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於凡間的神子 - 9-IX-卑鄙的外鄉人

馬賽位於法國東南方，作為海港城市，戰爭時沒有受到英國人的大規模襲擊，並輔助著法國國內的海上運輸。

這裡比加爾加諾更熱，因為加爾加諾是山地，通常很涼爽，加上季風的吹拂，一個山區常常被分割成不同的氣候。

至於馬賽的夏天又乾又熱，冬天開始下雨之後會變得涼快一點。

現在是1448年夏天，距離與英格蘭開戰以來，已經過了百年時間了，戰爭的緊繃狀態已經深植在了兩國百姓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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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馬賽沒有受到直接攻擊，法國人對外國人依然保持著很高的警戒。

這也連帶影響到了多耶瓦威，即使他是義大利人也未能倖免。

他也不怪法國人，畢竟戰爭的痛苦就像熱鐵烙膚，無法輕易被放下。

更何況，他看過的埃拉普和奧爾加都打過仗，他很清楚戰爭對人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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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是個陰天，似乎對港都來說很常見。

這種天氣很讓人提不起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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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個人...」

「要不要叫守衛啊...?」

偶爾，多耶走在街上時，會聽到有人在自己背後這樣說話。

他很清楚，這就是在說他自己。

他是義大利南方人，跟馬賽人一樣是地中海居民，皮膚稍稍黝黑，髮色多樣，在衣著上，多耶也會在當地採買衣服，以更好的融入當地。

但他黃色的瞳孔和稍嫌壯碩的身體還是會使他引人注目。而且，義大利人和法國人的外型輪廓依然有差異，並不是那麼難看出多耶是異鄉人。

幸好，被異樣眼光看待對多耶來說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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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海港和貿易都市，馬賽的市集跟其他地方相比更加忙碌和熱鬧，賣的東西也很多，還能看到在加爾加諾沒有的各種海鮮。

「噁...當初走海邊真的是個好選擇嗎?」

多耶是山上的孩子，既怕海又不太喜歡吃魚，但是沿著海岸走，是免不了吃魚的。

因為海邊的魚既便宜又容易飽，在多耶需要省錢時一直是他的「良伴」，但那段日子之後，多耶似乎對魚又有了一層陰影。那時候，吃魚簡直吃到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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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之後寧願餓死也不吃魚了」--1447秋天，多耶瓦威，在熱那亞吃魚吃到拉肚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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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耶瓦威現在長得已經比普通的成年男人都高了，甚至高過了奧爾加，不過不知道跟埃拉普比如何。

長年在他們兩個的教導下，他的身體也結實許多，不再是以前那個只能隨波逐流的男孩了。

他的盔甲是由埃拉普請加爾加諾鎮上的鐵匠給他貼身訂做的，穿著合身，外面穿著一般的衣服。

埃拉普如果看到現在的他，應該會認可他吧。他的幻劍也確實託付到對的人的手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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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後出遠門，應該會需要買些當地的衣服來穿，但是也帶幾件萬用的吧」在加爾加諾出發前，盧卡和安以斯幫自己打點好了衣物。

「白襯衫和棕色長褲，這是萬年不敗的款式喔」安以斯塞給多耶。

現在多耶就穿著這套，掛著簡單的十字架項鍊，在逛著市集。埃拉普送給他的那串念珠他還放在包包裡，不時拿出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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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多少，請問?」多耶在市集的街上指向一籃麵包，問向老闆。

「...50法郎」這老闆看上去40幾歲，有些矮胖。他的眼神和語氣毫不避諱地打量多耶。

「...我買了」多耶聽到價錢，思量片刻後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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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耶將錢交給老闆，剛伸手抓起那籃子中的麵包，將要放入袋子中時。

「喂!你幹什麼?!」老闆突然大聲喝斥道。

「怎麼?」多耶沒有嚇到，他只是不解。

「你只付了一個麵包的錢，就想把我整籃拿走了?」

多耶又低頭看看，這個麵包確實比其他的都大，但絕不到一個50法郎的價格，這錢都夠多耶在其他地方吃兩頓飽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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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錢還我，請。不買了」多耶打量道。

