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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肯定是魔鬼蠢材吧，狄米特心想，把委員長一個人留在這種破地方。如果那個人愛著瓦洛加，無視於任何理由、死都要待在他的身邊，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事吧。竟讓這麼漂亮的人獨自凋零。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7XvpPvL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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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好好跟他道別過了」——微笑之國竟也有鏡中映出，那種哀傷到絕處的笑容嗎。自以為彌補了所有遺憾，便從此別過，這種心情本身就是遺憾的深淵。是的，沒有眼淚、嚎泣或者怒吼，兩人於死別時回首露出笑顏，慢慢地、一步步鬆開原本牽著的手，一人留滯陽間，一人滑落地獄。為了什麼？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lK9Qzf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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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為了一邊屈服於汙穢腐敗的光明會下，另一邊仍要顧全大局嗎？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CxlonzJ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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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根本聽不懂、無法消化；事到如今他不想在乎。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csby7I6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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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員長該不會對『那個人』口風一般緊，將光明會的事情隱瞞得像個鐵桶吧？我過幾年長大以後，也會變成一個『顧全大局』的人嗎？」狄米特突然覺得，在俄羅斯長成大人是很悲傷的事。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sswi8s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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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從毫無遮蔽的窗外傾倒而入的乳灰色晨光，把狄米特照醒。空蕩蕩的小寓所，肅靜地像中古世紀的地下陵墓。瓦洛加早就上班去了，皮箱上擱著溫牛奶與麵包，還有一張紙條，寫著：小朋友，幫我鎖門，鑰匙到辦公室再還我。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wtJlqGI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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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米特坐上了地鐵便開始哭，難以自拔地，直到他狼狽地下了車為止。全車的通車人士都在看他。他只是分不清楚哪一件事情對他而言比較難受——父親的真實背景、還沒開始就結束的失戀心情，或者是瓦洛加娓娓道出微笑的遺言，關於對某人沒有半點希望的愛情。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QOOPbY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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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天花板上無名的黴痕，直到意識進入淺眠的渙散，以代替真正的睡眠，他忘了這麼做已經持續多久。身旁有另一個人存在，無論那個人是不是他的克里莫夫，都令瓦洛加比較敢放膽入睡。在夾於現實與非現實的淺眠之中，他彷彿見到門格勒曾經來過這裡。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TeHKp6r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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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槁木死灰的心住槁木死灰的地方。這間小套房還真適合你，鐮刀愛麗絲，幸虧這是人人緊閉門戶的冬季，我們從你的門縫底下放了三小時的納粹非致命毒氣，才終於把你迷昏過去了。這種意志力真恐怖——你非得如此恐懼睡眠嗎？」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yznTPy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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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格勒彈了一下手指，黨衛軍們便湧上前，把他綁在椅子上。門格勒用手指尋找他神經交集的點，貼上電擊片。老者蠟黃的手指，撫摸著瓦洛加粉紅色的嘴唇。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p8PgzQc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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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憐的小女王，委屈你了。我下手輕一點，先來個五十伏。」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DuPag5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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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戰慄感竄過瓦洛加的腦髓，他自身的知覺瞬間從現實感中抽離，沉入一片深海。瓦洛加惶恐地往下望了望，雙腿像是被綁了鉛塊，使整個人筆直地下沉到無聲之水的最暗處。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2KJ09sc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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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內在無意識海溺斃之前，他掙扎地想往清醒認知的海面逆洋流攀泳；雖無限慌亂，仍試圖奪回肉體的主權。瓦洛加伸出手，觸碰隔著水透進來的光，卻發現海平面被一片玻璃困住。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0vYs86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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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愛麗絲」狀態的瓦洛加拼命敲打玻璃，確定逃脫無門之後，摀住口鼻，壓抑溢出的氣泡，十分懼怕自己溺斃在無限黑暗的自我內在。一聲難以為繼的水中呻吟之後，他軟化且繳械，吸入的水卻在肺裡消融成氧——原來這片奇異的水體容許墜水者呼吸；而原以為是海面的一層界線，只是水族箱的玻璃牆。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2n5BVu6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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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像載浮載沉的迷途人魚，無助地看著「外面」發生的事：門格勒正對自己的肉體執行例行的心智控制催眠指令。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UY6HY5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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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著海怪利維坦(Leviathan)的背脊，忘掉所有自我意識，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zSNKAWFg
跟隨白兔子的殘像，撈捕水外面的月光，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HIYs2EXl
失足跌落精神解離的深潭中，孤單的靈魂離開身體。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IwUt3vuT
你去的地方沒有上面也沒有下面，分不清楚是自己或者別人，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j337X0tj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無重力；當你回到現實，你將忘卻這段記憶。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kS14uEQo
你的心裡藏著一座，像亞特蘭提斯沉入海中的夢遊仙境，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RNjqxIti
仙境的主人是誰呢？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A6DmOxbr
