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伯爵之戀》 - 下篇

閉上眼睛的一剎，曉茉頓感人生至今以來的記憶，亂七八糟地湧現腦海。小時候的瑣碎閒事，還有成為獵人後的冒險旅程，無論是快樂的、哀傷的、驚險的、刺激的，統統都鉅細無遺，一幕又一幕清晰地重播著。

當中，還包括和某名少年相遇，那段恍如做夢一般的同居時光。

曉茉再一次回到那處小橋流水，彷彿是世外桃源的地方，猶記得夕陽將少年的銀髮鍍上一層淡淡的橘色，連那血紅色的眼眸也染上一抹溫柔。

少年仍然輕捧著少女的臉頰，將尚未完結的話題接續下去。

「要是那隻蠢蜥蜴又再爬出來，我一定會宰了牠。」

當時曉茉愣呆了一會，這、莫非就是古龍的生態，又或是宿敵的命運嗎……她想像了很多原因，卻始終不是少年心中的答案。或許是看到曉茉的目光清澈又純粹，少年默默意會到他倆壓根兒不在同一個思考方向，不禁啞然失笑。

「一來是看不順眼那傢伙啦……」

少年總是在曉茉面前多了幾分耐心，他主動開腔解釋，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繞弄著曉茉的茶色馬尾。

「二來是因為妳——」

話音未落，他驀然湊近，少年少女的額頭互相輕抵。

額上的微溫傳遞內心，頓成一片燙熱，令人怦然融化。

記憶中的溫暖超越了時空，如今的曉茉同樣感到額上一熱，綠眸不由自主地睜開。

沒想到魂牽夢縈的身影便映進眼簾。

爵銀龍攜同他的血色眷屬，於空中大駕降臨。

他以古龍之姿猛烈撲向冥淵龍，即使冥淵龍體型龐大，仍然抵不住衝擊，整隻狠狠撞到岩壁上，霎時昏厥在地。

一時間，上百名獵人乍驚乍喜的呼叫聲響徹地洞，前仆後繼地衝上前討伐冥淵龍，唯獨曉茉依舊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仰望那條停留在半空中，銀白與血紅交錯的古龍。她聽不見現場一片士氣高漲的嘶吼與嚎叫，彷彿她的靈魂仍困在那個令人難以忘懷的平靜歲月，在她眼前的古龍仍是龍人少年，以帶點無奈與寵溺的語氣，解釋為何必然現身討伐的原因——

「因為妳一定會挺身而出，擋在比妳更弱小的人前面。」爵銀龍淘氣地捏捏曉茉的臉頰，十分篤定地說。「然後就要害怕得眼淚直掉了吧？那可不行，無論是人是龍，這世上唯有我才能弄哭妳。」

怎麼就如此確信她會哭呢？

明明還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

曉茉用力眨眨眼睛，咬緊牙關，重新執起擱在身旁的狩獵笛，與往昔那些為數不多的相處時光一樣，她配合爵銀龍的進攻，一起討伐那條來自地獄的惡魔。

爵銀龍的出現徹底扭轉了局面，兩條古龍互相制衡，冥淵龍無法再對噬生蟲操控自如，甚至吸入了從自身剥落下來的紅色結晶，卻竟然沒有吸收到能量，而是在口腔引發連串爆炸！

冥淵龍一度利用強大的能量化成紅光雙翼攀爬上岩壁，唯獨還沒來及施展什麼攻勢，已被爵銀龍一腳踢回地洞。

「陰天終會放晴！黑夜終將迎來黎明！沒有黑暗能永遠籠罩世界！」

這場彷彿看不見盡頭的戰鬥終於迎來了曙光，王國騎士菲歐莉尼乘勝追擊，率領著獵人們拼命揮動武器，誓要奪取冥淵龍任何一絲喘息的空隙。

曉茉揮舞著狩獵笛，輔助的音色敲響了一遍又一遍，當她的動作都因為疲乏而漸漸變得遲緩時，忽然發現冥淵龍不再瘋狂匍匐前進。冥淵龍嘗試鼓起爆風，然而牠的力量經已不足以蘊釀什麼，牠仰天掙扎了幾下，最終只能乏力趴下。

恍如油盡燈枯，冥淵龍身上的紅色結晶，連同牠自身所散發的詭異紅光，還有生命，一起黯然熄滅。

討、討伐成功了嗎？

大伙兒看著一動不動的冥淵龍，總覺得眼前情景疑幻疑真，未敢鬆懈。

倏地，一隻噬生蟲從冥淵龍的屍骸飛出。

不消片刻，更多的噬生蟲赫然湧現！失去強大宿主的寄生生物，如今縈繞著地洞內的眾人，發狂似的尋找下一任合適的寄生物種，害筋疲力竭的獵人們不得不再次握起武器，狼狽地揮劃起來。

