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 【我】 Character_06

我對烏托邦的概念很感興趣。

在自己閱讀過的許多書籍中，烏托邦的概念經常出現在各類作品中，可說是一種被廣泛使用的題材。

但有趣的是，許多涉及烏托邦為題材的作品，其本質卻是「反烏托邦」。

這些作品通常會在故事開始時描述一個看似美好和平、人民安居樂業、井然有序的理想世界。

然而隨著劇情的發展推進，故事中的主角會漸漸發覺自己所生活的世界並非真如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政府的獨裁專制、暗中清除反對者的警察組織、將貧窮和污染隔絕在外的虛假箱庭，諸如此類的真相最終將被揭露在世人面前，並以樂園的破滅作為結束，讓觀眾和讀者理解到故事中的烏托邦其實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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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比起烏托邦，反烏托邦的情節更常被使用在作品中？

是因為以純粹的烏托邦作為世界觀難以寫出高潮迭起的故事？

還是因為人類的內心深處並不相信完美的烏托邦能被創造出來？

又或者只是不完美的人類無法想像或理解真正完美世界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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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人類文明最初形成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夠被分配到大致相等的資源，基本的生理需求和合理範圍內的欲望都能獲得滿足，而大家也都安分守己，願意盡可能維持這樣的現狀，或許就有可能發展出所謂的烏托邦。

當然，這樣的條件基本上不可能實現。

對還未高度社會化的人類來說，並沒有平等分享資源的概念或是永續發展的長遠眼光。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大家都只是遵循著生物本能覓食、避敵、競爭、求偶交配，為了滿足當下的生理需求而行動。

加上個體能力差異、生活環境不同等因素，便注定了每個人能夠獲得和持有的資源勢必有所不同。

有些強者會為了獲得更多資源而掠奪其他較弱者擁有的資源，並為了鞏固自己的利益而籠絡他人，組織起更龐大的團體。

而被掠奪的一方則可能因為資源缺乏而淪為弱勢，隨著時間逐漸被淘汰。

在爭奪資源的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的接觸難免會產生摩擦和衝突，不同的團體間也會彼此競爭、對立。團體內的成員相互凝聚共識，並把其他爭奪資源的團體成員視為仇敵，諸如此類的惡意隨著時間不斷地累積放大。

當富者無止境地追求更多財富，或是窮者因為資源匱乏而被逼得走投無路時，社會便會陷入動盪與混亂。之後資源重新分配，產生新的富者與窮者，人類的歷史便是在不斷重複著如此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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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從另一個角度思考，追求烏托邦的概念或許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對於「自由」和「秩序」之間的取捨與平衡。

在人類歷史發展的過程中，不乏守護傳統秩序的保守派和追求自由開放的革新派之間的對立。

秩序能讓整體社會保持和諧，減少衝突和動亂，使國家穩定成長和發展。

自由則鼓勵人們提出自己的想法，促進各種創作交流，為社會注入新的活力。

若是過度要求「秩序」，會讓統治者掌握過大的權力而變得專制、獨裁，權益受到壓迫的人們便會因此而追求「自由」。

但無限上綱的「自由」也會導致混亂和空虛，為社會帶來動盪和紛擾，此時又會有維持「秩序」的聲音出現。

然而，兩者之間的平衡點又在哪裡呢？

我想，要找到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接受的平衡點大概是極為困難的。

即使能用客觀的標準去定義出「自由」和「秩序」之間的衡量方法，但人類主觀上的想法卻未必能夠接受。

就算世界真的在某個瞬間達到客觀意義上的「平衡」，也還是會有人認為這樣的現狀是過於偏向「自由」或「秩序」，因而要求改變，於是平衡就會再次往其中一端傾斜。

最後的結果便是人類在二元對立的過程中不斷重複著相似的輪迴。

畢竟每個人的立場和價值觀不同，而我們總是希望自身能夠享有較多的「自由」，卻想要求他人遵守較多的「秩序」。

只要世界上存在規則，就勢必存在利用規則的人，和因為規則而受到傷害的人。

說到底，人們追求的本來就不是絕對的公平或正義，只不過是主觀上的自我滿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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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有一天，所有人的價值觀能被統一，當眾人的意見達成一致時，是否就有可能真正實現烏托邦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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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傳來一陣疼痛，有種像是被什麼東西勒緊的壓迫感。