「哪有你這樣不要臉的?!碰過了東西就拿著滾蛋!」老闆咄咄逼人。

「但我沒拿啊」

兩人的吵鬧聲引來了其他人的駐足，大家看著一個異鄉人和脾氣差的麵包老闆吵著。

大家注意到了多耶的語法和用詞有錯誤又不合群，明顯是外地人，而且法文很爛。沒辦法啊，外文又不是一時半會學得會的。

附近有守衛也注意到了那個高大、金色頭髮的男人，看著就是個麻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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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老闆不斷激進的辱罵多耶，但多耶的情緒都沒有太大的起伏。

這不是因為他成長到不會跟別人一般見識，而是老闆罵的他大部分都聽不懂。

他的身體成長了很多，但內心依然是當年那個屁孩。

「我再說一次!」老闆用力地拍了櫃檯「你給我--」

「--!」突然多耶伸手一抓，看了看手中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啥--?」老闆看看桌上，那50法郎被多耶眼疾手快的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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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就看著這有些荒唐又好笑的一幕發生，有些人在竊笑著，似乎這老闆的名聲在之前就不太好。

「--你他媽的混蛋!」老闆衝出攤子，想找多耶「理論」一下。

「?」

「唔!」剛走到一半的多耶一回頭，就看到那老闆衝到他跟前，但兩人的身高差距太大了，多耶比老闆高了整整兩顆頭。

「有事嗎?」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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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訕笑著，好像這老闆和異鄉人就在演著雙簧一樣好笑。

「喂、喂，守衛，這裡有人賴帳啊!」這時，那老闆眼角餘光看到了兩個身穿鎧甲，配有長矛的守衛，像是看到救星般地喊著他們。

大家的目光看向守衛去，那兩個守衛只是站在遠處，看著這邊，似乎沒有要介入的意思。他們好像觀察這裡一段時間了，這時候卻沒有動作，讓大家覺得有些奇怪。

「那我走啦」多耶也慶幸守衛沒有想對自己怎樣，省得麻煩，就趕快離開現場了。

「...給我記住!」看見多耶這樣不在乎，在場的人也只是把這件事當笑話看，老闆只能摸摸鼻子回到自己的攤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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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剛才那傢伙看起來真夠蠢的!」

「蛤?你說哪個?」

「兩個都是啊，就像醉漢和白癡在吵架一樣」

「哈!確實很像」

這是多耶瓦威在前往餐館門口時，在隔壁的街口聽到的，是兩個年輕的男人在閒聊，八成是在講自己跟老闆吧。他們看起來是港口卸貨的工人，在這裡休息。

「...欸，是不是那傢伙...?」其中一個男人說。

「?喔靠，真的是他，這麼一看還真的挺高大的，要是我也不會想惹到他」

「我還以為義大利人都很矮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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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你們屁事啊」很不幸，多耶剛好聽得懂這幾句話，所以他用義大利語小聲地說了句，不知道那兩個男的有沒有聽到，大概是被喧鬧的市場聲掩蓋過去了吧。

多耶不管那麼多，他走進那家他常去的餐館，坐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向櫃檯和門口的桌位，離櫃台第二近。

餐館不大，就是很一般的大小，整體是用木頭和一些石頭建造的，視覺上和身體感受都很溫暖。

這家餐館似乎並不是那麼熱門，多耶很少看到這裡坐滿人，但也不會到門可羅雀，總是會有兩三桌客人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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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先生啊，午安」老闆娘走過來招呼道，現在沒有很多客人，所以她看起來比較輕鬆的樣子。

「午安」

「老樣子嗎?」

「嗯，謝謝」多耶從包裡拿出30法郎交給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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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只是多耶來的第三還是第四次，老闆娘就知道他想要吃什麼了，因為多耶都只點同樣的那道菜。

多耶很怕嘗試同一間店卻沒吃過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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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菜的準備需要一段時間，剛好給多耶遠離市集的喧囂，能夠放鬆一下，跟自己獨處。

說是獨處，是不是更像是在審視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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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光，宛如夢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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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下去，閉上眼，就是他們笨拙的溫柔。

