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紀事心之約束》 - 第二章『第一步』

　　迪利歐曆三百年前，一名無名勇者橫空出世，闖入戰場的他以D自稱，耗時三天斬殺生生不息的魔神，造就以人類之身討伐神的前無古人戰績。

　　事後，D於世界各地發放抵禦外敵的神器，最後不留蹤跡的隱藏世間——從此「D」被世人讚頌成世界最強的頭銜。

　　本以為世界將獲得好轉，然而生前運用某種黑魔法的魔神，於死亡七天後短暫復活，轉眼之間情況回到原點，甚至前所未有的糟糕。

　　魔神趁各國未能知曉真相前，一天之內整頓刑國低迷的狀態，親自率軍強襲最為難纏的敵人——南方神聖帝國，名為「斯納贊（Snazan）」的龍人之地。

　　刑國犧牲兩名魔將換取龍人的滅亡，而那一天被記載成歷史最黑暗的一頁，知曉消息的各國組成聯合軍，而握有「神器」的使用者們展現超群的力量。

　　死無敵手的「斬裂」與「守恆」。

　　萬物之初的「虛實」與「制衡」。

　　審判罪孽的「天罰」與「制裁」。

　　驅動終點的「斷魂」與「噬夢」。

　　萬象百態的「神韻」與「獵宗」。

　　總共十具神器在戰場中齊聚一堂，擊退霸佔斯納贊領土的刑國軍隊，聯手打擊只有稀少軍力的魔神，使其負傷逃離。

　　有D的付出，人類在與刑國的戰爭中，首次獲得完勝。

　　有人說，D的真實身份是「主神」阿瑞爾（Ariel）下凡拯救人類。

　　有人說，D的真實身份是打造神器的人類鐵匠，衰老病死離開了世界。

　　有人說，D的真實身份是龍人遺族，代替滅亡的祖先向魔神復仇。

　　D的身分猜想被一個一個流傳下去，謠言弄假成真，民間將這些神器譽為「天賜的恩典」。

　　白底藍邊的另類燕尾服，在白天的曝曬下亮麗加倍。

　　高空的風力吹拂自在成型的金髮，十五歲的少年蹲在高塔的屋簷上，體格看似消瘦無力，其實鍛鍊的堅如磐石。

　　「——。」

　　舉起白潔刀刃映照著臉龐，共同與菲爾眺望城市的人，以漆黑姿態屹立於更高的屋頂尖端。

　　「小菲爾～」

　　「⋯⋯什麼？」

　　「這是我跟你第一次出任務吧。」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菲爾把「斬裂恩典」收到背後，手靠著下巴一副「又來了」，準備好聆聽黑衣長輩說話。

