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 朔月

「我的破碎來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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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會相信那樣的夢，月下那秀麗的人，她曾深深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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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逃離此處，儘管漫無目的，反正，不是此處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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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的提燈以黃昏殘陽的姿態輕拂上她的面頰，映出一抹暈黃的倦意，

她的氣息奄奄，汗珠涔涔，似是將要枯萎的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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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著一縷星彩，好讓步伐有光，才看不清迷惘。

她害怕跌倒，卻不知如何駐足，為何？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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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形影支離破碎，如流星失足而不帶有冀願，

她怕自己消散如煙，怕自己要死去了，可是她要逃離此處，悲傷把她壓的窒息，

或許她根本無法逃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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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

整座城市都在尋覓他走過的街頭；整片星空都要翻湧他餘留的溫存，

該如何躲藏，躲藏這匪朝伊夕，如此深沉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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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腳透支了體力，灼熱的身體持續蒸發氧氣；她的肺部發疼，彷彿被小刀一點一點刻鏤痕跡，

她的唇周發白，裂唇微張，虛弱的吶喊，乾癟的嗓音是她最後的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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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那是對誰的呼救？眼前的街空若無人，只有她的腳步儼然鋼珠掉落的迴盪，

她再也無法跑動了，於是她停了下來，方才忽明忽暗的提燈早已熄滅，僅剩下新月萎縮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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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回頭，凡是她走過的足跡，每一步每一步，竟都有他的思念、他的牽掛、他的柔情、他的眼神、他的美好，

她沒想過愛一個人再狠狠丟失會如此痛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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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也沒有哭泣，蔓延的牽掛，終點徬徨如夢，這一切好空，且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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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她問，

「我很愛妳，但或許不是永遠。」他說，

她一生恐懼的終是實現了，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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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妳墜入多深沉的夜也要照耀的光。」他曾如此承諾，

那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如此？即便她有多墮落，他也能永遠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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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無路可走，沒有力氣，沒有方向，

「喂，早點回家。」眼前一位男子走來，他喊道，

回家？一整棟的寂寞會把她淹死的。她搖了搖頭，

「唉⋯⋯我就當好心提醒妳啊！這一帶最近不太安全，妳看現在已經⋯⋯十一點了，如果是夜跑要早一點喔，那我走啦！」他自顧自的說著，似乎沒察覺到她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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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將要轉身，她卻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臂，

「救我⋯⋯」她很快就因為沒力氣而滑落，然後她跌坐在了地上，

「啊？」他見她的模樣，緊張的環顧四周，

「妳等等啊，我幫妳報警。」他蹲下身拿出了手機，白色的光在他的臉上亮起，她抬頭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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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她瞳眸空渺，那藍色清透的眼眸，如同漫無邊際的汪洋；她眼中粼粼，似有若無的淚珠滾動在眼窩，

「蛤？」他將注意力移到她身上，忽然她伸出手要往他臉上摸來，他不知所措想要閃躲，卻重心不穩往一旁倒去，手機因此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啊⋯⋯」螢幕閃爍不定，最終化為黑暗，他則擦傷了手臂處，那兒有深紅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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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需要什麼？」他卻沒有惱怒，重新蹲下後問道，

她該說什麼呢？她感覺意識清晰的不得了，思緒卻好模糊，她在說話，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時候，她知道自己呼吸著、心臟跳動著，但她感覺自己已經死了，死在這深深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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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帶妳回家？」他見手機已經無用，這麼深的夜也找不到人幫忙，也搞不清楚她的狀況，

她迷糊的點點頭，於是跟著他的步伐，緩慢的走。他的步伐很大，而且很快，她已經雙腿無力，實在跟不上他的速度，也走不動，

「那個⋯⋯我要揹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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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他輕輕將她放在背上，她靠著那厚實的身軀，深深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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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很深，眉頭深鎖，安逸的樣子卻看上去像隻受傷鳥兒；