多耶特別想念剛剛見面時，自己和奧爾加、埃拉普之間的生澀感--自己有些怕他們，他們則是不想嚇到自己，保持著一點距離，卻又想要更加了解自己。

早晨起來吃的早餐，他們會把肉丟給自己。

在中午頂著大太陽，在田裡邊耕種邊閒聊。

慵懶的午後，到旁邊的森林裡採野果野菇，散散步。

晚上，月光照耀著，一起圍著營火看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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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虛幻的家庭啊，夢幻泡影般令人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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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天真的孩提時代啊。自己很遲鈍，不知道當時自己心中的是什麼，但是很開心，那是幸福。

現在，自己長大了，需要自己負起責任了。連燭火都宛如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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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慢用」老闆娘端著盤子和木湯匙，放到多耶面前。

「啊，謝謝」多耶回過神來，開始用餐了。

聽說老闆是西班牙人，這道菜也是西班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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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海鮮燉湯，西班牙語好像叫什麼Zarzuela 。

整道菜呈現橘紅色，還有綠色的香菜點綴在上面，鍋子中熱煙和香氣不斷冒出，光是用聞的就能想像是什麼味道，盛起一湯匙，有蚌、烏賊切片和蝦子。

不只，還有被湯汁浸透的魚柳，一咬下去，就是有些辣又帶有辛味的氣味整個充滿嘴巴。

因為裡面有百里香、辣椒粉和海鹽，味道十分充足，還有炒過的大蒜、杏仁，雖然整體風格十分激烈，但不會感覺太嗆。

其他配料還有洋蔥、紅椒和打爛的番茄，讓整體視覺顯得更飽滿，吃的時候還更有層次，又添了幾分風味。

「這種好料只要30法郎，這麼幸福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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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什麼時候想都可以，先趁熱吃吧」他心裡想，把湯匙裡的鮮蝦吹涼。

多耶剛開始享受燉湯沒多久，就看到門口有個人影前來，背著光，看不太清楚面容。那人先是確認過店裡的環境，然後向他的右手邊點頭示意，一起和另外一人進來了餐館裡。

進來之後，多耶才看清，他們就是剛才那兩個在遠處，看著自己和老闆吵架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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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沒有說什麼，就是站在門口，再次環視餐館內部，而且，似乎還多放了一些眼光在多耶身上。

多耶總覺得不太對，這餐廳跟這兩個守衛剛剛在的地方是反方向，雖然在那之後過了一段時間，但他們很有可能是朝著自己來的。他們的眼神認出了自己。

他們手上的長矛透露出了不祥的鋒芒，頭盔下的眼神十分嚴肅，四處確認，就像在等待著什麼。

而如果情況對自己不利，多耶也不會任人宰割，他有可以脫身的把握，不過方法不會太平靜就是了。他還是在吃著燉湯，他把番茄和紅椒大口吞下，然後又把吃完的蚌殼放在桌上。

老闆娘不在櫃台，難道在廚房嗎?店裡剛才還有兩三個人，但都在守衛到來之前離開了，在那之後也沒有其他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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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間小餐館的門口，掃視著只有一人的店內，這兩人總不會是來用餐的吧。

「久等了，辛苦了」終於，店外一個年輕女聲打破了這沉默。

「哪裡，您才是」兩個守衛讓從門口讓開，對著走進來的女子敬禮，隨後出去門外戒備。

隨著她走進的還有兩個年輕男子，就是剛剛在店外嘲笑多耶的那兩個工人打扮的男人。兩個男人的腰上繫著劍，顯然是有備而來。

「...就是這位先生嗎?」女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多耶，然後問向其中一個男人。

「嗯，絕不會錯的」男人回答道。

「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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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嗎，請問?」多耶也不再保持沉默，他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一如平常，說著彆腳的法文。如果他的文法有學好的話，應該會看起來帥一點。

「哎呀，我先自我介紹吧」女人敬了一禮，居然開始用多耶熟悉的義大利語說話，還十分流利「小女子是負責管理馬賽的愛特納斯·艾塞雷特·安茹(Atcnas Aiseret d'Anjou)，請叫我愛特納斯就好」

