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敗露 - 暗湧

許諾是被手機的震動吵醒的，逐漸入秋後晨曦出現的時間比之前晚。

他猛然睜開眼睛，手機上發著微光的屏幕顯示著時間還在清晨，身旁的Alex還在夢鄉之中。

「什麼時候回來吃飯？」

「還在睡嗎？」

「快回我信息，許諾。」

在收到母親的訊息時，許諾不受控制地全身顫抖了起來。

信息很多，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此刻彷彿幻化成母親的聲音，在許諾的耳邊縈繞著。他快速地滑動著屏幕，設法讓驅散這些一直纏繞著自己的聲音。

儘管這些文字看起來多麼的親切，但在母親的口裏說出來，再溫柔的語句都顯得陰森。

「怎麼了？」

Alex不是會睡得很死的人，他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向一旁拿著手機愣神的許諾。

「沒什麼。」

許諾搖了搖頭，故作鎮定地放下手機，但他沾滿了冷汗的背部還是暴露了他慌亂的內心。

「做惡夢了嗎？」

對方低沉的嗓音在許諾的耳邊響起，他能感受到Alex的手臂正環抱著自己的肩膀，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覆蓋了他原本冰冷的體溫。

「嗯。」

許諾將身體往Alex的方向挪了挪，貪戀著那溫熱的體溫，本來緊繃的情緒也因此而舒緩了不少。一股睡意隨即來襲，許諾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許諾還是和Alex保持著他自認為的「最佳距離」，但在閒聊之間，他還是知道了不少關於對方的事。

和許諾不一樣，Alex對於倆人的關係表現得輕鬆而且遊刃有餘，能夠如戀人般纏綿，也能如朋友般相處。

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像Alex一樣大方的說著自己的事，但Alex卻對此不大在意，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著面前這個所知甚少的陌生人。

許諾就這樣貪圖著Alex對自己那不求回報的關心，他自知這樣的行為狡猾且不負責任。

他時常會為此而感到慚愧，那隱隱作痛的內心時刻提醒著他並不配得到這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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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無法拒絕Alex為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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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這種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他又怎麼捨得放手呢？

許諾看著街上的景物隨著升降機緩緩升起而縮小，最後消失在他的眼睛裏。

他清楚母親之所以突然找上自己絕對不是出自對兒子的關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母親的為人。

步出升降機後，在許諾面前的便是自己曾經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自從許諾成年搬離這個家後，他回到這裏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是和弟弟許元見面也只是約在其他的地方。

這個家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令人安心的避風港，而是有著精緻雕刻的牢籠。

那華麗的外殼包裝著的卻是堅固無比的柵欄，是他不惜把自己撞個遍體鱗傷才勉強能從這裏逃離。

可現在他又不得不回到這個家，因為這裏還有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牽掛著的人。

他拿出許久沒有用過的鑰匙打開家門，迎來的是穿著圍裙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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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啊，你這麼久才回來一次，媽媽一定要給你做點好吃的。」

母親語氣親切地招呼許諾坐下，自己則從廚房裏端出一道道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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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沒見的母親多了幾道皺紋，頭髮上的白色也從本來零星的幾根白髮蔓延至其他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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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只能正襟危坐地坐在餐桌前，盤算著一會兒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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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多吃點啊，看你瘦的，臉型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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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熱情地給許諾夾著飯菜，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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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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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前被堆成小山的餸菜，母親的下一句話卻讓許諾失去了食慾。

「聽說你辭職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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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清楚自己沒有跟母親說過自己辭職的事，但他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這些年來母親總是有能力了解他的各種事，確保他還在她自己的掌控之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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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地應了一聲，裝作冷靜地夾起飯菜。

「這就好了，陳阿姨說能介紹你去學校當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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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卻沒有如許諾所料的對自己大發雷霆，反而是勾起笑容，和顏悅色地看著許諾說道。

「那可是所名校，面試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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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現在可算知道母親特意叫自己回來吃飯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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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會選擇念教育系一直都是母親的旨意，只是畢業後的他沒有依照她的安排去當一個學校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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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深明自己的性格，朝九晚五的工作不是他所追求的事，所以他找了補習班老師的工作，好處就是排班自由，也沒有什麼要照顧學生的責任，更不需要樹立什麼威嚴和正經的老師形象。

