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森被掛了電話,等不了三分鐘就奪命般連續call 去,不知到第幾通梁賀才接,梁森連珠砲的駡去:「你那麼有錢?靠!你比你哥還有錢?你爸走前是不是偷偷把錢都過給你?你爸不是窮得只剩勞保月退金?」
「你不要吵!」梁賀在電話那端跳腳:「她剛才傳訊息給我,說我被騙了,臉根本不像,叫我去告K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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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壽!好戰的女人!「她」系列真得太詭異了,我以為網路上的是真人反串,原來「她」系列這麼悍,我也好想買一隻,你花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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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十八萬做她的臉,竟然不像,我要去告,你要幫我,我要打國際官司。」梁賀被「她」挑撥起鬥志怒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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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萬做臉?那機器人呢?那個身體多少錢?」梁森問回重點。
「我哪買得起,我用租的,付保證金,以後每個月還要付租金。我存款已經只有四位數,還好她說她有法律背景,我可以告贏,到時候可以倒賺賠償金。」保證金高達八十五萬,他絶口不提這細節,已經知道自已會成個笑柄。
「靠,可以租?有這種好事你怎麼都不講?我可以跟你合租一個啊。」梁森也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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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我哥叫我今天下班過去。她也叫我馬上過去,我要去嗎?」梁賀焦慮的問這只大一歲的表哥。
梁森立刻由混亂桌面撈出會議排程簿:「等我,下午請假,我死都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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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賀等在約好會合的商場樓下,對面大樓較不起眼的那面帷幕廣告牆在播著「她」系列的廣告,
一個帥如金城武的男人,坐在陳設典雅但看來暗又模糊的書房,身影寂頹,手支在額,面前是一幀金邊相框,兩人在歐洲合照,男人摟著怕泠的她,她傾在温暖裏因此身子斜,但笑在暖裏非常詌。
男人低著眼,眼縫潮濕過份到讓人起疑,抒情帶悲的配樂裏忽又多了門鈴響。
他緩緩起身無生氣的邁步,鏡頭仰拍到他憔悴無神的黯然正臉,門一拉開,光線隨著進屋內,畫面急變得高度清晰,合照裏那女子,站在綠意滿滿的門外,現在穿的是夏季優雅的米白洋裝蕾絲裙邊,熟得不得了般的對他展唇甜笑,牙齒真亮。
男人呆著、張嘴一個喘、眼一緊,狠將女人擁入胸口,淚被擠得掉出眶,淌過一個得到救贖、柔了的帥臉。
停格一個很美的筆跡--其實未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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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煩燥的看了幾眼這當初讓他腦熱的廣告,早上九點半他接到她的電話,就是用林明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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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請問是下單人梁賀先生嗎…你好,我是「她」系列第十八號。我叫安桌爾。」
「你啟用了喔?啊你不是應該要叫我哥女朋友的名字嗎?她叫林明美。」
「想請你過來談,我覺得不適合再讓他活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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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瞄一眼那個廣告——這到底,什麼邏輯? 不是要走沒失去路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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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梁森興沖沖的從捷運出口鑽出來,梁森過度興奮了,整個身姿都是跳躍與飛步,兩人到了大樓公用空間,先點開一個視頻,擠著一起看「她」系列用戶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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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她」有一張偏年輕又帶點土氣的臉,歐巴桑的腔,在頤指氣使著駡丈夫不愛洗澡。
「你是聞得到味道嗎?我薰得了你嗎?」拍片人在笑中反唇相譏,她一把來抓鏡頭,焦距全亂滿屋胡轉,聽得到女人怒駡:「你這死狐臭、老人味,我聞得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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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臉一定是用年輕時侯的照片去做的,聲音用得是近期的老聲,應該是死在五十幾歲。那個業務也有跟我要音檔,我就給之前林明美傳給我祝我生日快樂的那段話。」梁賀跟表哥解釋著。
「那臉呢?為什麼不像?你昨天到底有沒有看?」梁森又問,
「我又沒什麼照片,一張給側面,一張給大家的合照,那個業務明明說這樣就夠了,昨天我也沒一直看,就算不像現在也沒關係了,我只要能解約再拿回十八萬就好了,反正我哥好像不吃這套。」梁賀嘆了一聲,十八萬不是小錢,如果臉的錢能有機會拿回一點,多少可以覺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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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今天過來講話了,看起來蠻正常,如果他今天能順利上班一整天,就表示「她」系列還是有用。」梁森倒這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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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段視頻其實是拍片人的女兒傳的,標題是我爸又年輕起來了。
「如果用五十歲那張臉,就不會是這個標題,標題一定是我媽回來了。」梁森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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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其它給「她」系列惡評的短片更多,很多是臉沒做壞,但是行為根本不像當初那個人,表態的購買人中約有百分之七十對「她」系列機器人的學習力極度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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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按了電鈴,但沒人來開門。
梁賀刷了門禁卡,門一開就聞到淡淡的昨天聞過的什麼醉不醉的那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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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森拖住梁賀的手:「有沒有攻擊性…聽說要帶電擊棒?」
梁賀探進頭,看見昨天的她穿著林明美的可愛風白色毛拖鞋,戴藍芽耳機,背光站在電視前,嚇得又衝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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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下單人嗎?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她看到那人不是梁安昇,又恢復預設的聲音,向門外一躬身。
「喂,梁賀,她在跟你打招呼,」梁森一邊張望一邊叫喚著表弟,不禁發出評語:「啊,你完了,浪費錢,真得不像!」
113.5.22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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