「我是多耶瓦威·安托塔克。妳好，女士」聽到了許久不見的義大利語，多耶頓時感覺這個女子親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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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留著及腰的金色長髮，偏瀏海有點把左眼和左臉遮住了，綁著圓髻加上馬尾，是很漂亮又費工的髮型呢。

皮膚白皙透亮，跟地中海居民的膚色有很明顯的差別，跟那兩個男人和多耶相比更是如此。五官很美型，看得出來有化妝，又不到過於做作的程度。

眼睛是亮紅色的。雖然多耶的瞳色也很特殊，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睛。

身穿著白色上衣和酒紅色前短後長的裙子，以及顏色跟頭髮相近的金色披肩，長筒靴應該有長到大腿，看不見腿部的皮膚，還戴著偏大的十字架項鍊，跟藍色的耳墜。

全身上下的行頭不簡單啊，說是管理馬賽的階層，好像不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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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多耶瓦威先生。聽說您在馬賽也待了兩、三個禮拜了吧，請問這裡還令您愉快嗎?」愛特納斯面帶笑容，是言談時會有的那種笑容。

「這裡還不錯，但是法文有點難，這裡的居民好像不太喜歡的我這一點啊」

「是嗎?真是遺憾，但相信您也知道敝國正在戰爭時期，對外來者有些緊張，希望您還別介意」

「我不在意。那麼，女士找我這個義大利人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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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我們的守衛發現您在市場那裡似乎跟一個攤販起了口角，請問可以告知我經過嗎?」

「...」

「...先生?」愛特納斯看著多耶這裡。

「我在他那裡買麵包，只是有些太貴了，我把麵包放回去，他卻不還我錢。我拿回來之後他又追了上來，才會這樣的」

「這樣啊，雖然有些對不起您，不過我們市場的規矩確實是拿了就要買呢。可不可以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呢?」

「去哪?」

「啊啊，請放心，只是要您去跟那位攤販互動一下，然後和他道歉就沒事了，畢竟您還是初來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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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不會跟那傢伙道歉的」多耶說「愛特納斯女士，如果我造成了騷動，我會道歉，但是要我和那種人低頭，我不會同意的」

「喔~這樣啊...呵呵」愛特納斯的臉上，浮現出了那種「言談以外」的表情，不是應付人的笑容，而是為了什麼其他事情而出現的。

「算了吧，小姐，跟這種人講話無濟於事」另一個男人對愛特納斯說，他從剛才開始就不同其他二人，一直緊緊盯著多耶。

「等等，卡爾洛(Carlo)」愛特納斯又看向多耶「他是義大利人，對他有耐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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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怎麼了?」多耶有些被這句激到了。

「--啊啊!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聽不懂這句，因為你說你法文不太好啊，所以我才以你的語言跟你對話的」愛特納斯裝作不好意思的說，但誰都看得出來她是「故意不小心的」

「我來處理他」卡爾洛上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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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洛看多耶身邊沒有武器，他自己也沒有拔劍，打算跟多耶來一場男人之間拳拳到肉的戰鬥，多耶也不打算慣著他，擺出了架式向他走去。

多耶比卡爾洛高一點，身體粗細也差不多，雖說體型多耶稍有利，但勝負現在還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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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洛右拳揮出，正中多耶的左臉，多耶閃也不閃，同樣一個右鉤拳，打中了卡爾洛一樣的地方。

兩人好似沒有受到影響，卡爾洛緊接著又一個左擺拳擊腹，但這手感十分不對。

「--靠?!」這手感，是堅硬的盔甲，卡爾洛一時大意，退後了幾步。

「--!」多耶趁機正拳直攻中路，打中了卡爾洛的胸口--卻同樣擊中了盔甲。

兩個人都把盔甲穿在外衣裡面，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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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死!」卡爾洛迅速拔劍，從正上方劈下。

「...怎麼?!」多耶後退，想要將從埃拉普那裡繼承來的幻劍叫出，卻感覺無法出力，那股神明的力量沒有回應自己。

幻劍叫不出來?這種節骨眼，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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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耶瞬間被打的招架不住，只能一邊用手臂上的盔甲格檔一邊後退閃避。