紅心女王，紅心女王醒過來。」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kdokYH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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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看見與自己相貌一樣的軀殼動了動，發出初醒的嗚咽，漸漸睜開雙眼。他訝異地看看水中的自身、雙手、順水流浮游的金色髮絲，又摸了摸透光玻璃——如果他在這裡，在那裡的是誰？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DnpfkI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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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啊，父親！本來以為那個可恨的人和愛麗絲分隔兩地，我便能在這顆心靈中獲得更多空間！我不斷透過潛意識灌輸表層的我：你這種骯髒的人沒有資格戀愛。結果呢？那壞蛋還是背著我，和那個人通電話！好一個嘴上說永別、不再聯絡，身心卻都還依賴戀人的軟弱愛麗絲！父親，想想辦法！把那個人殺掉吧！」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sGlQFi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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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平時的他完全不同的瓦洛加，操著歇斯底里聲音與殘酷的語調說話。當金色睫毛展開那雙眼睛，那並非平時的冰藍色眼珠，而是幾乎滴出血的鮮紅色。只在納粹特種訓練中聽過，但不太常親眼見到多重人格者更換意識的黨衛軍，被人偶戲劇性的變化懾得默默退了兩步。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9w9EI5U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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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這是……我嗎？」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BFPzMEj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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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有點麻煩，白兔人在波蘭的時候，跟愛麗絲做過交易，要留這個人一命。如果是我們自己動手殺那個莫斯科人，就要連守不住毒誓的白兔一起殺。這是我們這個蛇蝎窟長久以來的規矩。」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gCYrHs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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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愛麗絲自己先違背共濟會毒誓嗎？」紅心女王狀態的瓦洛加，抬頭看看親父門格勒；歪著臉的模樣竟有些異樣地……幼稚。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xuXNr5q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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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他的確遵照自己的誓言，隨我們的擺佈。愛麗絲精得很，他那個舊部下早就不在ＫＧＢ了。」門格勒低頭回看那對紅寶石眼睛，愛憐地玩他落在額頭上的髮絲。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jqWApH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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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和外貿委員會打交道的那些掛鉤著蘇共國營事業的傢伙，輪姦愛麗絲如何？我很樂意在他的意識裡面感受他被姦污的痛苦，同時還得佯裝服膺、慇勤獻媚，如此才收得到第二個帳本裡的回扣；但這些回扣繞一圈，最後還是會繞回父皇所羅門王的銀行裡。父皇把愛麗絲從老不死安卓波夫的狗窩裡派到這兒，打的是這個主意？」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WTM35M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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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格勒冷笑了一下：「這個答案，也不能算你錯。」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XlobZusu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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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會行事的方式真污穢，不過我喜歡。」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3Z6sVo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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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著脖子，用幼兒望著親父的眼神，抬頭看著門格勒的瓦洛加，身上紅色的邪氣，和門格勒慣有的殺人如麻者的黑色邪氣，像交媾的中的毒蛇成雙扭在一起；以瓦洛加蒼白的皮膚與蒼白的墓穴之屋為底，彷彿真能看到巨大的紅白底，黑卐字納粹旗，冉冉地舞動。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GT70mj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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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讓我告訴您，」瓦洛加像是怪物一樣地道，「現在白兔子不在這裡。愛麗絲只會淺眠，不會作夢，他根本不肯去夢遊仙境，他要和那個人去兩人構築的微笑之國。就算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死了，另外一個也會守護這個微笑之國，所有人的戀人都笑著的理想鄉！要是不惜犧牲白兔，殺了那個人，使我能在這個身體裡順利復活，我當然無所謂；但是看這兩人的愛情，這種幹法是行不通的，一定要用最殘忍的方式，處理掉克里莫夫才行。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qCAb0t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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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之國跟夢遊仙境不一樣，那裡沒有我紅心女王的生存空間。我要血！我要戰爭，我要入侵別的國家；我要權力，我還要金錢！為什麼我不是住在萬萬人之上的克里姆林宮裡，而是困在愛麗絲的大腦裡面，住這種漏水的爛地方？」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AXnbT3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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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成熟的紅心女王，像孩子一樣對著門格勒發表一堆怨言。猩紅色的邪氣讓兩旁的黨衛軍們像是德國狼犬群碰上天敵，怕得垂耳低頭，但不敢在狗群首領的面前顯現太多懼色，門格勒好像沒事一樣地不為所動——相反地，他有看著手創之物在眼前綻放的狂喜。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lGdl0z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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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的瓦洛加在腦內潛意識的深淵裡浮沉，只覺得周圍的海水越來越黑，越來越冷，如同人工子宮裡的化學羊水一般，要把被捨棄的胎兒融化。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正在變得半透明，現在這個占據著肉體的紅心女王，正在大口大口地吸取他的靈魂，維持自己還沒真正覺醒，目前還不穩定的存在。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a35h300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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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格勒摸摸他的頭髮：「那好吧，希望白兔從德列斯登帶好消息回來，這樣我們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給你帶了點伴手禮來喔，開心吧。現在開始播放兔子留給你的教學錄音帶。」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U233srj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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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格勒吻了紅心女王的嘴唇一下，道：「放輕鬆，我的『女王』。」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TrPLav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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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思及此，感到十分噁心地用手背抹了抹嘴唇。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1ZMd3Li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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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