我試著用手觸摸疼痛的部位，隨即因為劇烈的刺痛感而反射性地把手縮回。

看向自己的手指，粗糙黝黑的手指上沾著少許鮮紅色液體。

我坐起身來觀察四周。

大概是因為倒在鬆軟的草皮上，自己的後腦杓和背部才沒有在碰撞地面時受到太強烈的衝擊。

在自己身邊不遠處倒著另一名少年，少年的背包掉在一旁，裡面的物品散落一地。

那是自己不久前的附身對象，暮人。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變成了直到剛剛還在追逐暮人的警衛，池田。

回想起來，在兩人拉扯的最後，因為圍牆崩塌，兩人同時摔落到地面，雙雙失去意識，自己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轉移了附身的對象。

我確認一旁暮人的狀況。

還有呼吸，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外傷。畢竟暮人摔落的時候人在下方的池田恰好成為了緩衝，看來應該只是暫時昏了過去。

雖然很想留下來照顧他，不過既然已經發生騷動，想必之後芙爾忒公司一定會加強戒備，若是不趁現在盡快調查，之後可能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只是也不能就這樣放著失去意識的暮人不管。

為了避免引起注意，我替暮人收拾好散落在一旁的背包，並將他先送到警衛室裡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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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真是奇怪。

依照之前的經驗，附身對象一直都是隨機決定，自己並沒有能力決定特定的附身對象。

但是最近幾次的附身，無論是從大介到他的兒子暮人，或是從暮人到他身旁的警衛池田，總覺得其中開始有著某種不尋常的關聯性。

只是單純的巧合嗎？還是自己的能力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某種改變？

不過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這也許不是一件壞事。

雖然只是警衛，但比起毫不相關的暮人，有了池田的身分，自己進入公司的行為看起來更加合理，也比較不容易讓人起疑。

加上附身在池田身上與其共享記憶，對於自己的潛入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若是能夠成功潛入，自己心中的所有疑問或許都能得到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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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利用池田的記憶思考潛入的方法。

池田手邊有的只有像是儲藏室或垃圾場之類的鑰匙，並沒有被分配到能夠進入主建築的門禁卡。從這點看來，芙爾忒公司似乎相當重視內部機密的保護。

生產的廠房和實驗室都設有嚴格的門禁管制，除非是擁有門禁卡的相關人員，否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隨意進入。

相較之下，辦公大樓雖然也設有門禁，但就不像前者那麼嚴謹。

所以我決定先從辦公大樓開始著手調查。

我走到辦公大樓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從這裡往前走一小段距離便是公司裡為數不多的吸煙區，有些員工因為貪圖方便會用門閂將此處的出入口卡住，藉此省去進出時刷卡的動作。

這是池田在這裡抽煙的時候聽其他正式員工說的。

我走到門邊，試著用手拉動門把。

果然沒錯，電子鎖因為門閂將門卡住而無法作用，即使沒有門禁卡也能毫不費力地進入。

我將門微微開啟，稍微探頭往內部窺視，裡面一片黑暗，似乎沒有人的氣息。

我小心地潛入內部。

下班時間後的辦公大樓裡一片漆黑，只靠緊急出口燈的照明實在難以看清週遭，但如果貿然開啟日光燈又怕有人還留在公司裡而驚動到他們，於是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型手電筒當作照明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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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手電筒，憑藉微弱的燈光在走道上四處探索。

化妝室、茶水間、會議室、員工餐廳，不同大小的方形空間並排在縱橫交錯的走道上，加上夜色的掩飾，宛如一座複雜的迷宮。

對於不熟悉的初次到訪者來說，大概很容易會因此而迷路。

然而不可思議地是，明明是初次造訪的地方，自己卻似乎沒有感到那麼陌生，甚至還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

沿著走道來到盡頭之後走上位於右邊的樓梯。

上樓之後繼續往右走，在第二個路口左轉。

雖然曾經在幾個轉角處瞥見樓層平面圖，但都被自己本能性地忽略。

身體總是能自然而然地選出前進的方向。

彷彿意識的深處裡有某種事物正在引導著自己。

經過了不知道是第幾個轉角之後，自己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腳步。

就從這裡開始調查吧。

猶豫片刻之後，我轉動門把，小心地走進辦公室。

和其他地方一樣沒有發現任何人影，放眼望去，大約有5、60個座位，每個位置上大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和物品。

