱約傳來。

「你們一早認識？！」

沉迷於氣氛下的兩人，沒為意Chrissy已站在他們的跟前。

「對啊！我們不止認識，還要……」阿聿話還沒說完，就被阿凱捂住了嘴：「先談工作吧！等會兒再說……對吧？」

Chrissy眯起眼睛，俯身露出豐滿的胸襟，對著阿聿說：「我們可得好好談談工作哦，對吧？阿聿，先跟我進房間！」

看到這一幕，阿凱又想起那「那根」的對話。

Chrissy突然變得相當勾人，簡直是誘捕獵物的姿態。相反阿聿卻托著頭，微微側身，眼神不斷迴避那半露的乳溝。

「剛剛才坐下，就要談工作了嗎？」阿聿瞄了阿凱一眼，語氣顯得冷淡。

「比起工作，我更好奇你們為什麼認識？」

「這可是我們的秘密哦！對吧？」阿聿熱情地繞過阿凱的胳膊，卻被對方甩開，含糊地說：「你們似乎更有秘密吧。」

「⋯⋯什麼意思？」

「你們覺得呢？」

阿聿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緊接著被Chrissy慌忙拉住：「等等！阿聿……我們先進房間再談吧……」

「現在就要進房？！」

「當然啦！難道不用談工作嗎？」

阿聿被Chrissy拉進房間，關上門後又將窗簾一一拉下，直到光線完全無法透出房間。接著，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

真是胡鬧⋯⋯

阿凱嘆了口氣，關掉剛才還在熱衷搜尋的餐廳資訊，將手機擱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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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sy確認所有窗簾已經拉好，把房間緊緊鎖上後，劈頭一句竟然與工作無關。

「他已經看到⋯⋯我們的對話！」

「什麼對話？」

阿聿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每晚遊走不同夜店、有好幾十個炮友的女人到底在說什麼。

「就是……我們那段暧昧的對話……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暧昧的對話……有嗎？

阿聿突然想起，當時在手機上看到這女人發來的那段對話，僅僅為了敷衍她，隨便應和了幾句。畢竟平時跟酒吧的朋友聊天時，說的話都更加過火。

「我們……聊了那麼多……偏偏就是這一段被看到了？！」阿聿抓著頭髮，臉色瞬間由青變灰。以往若是被別人看到這種對話，他會一笑置之，但現在卻覺得無法接受！

「……妳是故意的嗎？！為什麼……偏偏是他看到？！」

「他把手機搶過來的時候，正好就是那段！」Chrissy急忙解釋，卻無法平息阿聿的焦慮。

所以阿凱把訊息刪掉，不再看他的聊天記錄，還故意對他冷淡？

「不行⋯⋯不能讓他誤會下去⋯⋯」阿聿慌張地伸手拉開門把手，卻被Chrissy攔住。

「等等！你想幹嗎？」

「當然要跟他解釋！」

「解釋什麼？難道說這不是你發嗎？反正都看了，我們不是要封好他的嘴嗎？」

「這⋯⋯不就是承認我們有一腿嗎？！絕對不可以！」

Chrissy聽完他的吐嘈，鬆鬆頸，露出不屑的表情：「你也得了！當初配合的人是誰？現在卻想賴皮！都不考慮我的感受！真是無賴！」

阿聿冷笑了一聲，反嘲道：「哼，是誰每晚都換不同的玩伴？說兩句就這麼認真，怎麼不想想那些苦守在你身邊的炮友們？也該考慮一下他們的感受吧！」

「你自己不也是名聞遐邇男女通吃的食家嗎？醉了不是打炮就是打人。區區一段短訊在慌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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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彼此氣勢不相上下的電流互相碰撞，雙方在一種莫名的共識下，再也不打算客氣謙讓。

「找妳的炮友吧！我對妳硬不起來！」

「本來打算做個公益，以後也別妄想跟我來一炮！」

「廢話說完了，現在可以談正事吧！」

「嘿！現在就有個最棘手的項目等你去搞定，試用期內給我好好完成！」

磨蹭大半小時，卻用短短十分鐘交代公事，聽說這項目是迄今最棘手的，Chrissy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折磨人的機會。

