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伏 - 6.犍陀多之夢（下）

　　時間回到稍早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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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北市‧汐止拱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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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每年約在11月下旬後至12月下旬，滿山的「槭樹」楓紅就會引來觀光人潮，一大片曼妙的朱紅色映襯百年古剎，頗有意境。宮廟內，一群人正悠閒的喝著茶——除了一人毫無任何閒情雅致。4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EKYRd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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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紀夜臣穿著一身白色唐裝，皮笑肉不笑地望著眼前這些老道長。並非工作的緣故，只因為這些老人在過去有著曾協助過蓬萊院重建的人情，說白了就是被他們情緒勒索。4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GerUd4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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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泡茶，紀大少爺年紀輕輕就手藝精湛哇！」皺摺如哈巴狗的臉頰貪求著茶水的滋潤，能嚐出什麼回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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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敢當，是您帶來的茶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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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院長，關於我上上個月推薦的投資案，你有要進嗎？加個Line啦！」手上毫不掩飾地拿著一本簽賭簿子，錢給了這人還能指望回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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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我再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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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院長還真不好意思～陪我們這些老歲仔混，你還沒有對象吧，需要我介紹嗎？」挺著肚腩嚼著花生米，他是認真能找到哪一個對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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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欸，還沒有這種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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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臣喝了一口茶，微微地別過頭，欲從這些精雕細琢的窗龕外瞥見一點愜意的楓紅，但只能見得瘦削的枯木。4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LMUJ2n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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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太苦了，上次做給孩子們的燒仙草比較好喝……”4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AAcBFq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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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幸運的是，手機傳來的一道響聲，是把他從這些瑣事地獄中拯救出來的救命稻草。4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80v8XK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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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隔壁市【基隆】有怪異出沒，搞不好還可以跟羽明他們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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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失陪了，各位，」夜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出廟門：「有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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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航，去龍山寺。」朱知燮點了幾滴眼藥水，接下來只要再大約四十分鐘的車程，就可以輕鬆結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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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就可以睡得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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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並非道士，僅僅是被妖怪【七足壁蟹】纏上的可憐人類罷了，他所習得的方術，也只是能給這妖怪下些簡單指令的使役術。要不是跟妖怪的孽緣太深，他才不想擔負這種代價——也是方術的法則：術法是跟天地借的，自然也就要還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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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知燮揉著厚重黑眼圈的雙眼，順著扭曲的山路，想起過去——4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lFj5ph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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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先生，求您驅趕我身上的妖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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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妖是業障所致，那就多做些功德迴向過去吧，我會教你一些方術。』老者佈滿青筋的手給他一件黃色雨衣和一頂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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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命行事，你可別怨我啊，小朋友。」朱看向車內後視鏡熟睡的金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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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怎麼都沒想到的是，車內突然出現一隻赤色的鳥兒，跳到駕駛座上“啪啪”地揚起振翅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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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吧……蜘蛛的術沒用嗎？」男人愈發恐慌，顧不了那麼多，直踩油門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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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鳥從一隻變成一對、一對變成四隻不斷增殖，就算開窗也無法驅離，開始塞滿整個車內空間，令人恐慌的鳴叫聲不斷挑撥著從未有過良好休息的敏感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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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該死！該死！」在神經衰弱的朱知燮察覺到的時候，他早就解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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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此同時，在後座，一雙赤色的眼瞳狠狠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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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哇啊啊啊啊！」朱連滾帶爬的打開車門、逃離現場，他喘著粗氣，試圖調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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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估了！”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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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少年役使的禍伏鳥，就是最猛烈的“詛咒”！若不是用願力變現的“精靈”對付他，方術的術式就只能制住他一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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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現在得做的，就是活捉他、並上繳給組織。目前最優先的選擇就是用物理攻擊將他無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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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說他不行斷手斷腳的吧……拜託讓我今晚能入睡……」朱知燮擺好架勢，憑他一己之力，是否能成為一張捕獲他的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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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後座車門被踢開，魔鳥隨之飛出，王羽明怒不可遏地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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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黃色雨衣，跟夜臣講的情報相符，一切就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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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眼圈男！學姊呢？你把她帶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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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嘛～」朱知燮挑釁地戲謔道：「只要你贏了，我就跟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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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羽明操縱魔鳥進攻，一群遮蔽視野的鳥兒們振翅俯衝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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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蜘蛛，吐絲防禦！」貼在男人背上的大蜘蛛迅速地用肢節編織出一張具有黏性的網，其後有吐出堅韌的蛛絲吊著山壁移動避開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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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在蜘蛛忙於應付鳥的攻擊時，瞬間掃進對方的下盤，醞釀已久的上鉤拳要擊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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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混帳都靠妖怪打架的，近身戰都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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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沒預料到對手的眼睛已經先捕捉到他的身影——朱知燮獰笑著，高大的身軀也做出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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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隻蜘蛛【七足壁蟹】，一共有七隻腳，其中五隻腳在編織結網抵禦，剩下的兩隻腳，貫穿了少年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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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只是少年王羽明在意識朦朧中聽到的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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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足壁蟹……是天生七隻腳的旯犽，爬行時等同於踩著七星步畫符，所以被視作不詳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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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過來！求您了……不要過來，我只想要有個安穩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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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些被妖怪纏上的異常者，就算學會使役妖怪的方術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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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靠近我！拜託！對不起……啊！」是血滲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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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妖怪走的太近，連思想、行為都像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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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使役的妖怪會讓人沉眠做惡夢，那麼代價就是你被剝奪了睡眠，宛如清醒著感受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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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只是想要像一般人一樣正常生活……放過我吧！」男人的哭嚎聲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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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曹果然很溫柔呢，沒說你無藥可救，還給了你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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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蜘蛛！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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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有轟雷響徹雲霄，伴隨著強烈的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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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睜開了眼，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腹部，貼著被蛛絲編織而成的紗布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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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斑斕，夕色亦濃，天上見得昏星於彼方天空中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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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被某股力量抱起來，看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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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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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嗎？別亂動。」紀夜臣哄著少年，身上純白的唐裝染上了殷紅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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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臣是不是殺了人……為了我……殺……”少年因罪惡感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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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哭，你再休息一下吧。」安慰的同時，手機恰好響了，夜臣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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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筱寧嗎？沒事沒事，我剛好人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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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我找到人了。不用擔心，羽明他回去再治療一下就好。」輕鬆的談吐就像是不曾發生過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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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巧，犯人逃走了。你說你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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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明這才注意到猛烈的火光照映著兩人的影子，而夜臣身後是一台燒到只餘殘骸的車、以及一具漆黑的焦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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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山上訊號不太好，先掛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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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犍陀多之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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