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毒蓮．卷一》溫柔公子的殺人魔白月光 - 【第一卷】 45：木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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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冷月派的簡芝寒，拜見各位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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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百寶筵上，木有知現身之際，同桌的楊鳴便感覺此人眼熟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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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他還未認出對方是誰，於是只得出言試探：「簡姑娘，我們可曾經打過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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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番話，卻換來木有知語帶困惑的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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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少俠肯定是弄錯了！今日是我們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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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於尷尬，楊鳴只好故作鎮定、轉移話題，接續與沈玉芊關於「武林第一門派」的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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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當木有知在比武切磋中輕取重劍癡，他才又將那英姿煥發的背影，與某位深埋在記憶中的人物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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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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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只讓楊鳴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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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浣城遭難、他和一眾俠士與襲來的蠱屍陷入苦戰之時，他聽見一聲極為熟悉的轟鳴。扭頭一看，竟發現會場邊，一整條走廊都已被人擊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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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雲中門的弟子，楊鳴自覺不可能聽錯：那如雷的鳴聲，正是破雲掌獨有的噪響。而遭人摧毀的長廊，亦是內力深厚者使用那套掌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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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紅黑相間的影子，自他的眼角餘光溜走，待楊鳴回過神，已然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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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當他又一次於官府見到對方，楊鳴幾乎可以確定──這位自稱「冷月派簡芝寒」的姑娘，正是他的同門師姐木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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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說，曾是他的同門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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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見到木有知那日，年方十一的楊鳴和幾位同門在後院嘻笑打鬧，消遣午後閒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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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時鳳凰花開，花瓣隨風飄散，宛若天降胭脂雪，將地面鋪成一片火燒雲似的紅。嬉鬧之間，他跑到後院入口的一條小徑旁。與院內相同，細長的小路夾滿了火紅的花瓣。楊鳴蹲在路口處，指著一名不慎滑倒的師弟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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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陣山風驟起，將小徑上的花瓣往院內吹飛。無數紅花猛然拍上他的臉，嚇得楊鳴趕忙跳開。慌亂中，他看向花的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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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年歲與自己相仿的姑娘，在漫天飛花之間，順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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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穿一襲墨黑布衣，清麗的臉上神情從容，一頭長髮以紅纓綁成高高的馬尾，纓帶、頭髮與落花同在風中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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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愣了愣，看著那走來的姑娘抬手，自半空拈起一瓣紅花，放到面前端詳，又在眨眼間噘嘴將之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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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她發現楊鳴正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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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急忙想開口澄清些什麼，卻被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弄得目瞪口呆──那姑娘彎起嘴角，衝著楊鳴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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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如此，就令楊鳴加倍慌張，原先到了嘴邊的話此刻全被拋諸九霄雲外，一股暖意自脖頸爬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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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是嫌自己還不夠難堪，那姑娘見狀居然笑得越發開懷，一雙杏眼也隨之彎起引人入勝的弧度，甚至抬起手來朝楊鳴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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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時間，楊鳴只覺腦袋一片空白，臉頰上的微溫，瞬間燒成令人尷尬的灼熱，不必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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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兒。」一聲熟悉的呼叫，突然將楊鳴自啞口無言的緊張中喚醒，是師父的聲音。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師父已站在那陌生的姑娘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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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師伯收的徒弟，算起來是你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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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於是多了木有知這憑空出現的師姐。起初，楊鳴很不服氣，畢竟他自幼便拜入雲中門，得喊一個初來乍到的姑娘師姐，難免令人彆扭。不少同門也和他一樣心有不甘，於是當天便向師父抗議，說要和木有知切磋決定次第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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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她在一旁聽見非但沒有拒絕，反倒一派輕鬆、笑著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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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挑事者無一例外，全數敗於木有知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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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以後，包含楊鳴在內，便不再有人敢挑戰木有知，但這倒也沒阻止某些同門在她背後冷言酸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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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對此從來不以為意，在他聽來那些針對木師姐的批評，幾乎全是源於嫉妒的雞蛋裡挑骨頭，或是空穴來風的臆測──技不如人卻又只敢在別人背後說閒話，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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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奇的是，木有知似乎從不理會那些惡意，與人相處仍是直來直往、落落大方。倒不是說她沒脾氣，而是即便發怒，木師姐也不會記仇。在她眼裡，被人找麻煩大概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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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招人嫉妒並不代表木師姐人緣不好，與之相反，她那直來直往的性格相處起來其實頗讓人心安，強勁的實力也十分令人欽佩，楊鳴甚至常常感覺：自己還不如木有知討人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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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來，他恐怕早就把那位師姐當作榜樣，心中盼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對方同樣厲害、同樣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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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那些原本老愛說木有知閒話的人也漸漸收斂，直到後來，竟也能與她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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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和木有知不算親近，楊鳴也暗自替她高興──既然師伯虞靜替雲中門掙來「武林第一」之名，他們這些晚輩弟子自該團結一心、相互勉勵，而非同室操戈、失了和氣。