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於凡間的神子 - 3-III-律法

埃拉普確實很生氣沒錯，但也只是要給奧爾加個下馬威而已。

從今天早上--不，這幾個月以來，他就變得愈來愈不把教律放在心上，甚至違逆了埃拉普直接下達的命令，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奧爾加的動機並無惡意，且是為了救人，當然不會過於苛責，有些"危言聳聽"的講了幾句後，就把女人扶上了自己的馬，繼續往教堂踏上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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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曼先生刻意放慢馬的腳步，拉開了埃拉普和自己這邊的距離，確保他不會聽到。

「...你們是怎樣啦?」明明看到了兩人的臭臉比平常更臭，他還很不識趣地問。

「待會再解釋不行嗎?」奧爾加也沒給他好臉色。

「這個小傢伙又是誰?」他看向東張西望的男孩問。

「我嗎?」他很快轉過頭來。

「你閉嘴」奧爾加說。這句話同時是對兩人講的。

「嗚欸」薩爾曼又把馬移到男孩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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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以為用氣音，幾步之遙的埃拉普就聽不到。事實當然相反，但埃拉普沒那麼想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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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咻...」在奧爾加沒注意時，薩爾曼把男孩拉上了馬，就像埃拉普載著女人那樣，讓他在自己的前面坐著。

奧爾加看著，沒什麼反應。

「...奧爾加，沒事吧?」來自埃拉普遲到許久的關心，也不知道是因為怒氣，或是其他原因。

「沒什麼，只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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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有他這個剛剛廝殺完的人在走路而已，或許是因為埃拉普和上帝想要懲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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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曼是駐紮在教堂西北邊約二十公里外的補給負責人，是教廷中央所派來的，主要就是運送補給給各地的教堂，以及監視這些教士的情況，匯報給教廷。

因為這裡車馬難行，再加上埃拉普和奧爾加都是犯過大錯而被放逐的罪人，受到教廷的「特別照顧」也是當然的。

補給時間間隔特別長、要求的布料「短缺」是正常的，連食物很多都是硬到可以拿來打碎石頭的麵包。

埃拉普最喜歡的酒更是沒有，害他都得跟村裡的人借一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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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兩個也清楚，薩爾曼也只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而且他有時還會偷偷的運送一些教廷不准他送的違禁品，比如煉製藥品的原料、真正能吃的肉、幾隻雞來給他們養。

最重要的就是酒，薩爾曼靠著這個取得了埃拉普的信任和尊重。

「偽君子」奧爾加抱怨過。

「只是...必要的、上帝的饋贈」處在酒醉邊緣的埃拉普說，那是他喝得最誇張的一次，但還勉強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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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到達修道院了，但修道院只是國王給此地的名份而已。

比起修道院，這裡更像是教堂，他們也不是隱修士，只是一般的教士。

平時都會由埃拉普或奧爾加其中一人留守的，不會讓這裡處於無人看管的情況，但今天例外。

「...呼」直到踏進了大門，奧爾加才有餘裕喘一口大氣。

那血腥的裝甲和戰袍，讓原本莊嚴的殿堂有些被改變了。

「汝先修整一下，剩下的交給吾」埃拉普說。

「謝了」奧爾加的盔甲大致上可以自己脫下，一些部分稍後再讓埃拉普幫忙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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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過中午，大約在下午三、四點左右，太陽不同於方才，已然從雲層後現身了。

金色陽光毫無遮蔽的透過窗戶撒入殿內，照射在所有的長椅、人、宗教器具與耶穌基督的聖像、畫像上。

多耶瓦威(Doyehvaveh)是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的走入教堂內，從沒正面看過這番景象。

剛才發生的那場屠殺，稍稍震撼了他一下，他還處在凝視著光輝修道院的感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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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不，你第一次來教堂嗎?」考慮到這少年的語言能力，埃拉普切換成正常的講話方式。

「啊，沒有，不過是第一次正面看到教堂這個樣子」

「什麼意思?」

「我之前進來這種教堂都是偷錢或是銀製品，所以第一次這樣站在這邊」

「...」埃拉普在心中替他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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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已經把馬栓好了喔」薩爾曼緩緩從正門走進來說。

「感謝你。上帝保佑我們，才會讓你在這時間趕到」埃拉普說。

「嗯，確實滿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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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在剛才奧爾加衝動行事後，埃拉普就看到了薩爾曼的馬車從另一條路的彼端走了過來，於是，兩人才有了馬趕到奧爾加那邊去。

雖說他可以自己搞定沒錯，但埃拉普不允許他在自己底下衝動行事。

走進教堂的門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五橫排、兩直排的長椅群，雖說木製椅子和修道院本身都不算大，但還是足以容納偶爾來朝聖的人們了。

埃拉普和薩爾曼就坐在某個椅子上，兩人肩並肩的坐在一起，更能凸顯埃拉普的高大。

多耶瓦威就這樣站在教堂中央，端詳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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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個女人，剛剛就被奧爾加帶到他的房間去了。

多耶瓦威剛剛看到她，依然是一副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姿態，畢竟被那伙強盜折騰了幾天幾夜，不如說還能活著就已經是奇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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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聲音傳來，是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旁的奧爾加。

「?!」少年有些受驚。

「你有名字吧?」

「喔，多耶瓦威。那些人都叫我小子，所以我都聽得懂」

「...這樣啊」奧爾加聽後，緩緩走到埃拉普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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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很顯然沒跟這種宗教人物打過交道。