「得手了!」隨著多耶被逼退到牆角，卡爾洛一個橫斬，向多耶沒有保護的頭部砍去。

「--!」突然，多耶箭步上前，緊緊抓住了卡爾洛的劍柄，另一手的拳頭直接打向卡爾洛毫無防備的面門，他瞬間鼻血直流，被打飛出去。

「啊啊!」卡爾洛倒地了，雖然馬上站起，但劍已經被多耶奪去，情勢瞬間逆轉。

「...路易吉，換你上了」這都還在愛特納斯的計算之中，他馬上下令。

「沒問題!」話是這麼說，但路易吉卻沒有上前，更沒有拔劍，他只是注視著多耶，並擺出了祝禱的手勢(Hand of benedi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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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多耶瞬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全身僵直向後倒在地上，劍也隨之落下。

就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掐著脖子，呼吸也開始困難，無法站起，連移動一根手指也很困難。

卡爾洛跑上前，把自己的劍拿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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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人圍了過來，看著倒在地上抽搐的多耶。

「辛苦了，卡爾洛」愛特納斯說。

「嗯...」

「接下來呢?」路易吉問。

「總之先把他電暈吧」

「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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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婊子...!」多耶閉上眼前最後只能勉強控制嘴巴咒罵出這句話。

「...呵，眼神不錯」愛特納斯俯視著不甘的多耶，對這個異邦人很是感興趣，露出了笑容。

他眼前隨之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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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躺在另一個地方醒來，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到可以自由行動了。

多耶用手把自己撐起，他躺在一張還有些彈性的床上，從窗戶照入的光線告訴他，現在是傍晚時分。

他打量這個房間，這像是一個暫時放置人的小等待間，全部由石頭打造，有一張不軟不硬的床、小桌子和椅子，桌上有幾本書，最上面的是一本拉丁文聖經。窗戶是像監獄那樣的鐵欄杆，而且很高，看不到外面的風景。

門像是一般住家的木門，但是被鎖住了，也沒有對外的窗口。一旁的牆上掛著一個木製十字架。

桌上還有一盤餅乾跟一杯水，多耶雖然有些餓，但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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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樣...對了!」多耶想起了，自己至此的其中一個敗因是突然無法使用一直仰賴的聖能，他伸出手再次嘗試。

沒有回應，那種手感消失了。

他頓感失落，自己自從掌握住使用幻劍的技巧之後就從沒失手過，如今居然連召喚它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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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多耶覺得留在這裡遲早會出事，他站到床上，從唯一的窗戶向外望，是海。

這個房間看起來離海只有一段不長的距離，近到能聽到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音。

此時太陽已經要落到地平線下了，看來自己一路從中午昏到現在，有些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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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另外那個男人把我弄暈的，也是聖能嗎...?」

*嘎*

是門被從外面打開了。

「你，出來」一個守衛站在門外，讓多耶出來。

「...」多耶現在沒有武器，盔甲也被扒下來了，只能照著他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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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兩個守衛穿過一個小走廊後，他被帶到了一個出口前，守衛晃了一下頭，示意他往前。

走出了建築物，海風立刻吹拂過他的臉龐，海的氣味壟罩了他的鼻腔，這裡可以清楚地聽見海的呼嘯，甚至能看到水花被濺上來。

是一個半圓形的大庭園，地板是光滑的大理石，潔白的顏色還會微微反射夕陽。

兩側的牆上掛著旗幟隨強風擺盪，是法國國旗和另一些不認識的旗子，還有一些鳶尾花掛在牆上。

庭園之外就是海岸，外圍有同樣白色的圍欄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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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庭園最彼端的，正是早上的那個女人和跟自己交手的男人。

女人正看著海與夕陽西下，男人則注視著多耶的方向，他們的輪廓與夕陽夾雜，看不清表情。

「你們先退下吧」察覺到多耶的到來，愛特納斯說。

「...妳小心點」

「放心吧，我還壓制著他的能力，路易吉也看著這裡，他應該不會輕舉妄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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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洛隨之往離開庭園的唯一出口，也就是多耶站著的那個走廊走去。

