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魚創挑第六期】那年盛夏，曾經的約定 - 微小說組：〈澐寨舞〉（刪改自原創小說，《三寸毒蓮》第一章）

微小說組：〈澐寨舞〉（刪改自原創小說，《三寸毒蓮》第一章）

Sep 10,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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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澐山六月，正是襖暑難耐時，便作是山賊也想歇息。騰雲寨的大廳中，數十名莽漢正臥在宴席上品酒、吃肉、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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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主羅剽正高舉著一玉杯，將美酒直直往嘴裡倒──那是他剛從路過的商旅劫來的貨，他仍記得商人死前下跪求饒的模樣。隨行的還有幾位伶工舞妓，現在正為弟兄們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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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斜著一雙醉眼，隨意瞧著廳中的舞妓，有幾位姑娘舞跳到一半，便被寨裡的弟兄給拉到一旁陪酒。她們各個看來百般不願，卻也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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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環視群妓，也想替自己物色一女……那雙醉眼，最終落在一位紅衣舞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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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舞妓面容不見得最美，神情卻是最自然、不見懼色。她長衣舞袖，紅妝雅麗，銀簪掛珠，雙耳垂環，腳踩一雙金紋繡花鞋踏舞，羅剽凝神賞玩，總覺得她身姿曼妙得有些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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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舞妓也瞧見羅剽，身舞清曲，眼送秋波。她似乎是這支舞的主角，其他舞妓步伐繞著她跳轉、變化，輔上美酒的作用令羅剽稍覺迷茫，像是霧裡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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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霧中，一朵轉動的紅花向他飄來──紅衣舞妓身法輕盈神奇，從走來羅剽桌前，到斜坐上桌，竟一點聲響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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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纖纖素手出，在羅剽反應過來前已取走他手中玉杯，又在羅剽起疑之前拿起酒壺往杯中倒酒，先是舉杯啜飲，接著押酒勸客。羅剽一口飲盡杯中酒，紅衣舞妓又如踩著雲朵般回到舞陣中，像一隻紅雀捉拿不著。接著一雙媚眼回眸，又瞧了羅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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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只覺自己更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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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聲漸轉激昂，舞妓們揮舞長袖，在大廳畫出漫天雲霞之景。繁縟的舞步一會兒畫出落日餘暉，一會兒又是朝陽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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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賊們開始拍手叫好，他們漸覺沒有直接糟蹋這些姑娘興許是好事。羅剽則是緊緊盯著那紅衣舞妓，心中想道：或許是時候替自己添個押寨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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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氣氛歡騰，眾賊欣喜，一名壯漢像是不勝酒力，腦袋碰的一響撞上桌面，替周遭的弟兄增添不少歡笑。但一片山賊此起彼落的歡聲笑語中，又有另一名山賊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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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賊頓時覺得古怪，可樂聲未斷，妓女仍舞。像是打著節拍，宴席上的賊子接連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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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羅剽警覺地握住大刀，群妓的舞步早已混亂，只有一人仍翩翩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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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舞妓揮著一雙赤袖，她的舞姿，如今在這片肅殺恐怖之景中，竟荒唐地更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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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緊抓大刀，起身向前，忽覺有一股作嘔的麻痺感襲向全身，令他被長桌絆倒，欲起身，手足卻沒有絲毫氣力，只能抬頭看向那紅衣舞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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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心頭一冷──是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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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樂工已停奏逃逸，她的舞姿卻婆娑依舊，一群山賊弟兄已經抓起武器衝向她。舞妓只是繼續跳舞，可山賊們卻都在能觸及紅袖之前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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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瞪著這一切──此刻，那揮舞的紅袖彷彿就是弟兄們的血。紅衣舞妓原先幽媚的雙眸，此刻只剩如冰一般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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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已終，人也散，紅衣舞妓轉完最後一圈舞步，一雙長袖飄落。山寨大廳剩下仆地抽搐的羅剽，以及踏著成堆屍首朝他走來的紅衣舞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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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騰雲寨主羅剽，無須掙扎。」那舞妓說話不帶贅語，彷彿多吐一字都嫌棄，「你的人搶了不該搶的東西，我來尋回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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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命！大姑娘！我搶錯什麼，您但說無妨！我羅剽必定雙手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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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妓聽完先是沉默，俄頃才開口：「在二月，你的人向一少婦劫了盒珠寶。東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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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短暫的安靜，幾乎讓羅剽嚇破了膽──這也許是他離死最接近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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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俠！饒命！那少婦……」麻痺的感受蔓延全身，令羅剽須使出吃奶的力氣方能說話，「那盒珠寶被武林中人給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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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妓追問：「江湖匹夫對這種東西沒興趣也沒錢。買主是什麼門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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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主……」羅剽邊是思索，邊是心生疑惑。此女為一盒珠寶大開殺戒，當初自己搶來的究竟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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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羅剽欲言又止，舞妓裙腿一伸，繡花鞋抵住羅剽的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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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也罷，我自有其他方法找人。」舞妓的語氣冷得像是威脅，卻又像是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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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買主使劍！」羅剽大喊，一雙眼都急哭了，「那人使劍，卻又不像道士……興許是太歌派或是開鋒劍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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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妓將腳自他頸上移開，「那人的衣著做工是否精緻？像不像富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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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是一般！很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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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不是開鋒劍莊了。」舞妓說完，轉身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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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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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剽正覺解脫，視線卻忽然模糊起來。一種窒息感如毒藤纏繞住他的頸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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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俠……饒…….」羅剽滿臉漲紅，氣音從咽喉掙扎出來，卻見那女子走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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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只聽見大廳盡頭傳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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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領著騰雲寨眾賊作惡多時，今日他們已死，你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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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襖暑難耐的澐山六月，此時的羅剽卻只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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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原文連結】：小說、楔子、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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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說組：〈澐寨舞〉（刪改自原創小說，《三寸毒蓮》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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