「好啦，我差不多就該走啦，太陽都要下山了」薩爾曼這次倒是很看得懂情況，從埃拉普身旁起身，走出門口去。

「路上小心，上帝保佑你」埃拉普和奧爾加說。

「他只是個孩子，對他寬容點吧!」他拋下這句話後，就披上他的大衣和帽子，上了門口旁的馬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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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空氣大概沉靜了一下，不長也不短，剛好夠幾陣清風吹入門內，掃一掃奧爾加的壓力和疲憊。他剛剛已經簡單的用水把頭清洗過了。

奧爾加拿出剛剛從少年腰間摸來的匕首，捻起並割下埃拉普一小段頭髮，使用了他的「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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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喚」正是奧爾加的聖傷的能力，只要擁有某人的頭髮，就能夠做到隔空、不需開口的雙向傳話，雖說有些限制，但依然是個實用的能力。

埃拉普沒什麼反應，他早已習慣了。他極短又不自然的毛髮正是最好的證明。

使用後的頭髮會迅速班白、萎縮，無法再使用第二次。

這場景使多耶瓦威震驚，都沒發現奧爾加手上的是自己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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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傳喚些許交談後，兩人很快達成了共識，同時朝多耶瓦威這裡看來。

來自教堂僅有的兩塊彩繪玻璃的光線灑在少年身上，是穿著藍衣的聖母瑪麗亞，與透漏著金色太陽恩澤的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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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心中的求生本能很快閃過少年的腦袋。

與兩人相比，自己是更靠近門口的，跑起來大概不會輸他們，更何況一人剛打完架...?

但是那個比較大隻的好像也有未知的能力，多強嗎...總覺得比剛才那個長頭髮的奧爾加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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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上了賊船了?」

「剛才那個人說『寬容一點』是什麼意思?」

「好像該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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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耶瓦威，是嗎?」埃拉普已經來到自己跟前，巨大的身形差距使他不寒而慄。

明明剛才眼前死了那麼多人，怎麼到現在才知道害怕呢?大概也是因為知道當時的奧爾加不會對自己怎樣吧。

「嗯」他只是回答。

「你接下來想去哪裡?」埃拉普已經知道大致的情況了，也明白少年的來歷。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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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拉普轉頭看向奧爾加，他正把自己頭髮上殘餘的水滴像濕身的小狗一樣甩掉。

「別看我，自己想啊，你不是院長嗎?」奧爾加用傳喚說。

經過這句話後，這搓小頭髮總算是徹底凋零，無法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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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啊，成為我教堂的子弟吧」此話來自略為有些微笑的埃拉普。

「...?」

「從今往後，不用再顛沛流離，與賊人、罪犯為伍了，投入到聖光的懷抱中吧」與他剛剛一直的沉著、冷靜，甚至可說是僵硬的臉龐形成比對的，是現在微微張開雙臂，與少年一同沐浴在光芒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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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似乎就是這樣吧，之後的日子之後再看，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不是嗎?

那「聖傷」的力量為何，也帶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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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陽光已然轉換為夕陽，更加的橘紅，如火燒般照射著草原。

那份光芒也同樣進入室內，一路到教堂的地上。

在耶穌聖像面前跪下的多耶瓦威，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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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定上，教父和教母都至少必須各一，教母就只好由奧爾加來擔任了。

他並不反對，畢竟只是儀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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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埃拉普是個最忠誠的信徒，但這儀式的最大目的是要讓受洗者明白自己的使命和重要性，因此採取白話文或許會是個更好的選擇。

光輝的教堂內，一切都是如此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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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你，多耶瓦威，將會在我，埃拉普，駐安洛席聶普修道院院長的見證和引導下，成為上帝的臣民」

「教父為我，教母為奧爾加·埃特索帕」

「從此以後，謹記身旁人的教誨，要努力行於地上，榮耀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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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埃拉普雖已經盡力說得白話，但少年真的聽不懂，也沒力氣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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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現在是夏天，夜晚會來得較慢，但終究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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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在昏暗的大堂，兩人各拿著一支蠟燭，奧爾加把埃拉普叫住。

「...那孩子，你還真的放心啊?」

「汝與吾曾經的殺孽已經無法赦免，但現在既然能夠助人，也不應吝嗇」埃拉普已經回復到平時的死魚臉了。

「行吧，反正要負擔責任和教導他的也是你」

「吾會負起一切權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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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耶瓦威從此以後就跟埃拉普姓了，叫做多耶瓦威·安托塔克(Doyehvaveh·Atokad)。

教堂有兩個給修士的臥室，兩個分別給埃拉普和奧爾加了。

多耶瓦威住在一間空閒的待客房，有時會讓無法啟程的旅人，或是薩爾曼先生借住。

至於那個女人，則是和奧爾加在同一個房間，多耶瓦威沒有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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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奧爾加沒辦法對那孩子放心，他自己也說他有偷竊教堂器具的前科。

他就拿著個椅子，與一支蠟燭，一直在他的房間外和大堂守夜，確保他是真心誠意地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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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許久，下弦月都走了半個晴空了，房內一直沒有動靜。

奧爾加緩緩打開門看，那孩子如故的躺在床上。

或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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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啊」

他放下兜帽，雙膝跪在那房門前。

十指緊扣低著頭，在昏暗的燭光下，他做了或許是有生以來，最虔誠的一次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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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聖父般的無私；要如聖子般的虔誠；要如聖靈般的智慧」

「珍愛你的榮耀而不玷汙它的永恆；愛惜你的崇高而不抹去它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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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教子啊，請繼續神聖下去。放下你的擔憂，忘卻過往的傷慟」

「一定要像偉大的神聖先烈們一樣，成為照耀後世的路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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