　　「以正式來說的確是第一次，怎麼了？」

　　「沒什麼，不過嘛～這不能算是我們平常的業務，但騎士長指望我可以接下，所以我就接下了。反正現在根本沒有動靜，我們來緩解一下壓力如何？」

　　「又要廢話嗎？」

　　「真過分欸！我就這麼無聊嗎！？」

　　「彼佛你自己也很清楚嘛。」

　　氣氛陷入沉默，彼佛意外的安靜了幾秒後，還是按耐不住話嘮的性子。

　　「你認為護國公的義務是什麼？」

　　「字面上的意思——保護國家。」

　　「不愧是蠢蛋，錯的離譜。」

　　菲爾很快的回覆，很快的遭到駁回。

　　「攝政？」

　　「不對，我們的義務不能只放在權力上～再想想。」

　　彼佛叉手，用食指輕敲袖子等待下一個答案。

　　「那麼，是保持社會氛圍的一致性嗎？」

　　「沒錯。」

　　彼佛彈指，認定菲爾這次回答正確。

　　「我喜歡這個答案，我們將無條件的奉獻，維護王國的穩定，消除潛伏於國王周遭的危險，殲滅伺機而動的恐怖份子。」

　　大風吹向屋頂的二人。彼佛雙手張開面向大片的建築，頭頭是道的說著。

　　無條件付出？志工嗎？菲爾知道有些話心裡想想就好，絕不能說出口。

　　「不過這些只不過是其中一項職責罷了。在必要的時刻，護國公才會顯現其真正價值。」

　　「這樣啊⋯⋯」

　　敷衍是敷衍，但菲爾很仔細聽到腦子裡了。

　　彼佛是值得尊敬的人，表面看起來肆意妄為，詭異的樣子也很不好信任，可是這麼討厭的一個人，卻幾乎能把被交代的事情處理到淋漓盡致。

　　這也難怪，他可是護國公。

　　「又來了，我怎樣也是長輩阿，你那敷衍的壞習慣有一年了吧！小心吃苦⋯⋯」

　　彼佛拍著胸膛講述自己的認真時，突然停下動作，專注觀察著遠方。

　　發現彼佛的異樣，菲爾仰頭四處張望，不見任何動盪，卻也不感到急躁。

　　攸關性命或需要專注的事，彼佛向來會變得話少，因為在任務中耍人是萬萬不可的。

　　菲爾等待指示，彼佛探查敵情，兩人出自互相信任的默契，沒有發生不必要的胡鬧。

　　「看到了嗎？那邊。」

　　「我瞧瞧。」

　　彼佛指的地方被陽光照得實在太過刺眼，菲爾逼不得已用手擋住上方，努力找出遠方端倪。

　　「有了，想不到會特地逃到高處來引人注目。」

　　一人而已，似乎在背著什麼逃跑。菲爾瞇著眼鎖定了獵物。

　　「那就是盜賊招供的團體？」

　　「對的，十之八九。」

　　伸著懶腰的彼佛準備好出擊。

　　「我先上了，菲爾。記得要隨機應變喔。」

　　口頭告知後，彼佛整個人飛起來，全身逐漸透明化——這般超自然現象，菲爾已經見怪不怪了。

　　隨機應變。這是一門課題，護國公最愛的就是出一堆不明所以的課題。

　　「隨機應變嗎？」

　　首先，那個盜賊獨自一人很奇怪。

　　菲爾思考片刻，跳下屋頂，在空中用離心力使身體倒過來，把牆面當成腳的施力點，下一刻——爆發力十足的跳躍橫越了街道，雙腳著陸到另一棟更矮的屋頂上。

　　「大清早就開始逃跑，是想跟我們速戰速決嗎？」

　　在天亮時，畢竟會有認為「白天」是安全的錯誤觀念，導致店家會比較沒警覺，但失敗機率還是比夜晚還大。菲爾沒想到盜賊有勇氣採取如此魯莽的行動。

　　「應該是往這邊了⋯⋯」

　　菲爾逐步靠近目標。華麗的身姿穿梭城市，沒有任何失誤的金色殘影立馬跟上逃亡的盜賊。

　　前方屋頂有嚴重的高低差，大力跳起越過障礙，看見目標離只剩不到幾公尺之間。

　　「找到了。」

　　訓練的結果有得到發揮，菲爾不禁因為成就感而微笑。

　　粗糙麻布遮住面孔，防止被人記住長相，手臂夾著的鐵製盒子的贓物，恐怕是能賣到好價錢的高檔貨，全都符合盜賊該有的特徵。

　　「別礙事！」

　　逃逸的盜賊發現有人追上來，左手緊抓捲軸，看準菲爾滯空的時機，陸續擲出四把小刀。

　　「看來情報沒錯。」

　　反應神速的菲爾用指縫接下俐落的飛刀，隨後反丟到盜賊的腳邊，令他停下腳步。

　　「你就是那個飛刀的好手吧？幸好真的扔得很準，不然我可能會接不住。」

　　安全落地後，菲爾的聽力注意到身旁的牆面有微小動靜和聲響。

　　「勸你別跑了，投降吧。我不是你能牽制的對手。」

　　果然暗藏玄機，盜賊停下來彷彿在等人靠近。菲爾在想下一步，身體還未動作，右側牆壁就先裂開了。

　　「——什麼？」

　　坍塌的石牆後面竄出五個穿著類似的人——全是盜賊同夥。

　　早有準備的菲爾伸向背後的雙刃，隨後想到其實根本不需要，而握緊拳頭放棄拔出武器。

　　「——。」

　　由於斬裂恩典的鋒利程度誇張到連重裝士兵也能砍成碎片，拿出來使用反而會妨礙逮捕的過程——換句話說，菲爾不打算殺人。

　　「當作在測試自己好了。」

　　菲爾選擇徒手迎戰，至少毋須提防雙刃被奪走，畢竟沒有人能發揮其功效。

　　現在的「斬裂恩典」只是鋒利為零的裝飾，對菲爾面臨的戰局無傷大雅。

　　「不用武器？別小看人了。」

　　有位深感恥辱的盜賊持短刃刺來，菲爾回擊速度領先一步，正拳擊中對方的下巴。

　　「好！」

　　——腦震盪。一名倒地不起。

　　菲爾跳高躲過兩名盜賊的共同攻擊，倒立著施展鞭子般的踢擊命中其中一位盜賊的太陽穴。

　　——暈眩。二名倒地不起。

　　乾淨利索的站穩後直接對上三人，迎接三把刀劍的攻勢，靈活化解連續夾擊，甚至存有餘裕觀察懷有贓物的盜賊。

　　「——什麼？」

　　持有贓物的盜賊消失了，他居然拋棄同伴⋯⋯不對，他們早就策劃好了。菲爾想不到盜賊的圈套竟是用犧牲來製造機會。

　　眼看盜賊無所顧忌的逃跑，菲爾連忙想盡快結束戰鬥，抓到了一秒空檔打亂敵人的節奏。

　　甩出手背擊中其中一名盜賊的鼻樑，斷骨的劇烈疼痛會讓人一陣子無法隨心所欲行動，暫時不用管他。

　　「你們不贏了我的。」

　　菲爾與剩下兩人拉開距離，只有一個追上來。

　　擺頭閃掉第一下後，利用關節技奪走匕首，直接反手刺進對方大腿，再用右腳踩斷對方的右膝蓋，順道在下巴補上一發肘擊。

　　隨著第三人的意識消失，菲爾刻意往後傾倒，看似摔跤的姿勢，實則是要防範另外一人。

　　第四人躲在了人體後面，想利用死角出其不意的偷襲，只是沒料到菲爾早已離開攻擊範圍。

　　「——什麼？」

　　「都說你們贏不了了！」

　　第四人不禁發出驚愕，菲爾以十分極限的姿勢提起膝蓋，大力擊中盜賊的下顎。

　　骨頭跟骨頭互相撞擊的巨響後，菲爾才發覺剛剛被打斷鼻樑的盜賊已經重整狀態。

　　「你還想打嗎？」

　　這次菲爾主動逼近，用難以反應過來的墊腳側踢命中最後一人的腹部。

　　「唔！呃！」

　　「你不可能起來的，我可是吃過同樣的招式。」

　　盜賊雙手環抱肚子抵抗痛楚，但內傷遠超普通人能承受的極限，最終只能口吐白沫的昏迷。

　　確認敵人全倒，菲爾回首尋找消失蹤影的盜賊，冷靜思考後的選擇只有一個。

　　「——來不及也得追。」

　　頓時，屋頂破裂，瓦礫的裂縫伸出木頭觸手，迅速將周圍倒閉不起的盜賊給死死綑綁——這是土魔法所為。

　　「終於來了。」

　　無意識的盜賊遭到監禁，看到此一景象的菲爾情緒緩緩安定下來。

　　「啊啊啊啊！」

　　以為被逃掉的盜賊從上空掉落，慘叫著撞上屋頂，但仍然沒有鬆開手中的卷軸。

　　土、風，這麼精準的同時控制多種元素魔法，在奧利多格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唯獨菲爾認識的護國公。