我注意到其中幾台電腦的螢幕閃爍著光芒，便一一走近查看，但全部都是停留在需要輸入密碼的登入畫面。

當然，池田不可能會知道只有員工本人才知道的登入密碼。

看來應該沒辦法透過電腦來獲得情報了。

我在辦公桌之間來回走動，在經過其中一個位置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和其他辦公桌比起來，這張辦公桌上堆疊的文件少了許多，上面還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似乎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使用。

打開最上方的抽屜，裡面有零星的紙件，以及一本褐色的皮質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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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筆記本觀察，封面內側的角落用隨興的字體寫著「KEN」，大概是筆記本主人的名字。

出於興趣，我翻開筆記本，開始閱讀起裡面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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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

昨天晚上，我作了夢。

在夢裡，一家人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奶奶也還坐在那個屬於她的位置上。

我抱了奶奶，她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對我說了些什麼，我則是哭了。

夢醒之後，一切都不曾改變，奶奶也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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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奶奶去世的那個時候。

雖然在醫生宣告奶奶罹患癌症末期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那一刻來臨的當下，卻還是無可避免地感到震撼。

看著整理過後空蕩蕩的房間，總覺得自己的心裡也少掉了某塊無可取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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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人會死去呢？可以的話我並不想死，也不希望看到身邊的人死去。

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會決定就讀生物相關科系，希望能投入相關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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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完全克服死亡？

現在的科學和社會告訴我們老死是理所當然的，但真的是如此嗎？

依照海佛烈克極限所說，人體的細胞被設計了端粒和分裂次數上限，換算下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壽命大約是120歲左右。

但據說龍蝦因為牠們端粒酶的特性，可以不受這個限制影響。

世界上最長壽的植物可以擁有數千年的生命，遠遠超過現今的人類。

而燈塔水母則能夠反轉自身的生命週期，實現某種程度上的永生。

人類的老死是演化過程中寫在我們基因裡的功能，但就像程式碼可以編輯，我們也許也能夠透過基因工程，達到修改或停止老化的效果，甚至是用醫療技術抵消生物本身的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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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們不再老化，還是有可能因為癌症、心臟病、重傷或是其他因素而導致死亡。如果想永遠保持健康活下去，勢必還有許多需要解決的難題，而那將會是一條漫長辛苦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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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真的能夠到來，就算逝去者無法復活，至少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明將能以某種形式繼續留存在獲得永生的人們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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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

今天是進入芙爾忒公司工作的第一天，自己被分配到負責藥物開發的研發一部，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參與研究Sp蛋白的功能與應用。

Sp蛋白是從一種棲息在深海的章魚體內發現的特殊蛋白，這種蛋白被認為具有修復章魚受損神經元的功能。

從蛋白質結構和目前已知的作用機制來看，Sp蛋白的作用應該不只適用於章魚，在別的物種身上可能也具有相同的效果，甚至可能擁有治癒人類所有神經退化性疾病的潛能。

也就是說，如果發展順利，或許未來能夠製作出從根本上治癒阿茲海默症或帕金森氏症等疾病的藥物。

由於涉及的潛在利益龐大，公司將相關研究列為最高機密，只有少數相關人員和公司高層知曉內情。所有參與者不僅必須簽署保密協議，也禁止向他人透露研究的相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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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是一名員工在工作之餘私下撰寫的日誌，或許能從中發現什麼，我決定繼續閱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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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2日

這段時間閱讀了一些相關的研究報告，不得不說Sp蛋白確實具有相當驚人的能力。

從細胞實驗的結果來看，Sp蛋白對於神經細胞的再生與修復有著迅速而且顯著的效果，而且是目前已知的其他蛋白或藥物都無法比擬的，我認為Sp蛋白藥物的發展確實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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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7日

加入了正在進行的動物實驗。

實驗的內容主要是使用Sp蛋白或結構相近的蛋白藥物對神經受損、退化的動物進行治療，並與沒有接受治療的動物進行對比，觀察治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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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