多耶知道，如果是要再打一場或是幹掉自己，大概沒必要搞這一齣，因此他認定卡爾洛沒有敵意...至少現在如此。

當兩人交會，卡爾洛走過多耶時，他們彼此瞪了一眼，就像是男人之間的不服輸的默契一樣。

「去吧，她在等你。別忘了，我們在看著你」卡爾洛用法文說。

多耶對這個手下敗將現在是一肚子火，但他還是走向了愛特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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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多耶和愛特納斯在庭園之中。多耶很想開口--又或著說是噴一大堆義大利髒話。

是愛特納斯先轉過身來了。多耶這才發現她的衣服已經換成了類似睡衣的純白長裙，露出鎖骨和前臂，上面沒有多餘的裝飾，穿著普通的涼鞋，跟早上那奪人目光的裝扮對比過於巨大，多耶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認錯了。

只有那對藍色耳墜依然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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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今天早上的事，我十分抱歉」愛特納斯一開口，就先是鞠躬道歉「我無意傷害你，這是為了方便講話的不得已的方法」當然，用的是義大利語。

「...我先聽聽看妳的說法」

「太感謝了」愛特納斯透露出了微微放心的語氣和笑容，隨後走向多耶，拉近他們的距離。

「如果是要什麼義大利雇傭兵的，我免談」

「呵，請放心，我不會無聊到親自上街去抓人做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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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特納斯走近到一個很微妙的距離，離多耶有幾步之遙，但又不至於讓他們的談話被海風送去給其他人聽到。

這裡正對著夕陽，比起早上的自信和傲氣，現在的她在光影的照耀下，好像多了少許溫柔和平易近人。可能是因為在海邊又傍晚了，現在顯得格外涼快。

她的頭髮已經換成了比較簡單的三股麻花辮，她把被強風亂吹的偏瀏海放到了耳朵上。

這個距離下，多耶很難不去注意她的皮膚看起來多光滑白皙、吹彈可破，耳墜在夕陽的光輝下不斷反射輝光，亮紅的眼眸有種吸引人的魅力。

以及，那讓多耶回想起安以斯的，略帶憂愁的眼神，和無法不引他遐想的健康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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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音更加宏亮，轟隆轟隆的，牽動二人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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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會使用聖能的人吧?」愛特納斯問，變得嚴肅了點。

「是又怎樣?」

「但你看起來並非是個很喜歡教會的人呢，這以聖能者來說很矛盾喔」

「妳怎麼如此斷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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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如果打了你的右臉，就把左臉也湊給他』。這是馬太福音裡很知名的一段，你聽過吧?」

「妳是想說我今天早上跟那個老闆的事嗎?」

「是的」

「我倒是沒想到妳無聊到把我找來，為了這種鳥事教訓我」

「當然不是了。要是我在你的情境下，我也會做出跟你一模一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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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妳想說什麼?我犯了忤逆了耶穌基督嗎?」

「不止這個呢，你知道馬太福音說完這個之後，下一個罪是什麼嗎?」

「忘了。妳如果繼續抽考聖經的話，我就走了」

「不不，只是提醒你，你今天就犯過那個罪至少兩次了喔。一次是早上，一次就是現在」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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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自己的外表還算有自信。你的眼神到底在看哪裡呢?你的眼睛很漂亮又很特別，很難不讓人在意你的視線呢」愛特納斯露出了明顯在挑釁、開玩笑的表情。

「姦淫罪嗎?沒事就有這種想法的妳也好不到哪去。在怪別人之前先把自己管好」多耶本來好像快失去耐心了，現在倒是覺得跟這個女人打嘴砲挺好玩。

「呵，以上帝的子民來說，你未免有點太囂張了。不過，還不錯」

「真抱歉啊，我活到現在還沒摸過女人。雖然信上帝但也是個有正常情慾的男人，看到漂亮的異性多看兩眼也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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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就是...破了戒的，結果你是處男?」