　　「彼⋯⋯黑衣人。」

　　「聰明，沒有叫出我的名字導致不必要的問題發生，可是只顧著打鬥要大大扣分。」

　　四面八方傳來了彼佛的回音，菲爾除了知道這也是魔法外，不清楚人的位置和具體原理。

　　「我怎麼會突然飛起來？」

　　此時，本該逃跑的盜賊慌張起身，還沒搞清楚狀況，鐵製盒子就從手中掙脫，飛進粉碎的石牆裡頭。

　　「混蛋！這是風魔法？我從來沒看過！其他人怎麼搞得？難道逃跑了嗎？」

　　粗魯的中年聲線，讓菲爾聽得很厭煩。

　　「不，他們很盡責的做了掩護工作，只是敵不過我。」

　　彼佛從暗處走出來，右手拿著鐵製盒子也能施展魔法，粉碎的石牆後面漂浮出來十二人，全是盜賊執行犧牲策略的同夥。

　　「這下就全部倒下了吧？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可惡！」

　　唯一有意識的盜賊眼看大事不妙，轉身便招來了菲爾一聲響擊。

　　「這就⋯⋯結束了嗎？」

　　「是啊，這麼一來，嫌犯招供的同夥全都能捉拿歸案了。」

　　彼佛數著盜賊的數量無疑後，走向菲爾對著他的頭來了一記根本躲不開的手刀。

　　「痛死了，你幹什麼？」

　　「光是五個就應付不來了，再加上這邊十二個，就算你很幸運的把這些人解決，任務一樣是以失敗收場。」

　　「⋯⋯大概會失敗吧。」

　　「是一定會失敗。他們都是老兵出身，即使你的武力在他們之上，也要有所留心。」

　　「我有什麼辦法，不殺人就是這樣。」

　　「也是，是我太強了，不然任務沒辦法這麼高效率。」

　　「⋯⋯」

　　菲爾不回話，不想承認事實。

　　「算了，凡事都有第一次，你的經驗還不夠多。我作為訓練官也有責任。」

　　確實是能力不足，所以菲爾沒什麼好辯駁的，幸好逮捕行動有圓滿落幕，要是任務失敗不知道會出什麼大事？

　　「他們到底搶了什麼？」

　　「我看看。」

　　菲爾站在一旁等待疑問得到解惑，彼佛把鐵製盒子直接蠻力撬開來檢查，拿出一卷老舊黃紙，雙手慢慢的攤開卷紙，掃視一遍上面的文字和圖畫。

　　「是魔法卷軸，看樣子是傳送魔法，法陣非常精細，傳送的誤差範圍大概只在一兩公尺內。」

　　「不愧是用鐵盒裝起來的捲軸。」

　　「確實，未經允許或非魔法師的人私藏魔法卷軸可是重罪，危險物品將交由國家沒收。」

　　那明明是某間店家的東西。菲爾聽到彼佛一番胡言，就知道他打算獨吞稀有的傳送卷軸。

　　「既然是傳送，應該有目的地之類的吧？」

　　「嗯～目的地是迪古利恩（Digulion）帝國的邊境地帶，看來世界另一頭也有他們的同夥呢，天知道他們要在那邊做什麼？不過迪古利恩可不歸我管，就算這些盜賊真的如願以償去到那裡，恐怕也活不久吧。」

　　「迪古利恩⋯⋯冰天雪地下的戰士帝國。」

　　盜賊居然搞國際化，是什麼情報讓他們這麼大費周章也要傳遞呢？菲爾知道逮捕盜賊後，接下來的步驟才是重點。

　　「等一下要拷問他們嗎？」

　　「不需要，這些人只是打手而已。」

　　咦？是這樣嗎？菲爾現在不知道逮捕盜賊的原因是什麼了。

　　「打手應該也知道計劃吧？他們難道不是有制度的組織嗎？」

　　「不，要是他們真的有長遠計畫，其中一人被逮捕，他們的計畫就玩完了。」

　　假設的很有道理，真是有責任心的在對待整件事，再怎麼說也是護國公，需要處處謹慎。即使不願承認，但菲爾還是很佩服彼佛的職業素養。

　　「反正說到底，我只是代勞的人，把全部盜賊都丟給騎士團後，我就可以去摸魚了。」

　　好，把剛剛的話全部收回，他一點責任心都沒有。菲爾對於護國公的德性萬念俱灰。

　　「好了，這次你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作為獎勵，我來讓你體驗我的視角吧——不要被嚇到尿褲子啊。」

　　「——嗚喔！」

　　隨著彼佛手掌朝上緩緩抬起，風魔法吹起一大群昏迷的盜賊，其中也包括菲爾。

　　一開始不習慣身體浮空的失重感，但聳動的精神很快就漸入了佳境。意外舒適，很讓人放鬆，而且有自由自在的感覺。

　　有點累的菲爾閉上了眼睛。

　　凌晨時段，馬車上十二歲的菲爾聽到外面起伏不定的鳥叫聲，從睡夢中醒來望向外頭。

　　淺藍的大地染上溫暖色彩，只有太陽尚未離開地平線時，才會顯現如此宜人的景色。

　　哈克駕駛著載有鐵塊與「制裁恩典」的馬車，其他九名士兵騎馬提防著周遭情況。

　　菲爾走向駕駛座，前方高聳的城門正是奧利多格的首都——奧格蘭的路口。

　　奧利多格王國的經濟中樞，同時也是統一五城的命脈，此處一旦淪陷，奧利多格王國等同瓦解，其他城鎮將回到古代的獨立狀態——為了阻止這一現象誕生，護國公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之一。

　　「這裡⋯⋯就是護國公的舞台。」

　　入城後，最宏偉的建築物映入菲爾眼簾。

　　那是國王所在地，是權貴人士經常聚集的重要地點。高達五十公尺的它屹立於城市中心，宛如無堅不摧的守護者——黑天鵝城堡。

　　馬車經過數日終於抵達目的地。

　　好恐怖，好期待。菲爾緊抓胸口，不敢小瞧這個地方。

　　「你帶上這個去匯報國王他們我們到了，兩人都平安無事。」

　　「是。」

　　哈克牽引韁繩緩停馬匹，對一旁的士兵下令並交出親簽的文件，接收傳令的士兵脫離隊伍，往市中心的城堡奔去。

　　「我們已經到了，菲爾你可以下來了，去見你的母親吧。」

　　「⋯⋯阿，是。」

　　時刻向國王匯報近況，恩典使用者真的那麼重要嗎？現在逃跑又會發生什麼事？菲爾一邊揣測一邊走出馬車，剛下車就瞥見衛兵室外面受到士兵保護的潔絲。

　　「母親！」

　　「菲爾⋯⋯」

　　聽到菲爾呼喚的潔絲走出士兵的重重包圍，跑過來緊緊抱住自己的孩子。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菲爾。」

　　菲爾欣然接受這份關心，抱了回去。

　　「讓妳擔心了，雖然在學院不太順利，但現在應該沒事了。」

　　「是呢，我都聽說了喔，不愧是我自傲的孩子。」

　　「我又離夢想更進一步了。」

　　哈克右手臂夾著騎士頭盔，走來打斷了兩人的寒暄。

　　「那麼，該往城堡的方向前進了，請潔絲小姐也一同前行。」

　　「是，我知道了。」

　　哈克眼神示意其他士兵上到駕駛座，把馬車開進衛兵局。

　　「首先我們要換一輛馬車，陛下在等我們了。」

　　衛兵示待命著數十輛軍用馬車，讓裝有「斬裂恩典」的馬車混入其中，確實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我們的目的地是王宮，請你們等等只要不做冒犯國王的舉止就好。國王很寬厚，想要跟他說什麼都行。」