「媽，我自己能找工作，您不需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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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工作模式讓許諾十分滿意，儘管他知道這不符合母親對他自己的生涯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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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打算一輩子都當個補習班老師嗎？」

「那我辛辛苦苦供你讀大學是為了什麼？」

「我這是為了你好，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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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只覺得煩厭，這樣的話他在這二十多年的人生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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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始懂事的年紀開始，許諾便下定決心要離開性格偏執而且控制欲強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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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自己的天真和魯莽，許諾一開始確實以為自己能改變母親的想法，但事實證明硬碰硬只會落到兩敗俱傷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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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許諾學會了忍耐，對於母親給他的安排的全盤接受，然後等待著自己能夠真正獨立，有能力脫離這個家的一天。

「你要是為了我好，你當初就該答應讓我唸別的科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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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後，許諾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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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許諾以為母親對他的掌控只在生活作息和交友，當他長大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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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卻發現自己的忍耐只是在縱容母親的佔有慾。直到許諾接近成年，要選擇未來的職業道路後，他才發現母親不只是要控制他的生活，而是他的整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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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原本帶著笑容的臉被這樣的一句話而僵硬起來，那溫柔的眼神此刻變成詭異而滲人的神情，他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許諾，那黑色的瞳孔彷彿能把人吸入深淵的無底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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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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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許諾總是害怕母親的話，他知道最平靜的語氣往往代表著她內心的盛怒，那時候他自然會把自己隱瞞的所有事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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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許諾明白一味退讓只會讓母親更加得寸進尺，他盯著母親的雙眼，眼神充滿著他這二十多年來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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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絕對不會再退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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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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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母親卻抄起桌上的湯勺，往許諾的膝蓋猛地揮去，在憤怒情緒的渲染下，母親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打向許諾，即使是對著親兒子也毫不留情。

「你現在是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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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處傳來一陣擊中骨頭的清脆聲音，許諾不堪痛楚，只能跪坐在地上，但他依然以凌厲的眼神看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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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元青春期反叛我能理解，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懂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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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名字讓許諾的內心稍微動搖了一下，他想起許元前幾天還在興高采烈地向自己講述申請大學音樂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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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意識到母親口中的「叛逆」也就是指許元申請大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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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許諾的忍氣吞聲都讓母親能完全控制自己，但隨著他和母親疏遠，母親便會為她無處安放的控制欲尋找新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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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久之前，那被控制的對象是許諾的父親，當父親逃離這個家後，這個惡夢便找上了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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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當許諾也要和父親一樣離開這個家時，誰會成為母親的目標可謂是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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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許元現在這樣也是你教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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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許諾默不做聲，這顯然更加激起母親的怒意，她幾乎是向許諾放聲大叫道。

「天知道他會不會跟你一樣在外面和那些男人搞三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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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這個時候，母親便習慣給許諾翻舊帳，尤其是他大學時被拆穿喜歡同性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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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許諾第一次真正地向母親反抗。

母親說過許多比這更狠毒、更難聽的說話，但唯獨時這句話刺痛了許諾的心，這麼多年來他犧牲了許多自己本該擁有的東西，他失去了自己的興趣，錯過了美好的愛情，為的就是滿足母親那可怕的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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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犧牲卻換不來母親一丁點的接納與關心，只讓他得到更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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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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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巴掌打在許諾的臉頰上，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皆因無奈和心灰意冷早已麻痺了他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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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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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一股冷風掠過他的身邊，他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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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秋天是真的要來了，許諾這樣想。

一抹白色在自己的面前晃過，拉回了許諾先前遠去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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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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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突然出現在許諾的前方，朝他熱情地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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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元，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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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弟弟許元蹦蹦跳跳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來，身後背著的吉他有節奏地搖晃著，這讓許諾不禁會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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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諾不同，許元一直在愛護和庇佑之下長大，母親的冷酷在小兒子面前也會稍微融化了一些，讓許元養成了活潑開朗的性格。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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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許諾臉頰上還未消退的紅印，這讓許元原本帶著笑意的臉添了一層擔憂。

「沒事的，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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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只是朝許元笑了笑，沒有作過多的解釋，畢竟他約許元見面並不是為了讓對方擔心自己。

「申請大學的事準備得怎麼樣，需不需要哥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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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自然地轉換了話題，談起了弟弟的升學事宜。