從之前動物實驗的結果發現，使用了Sp蛋白藥物的個體基本上都能在短時間內修復受損的神經元，並恢復到與健康個體相同的程度，證明了Sp蛋白藥物對於多數脊椎動物的神經系統疾病確實具有顯著的治療效果。

在嘗試對健康動物使用Sp蛋白藥物的實驗中，也有了新的發現。

使用了Sp蛋白藥物的動物，相較於沒有使用的個體，其認知與學習的能力似乎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其中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案例是，在出生時因為印痕作用而將培養機器人視為母親跟隨的小鴨，在經過短時間的學習觀察後，使用了Sp蛋白藥物的小鴨幾乎不會再跟隨機器人，而是會開始跟隨成年母鴨。

也就是說，比起誕生初期留下的印痕，小鴨透過後天的思考與判斷，選擇了外表和行為與自身更為相近的母鴨。

除此之外，無論是試誤或其他學習能力上，使用了Sp蛋白藥物的個體都比沒有使用Sp蛋白藥物的個體更為優秀。

這讓我不禁思考，若是把這樣的藥物使用在人類身上，會對人類的腦袋和思考能力產生何種程度的影響？

或許我們正在進行的實驗，將會為世界帶來重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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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3日

接到來自上級的命令，要我們在近期內開始進行Sp蛋白藥物的人體試驗。

這比原本預定的時程快了很多。

依照一般藥物開發的流程，應該要先完成一定程度的動物實驗，等到累積了足夠的數據和資料、了解藥物的效果和可能的副作用之後，才能開始進行人體試驗。

有謠言說因為一些主管和他們的家人得了病，所以希望能盡早完成藥物的開發。

我不知道那些謠言的真實性，但也不打算深入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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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0日

開始著手準備Sp蛋白藥物的人體試驗。

實驗的地點從之前的實驗室轉移到公司內部附設的實驗醫療中心。

原本的研究人員幾乎都一起參與了實驗，而協助的醫療人員則沒有被告知真正的實驗內容。

從前幾天開始就陸續有許多受試者入住、接受檢查。

公司開出優渥的報酬作為交換條件，要求他們簽訂契約，除了受試期間不得離開實驗醫療中心之外，也禁止對外透漏一切實驗內容。

據說其中似乎就有公司高層的親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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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

整理完受試者入住時進行的身體檢查結果，終於要開始進行實驗。

我們依照受試者的年齡和身體狀況，分別給予不同劑量的Sp蛋白藥物或安慰劑。

所有受試者的表現都正常，沒有出現不良反應，接下來將會持續追蹤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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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

受試者的表現正常，沒有出現特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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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

受試者的表現正常，沒有出現特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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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受試者的表現正常，沒有出現特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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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

受試者的表現正常，沒有出現特殊變化。

整理到目前為止替每位受試者做的各項檢查數值，但都沒有觀察到明顯的變化。

從實驗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以上，相較於動物實驗中能在短期內觀察到明顯成效，Sp蛋白在人體的作用似乎有些不如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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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7日

我曾經思考過，靈魂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假設此時此刻讓我們思考和作出判斷的意識，是由腦袋、神經和內分泌系統交互作用下的結果。那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夠完全複製出某個人的腦袋、模擬出和那個人完全相同的生理狀態，是否就能藉此重新建構出那個人的意識？

這艘忒修斯之船上所乘載的，是否還會是原來的那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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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起來很像是科幻小說中才有的情節，但自己卻親眼見證了這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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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受到邀請，得以窺見到隱藏在這間公司最深處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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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出現在眼前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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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玻璃容器內，有個全身插滿管線的女孩。

不是模型或標本，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自己能透過黃綠色的半透明液體看見她胸口的細微起伏。

女孩的名字叫做艾希莉卡，是公司某個高層的孫女。

艾希莉卡的人生可以說是一場徹底的悲劇。

她和姊姊瑪琳是一對雙胞胎，瑪琳是個健康的正常人，但艾希莉卡卻在出生後不久就因為不明疾病而全身癱瘓。

瑪琳理所當然地得到了長輩們的關愛，過上屬於正常人的幸福生活。相較之下，艾希莉卡卻只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透過各種機械勉強維持生命。