　　「什麼都可以說？」

　　「當然，否則怎麼會讓你們晉見他呢？堤里安陛下討厭一個人，可是會用千方百計讓那個人完全遠離他的視線。」

　　壓倒性的權力嗎？倘若國王什麼都不讓說，恐怕也不是平民可以反對的。菲爾對於貴族的印象還停留在阿德里安的半吊子模樣，哈克所言的堤里安國王是否寬厚，還得等到見到再說。

　　「現在你是恩典使用者這件事只有國王、護國公和我們這些辦差事的士兵騎士。」

　　「⋯⋯護國公。」

　　其實菲爾內心早已放棄護國公的夢想，假如情況逼迫的話，肯定會按照原計劃帶著潔絲和咲逃離國王的眼線。

　　一國之主究竟是不是好人，有待商確。

　　王宮——位於城堡內部的中心，可以從城堡門口一路通往那裡，奧利多格的會議大部分在那裡進行，為求情報能隱密，通常會在衛兵的層層包圍下開始會議。

　　王宮之外，城堡的其他處皆歸國王與四大家族之一的恩莉絲家族所有。

　　無意外發生的話，衛兵只會巡邏城堡走廊。

　　國王不向任何人宣傳恩典使用者是誰，所以照理來說這場會議除了國王外，不會有其他多餘的人。菲爾疑惑為什麼要制止宣傳，但又很慶幸自己現在不會被廣為人知。

　　現在，朋特母子壓力山大的走在通往王宮的道路上，去晉見平民一輩子都可能碰不到面的奧利多格國王——堤里安•奧利多格。

　　「請跟著我走。」

　　帶領身後兩人的哈克以一人之力打開大門，菲爾進到裡面用眼睛環顧整個王宮的樣貌。

　　外觀隆重，可是內部空曠，沒有任何大臣，裡面甚至不存在哈克以外的衛兵，可見這確實是「機密」的會面，菲爾再次瞭解到國王對於恩典使用者是多麼看重。

　　「陛下，我帶來您要的人了。」

　　「我來見見他們吧。」

　　隨著哈克的敬禮，國王坦蕩回應。

　　這份從容與厚道的聲線，完全符合菲爾心中的形象，眼前的大人物有身為王該有的氣魄。

　　哈克一提示，態度緊張的菲爾和態度沉穩的潔絲走上前，向國王單膝跪敬禮。

　　「不，用不著這樣，站起來吧。」

　　服從國王的指示，菲爾和母親一起站了起來。

　　「妳就是菲爾•朋特的母親嗎？」

　　「是的，我是佛洛陽村莊的一介平民，名為潔絲•朋特。」

　　掌握頂尖權力的國王，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更別說偏遠村莊的村民了，但是潔絲面對充滿威嚴的堤里安，毫不膽怯的向前走一步，平靜的報上姓名。

　　「妳知道菲爾的情況了嗎？」

　　「是的，我進入艾爾東城後，多虧哈克大人的部下解說，菲爾的事我全部知情了。」

　　被母親的身影吸引太久，菲爾這時才看清國王的真面目——堤里安•奧利多格，身材健壯、中氣十足的樣子，說他在成為國王前是工人菲爾也相信。

　　當時的堤里安還很健康，菲爾根本不認為這名國王老了能有多大變化。

　　「看來，妳一開始便知道菲爾的夢想是成為護國公了。」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護國公可不是凡人能駕馭的。妳難道沒有想過勸阻妳的孩子嗎？」

　　「沒有，我認為讓菲爾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什麼不對。」

　　「哦？方便的話，說來聽聽。」

　　堤里安沒有責備，沒有制止潔絲前衛的思想，他要聽潔絲的想法——國王要聽平民的意見。

　　「我的信念是不拘束孩子的自由，我希望他能走上自己所選的道路。『夢想』在這個國家並不受法律約束，而且⋯而且我希望他能夠成為新的榜樣，並把這樣的心態給傳下去。」

　　儘管這個地方再多麼莊嚴肅穆，潔絲也不打算收斂，但仍然禮貌的將真心話點到為止。

　　「這麼說來，妳對菲爾的理解有多少，我很想聽聽看你對菲爾的評價。」

　　「我知道菲爾有益於常人的天賦，但他容易對事物感到枯燥乏味，所以我很驚訝他對夢想這麼執著，我也是在那時才發現，他有著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懂得放棄——這份難能可貴的優點。我想或許⋯⋯或許我該支持看看他選擇的未來。」

　　「母親⋯⋯」

　　從日常的一舉一動中，菲爾早就知道母親的想法什麼了，但真實聽到後又有不一樣的感受。

　　「他有著想成為護國公這樣的夢想，我認為並無不妥，至少他的初心比誰都純真，比誰都美麗——光是這樣，我就滿足了。」

　　「是嗎。」

　　潔絲對孩子驕傲自滿的感情毫無遮掩，彷彿在說遺言一樣，等著接受國王的裁決。

　　「雖然早有耳聞，但在親眼目睹後終於確信了，我真是抽中上上籤了阿⋯⋯許久沒有遇到像你們一樣果敢的人了，能聽到這番真摯的話語，我很滿意。」

　　「陛下？」

　　「佛洛陽村莊離此地很遙遠，不過我仍然想請妳來訪，不為別的，只是想得到許可。」

　　「我的許可⋯嗎？」

　　潔絲疑惑的看了一眼菲爾，菲爾則像在看英雄一樣看著他的生母。

　　「這必須由我親自告訴妳，畢竟是我單方面的決斷。」

　　「⋯⋯嗯。」

　　「潔絲小姐，我打算聘用菲爾在我的麾下做事，他使用『斬裂恩典』的資質，還有那對於夢想的積極，我十分看重。」

　　「這不就表示⋯⋯」

　　菲爾不可置信的仰望堤里安那帶著一絲欣喜的穩重神情。

　　「太好了呢，菲爾。」

　　突如其來的喜訊，潔絲帶著微笑看著菲爾，為他打從心底的開心，但菲爾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因為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不⋯⋯說到底，我看中的是菲爾獨特的資質。偉大的『主神』阿瑞爾毫不吝嗇的賦予『天賜的恩典』，其中肯定是有什麼驚為天人的含義。」