這樣有朝一日，才能繼承那「天下無雙」的名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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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他以為再也不會聽見關於木有知的閒話後，有位同門卻私下說出一段令楊鳴無比震驚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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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覺得奇怪嗎？有知的年歲與我們相當，內功卻好似能和師父他們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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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楊鳴還以為對方是想說作為師伯的徒弟，木師姐興許學到什麼不為人知的功法或心訣，但那人接下來說的事，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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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師伯不是說過她不收徒嗎？那為何又會出爾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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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皺眉，不曉得對方想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回應──師伯確實曾說自己不會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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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準我們和師父他們都被騙了……」至今他都記得，那人說這句話時的口吻和臉上的神情，幾乎和那日天上的烏雲一般陰森，「興許她的身分壓根沒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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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以後，楊鳴度過一段寢食難安的日子，不知該不該將這番話告訴木有知──那人的猜想乍聽之下毫無根據，仔細一想卻又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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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位自己景仰多時、豪爽大方的師姐，竟然藏有不為人知的居心或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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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一萬步來說，無論這番猜想是不是子虛烏有的抹黑，若自己去通風報信卻口說無憑、遭那人否認，他豈非無端生事，陷自己於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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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這段兩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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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清晨，木有知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除了那名懷疑她的同門僵硬冷冰的屍體，沒留下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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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長槍與輕羅交鋒的那一剎，楊鳴幾乎以為自己瘋了。而從李御飛瞠目結舌的表情看來，他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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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楊鳴沒有因此遲疑，即便有欠考慮、即便很可能陷自己於不義，他也不想再像當年那般，直到迎來結局都還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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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著槍桿的雙手使勁一甩，瞬間，電光一般、纏繞在槍尖的真氣猛然亮起，宛若化作數條金紫蛇，自長槍和奇劍交鋒之處爬過，順著劍身直攻李御飛緊握劍柄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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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麻木、抽痛的觸感鑽入李御飛掌心、爬上整條手臂，讓持劍的右手頓時氣力全失，他急忙向後一躍，趕在輕羅因乏力而脫手之前躲回長廊之中。閃著騰龍真氣的槍尖因而落空，在二人之間刷過一道金紫殘光；而那柄透明的薄劍一離開李御飛的手中，注入其中的真氣隨即消散，又變回絲綢一般的質地，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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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見狀，扭頭朝一旁的木有知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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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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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神色吃驚的女人立即動身，轉頭朝大門飛奔而去，她將自己稍早用來擋門的貨堆當作階梯、踩著貨箱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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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心頭一緊──門外不知有多少來敵，眼下卻也沒其他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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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回過頭，重新面對甫被逼退的對手，那人被自己攻其不備繳了械，使劍的手又暫時遭騰龍真氣麻痺，如此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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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垂著無力的右手，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態俯身，左手伸向幾乎落地的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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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見狀，趕緊抬起沒持槍的左掌，雖說受限於內功修為，他的破雲掌威力恐怕不及木有知的一半，但這套掌法真正的優勢，在於起手到出招的時間極短，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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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輕羅落地的前一剎，李御飛能動的左手撈住了奇劍的劍柄，接著他身影一晃，消失在楊鳴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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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一聲，皮肉撕裂的劇痛劃過他左側腰際，某種熱流自那兒噴濺而出……楊鳴嗅到了鐵鏽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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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前一黑失了平衡，身子不堪疼痛傾倒、半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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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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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著左腹強忍著傷口的疼，楊鳴扭頭看向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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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右手垂落、左手持劍，朝著大門飛去。染濕輕羅的鮮血，在月色和火光之下自劍身游離，在空中畫出一道血色的軌跡，追著逃亡的獵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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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木有知自貨堆頂端起跳、踏著輕功就要翻越大門的前一刻，李御飛趕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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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羅的劍尖猛力扎入木有知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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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痛之下，她赫然踩空，自大門的頂端摔落，重重撞上地面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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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趕緊撐起身子，抬頭卻見李御飛在不遠之處落下，墜地的剎那腳步踉蹌、面色猙獰，足見他也並不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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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方才的追擊對這傢伙來說也相當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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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另一端，楊鳴喘著粗氣，摀住不斷冒血的左腹，靠坐在長廊出口的牆上──木有知是真沒想到李御飛為了追殺自己，竟能對同為名門弟子的人下這般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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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無視受傷的大腿站起，毫無情緒的眼眸與面前的對手四目相交，並在那雙星目之中望見了與自己相仿的冷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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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眨了眨眼，得出結論：她得在此處殺掉李御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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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大堂內的俠客們隨時可能追殺而來，木有知也得先殺了這個糾纏不清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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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讓她先走一步、刀疤女正獨自拖住其他敵人、如今楊鳴又替自己暫時廢了李御飛的慣用手……即使木有知的右腿又多了新的傷，她也仍有勝算，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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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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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側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木有知的思緒，同時吸引了她和李御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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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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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大門。