然而好景不常，瑪琳在幾年前發生事故，即使投入大量的金錢和人力，還是在幾天的治療後不幸去世。

她的家人在傷心之餘把主意動到了一直以來受到冷落的艾希莉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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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瑪琳接受治療的期間，醫院為她收集了各種身體的數值與資料，其中也包含了腦部的完整構造。

她的家人們認為，若是能重建出擁有相同腦袋的身體，或許就能讓瑪琳以另一種形式復活，而作為雙胞胎的艾希莉卡便成了最好的工具。

對他們來說，此時的艾希莉卡已經不再是家人或瑪琳的妹妹，而只是用來替代她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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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雙胞胎，身體上還是會有各種先天和後天上的差異。為了能讓艾希莉卡徹底成為瑪琳，她的身體被拿來進行無數次的改造和實驗，為的就是複製出和瑪琳一模一樣的腦袋構造和生理條件。Sp蛋白正是在一連串實驗過程中產生的副產物之一，所謂的深海章魚只不過是用來對外隱藏真相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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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被浸泡在液體中，許多細小的針狀管線不斷在她的後腦攪動進出，旁邊的螢幕上則顯示著各項數值，心跳、體溫、各種激素的分泌量，另一個螢幕上顯示的則是從瑪琳身上收集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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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艾希莉卡是否還存在意識？如果瑪琳的靈魂真的被喚回，她又會對甦醒時出現在眼前的這副景象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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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莉卡張著如同機械般空洞深邃的雙眼，她的表情既非憤怒也非悲傷，只是毫無感情地凝視著前方，彷彿正試圖將世界上的所有一切記錄進自己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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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舊沒有任何進展，但自己的內心卻開始產生了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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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

發生了難以解釋的現象。

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變化的受試者在今天集體出現了異常。

有些人突然嚎啕大哭、有些人像是癲癇發作般不斷抽搐、有些人大吼大叫並胡亂丟擲物品、有些人則神情呆滯地動也不動。

這種情形在之前的動物實驗中不曾觀察到，或許是Sp蛋白某種未知的副作用。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們措手不及，到處都陷入一片混亂。

看著眼前瘋狂的受試者，不知為何讓我聯想到剛誕生到世界上、對一切還懵懂無知的嬰兒。

一開始的時候只有使用了Sp蛋白藥物的受試者，後來連只用安慰劑的受試者都出現異常。

我們花了許多時間才讓所有受試者的情況穩定下來，也因為如此，今天沒有再繼續進行其他的觀察和測試。

雖然受試者的情況已經恢復穩定，但是否還會有其他問題仍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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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0日

受試者的情況穩定。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昨天的混亂，每個人都變得有些沉默。

試著詢問受試者，發現他們幾乎都對自己昨天的異常行為沒有什麼印象。

下午開會的時候有人提出Sp蛋白可能會對人體產生某種不良的影響，認為應該先暫時終止試驗，停止使用Sp蛋白藥物。

但高層認為公司已經投入大量經費和資源在Sp蛋白藥物的開發，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故就終止試驗，要求繼續觀察受試者的情況，若是之後情況穩定就要繼續進行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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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2日

目前受試者的情況已經大致恢復正常，如果評估之後沒有其他問題就將繼續進行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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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

受試者的表現大致正常，也沒有再發生像之前的狀況。

不過最近開始觀察到一些不太尋常的現象。

受試者的個性和行為似乎產生了變化。

一些原本內向少話的人突然變得健談，也有原本多話的人變得沉默寡言。

有些受試者開始和人談論起自己原本不感興趣的話題、也有理應不識字的老人閱讀寫滿文字的小說。

感覺就像是原本在他們身體裡的靈魂被替換成了另一個人格。

唯一的共同點是，受試者之間的互動明顯減少，而且似乎有點排斥與彼此交流。

或許這也是藥物產生的影響之一。

最近會再進行一次檢查，說不定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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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5日

檢查的報告出來了，得到令人吃驚的結果。

雖然比預期的時間來得晚，但受試者的神經系統確實開始出現修復與改善的情況，這也證明了Sp蛋白藥物的效果。

而其他檢查項目的數值也都在正常的範圍內。

唯一比較令人在意的是腦波圖的結果。

一般來說，腦波就像是人的指紋，所以每個人應該都擁有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腦波。