　　堤里安離開王座之後，侃侃而談的走下台階。

　　「——。」

　　關於恩典的事，菲爾內心有許多蘊藏已久的疑點，打算要一次問個清楚。

　　「我打算在你身上賭一把，菲爾。」

　　國王毫不吝嗇與平民站在同個高度，甚至放下王者姿態，走到菲爾身前。

　　「你的天賦即使縱觀全國，也遠超大部分的天才，所以我才想試探你是否擁有那個資格。」

　　見堤里安靠近這裡，在門口守候的哈克基於禮儀，掌心貼在胸甲上，微微的鞠躬敬禮。潔絲則維持原本的站姿，低下頭閉上眼，防止跟國王有過度無禮的眼神接觸。

　　「不這麼做的話，使用者只會永遠缺席，『斬裂恩典』也只能關在冰冷的地下室無所適從。太浪費了，我不喜歡因為麻煩而不去做該做的事，這點你也一樣吧？菲爾。」

　　「那個⋯那麼，我⋯⋯為什麼會是我呢，為什麼陛下會如此確信是我？」

　　菲爾受到強烈好奇心驅使，即使面對全國最高的威嚴，也不怕自己會說錯話。

　　「何等的冷靜，突然知道自己是神選之人，一時失去理智和判斷力也不為過才對？」

　　堤里安凝視眼神真摯的菲爾，開心的微笑道。

　　「從千萬人選中找到命天注定的那一個人，其實很簡單。」

　　「——？」

　　「所有納入歷史記載的恩典使用者都有一個共通特性，那就是和社會格格不入。我的意思不是不合群，而是『優秀』的無法融入群體。」

　　恩典使用者這一身分帶給菲爾的震撼很微妙，責任心帶來的各種壓力，卻一點也感受不到。

　　「要是失敗呢？如果我不是那萬中選一的人，我還會得到你的幫助嗎？」

　　面對菲爾犀利的問題，堤里安眼神變得嚴肅，有點遲疑不決，似乎無意間問到痛點了。

　　「可能會，可能不會，不過你的的資質直接否定了其他可能性⋯不，應該說你有全部的可能性，這點是不可動搖的。事物在誕生時，優點、缺點、用途，都將在未來的窺視下一覽無遺。菲爾•朋特不正是一塊內藏寶石的石頭嗎？」

　　堤里安手把手贈予菲爾一個寶石幣——價值一萬格蘭，有彩光的白色硬幣，沈重的像金幣，甚至在那之上。

　　「成為有用之才，是身為人最重要的事，即使我不想相信，可是事實是很殘酷的，像現在——你能站在此處跟我互動、問我問題，也是因為你淘汰所有不如你的人，你甚至還沒意識到，這一切就發生了⋯⋯如何？我這般戲言可以接受嗎？」

　　最後刻意笑了笑，堤里安戲虐的說道。

　　「可以。請原諒我問了無知的問題。」

　　「不會，有解答到你的問題就好。為了你的未來著想，從現在起可要記好了。含我在內的許多達官貴族都對普通人不感興趣，希望你能在短期間內展現與資質相襯的價值，菲爾。」

　　「是，我銘記在心。」

　　「⋯⋯總之先從學徒開始，不用著急。」

　　路過菲爾與潔絲，堤里安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去找你的訓練官吧。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很快就會來臨了，菲爾⋯⋯那麼兩位，我先失陪了。」

　　哈克看著堤里安一路走過來而產生疑問，作為上級騎士，卻不清楚堤里安的毫無預警的舉動。

　　「陛下。你接下來有行程嗎？」

　　菲爾和潔絲面向著堤里安，看著他逐步接近門口。

　　「是啊，有點事要去凡賽城（Versays）一趟，這次行程很安全，帶幾名隨從在身邊就足夠了。至於那邊兩位的事就交給你了，記得把我的下落告知給菲爾的訓練官。」

　　「是。」

　　堤里安看了一眼菲爾和潔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門開啟後緩緩關閉，堤里安的背影漸行漸遠——就這樣，菲爾與國王的初見面結束。

　　城堡門口。哈克一招手，馬車隨之而來。

　　「潔絲小姐，讓我們護送妳回去吧。」

　　「嗯，謝謝你，騎士大人。」

　　原來潔絲早已事先溝通好了。菲爾完全沒想到母親之後的去處。

　　「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嗎？」

　　「不回去也不行，總不能讓佛洛陽村莊唯一一家甜點店長期停業嘛，況且我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菲爾你才是被需要的那個人。」