「喂！別想向他出手！」

正事談完，Chrissy突然交叉雙手，像是在警告似的。

「誰？」

「你剛才不是很在意嗎？」

「我要向誰出手跟妳沒甚關係。」

「他可不是你能踫的獵物！」

「難道是妳的？」

Chrissy沒有回應，只擺出敵視的姿態。

「放心吧，我想碰的話，誰也阻止不了！」

離開那令人窒息的房間，回到座位時，看到夕陽的光芒透過半拉開的窗簾映在玻璃幕牆上，正好為阿凱的身影勾勒出模糊的閃爍邊光。

頭一次看到他專注工作的模樣，卻又想起Keter在酒吧時認真打點的狀況，兩者不約而同散發著同樣的神色，已分不清誰是真正的影子。

阿聿搔了一下頭髮，暫時放下模糊不清的想法，步向那暫時唯一可觸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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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聿慢慢地坐下，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注視著背對著他的阿凱。阿凱正專注地敲打著鍵盤，彷彿要把每個按鍵都壓得粉碎。阿聿在心裡盤算著如何開啟話題。

就在此時，阿凱突然摘下耳機，轉身問道：「Chrissy已經跟你說過了嗎？那可是個棘手的項目啊……」

「⋯⋯我也有所聽聞！」沒料到阿凱突然發問，阿聿一時語塞。

「那……好吧。」

阿凱並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回去。阿聿緊緊抓住他的椅子扶手，說道：「……能詳細跟我解釋一下這個項目嗎？Chrissy讓我找你一起跟進！」

「她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都過了這麼久……」

「那傢伙就只是簡單交代了工作！」

黯淡的眼眸轉動幾下，便連人帶椅移到阿聿的電腦前，按開文件夾，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將項目的所有資料詳細說明，還交代了目前的進度。

阿聿托著腮子，分心觀賞那一副認真的臉，但當靠近過去，對方便會稍微移開身體，刻意保持距離。

「有什麼問題再告訴我吧，還有⋯⋯你的頭髮弄亂了。」阿凱刻意指向那明顯捲起的部份提醒著。

「我覺得你對我有所誤會！」阿聿忍不住說出口。

「⋯⋯誤會？」

「那女人我連指尖都沒踫過！」

聽到阿聿突然單刀直入，本來淡然的木臉，頓時浮起複雜的表情。

「你是否碰過她，跟我無關……」

「當然跟你有關！……我不想讓你一直誤會下去！」

「你們不是在夜店認識嗎？」

「那又怎樣？」

「誰都知道她在夜店玩什麼！但現在畢竟是上班時間，你們應該適可而止吧！」

阿聿屏住呼吸，瞳孔驟然放大。他沒想到誤會已經深入到如此地步，讓他心裡火熱得無法忍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消失。

「絕對⋯⋯絕對不是你所想的這樣！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在夜店也是隔著她的炮友聊天！那些訊息⋯⋯也不過是打打嘴炮而已！」

「明白的⋯⋯Chrissy也說，不過是普通的對話。」阿凱用輕蔑的眼神瞄看他。

「……事情絕對不是這樣！」阿聿一臉後悔地說，第一次感到發出這些訊息是多麼愚蠢，帥氣的臉龐扭曲得厲害。

「幸好今次只有我知道，但下次很難說！」

作出沒意義的宗告後，阿凱沒趣地轉身，卻被阿聿用力扯起衣領，大聲吆喝：「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也快要瘋了！」

那憤怒的眼神讓阿凱想起了曾被毆打的經歷，他下意識地遮住臉，生怕再次遭受攻擊，幸好及時有幾位同事走來把他拉住。

阿聿回過神，後悔自己的失控，低聲道歉：「對不起……我又……」

「剛來第一天就鬧矛盾？再怎麼說，也不能動手吧！」趕來的同事們瞪著兩人，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引起了衝突。

「究竟是什麼事要弄得這麼激動？」

阿凱喘著氣，故作輕蔑地說：「是⋯⋯是他連個簡單的項目都搞不清楚！我只是說他幾句，他就想動手了！」

阿聿目瞪口呆，剛才的爭吵根本和項目無關。

「別為難新人了！才剛來就應該給他一點耐心！」

「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這點小事他難道不能自己解決嗎？」

阿凱板起臉，故意擺出一副不願合作的樣子。

「你這態度真讓人受不了！我以為你只對外人這麼冷漠，原來對自己的組員也是這樣！就是因為你做不好，才讓那項目一直無法進展！你應該感激終於有人幫你收拾殘局，免得被追責！」

好幾個女生七嘴八舌的，跟阿凱往常般鬥嘴，唯獨一名較嬌小的女同事，突然開腔護著受批評的一方：「也不能完全怪上阿凱⋯⋯那客戶向來都很挑剔，已經被好幾家公司列入黑名單了！」