木有知從眼角餘光瞥見：抵在門上的貨物全都應聲搖晃。一陣後知後覺的悚然，爬上她的背脊。木有知內心一凜，瞬間想通一件本該顯而易見的事──楊鳴堆放貨物並非是要阻攔自己，而是想擋住門外襲來的蠱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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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稍早包千從所擔心的那般，蠱屍們終究還是殺來浣城官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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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似乎也得出一樣的結論，二人相互對視、警戒彼此，接著同時遠離大門，移步到庭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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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他們得在大門被攻破之前分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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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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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陣短促、頻繁的撞擊聲自大門那兒傳來，逼得二人再次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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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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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加弔詭的事還在後頭：聲音的來處，竟然正一次次向上攀升！可木有知也好、李御飛也罷，誰也沒敢將目光自對手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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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撞擊聲毫無預兆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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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息，有道人影輕輕落在二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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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定睛一看，但覺自己差點將心臟給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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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身覆斗篷，有著一張乾淨到沒有血色的臉蛋。一顆斗大的紫色珠玉，違和地裝飾在他的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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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劍如風的蠱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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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妳和李公子在找的人就在官府之中，快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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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包千從如此說，沈玉芊皺起眉頭、面露狐疑。於是他抬手，指向大堂中央，為數不多的殘湯剩飯被四處逃竄、躲避戰局的百姓們留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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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是秦客樓的人準備的宵夜，姑娘明白這代表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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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聽罷，神色困惑依舊，包千從忍不住嘆了口氣，替她揭開謎底，「吃過的人都可能被下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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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那姑娘才遲鈍地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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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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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名俠客為了躲避齊瑄的繩鏢，險些撞上沈玉芊，包千從趕忙將她一把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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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色驚駭的沈玉芊反應仍是遲緩，直到被包千從帶開，她才赫然發現自己差點被戰況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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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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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才開口，就見方才那名差點撞上沈玉芊的俠客重心不穩、坐倒在地，繩鏢隨即朝他的面門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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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息，齊瑄的武器被一把巨大的劍給壓下──身上裹滿繃帶的許修嚴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她對其他俠士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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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瑄咋舌，甩動繩鏢另一端絆住一名想跑去正門的俠客。又有一名持棍的漢子趁此空檔，奮力一躍襲向她，卻被許修嚴以肩膀狠狠撞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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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繩一邊被劍鋒壓入地面，卻沒有被切斷，包千從瞇眼，瞧見真氣在繩中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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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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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眾人結伴同行來此避難，卻在將要平安抵達之際，於官府前的大道上被突襲之事，心底猛然升起一陣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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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想這些也於事無補──包千從牙一咬壓下怒氣，重新將注意力轉回沈玉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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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我倆得在百姓蠱發之前找到那個始作俑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似乎是擔心對方掉頭就走，他發現自己仍舊拉著那姑娘的手不願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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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聽見，扭頭看向長廊那端，支支吾吾地回應：「可是……我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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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直言，」包千從說著，握緊那姑娘的手腕將她拉近，一向輕柔的語氣稍稍變得冷硬，「沈姑娘現在過去，怕是只會變成李公子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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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也一樣，眼下冒然現身也只會害簡姑娘分神。」他頓了頓，補充道：「但我們可以找到在宵夜中下蠱的惡人，阻止那人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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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低頭，彷彿在做最後的掙扎。數息之後，她抬頭看向包千從，一雙圓眼裡終於有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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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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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勞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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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偏過頭，瞥見誣陷自己和木有知的小南姑娘，那名侍女並未如其他百姓一般慌忙逃竄，而是依然佇立於梁柱旁，神情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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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狀，包千從微微揚起半邊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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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幫我捉一隻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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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45：木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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