　　「是嗎⋯⋯」

　　潔絲沒有理由待在這裡，真正需要留在這的人是菲爾。

　　菲爾想到自己一心只顧著自己，就覺得自己還是太幼稚、太不成熟了了。

　　「嗯，那麼之後見。」

　　「嗯，之後見了，可別再做傻事喔。」

　　依舊是一個人嗎？菲爾並不擔心，這樣比較好大展身手，而且即便相隔兩地，潔絲和咲的支持也能夠跨越距離⋯⋯只是有點說不上來的遺憾。

　　看著母親進入車內後，菲爾眼皮重重蓋上，大力伸呼吸，靜靜等待母親離去。

　　「菲爾。」

　　「——。」

　　潔絲打開馬車內的窗戶喊了一聲，把白色布簾完全拉開，以便向菲爾招手。

　　「怎麼了？」

　　「過來。」

　　滿頭問號的菲爾一靠近，潔絲的立馬伸出手搓揉菲爾的頭，最後平緩的放在頭頂上。

　　「祝你順利完成心願，別忘了要經常聯絡喔。有空也要記得回來，我和咲可是會想你的。」

　　如果從前肯定很排斥這種肉麻的感覺，不夠堅強的人才需要家人給予的溫柔。菲爾自認這種處事態度可能很消極吧，可是不這麼做，內心就會覺得自己越來越軟弱。

　　⋯⋯這次⋯⋯只有這次就算了吧。

　　「我知道啦，會找時間回去的。」

　　「不管發生什麼，絕對不要埋在心裡面。佛洛陽村莊永遠是你的安全傘。」

　　厚重的木輪轉動起來，與地面摩擦發出嘎嘎聲，馬車往佛洛陽村莊的方向越開越遠。

　　菲爾接受母親的輕撫後，全程目送著她離去，意料外的事情陸續發生，現在心情總算可以平息——護國公的夢想重回了正軌，

　　「你有個好家人呢，菲爾。」

　　「嗯，我除了有個好家人，還有個好朋友。」

　　「這樣啊，老實說，我真是驚呆了，明明你們倆是第一次來這麼隆重的地方，卻那麼有膽量跟國王說話，天才就是天才阿。」

　　「我也嚇了一跳，當時只想著要把問題問清楚而已。」

　　哈克把頭盔戴上，隨著光頭被遮蓋，親和感也一併消失了。

　　菲爾看著上級騎士的尊榮，才想到哈克並非等閒之輩，想必也付出了不亞於天才的努力吧。

　　「希望你的膽量還沒用完，今天可還沒結束，我們快走吧，遲到就不好了。」

　　「咦？現在嗎？」

　　「你的訓練官可等不及了。他吩咐我，你只要跟陛下談完事情，就立刻帶你過去。」

　　學習環境瞬間直升頂級。菲爾有點緊張，周遭正以可見的速度在變化著，必須快點讓身心反應過來才行，就像當初進入艾爾東城學院就讀一樣。

　　「那個人比哈克先生來得厲害嗎？」

　　「當然了，你的天賦不是隨便一個訓練官就能激發的。」

　　「訓練官⋯⋯」

　　魔鬼教官嗎？菲爾不討厭嚴酷的訓練，不過精神折磨他已經嚐了一年以上了，希望訓練官可以平易近人一點。

　　「沒什麼好怕的。那個訓練官我敢說是世界上最奇特的，你恐怕會因此忘記緊張哦。」

　　「咦～這樣啊。」

　　奇特。菲爾聽著哈克的形容詞不像是褒義。

　　「等菲爾你被完全認可後，『斬裂恩典』很快就會到手了。」

　　哈克再度引領菲爾進入城堡，打開好幾道門，通過複雜且重複的格局後，停在了一個空曠的大廳內。

　　原來除了王宮，這裡還有那麼大的空地。菲爾逐漸熟悉城堡的格局，不過他並不熟悉與人之間的交往，比如說待在此處許久的訓練官。

　　「⋯⋯」

　　一身純黑服飾不像是凡人的打扮，讓菲爾肅然起敬。

　　黑色長褲，黑色連帽短袖外套，圍著黑色圍巾，雙手和臉都纏有黑色繃帶，上面刻有奇怪的符文——全身漆黑的色調，看起來跟立體的影子毫無區別。

　　「閣下，這位就是菲爾•朋特。」

　　「我剛剛去了王宮，陛下人呢？」

　　哈克依照指示帶來了菲爾，黑衣人則是問了其他問題。

　　「他說要出門一趟。」

　　「又來了阿～算了，沒差，八成是我不需要趕去的大事。」

　　「閣下，我被吩咐的工作在這裡結束，那麼就先告辭了。」

　　上級騎士的端正行禮被黑衣人點頭帶過，菲爾看著自己的訓練官似乎真是來頭不小的人物。

　　「加油，菲爾。」

　　轉身離開前，哈克留下一句加油打氣的話，便把菲爾跟叉手擺頭的黑衣人單獨留在同個空間。

　　「⋯⋯」

　　菲爾與之對視，兩人毫無動靜，最後僵持不下的黑衣人先開口了。

　　「初次見面，我名為彼佛•克茲（Beefocz），請多多多多指教。」

　　「痾？」

　　發出男性的音色，對著剛見面的人就是一個華麗的鞠躬。言行舉止還蠻少見的，至少菲爾是第一次見到，甚至訝異的不禁後退一步。

　　怪異連連的彼佛伸出手，示意著菲爾介紹自己。

　　雖然對方是個怪人，可是一開始至少也要給人留下良好的印象。菲爾重整旗鼓，抬頭挺胸。

　　「我是⋯⋯」

　　「噓——！我知道你是菲爾•朋特。」

　　彼佛聲音變小，將臉龐靠過來，並用食指堵住金髮少年的嘴——對此反感的菲爾馬上用手移開彼佛的食指。

　　「你做什麼？」

　　本來覺得他人應該不錯，怎麼有點奇怪？不，是真的很詭異。菲爾立刻變為警戒狀態，彼佛似乎知道繼續亂碰人可能會被攻擊，所以不再靠近，拉開五、六步的距離。

　　「那我咧～你猜猜看我是誰？」

　　「您是訓練官？」

　　菲爾冷汗直流的回應下，彼佛看起來像當機一般，一動也不動。

　　「你這傢伙！竟然知道！」

　　「⋯⋯那個？」

　　突然大小聲的往後縱身一躍，擺出手刀架勢和其他變化無常的怪異姿勢。

　　「莫非是間諜？你知道的太多了，得除掉才行。呵呵～開玩笑的。」

　　彼佛立正，右手輕輕地拍了菲爾的頭，甚至都沒能讓他反應過來。

　　——糟了，真的是神經病。

　　他就是訓練官？開什麼玩笑？惡整人嗎？那個國王居然會留下一個這麼怪的訓練官。菲爾漸漸覺得彼佛和堤里安是來亂的。

　　「好了，開始正事吧。」

　　「⋯⋯現在才算開始嗎？」

　　無視菲爾的話，彼佛繼續說道。

　　「我是你的訓練官。正確來說，訓練官是我的其中一個要務。我會讓你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護國衛。」

　　「護國衛？難道不是護國公嗎？」

　　「你當護國公？噗！想笑死我啊！像你這樣的小子能加入護國衛已經該偷笑了，還妄想護國公？哈哈啊哈啊！」

　　「⋯⋯」

　　經歷過無端霸凌後，菲爾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但被這種怪傢伙嘲諷，仍會莫名感到憤怒。