但在這次的檢查中，每個受試者所測出的腦波都與他們以往的結果有所不同。相反地，在比較這次所有受試者的腦波圖後，可以發現這些腦波圖在波形上似乎有不少相似之處。

除此之外，幾乎在所有受試者的腦波圖中，都可以觀察到一段特定頻率、不常出現在一般人身上的腦波。

我想這應該也是Sp蛋白藥物作用於神經系統導致的結果，至於這樣的現象代表著什麼、是否是某種副作用，可能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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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3日

今天SAM在觀察受試者時突然倒地不起、全身抽搐，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我們將SAM送入特殊病房隔離觀察。

SAM的症狀和之前受試者出現的異常狀況相似，因此引發關注。

為什麼沒有使用Sp蛋白藥物的SAM會出現照理說只有使用了Sp蛋白藥物的受試者才會出現的症狀？

我們思考了許多可能的原因，但並沒有找到能夠讓所有人都接受的答案。

也許SAM曾經在操作的過程中意外攝入藥物。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

由於SAM本人仍在昏迷中，沒辦法直接向本人確認，總之先替SAM採集了血液等檢體進行分析，之後會再做進一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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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4日

下午的時候SAM終於恢復意識，但他的狀況就跟當時的受試者一樣神情恍惚，就算詢問他關於昨天的事情也只能得到含糊不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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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

聽說SAM的情況已經沒有大礙，本人也希望回到工作崗位上，不過上級認為還有必要觀察情況，所以要求他繼續待在病房裡休養。

換班的時候BEN和JOE被人發現昏倒在實驗室裡，兩人也隨即被送到特殊病房。

這種情況並不尋常，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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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6日

今天又有人倒下了。

這已經是最近的第四個人，絕對是出了什麼問題。

現在特殊病房只有負責照護的人員可以進出，所以連想去探望SAM他們都沒有辦法。

Sp蛋白藥物的試驗引發了某種傳染病、醫療中心和芙爾忒公司受到詛咒，各式各樣的謠言開始在員工間流傳，甚至有人因為害怕而打算辭職。

雖然詛咒之類的說法聽起來很荒唐，但在聽到這個詞彙的當下，不知為何自己的腦中最先浮現的是艾希莉卡那雙空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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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日

從早上開始就沒有看到TOM和SUE，後來聽說他們兩個人都已經辭職了。他們這幾天看起來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應該是因為害怕那些謠言的關係吧？

今天SAM的檢查結果出爐。

就和之前那些受試者一樣，雖然沒有出現特別的異常，但腦波圖的結果卻出現了和受試者相似的結果，而且也出現了那段特殊頻率的腦波。

也就是說，幾乎可以確定SAM也是受到Sp蛋白藥物的影響而發生了某種變化。

包含SAM在內，那些被送進特殊病房的人似乎都和外界斷了聯繫。

總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尋常，自己是否應該繼續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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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9日

這真是太荒謬了。

或許是察覺到眾人內心的疑慮，今天高層找來了參與實驗的人員召開會議。

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高層認為Sp蛋白藥物的實驗很可能導致了某種傳染性疾病的產生，一種本質和傳染途徑都尚未明瞭的傳染病。

的確，從受試者使用了Sp蛋白藥物之後出現腦波變得相近的現象，以及明明未使用Sp蛋白藥物卻出現與受試者相同症狀的實驗人員這兩點來看，會有這樣的推測確實是合理的。

但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們接下來打算採取的行動。

綜合先前觀察的結果，高層認為一旦感染了這種傳染病，感染者原本的意識將會逐漸被侵蝕破壞，最後很可能會完全失去原本的自我和記憶。

而這種傳染病的傳染性極強，傳染途徑可能是體液、空氣，甚至是某種未知媒介。

目前對這種疾病的瞭解太少，也沒有任何治療方法，若是疫情擴散出去將會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更重要的是，一旦疫情爆發，公司私下進行實驗的事情就會曝光，這將對公司的聲譽和利益造成巨大的損失。

因此，公司正在考慮對這些受到感染的受試者進行長久性的隔離。甚至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必須製造出一些意外將他們「處理」掉。