她的身體蜷縮，繃緊了身體，讓他揹著很輕鬆，他不懂如何讓人要睡著了還如此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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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帶到公園的長椅上，讓她以臥躺的姿勢在椅子上，

他望著她熟睡的模樣，思索該不該將她喚醒，

靜下心才看清她的樣態，她呼吸有些急促；頸後有幾條紅印，大概是用指甲抓的；髮絲微亂、衣衫襤褸，而因流汗微微透出膚澤，幾分性感，神奇的事，她的身體雖然流汗，倒是有種特殊的香氣——也說不上香，只是聞起來很舒適，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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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終於醒了。」她微睜開眼，眼前一片光亮，她未曾看過如此閃耀的風景，

「每一份救贖，都是下一個深淵。」她忽然想起那樣的話。月依光而生，而光仍是銳利的要刺傷她。

「妳家大概在哪個位置？」他細聲詢問，她看見他與某個人疊在一起的影子，

「嗯？」好熟悉又痛人的溫柔，她忍不住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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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離去的腳尖是踩在她心頭上，深陷入泥，令她痛不欲生，

打轉在眼框的淋漓終於傾瀉而下，洗刷她嬌嫩的臉蛋；她渾身顫抖，絲毫不顧一切，將頭埋入腳中。

好像此刻才真正丟失了什麼，因為眼前會對她細心照料的人，不再是記憶裡，最璀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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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要撕心裂肺才願接受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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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抬起頭，發現眼前的人就這麼坐在一旁，不過，大概還是太累了，就這麼托著下巴，閉目睡去，

他的頭緩慢下墜，然後驚醒，慌張的睜開眼，定睛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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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擾到您⋯⋯」她已經整理好儀態，有些羞澀的看著他，

「妳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他仔細的關心著，她聽著他的話，眼睛逐漸空缺，

「不，謝謝你，我就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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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那片夜太過寂寞又太過空，就映在她的眼中，如同她的長髮，那樣黑而那樣沉重，

她全身的一切都充滿了黑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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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的模樣脆弱的，好像晚風那樣微弱都能穿透，卻無力挽留抑是以什麼名義保護，

他更沒什麼解答，關於眼前這弱不禁風的女孩，他為何想將她擁入懷中，或許是平凡男人那樣庸俗的慾。

「那我陪妳走一段路吧，夜路危險。」他說。他貪圖延長這一段時間，多纏綿在她的清香中，也好，

她呆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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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琥珀的色澤充斥橙橙的街頭，除光源外一公尺內都是黑暗。路燈獨自矗立深巷，他們走過一個又一個巷口，一次又一次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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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自己跑了好遠的路，跑到連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地方，但或許一直直走就能回家，

他走在她身邊，她走得很輕，盈盈腳步遠看像在夜間起舞，優雅的身姿緩慢移動於柔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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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離家越來越近。她感覺周圍的景物連同風的氣息一併變得熟悉，她離昨日的寂寞越來越近了，死命逃離的終點依舊是同樣的風景。她不自覺走得更加緩慢——好不想回家，那個角落不足以容納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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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覺她的速度在減慢，他的眼角餘光沒有一刻移開她的臉龐，細長的髮絲在風中飄蕩的越來越微，

「腳會痛嗎？」他問，她沒有看他，只是搖了搖頭做回應，他於是想起了方才提醒她早些回家時，她曾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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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妳不想回家嗎？」他再次問道，然後她停下了腳步，

「你能陪陪我嗎？」她的心臟中空，在洞口邊緣徘徊著凜冽，一點一點腐蝕著她，她逐漸空白，然後沒有色彩。這樣下去，大概會消失吧？變得透明，然後忍著殘缺的痛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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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牽起她的指尖，像蜜牽絲那樣繾綣，他的手撫上她的腰，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妳的樣子好像有些殘缺，我想這樣，把妳的傷，都填補。」

好狂妄的想法。她想，但那樣抱著，確實是溫暖的，她閉上眼，那一刻，那個人沒有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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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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