　　「——。」

　　乾脆把他打一頓，讓他知道誰是老大好了。菲爾的眼皮明顯抽動著。

　　「好好，別生氣，也是呢，畢竟學校不會教，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

　　「⋯⋯是。」

　　菲爾知道不能輕易重蹈覆轍，在學院發生的事全由自己的不經意和果斷行事造成，吸收失敗的經驗後，最重要的是學會記取教訓。

　　「好像只有仁傑大學才會教這類知識吧？」

　　「說到仁傑大學⋯⋯難道我不用去那裡就讀嗎？」

　　仁傑大學，名門貴族的學校，只要有錢就能享受全方面最高等的教育。

　　當然，沒資質就等著被退學。

　　「請舉手發言，這位同學～」

　　還要舉手？就先配合他吧，不然肯定死都不會說。菲爾裝作熱情的舉起手。

　　「彼佛老師⋯⋯」

　　「請說。」

　　好討厭的感覺。菲爾在學校都不會這樣問，畢竟上課內容大致都聽得懂。

　　「請問仁傑大學是？」

　　「就是想為國家效勞的學生們會去的地方。」

　　這個知道。菲爾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舉手了。

　　「我不用去嗎？」

　　「不用啦，跟我學就夠了。」

　　跟你學就夠了？感覺你只會教些錯誤的知識。菲爾心如死灰的把手放了下來，不過用心思考後，就能知道彼佛的言下之意了。

　　「接受你的指導，就可以有不去仁傑大學也無所謂的豁免權，是這個意思吧？」

　　「⋯⋯」

　　彼佛不說話是因為沒舉手，那就再問個最後的問題吧。菲爾第二次舉起手。

　　「彼佛老師⋯⋯」

　　「哎呀！真是熱情的在發問啊。這位同學。」

　　彼佛把手合在一起摩擦好詭異，確定不是拐賣人口的通緝犯嗎？而且這傢伙的心態很容易膨脹，被叫幾句「老師」就得意忘形了。菲爾逐漸掌握訓練官的情緒。

　　「護國衛是什麼？」

　　「護國衛是護國公旗下的單位～騎士團的影子，可以這麼說。」

　　影子，好像很帥氣的樣子，不過沒有被歷史記名下來的職業不是菲爾所想要的志向。

　　「你就當作規模較大的表面危機會交給騎士和守衛們⋯⋯」

　　「等等？表面危機？」

　　「野獸的侵襲，或是恐怖分子作亂，這些分類為表面危機。」

　　「嗯。」

　　菲爾立刻就吸收進去了，彼佛見狀繼續延伸說下去。

　　「護國衛主要是保證陛下的安危，而處理國內矛盾是其次⋯⋯有時跟暗殺沒兩樣就是了，但這些都被分類為隱藏危機。」

　　護國衛的分類跟騎士差別根本不大，還顯得多餘，簡直像是私人部隊。

　　「這樣想好了，護國衛就像刺客聯盟，專門幹些髒活，不然就是無人知曉的行動。跟光明正大的騎士們不同。不過每一任護國公風格都不太一樣，現在的狀況是這樣，短期內不會變。」

　　「原來如此，好懂多了。」

　　國王旗下的護國公造就了這般情形，菲爾不清楚彼佛是不是認真的，又或者護國衛其實是為了行使某些目的，才分類出來的職業——鐵定不是表面上說的那樣。

　　「沒事的，正常人都不清楚我們的系統～現在的護國衛並不適合受人景仰，護國公更是如此。我們是雙手沾滿鮮血的人。」

　　難以接受彼佛的論點。做的事情再糟糕不都是正義嗎？難道護國公是不該受人愛戴的職業嗎？菲爾被微微動搖了。

　　「不過你要當護國公，對～吧。」

　　「是的，我希望成為受人愛戴的護國公。」

　　「嗯～護國公有著護國衛的全部指揮權。順帶一提，護國公退休或死亡，會由最優秀的護國衛替補。當然了，護國公也能事先決定好繼承人，所以你成為護國公的希望十分渺茫。」

　　「渺茫⋯⋯」

　　「一般人是無法當上所謂的護國公的啦。誰叫你是恩典使用者，才破例讓你進入護國衛。」

　　說的也是，有困難才能稱作夢想。等著吧，絕對要當給你看，到時下巴可別掉下來了。菲爾自信滿滿的微笑了。

　　「哦，眼神充滿著光芒喔。」

　　「現在的護國公是誰？還是說是機密？」

　　「嗯～護國公可以選擇不公開身份，通常也沒人會自曝身分，那樣很容易遭殺身之禍。現在知道護國公真面目的人只有堤里安和護國衛而已，額外的就是沒成功除掉的人吧？雖然沒有就是了。」

　　怎麼有股莫名的違和感。訓練官本來就是爛解答問題，菲爾選擇不懂就問。

　　「彼佛也不知道護國公是誰嗎？」

　　「稱謂要加『老師』。」

　　「彼佛⋯⋯老師。」

　　不情願低聲下氣，可是菲爾真的很想知道。

　　「我當然知道護國公是誰，就是我阿。」

　　「誰？」

　　這還是菲爾跟人講話，第一次主動沉默。

　　真虧他有自信說出來，都替他感到悲哀了。黑衣怪客是護國公，肯定在開玩笑吧？菲爾眼睛不禁瞟向一邊。

　　「那是什麼態度！相信我啦！」

　　彼佛雙手十指皆指向黑色朋帶纏繞的臉，他大概也很清楚自己這副德性很丟人，要讓人信服百般困難。

　　「可是⋯⋯」

　　「閉嘴，少囉嗦。你再說我就退你學！」

　　「這裡又不是學校。」

　　「在這裡我說的算。」

　　彼佛叉手踏腳，明顯的賭氣行為。明明看不到臉，卻意外容易掌握他的情緒。

　　護國公通常不會對外宣稱真實身份，倒是無須擔心冒充的問題，畢竟自稱是重罪。真不想承認，乾脆當他是白癡好了。菲爾搖頭嘆息。

　　「我會願意告訴你，是因為你有天份。」

　　菲爾感覺彼佛這句話是刻意想讓人驚訝才說的。

　　「如果你這麼想當護國公的話，其實很簡單，只要能證明你的價值，就能成為我的繼承人。」

　　「那該怎麼證明才好呢？」

　　「簡單，打贏我就好。」

　　勝者即為繼承人？沒想到這麼容易⋯⋯不對，要是贏了，他肯定會耍賴吧？菲爾發現思考的地方錯了，管他是不是真的，都能以此來證明自己是有點能耐的，到時成為護國公完全不是夢。

　　「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嗎？」

　　「嗯，當然，也要你贏得了再說，雖然不可能。」

　　自信滿滿的傢伙，你的那個傲慢究竟還能持續多久呢？菲爾的狀態良好，已經躍躍欲試。

　　「話說訓練室在哪？」

　　「這裡。」

　　城堡大廳是哪來幹這種事的嗎？菲爾沒有多想。

　　「那今天要做什麼？」

　　「今天阿，正是上課的一天。」

　　彼佛如此說道。菲爾學徒的生活唐突的開始了。

　　兩個月後——

　　成為護國公最需要的就是戰鬥能力和解危思維。

　　一週三天全在上課，另外三天全在訓練，僅一天能休息，而上課和訓練全部在匿名為「訓練室」的城堡大廳解決。意外的是這裡根本沒有人會出現，明明叫作大廳。

　　一個月會實戰一次，也就是說三十天，菲爾只有一天能跟彼佛切磋。

　　兩次實戰都沒有贏下，並且是以慘敗告終。

　　這次的結果恐怕——

　　木劍揮舞與吐息聲，迴盪在訓練室內。負面能量沒有隨著汗水流掉，一直在累積在心中。

　　「怎麼啦？再不努力一點，想成為護國公還早了幾個世紀呢。」

　　彼佛蛇一般的在飄搖，靈活躲開菲爾全數攻擊，搞不好玩鬼抓人都碰不到他。

　　「應該還記得吧？贏了我就能當我的繼承人，現在還算數喔！」

　　連木劍都沒用上就躲開了，根本是在挑釁人。菲爾甚至一度認為這是護國公的即興節目。

　　實在不得不承認⋯⋯好強，差距不是三言兩語能描述的，完全不能跟實戰教師那種二流騎士比較。儘管三個月的指導訓練有成效，但一進入實戰，菲爾便感受不到自己進步在哪。

　　「連跟魔法師近戰都打不贏，還敢口口聲聲的自稱護國公！」

　　彼佛訓斥著菲爾的不足，就跟第一次和第二次實戰一樣。

　　緩不過來的菲爾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彼佛時常自稱魔法師，更自詡為歷代護國公最高強的，不過菲爾還沒看過彼佛用魔法。