正以為另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再次上演，忽然間，所有噬生蟲放棄了糾纏，飛開了。

不可思議的畫面一幕接一幕，眾人包括曉茉也沒法立即反應過來，只能順著噬生蟲的飛行路線，眼睜睜看著它們輕輕巧巧地投進了爵銀龍的懷抱。

原本寄宿在另一條古龍的噬生蟲群，如今全都纏繞在爵銀龍身上。

及後，爵銀龍展翅飛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所有噬生蟲帶離地洞。他離開前甚至沒給曉茉一個眼神，或投放一道目光，曉茉就這樣被捨棄在原地，呆呆目送爵銀龍的身影在地洞邊緣消失——

「曉茉——快追啊！」

止弦一聲叫喊，曉茉如雷貫耳。

曉茉猛然回神，才警覺爵銀龍似乎打算做什麼蠢事。

她口哨一吹，焦糖飛奔而至，曉茉隨即跨坐上去，毫不猶疑拔腿就跑。止弦、汰華還有瑞雷也分別跟在後方，二話不說便決定與他們的妹妹共同進退。

「曉茉——接好！」

當她快要衝出人群之際，便聽到巴赫里恰好站在不遠處朝她大叫，並拋出一個東西。曉茉慌慌張張揚手接過，湊近一看，原來是一支裝有金色液體的實驗瓶。

「這是僅餘的一支，其他的剛才據點崩塌時都摔破了！」巴赫里持續大聲解釋，要不是這裡還需要他善後，恐怕他鐵定不會錯過這次珍貴的古龍實驗。「劑量已經重新調整，就是沒有實測過效果，祝妳好運了！」

曉茉未有停下腳步，只朝巴赫里敬禮示意，然後在焦糖和翔蟲協助之下，她艱辛地越攀地洞的亂石與雜物，輾轉回到地表。

她心急如焚四處張望，卻經已找不出爵銀龍的身影，或許附近的血腥氣味太濃烈，蓋過了不少微弱的氣味，連焦糖努力嗅了半天也毫無線索。

「沒有……天空沒有、樹林也沒有，那傢伙也飛太快了吧？」

「可惡——以人類和加爾克的速度，如何才能追得上古龍！」

汰華和瑞雷盯著一片沉寂的城塞高地，找不出半點爵銀龍的行蹤和去向，簡直如大海撈針，迷茫又無助的心情令他們煩躁不已。

「不……你們看看！」

曉茉指著不遠處，乍見原本棲息在城塞高地的小型魔物與環境生物，彷彿像大逃亡一樣，大批朝他們的方向衝來！焦糖一邊要躲開體形與自己相差不大的麗羊獸，一邊又要小心從牠腳邊跑過的傀儡蜘蛛，害牠在原地狼狽轉了數圈。

會忽然將城塞高地弄得雞飛狗跳的存在，想必也不言而喻，獵人們艱辛地從逃難中的魔物群中逆流而上，最終卻止步在一群猙獰的噬生蟲面前。

獵人們來到一處開揚得像廣場一樣的地方，上千隻腥紅色的飛蟲霸佔著整個區域。曉茉的視線越過了嘰嘰喳喳，細細碎碎在空中盤旋的噬生蟲，最終看見了爵銀龍。

與方才撃退冥淵龍的威猛氣勢不同，如今爵銀龍趴伏在稍微隆起的石磚道路上，奄奄一息。比起三年前的一別，現在的爵銀龍看起來瘦削了很多，或許是噬生蟲對他的負擔日漸加劇，冥淵龍感應到宿敵狀態每下愈況，才會悄悄從深淵探出頭來。