之所以找我們來，是因為公司希望我們這些相關人員能夠答應保守實驗的機密，並且願意提供相當程度的報酬。

這算什麼？

在動物實驗還未完成之前，因為自己的利益考量而要求提早進行人體試驗的是他們。

在人體試驗出現異常、有人提出應該停止試驗的時候，要求繼續進行試驗的也是他們。

結果現在出了問題，他們卻為了保全自己而打算犧牲無辜受試者的生命。

太瘋狂了。

即使我們現在正面臨超乎常識的狀況，但這根本就和當初的理念背道而馳。

明明是希望製作出能夠治癒疾病的藥物，延長人類的壽命，現在卻因為出了意外而打算犧牲他人的生命。

自己過去辛苦地學習、獲得學位，好不容易進入公司、加入實驗團隊，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不能接受，我絕對不能接受。

高層的說法理所當然引發混亂與爭論，這場會議最終不歡而散。

不知道是因為今天聽到的消息太過震撼，還是這陣子忙著處理實驗資料的緣故，回到房間之後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可能是得了感冒，最近要稍微注意一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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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0日

收到公司的通知，明天要找所有相關人員再次進行會議，說是要對之後的方針進行說明與討論。

大概又是要說之前的那件事。

有許多人已經聚集起來，說好要在明天一起向高層提出抗議。

我也下定決心，就算無法說服高層、就算會被開除，自己也要將「芙爾忒」的惡行公諸於世。

無論是人體試驗的事，或是艾希莉卡的祕密，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繼續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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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頁面都是空白，筆記本的內容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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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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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無法停止顫抖。

龐大混亂的訊息在腦海中流動，然而自己的思緒卻是一片空白。

宛如科幻電影般的誇張情節被以日記的形式記錄在這本筆記本裡。

這就是自己誕生的真相？

那KEN和其他實驗人員和受試者的去向呢？

我想答案早已在自己心中。

自己之所以來到這個地方，選擇打開這本筆記本閱讀，並不是單純的巧合。

筆尖在活頁紙上磨擦的觸感，熟悉的字體和塗改痕跡。

雖然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這本筆記本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記憶中，而且日記的最後幾頁恐怕也是出自自己之手。

雖然在轉移附身對象的過程中經常會失去一部分的記憶，但這部分的記憶似乎仍然依稀殘留在腦中某處，並隨著自己來到此處之後再次被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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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確來說不是「附身」，而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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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本質和其他人一樣是獨立存在的人類，只是因為某種原因獲得了附身到他人身上的能力，並能藉此獲得對方的記憶與暫時的身體控制權。一旦自己轉移到其他的附身對象之後，身體就會自動歸還給原本的主人。

但如果這本筆記本的內容都是真的，那就表示自己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

存在於此的自己最初並沒有肉體。

「我」的本質其實就只是能夠認知到自我存在的意識本身，並且只有在取代了他人體內的意識才得以誕生、存在。

自己只是在Sp蛋白藥物實驗中意外誕生的存在，和艾希莉卡的人生一樣是個悲劇。

難怪我一直無法回想起自己最初的身份，因為那根本就不存在。

筆記本裡提到的受試者集體異常事件，或許就是自己意識誕生的瞬間。

那些曾經被自己附身過的對象，他們原本的意識又將何去何從？

消失。

這個答案理所當然的浮現在腦中。

被自己取代的意識將會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彷彿他們的意識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彷彿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我」。

是自己抹殺了他們。

雖然身體本身毫髮無傷，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任何差別，但原本存在其中的靈魂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已經有多少人了呢？

從筆記本上的日期來看，開始進行人體試驗到現在至少也已經過了好幾個月。

自己已經歷經了多少次這樣的過程？又已經無可挽回地奪去了多少人的意識？

若是沒有宿主的身體，自己便無法存在，但自己的存在又將無可避免地持續吞噬著周遭他人的意識。

只要一方存活，就意味著另一方的消亡。

自己大概是無法與人類共存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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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

如果說不是「附身」，而是「取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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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答案呼之欲出，但也許是大腦運轉過度，自己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向後踉蹌了一步。

啪嚓──

筆記本從晃動的指縫間滑出，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雖然只發出細微的聲響，但在安靜無聲的此刻，卻彷彿足以傳遍整個世界。