許元從少就是一個音樂天賦極強的孩子，很早便開始學習樂器和聲樂，這當然是母親為了提升兒子的競爭力的方法。在這個年代，進入一所好學校必須十項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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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許諾知道音樂對許元來說從來都不是讓個人履歷更加豐富漂亮的工具，而是一個真心熱愛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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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許元會選擇報考大學的音樂系也是意料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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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資料都交齊了，現在就是等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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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許元談起音樂時，臉上總是洋溢著油然而生的笑容，這總是讓許諾感到無比溫暖。

「你一定可以的，哥哥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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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當然相信弟弟的才能足以應付面試，但他們倆人都擔心著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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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業上，母親對許元的管束不如許諾的多，但不代表她會支持許元走音樂這樣「沒有前途」的道路。

「可是，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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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許元一臉擔憂地低下頭，欲言又止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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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可以想像母親和弟弟之間已經為這件事有過多次的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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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許諾剛才對母親如此忍氣吞聲的原因，就算被罵得多難聽，他也一直忍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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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責罵就讓他自己一個人承受好了。

「我知道，你就專心準備面試，其他的事哥哥會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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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拍了拍許元的肩膀，安慰著不安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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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著，只要母親將怒氣發洩在自己身上，等許元回家後或許就能相安無事。

「媽應該消氣了，不過我想你今晚還是去我家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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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也差不多入夜，許諾也不好意思讓明天還要上學的許元久留。

「不用了，我也是時候跟媽媽講清楚，考音樂系是我心思熟慮之後的決定，絕對不是隨便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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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哥哥的提議，許元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堅定地看著許諾。

「回去之後小心點，別太刺激媽媽，有什麼事情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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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後，即使擔心，但許諾還是放手讓許元回家，畢竟母親一向對待許元比較寬容，應該不會讓事情到達水火不容的地步。

「哥，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不要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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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許元離開後，許諾只感覺到一陣空虛湧上心頭。他看著面前車水馬龍的道路，像突然失去了方向一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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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站在交叉點的人生一樣，每向前走一步都充滿不確定性。

許諾記不清自己是怎樣離開母親的家，再坐上公交車的。他只是順著身體的本能指引，來到那個他比起自己家還常去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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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Alex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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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跟Alex約好了今天晚上見面，但他現在確實沒有什麼享樂的心情，只是有一種漂泊許久卻依然找不到容身之所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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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卻沒有勇氣親口跟Alex說明，他的精神已經不足以讓他組織一個合理的理由，他甚至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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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是想見到Alex，見到那個無論如何都會溫柔地擁他入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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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內心暗罵自己的自私，他明明什麼都沒有給予Alex，他甚至不肯坦蕩地讓Alex了解自己，卻一直享受著對方給自己的愛意和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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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的矛盾讓許諾愣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後，一陣開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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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迎面而來的卻是拿著一個黑色垃圾袋的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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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怎麼不按門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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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對方似乎是準備出門扔垃圾，許諾自覺地讓出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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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進來吧，今天突然變冷了，小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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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還站在門外愣著的許諾，Alex親切地招呼對方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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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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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就這樣被稀里糊塗地迎進了屋子，他看著一臉擔憂的Alex，腦裏還是參雜著迷茫與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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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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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的是，Alex會在下一秒吻上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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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你自己沒有察覺到，你想別人親你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在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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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吻落下後，許諾反而伸手勾住Alex的脖子，主動糾纏著對方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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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彷彿在以這連串激烈的吻當作自己的情緒發洩，把內心那些難以啟齒的不滿和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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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對痛感如此情有獨鍾，唯獨感到痛楚的時候，他才能相信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任人擺佈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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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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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Alex還是沒有問許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讓許諾蜷縮在自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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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情緒消耗殆盡後，許諾只感覺腦袋昏昏沉沉，也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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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要是你現在還說不出口的話就不要勉強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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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等你，直到你願意告訴我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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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Alex那湛藍的眼睛，許諾現在才意識到，他們倆人的關係早就脫離了那個完美的平衡點，他會無意識到想要靠近Alex，想要更多了解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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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許諾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不徹底斷絕關係，要不勇敢地回應Alex對自己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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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許諾已經做過無數次，後者他卻從未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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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許諾不知道他那破碎不堪的心裏，還存在多少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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