冥淵龍被討伐掉了，這片土地只剩下殘存半活的爵銀龍。

陰險的噬生蟲終究不再偽裝成侍從，而是貪婪地棲泊在爵銀龍身上將其能量大口大口吸食過去，簡直是把曾經叱吒一時的古龍看待成肆意啃咬的肉塊。

此時，爵銀龍驀然睜開了眼睛。

彷彿有所感應，爵銀龍支撐起身軀，顯然痛苦萬分地掙扎了幾下。他嘗試展開雙翼驅走噬生蟲，可惜徒勞無功，噬生蟲始終對他窮追不放……

甚至，反過來將其控制。

少女的身影映進了龍瞳，唯獨沒有泛起一絲熱情。

「嗷——」

爵銀龍向著千辛萬苦前來迎救的獵人，發出一聲威嚇人心的長吼。片刻之間，噬生蟲彷彿受到呼喚，聚集成一隊龐大的空中兵團，猛然朝地面衝去！

噬生蟲張牙舞爪，一片腥紅鋪天蓋地，曉茉眼見無處可逃之際，一個堅實的身影倏地出現——

瑞雷以一人之軀，擋在眾人前方，將鐵絲蟲一記釘進地面之中並牢牢架起盾牌。

「區區臭蟲，數量再多也只是臭蟲罷了！」

噬生蟲撞上盾牌的一剎，衝擊啟動了充能斧的機關，瑞雷握起充能斧大開大闔地揮舞，將直捲而至的噬生蟲轟開，硬生生砍出一條活路來！

其餘三人二話不說，跑進好不容易出現的突破口，未料沒走兩步，爵銀龍發瘋了一樣不停向他們施以攻擊。

噬生蟲的操縱，令爵銀龍染上一身邪魅的黑紅色。他閃身來到三名獵人的上空，雙翼一張，黑紅色的能量球直砸地面，擴散到四面八方，逼迫得獵人們各自逃開，失散在兵荒馬亂之中。

合作無間的獵人，就是即使沒有看到隊友行動，仍然會堅定為彼此創造機會。

止弦躍起向後翻滾，單膝跪地之際已取出一支綑有鐵絲蟲的箭矢搭在弦上，拉弓、放箭，動作一氣呵成。箭刃破風而行，穿過沙塵、蟲體與黑紅色的能量血刃，筆直刺中爵銀龍的後腳踝，使其動作頓住半秒。

就在這半秒之間，一縷發光的鐵絲蟲絲繫上了爵銀龍的喙部。

汰華緊握蟲絲，乘著拉力破塵而出，一記踢中爵銀龍的頭顱，成功吸引爵銀龍的仇恨和焦點，一隻血翼立時如鐮刀般，朝汰華揮去——

「曉茉！」

灰蒙蒙的沙塵、黑紅色的殘餘能量、如血花漫天噴濺的噬生蟲。

如此混沌的空間之中，一個小身影不知何時投出翔蟲，一口氣飛往戰場的最高處。

「不要獨自承擔啊笨蛋——」

他們約定過要一起變得更強，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為了別讓對方獨自承擔所有痛苦。

曉茉拋出藥水，用狩獵笛將藥水瓶敲碎。

金色藥水伴隨狩獵笛的音色散播到每個角落，曉茉欲要再次投出翔蟲降落，卻乍然發現翔蟲已經筋疲力盡，沒辦法施放出來。

周遭沒有任何可以抓緊的東西，強大的離心力直迫心坎，嚇得曉茉緊閉雙眼，任由自己不停往下墮。

藥水究竟有沒有效果呢？

要是成功的話，只要大家平安存活下來，那曉茉就算摔死也感到無憾了。不過、要是失敗的話……要是有黃泉的話，她只好屆時再和大家道歉了——

比預想中來得更快，她著陸了。

唯獨並沒有任何疼痛，甚至沒有撼在硬地上的感覺，她更像是撲進了一塊帆布之中，柔軟的布幕將所有衝力統統卸走。

曉茉怯怯地張開眼睛。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畫面是，漫天的噬生蟲彷如粉色的花瓣一樣，在空中細細碎碎地飄零，然後隨風化成灰燼。

她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伏在一塊淡藍色的翼膜上。

少女側頭一看，便迎上平靜又溫和的龍瞳。

千鈞一髮，爵銀龍擺脫了噬生蟲的操縱，恢復了神志，振翼接住了從天而降的曉茉。

此刻比起心有餘悸，曉茉更驚訝另一件事。

原來，銀色藍色才是爵銀龍原初的色澤——

啊、所以、藥水研製成功了嗎？

眼見連黏附在爵銀龍身上的紅色結晶都粉碎了，無論是成體還是幼體的噬生蟲都僵直化灰，曉茉這下才回神過來，正要臉露喜悅之際，離心力驀地再次襲來！

爵銀龍沒有翱翔多久，他便失去僅餘的氣力般，直直墜落到地上。著地前一刻，他又拚盡力扭過身軀，充當肉墊確保身上的少女不會備受牽連。

幾乎是著地的一剎，曉茉便不分情由掙扎爬起，半爬半跑來到爵銀龍的頭旁邊，將所有回復輔助品翻找出來，倒進他嘴裡，遺憾絲毫不見起色。

曉茉的腦袋瘋狂運轉，想要從這幾年的調查經驗中找出搶救方法，唯獨她根本找不出來。那些被噬生蟲寄生到末期階段的魔物，統統都返魂乏術，而那些遍體鱗傷的屍骸，全部都在這個瞬間和眼前的爵銀龍重疊了。