「喂！妳到底站在哪邊啊？」

「別再吵了！有客人送來甜點，我們一起去吃吧！」

同事繞過阿凱，拉著阿聿走向茶水間。那裡擺放著一排豐富的甜品，整齊地排列在圓桌上。阿聿看到盒子上的品牌，原來是一家有名的高檔甜點店。他挑了一個，默默地拿在手上。

「阿聿！第一天能適應嗎？」

「怎麼可能適應？剛才還給組員針對！」一位目擊的同事忍不住抱怨道。

「那個不說話的機械人？我連他的名字也記不起！」

「對呀！整天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臉，連招呼都不想打！真沒禮貌！」

阿聿不想誤會加深，想張口解釋清楚時，剛才那嬌小的女同事又再次開腔袒護：「那項目阿凱通宵達旦跟了一整年，現在要被迫完全放棄，任誰都會不高興吧！」

「早知道妳看上他！一整年都不表白！那木頭怎會知道？」

「⋯⋯別瞎扯！誰⋯⋯誰會看上這種獨男！」

「嘿！好像另一組的女同事也遇上同一命運，妳一點也不寂寞！」

被同事取笑的女同事不停地否認，卻已經滿臉通紅。

阿聿打量著她，身材挺豐滿的，笑起來很甜美，不禁搖頭慨嘆那納木即使不說話，打扮得那麼隨意，卻可以保持一定的魅力。

「勸妳別太上心！別被那聖人一樣的臉給騙了⋯⋯」其中一位放輕聲調，像要說出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傳聞在中學時做過援交⋯⋯對象還要不分男女！」

「什麼？！」圍在一起的人，都異口同聲地吼叫起來。阿聿瞪大雙眼，手上的甜品也差點丟下。

「不會吧……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那種人……」

「我也是這麼覺得。要不是我們剛好同校，根本不可能知道。但當時這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還說他在校內提供服務呢……」

「被逮到了嗎？」

「沒有啊！要是有確鑿的證據，那就不叫傳聞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阿聿在旁聽著，想到「援交」這些字眼放在那土氣的傢伙身上，卻有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返回坐位時，阿凱依舊原封不動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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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聿將精緻的甜品放在桌上，阿凱驚訝地看著他，一時之間愣住了。

「不喜歡甜品嗎？」

「不是⋯⋯沒想到有人親自送來⋯⋯」

阿聿嘆著氣：「那就當是我賠罪吧！剛才很抱歉⋯⋯但也別隨便得罪同事吧，長此下去很難生存。」

「太遲了吧⋯⋯我在這裡兩年了。」

「哈！真有你的！還可以說得這麼自在。」

兩人相視而笑，阿聿坐下來，手靠著對方椅上的手把上，低頭懺悔著。

「我真的很後悔當時的一時衝動，竟然迎合她！真的不該發那些訊息！」

「哈！你會迎合別人？」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想進來嗎？都怪我太想你了！」

即使對方帶著開玩笑的語氣，阿凱也忍不住嘴角上揚：「我⋯⋯沒有不相信！」

「對啊！怎麼可能和那個奇怪的女人？」

「哈！別讓Chrissy聽到！」

阿凱摸著那頭柔軟捲曲的頭髮，阿聿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甜品，用叉子品嚐了一口。

「這不是給我的嗎？」

「我有點餓了，一起吃吧！」

阿聿叉起一小口的甜品硬塞到對方的嘴裏，阿凱閃避不及，那小口的甜品已經放進嘴裏。

「好吃嗎？」

「價錢這麼貴⋯⋯當然好吃！」

兩人輪流品嚐甜品，很快就吃光了。

「晚餐的餐廳選好了嗎？」阿聿將最後一口甜品送進嘴裡，舔著叉子問道。

「就這家吧……你不是喜歡扒房嗎？」阿凱打開手機，將選好的餐廳遞給阿聿。

「挺貴的！要好好準備銀彈呀！」

「那我來請吧！忙了一整天沒機會吃個迎新飯！」突然一把女聲搭訕過來，兩人昂頭張望，Chrissy已站在面前，還挽好手袋，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沒妳的份兒！別借機跟來！」阿聿立刻滿臉厭煩地示意她不要來打擾。

「阿凱，你看看！他就是典型的渣男！」Chrissy瞪著阿聿說。

「給我閉嘴！阿凱，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根本不想理她！」

「嘿！你竟然懂得面紅？真是奇景！」

兩股力量再次激烈碰撞，而夾在中間的阿凱，只能默默等待這場鬧劇迅速結束。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GB20BE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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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06・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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