我彎下腰拾起筆記本。

砰──

一種更為劇烈的聲響瞬間在耳邊炸裂。

我因為受到驚嚇而跌坐到地面上。

望向聲音的來源，立刻發現佇立於辦公室入口處的身影。

因為光線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人數大約有兩三人，其中一個人的手裡正握著某樣物體。印象中，自己似乎已經用其他身分和他們打過幾次照面。

子彈恰好從頭頂飛過，擊中在後方的牆面上。

如果剛才沒有彎下腰撿筆記本，子彈可能早就已經貫穿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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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是警衛池田，我只是……」

雖然知道可能沒什麼用，但我還是先試著裝出池田平時的語氣向對方搭話。

只是對方果然不理會自己的說辭，站在中間的身影再次舉起握在手中的物體，朝著自己做出瞄準的動作。

我立即轉身逃跑。

由於剛剛進來的入口已經被對方占據，自己只能從另一側的出入口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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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我曾經想過。

如果現在放棄抵抗，選擇在這裡死去，一切是否就能到此結束。

自己也不是自願變成這個樣子的。

如果自己的存在是建立在取代他人的意識上，那就表示只要自己還活著的一天，這樣的過程將永遠不會停止。

而自己甚至連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都無法做到。

唯一能夠獲得解脫的方法就只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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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奔跑的雙腿並沒有因此而停下。

即使如此，自己依舊無法抵抗對於死亡的恐懼。

就算對人生感到絕望，就算萌生了尋死的念頭，深深烙印在生物體內的本能仍然強烈地驅使著自己迴避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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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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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不斷傳來子彈擊發的聲響。

下個瞬間，右側大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身體因為衝擊而差點倒下。

自己被打中了。

疼痛和異物侵入身體的感覺令人難以承受，褲管因為滲出的溫熱液體而緊貼在皮膚上。

即使如此，自己依舊瘋狂奔跑著。

如果現在倒下了，就意味著死亡。

為了避免再次被打中，自己盡可能選擇有轉角和樓梯的路線迂迴逃跑。

但在經過轉角時，左肩還是不幸中彈。

濺起的鮮血沾到眼睛，視線的一角變得模糊，骨頭好像也被打碎了。

我一邊用右手按住傷口一邊繼續逃跑。

雖然憑藉著遭遇危機的爆發力硬撐，但體能的消耗加上不停流血的傷口讓自己的身體很快就瀕臨極限。

步伐逐漸沉重，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

再這樣下去自己很快就會被對方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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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眼前出現了最後的希望。

在自己前方數公尺處，正好有一扇為了區隔建築區域而設置的不鏽鋼門。

自己使出最後的力氣，死命跑過不鏽鋼門，並迅速地把門關上、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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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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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自己鎖上門的同一時間，子彈射出並打中不鏽鋼門，但並沒有成功貫穿。

自己暫時保住一命。

無論是要破壞眼前的不鏽鋼門，還是選擇繞路來找自己，應該都需要花上一段時間。

話雖如此，自己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高興。

身體的狀況已經瀕臨極限，拖著這樣的身體不知道還能再走多遠，要逃出這棟建築恐怕是不可能了。

對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追上來，總之要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拖著越發沉重的步伐，試圖尋找能夠藏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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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過一個轉角之後，我在不起眼的角落處發現一個類似儲藏室的小房間。

我盡可能不發出聲響地進入，並輕輕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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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狹小而黑暗，此時卻不知為何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我隨即癱坐在地上。

一旦放鬆，剛才被遺忘的疲勞和疼痛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哈──哈──

我大口呼吸著混雜著灰塵與血腥味的空氣。

胸口劇烈起伏，但感覺還是無法獲得足夠的氧氣。

全身沾染著溫熱的液體，體溫卻仍然不斷流失，牙齒因為顫抖而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遠處傳來了依稀的腳步聲。

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往自己的方向靠進，但又像是越來越小。

自己會被他們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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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股睡意襲來…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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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嗎？自己就要這樣死在這裡了嗎？

算了…無所謂了吧……

疼痛、恐懼、不安，原本心中那些雜亂的想法逐漸被強烈的睡意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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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意識被自己取代的人們，也都是像這樣迎向結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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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思考著無關緊要的問題，一邊任由黑暗與疲勞感蠶食自己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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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Character_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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