「不要死……我在想辦法了啊，再堅持一下……」

不知道爵銀龍有沒有聽見，他的呼吸漸漸變薄弱，半張的龍瞳時而明澄，時而渙散。

經歷連場大戰，曉茉僅僅撐起自己站好，也虛脫得手腳發抖，然而她執意握緊狩獵笛，一遍又一遍響奏回復的音色。

止弦、汰華與瑞雷，他們的傷口早就被曉茉的音色治癒好了。他們平日只有稍微有精神便喧嘩不已，如今只能神情凝重地站在一旁，看著曉茉守在爵銀龍身邊，盲目地揮舞著狩獵笛。

「已經可以了，我們都盡力了……」

眼見妹妹的雙手開始滲血，止弦終究還是於心不忍，上前嘗試抓緊曉茉的肩膀，卻被對方橫蠻甩開。當曉茉正要重整旗鼓，不料她才響奏一個音符，連狩獵笛也不堪負荷，嚓一聲斷成兩折。

曉茉的意志也伴隨狩獵笛一起破碎了，她攤軟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爵銀龍的氣息一點一滴地流逝。

而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啊，提督……」

驀然汰華一聲突兀的招呼，曉茉聞言無助地抬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何時，艾爾卡多的騎士團與調查團也趕來了。

「溯藥師、巴赫里先生！」彷彿抓住了最後一線生機，曉茉跪下來哽咽地央求，一味兒將情況全盤傾倒出來。「請您們快救救爵銀龍，無論我餵他多少回復藥水還是秘藥，或是狩獵笛治療，統統都沒有效果……」

溯藥師與巴赫里默默互望一眼，他倆沒有言語交流，然而從彼此黯然的神色也能意會，恐怕連他們這種自認對傀異化有幾分了解的人，此時此際也只感到束手無策。

曉茉頓時沉默了。

每一種方法她都嘗試過了，然後每一條道路都被堵死。

如果連溯藥師與巴赫里也沒有辦法的話，那麼，那就是沒辦法的事了吧？

明明好不容易才見上一面。

明明相遇時充滿著奇蹟。

明明日以繼夜地拼命著、努力著。

為什麼最後迎來的，卻是這種無力挽回的局面——

「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一道聲線溫和的鼓勵響起，雜貨商人朧從人群中擠出來，意料之外的人物現身，在場的獵人們表情不住訝然。

「魔物——尤其是古龍，本來就是非常強大，充滿力量的存在，因而才能成為稱霸原野的王者。」朧的語調帶點急躁，他似乎想盡量長話短說，卻又不知從何簡略。「而我們龍人一族為何長壽，據說或許是由魔物自身的力量轉化而來……」

朧努力保持清晰地表達，他的一言一語慢慢在曉茉腳下鋪成了一條窄小的通道，指引少女通往那不曾察覺的微小光芒。

幾近失去光澤的綠眸，此刻看見最後的、唯一的希望，重新明亮起來。

即使爵銀龍如今瀕死，他的力量也遠比獵人強大。

而將魔物的力量轉化為生命的方法——

那個將龍化身為人的方法——

曉茉走到快要了無氣息的爵銀龍身邊，輕柔地撫上他的喙部，無聲湊近。

人類少女獻上親吻，閉眼的一剎，久違的淚水決堤了，彷如斷線珍珠般胡亂滾落。

請求奇蹟再度降臨吧，拜託了。

曉茉用力地祈願、拚命地祈願，卻始終不敢睜開眼睛。她害怕、萬一映入眼簾的並不是自己所渴望的景象……她寧願繼續自欺欺人，將這個吻延續下去，只要吻久了，彷彿就能回到最初最初，他倆第一次不經意親吻的時候，將這個相遇停留在最美好的瞬間。

她努力逃避現實，冷不防有人伸手牢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本來就是羞澀又親密的事情，忽然加插那麼大膽的舉動，曉茉赫然睜開綠眸，摔不及防迎上一雙熟悉不已的紅瞳。

這雙令人掛念不已的血紅眼睛，現在恰如回憶中，惡作劇過後便心滿意足地瞇成一線。

爵銀龍捧著曉茉的臉龐，一下一下溫柔地抹走她的淚水。

「依然是個愛哭鬼呢。」

奇蹟再一次降臨。

龐大的古龍之軀化成龍人少年的身體，縱使依舊遍體鱗傷，卻總算恢復意識，還有餘力跟深愛的少女開玩笑。

爵銀龍乏力笑著想讓人安心，曉茉於是安心地哭得更兇。

這三年以來，曉茉想過了很多重逢時要說的話，然而當這刻真的來臨時，似乎什麼都沒必要說了。

愛哭鬼就愛哭鬼吧，反正她本來就真的很愛哭。

於是，曉茉撲進爵銀龍的懷內，無視他哀哀叫痛，緊緊抱住了他，將這些時日隱忍下來的淚水，一口氣哭出來，惹得眾人亦哭笑不得。

透紫的晚霞隱沒於蔚藍，璀璨的星辰淡淡消逝於曙暮，漫長的夜幕終於褪去，充滿朝氣的日光重新照耀著這座破落的城塞高地。

龍人少年與獵人少女幾經劫難，最終相擁於破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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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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