「對，怎樣?」

「好吧，我或許有些先入為主了」

「我猜猜，妳也沒那種經驗，只是看我的外表和言行就擅自認定我是那種人?」

「...對啦」

「以處女來說，妳的嘴巴可真夠髒的」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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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陰影處的路易吉和卡爾洛在猜測他們到底在講什麼。

「欸，你覺得呢?」路易吉單手靠著牆問。

「雖然讓小姐跟那種男人獨處很不放心，但是我相信她。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不，只是互相在打嘴砲和聊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兩個年齡相仿的生澀男女意外的有話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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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了一堆廢話，愛特納斯總算要進入正題了。

「...以上這些只是試探你的一些話題罷了。接下來要說的才是真正重要的」

「所以我該認真點了嗎?」

「如果可以的話就幫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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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前，愛特納斯輕輕地嘆了口氣，不被多耶察覺。

「...接下來我說的，請不要傳出去，這也是為了我們好」愛特納斯把那個稍具玩意的表情收起，回到了嚴肅的態度和語氣。

「...好吧」

她緩緩走回到了圍欄柱前，海浪正好打上岸邊，碎裂的浪花在光輝下閃耀著，讓她的背後彷若宇宙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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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問道，亮紅色的眼神被橘紅的夕陽燒得宛如烈焰。

她眼中的世界，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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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個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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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件足以改變世界的大事，偉大到宛如叛逆神明，只有你能做到的話，你會去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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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要賭上你的一生?即使最後死無葬身之地也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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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和我一起放下祈禱的手，舉起反叛之劍，把神明的力量驅逐，把世界歸回予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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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意識到，如果我選擇向教廷告狀，妳的家族會瞬間完蛋嗎?」

「嗯，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的」

「妳怎麼如此認為的?」

「你無處不顯露出反叛的態度--這是教廷最不喜歡的。特別是你的眼神，就算你知道現在你的處境不太有利，但還是流露著叛逆的氣息。眼神是一個人最難說謊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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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跟強風依然在耳邊呼嘯。

「...足下以為如何呢?拒絕也是一個選擇，我不會阻攔的」

「不，我同意」

「...那還真是，令人高興啊」愛特納斯先是露出了驚訝，然後又是欣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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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一個人告訴過我，對於教廷或其他信教的人，如果他們做了什麼忤逆教誨的事，那是人世和人類的事，對上帝的信仰不能因此動搖」

「想必是位很有智慧的長者吧」

「算是吧。我其實不太喜歡，但...我總覺得我變得跟他愈來愈像了」多耶苦苦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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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特納斯又緩緩的走近多耶，似乎，比剛剛更近了一點點。

「那麼，以後還得多多好好相處了呢，多耶瓦威--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愛特納斯...小姐?」

「小姐就免了吧。從今以後就是共同叛逆神明的共犯了呢，多耶瓦威，Bienvenue à Marseille」

「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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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特納斯示意多耶一起走回走廊，在那觀看的卡爾洛和路易吉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愛特納斯做得好啊!不錯嘛，這下人手也變多了喔」路易吉習慣性地搓了搓他的爆炸八字鬍，看著卡爾洛說「卡爾洛，你覺得那傢伙怎麼樣?」

「...這個男人不會甘心在小姐之下的。路易吉，你自己也小心這人」卡爾洛不太開心地往回走，回到陰暗處。

「喂，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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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告訴廚師，晚餐多一份。不然要是那傢伙沒飯吃，等下小姐的面子要往往那擺?」

「啊，那等等我」路易吉也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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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聊邊走。

「...你方才問我怎麼不怕你告密，是嗎?」愛特納斯問，帶著笑意。

「是啊」

「一個會下意識罵人『臭婊子』的傢伙，大概不會真的對教廷忠誠到哪裡去吧」愛特納斯的眼神看向多耶，有些像是在挖苦，又像是討要說法。

「...其實我也想過，妳會不會是故意挖坑給我跳，引誘我說出對教廷不利的話的」

「喔?」

「但一個穿著那麼獨特的女人，大概也不會乖乖聽從一般的教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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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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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來一起吃飯吧，順便讓你跟他們兩個認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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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IX-卑鄙的外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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