　　雖然知道他動上真格，可能幾條命都不夠用，但對自尊心極強的菲爾來說，不使用魔法擺明是看不起人。

　　「這招如何？」

　　菲爾以揮劍當作佯攻，途中立刻換成劃圓踢和迴旋踢，然而出其不意的體術也被輕巧閃掉。

　　「再加把勁！」

　　實力不足才會有止步不前的錯覺。菲爾貼近大力甩動木劍——彼佛疾速後退，結果再次揮空。

　　「啊——！！」

　　無能狂吠的緊握木劍衝刺。體現出被實力碾壓的無奈之舉。

　　彼佛的木劍猶如優美的畫筆，輕易挑飛菲爾緊握在手的武器。完好無缺的木劍，終於有了一次缺損，而這一次的缺損直接導致菲爾的敗北。

　　武器失手意味結束了，只剩下一個結局——被擊倒。

　　「糟了！唔！」

　　下一瞬間，刺擊全力插中腹部。菲爾捂著肚子跪倒在地，姿勢像個失敗者，實質上也是。

　　疼痛感使四肢無力，腹肌疼痛不停，只能十分難受倒在地上休息。

　　——訓練結束。

　　明明專精的是魔法，為什麼卻這麼嫻熟近身戰？彼佛每次都故意用差一點就能碰到的方式躲開，給菲爾希望再讓希望落空，真是充滿愛的教育。

　　菲爾把打飛的木劍撿起來，無奈的嘆氣，身心在今天都受到了創傷。

　　「劍術粗淺。」

　　「明明是⋯⋯彼佛強得太離譜了。」

　　對於徒弟真心的誇獎，反應不大的彼佛用木劍輕敲頸部，看著菲爾手撐木劍狼狽坐下。

　　「怎麼樣？學到的東西很多吧？」

　　「錯愕感比較大。」

　　「那麼來久違的給點建議吧⋯⋯你啊～太過於依賴自己天賦了，只靠反應力戰鬥是幹不了這行的，思考是勝敗關鍵。」

　　「可是⋯⋯」

　　「可是什麼？」

　　思考下個動作時，身體就已經快了半拍。菲爾的話被彼佛看穿而打斷。

　　「要是不改善，你除了速度以外一無是處，這樣面對敵人可是會送命的，還要狡辯嗎？」

　　菲爾無言以對，乖乖聽著彼佛訓話。

　　「在我看來，你的自我成長存在著很嚴重的缺陷，但學習能力確實是天才等級。」

　　手指抵在菲爾額頭上。彼佛輕鬆就把菲爾身上的所有問題總結出來，確實是名頂尖訓練官。

　　「現在的課題，先試著習慣自己的速度，學著用大腦戰鬥，其他的都日後再說。曾有人說過一句話——坐擁再精湛的劍術，不會善加利用的人連流浪漢也贏不了。」

　　出自初代劍聖的一句名言。有一個不慎的將軍，再精銳的軍團也會全滅。世間常有的道理，菲爾還是略懂的。

　　「不，我根本就跟不上你的動作，這叫什麼對練？」

　　「跟不上？這什麼愚笨的問題？你至今都是靠速度取勝的吧？遲早會有更強體質的人出現，到時候你也只能乖乖被打趴了。」

　　「現在不就有了，比我還更快的人。」

　　彼佛拖著木劍走回訓練室的中心，食指不斷對著菲爾往內收，給了第二次挑戰機會。

　　「為何？反正也打不中。」

　　「來吧，讓我告訴你為什麼我還站著。」

　　菲爾聽話的站起來舉起木劍，嘴巴倒是很任性的說道。

　　「差距當然很大阿。」

　　「不，沒有差距。論速度我比甚至你更慢。等什麼？快點啊，我都要睡著了。」

　　沒有差距？這怎麼可能⋯⋯難得一次，不如趁現在好好思考吧！

　　菲爾擺出右斜砍的架勢衝過去，然後再度加速，轉動身體，變成了迴旋的左橫砍。本來還在原地的彼佛消失無蹤，轉眼間木劍已經抵在對方喉嚨上。

　　「動作太單一了，不做反應也閃得掉。」

　　「什麼時候？」

　　彼佛先預知到了下一步，然後預先出擊。還沒出手就被看穿了，動作和想法全在別人的節奏中——對了，節奏！

　　「原來如此⋯⋯可以再一次嗎？」

　　「不行，下週再說。」

　　天賦異稟的菲爾成功抓住訣竅，很想要實行，不過今天的課程早已結束，剛剛彼佛發起的第二戰已經是破例而為。

　　「咦～」

　　「不急，還有阿～剛剛的那一招其實很不錯，卻也大錯特錯。」

　　彼佛一邊緩步走開把木劍丟在地上，一邊矛盾的評價菲爾的嘗試。

　　「沒騙到你嗎？」

　　「這麼明顯把破綻秀給人看，一下就知道是假動作了。如果能善用破綻來贏下每一場戰鬥，已經可以出師了。唯有『天宇極』的強者才能將看似破綻的動作，轉變成天衣無縫的攻擊。」

　　「天宇極，世界頂尖的強者才能擁有的稱號⋯⋯彼佛沒有達到嗎？天宇極。」

　　「世界上，有天宇極之稱的人可不到二十位。我可不敢輕易這樣自稱，也不適合。」

　　菲爾感覺不出來彼佛說的是實話。

　　「但是啊～菲爾。認真的說，你其實有天宇極的天賦。」

　　「哪裡來的證據。」

　　「你明明握過很多次劍，手上卻一顆死皮都沒有。這不就是你作為天才的證據嗎？」

　　這句話肯定是想給自信才說的，話說為什麼能一直看穿別人心思。菲爾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輕易掌握。

　　「不過，還是要先等你有鬥氣再說吧，明天見！」

　　「等下。」

　　彼佛即刻的不見蹤影，化為黑影消失於視線中。隱身的速度快到菲爾根本來不及攔住。

　　「他人還在附近，距離逐漸變遠。」

　　雖然消失不見了，但菲爾超人的五感仍然能夠發現彼佛些微的氣息。

　　「不行，老樣子追不到。」

　　菲爾順著軌跡跟到走廊口，而彼佛氣息也於此時完全散去，知覺在追下去也是徒勞的，只能放棄的走回訓練室。

　　「先天差距嗎？」

　　菲爾在學校可以深刻感受到和同輩之間的差距，那是無法用後天彌補的差距。

　　朋友跟朋友的競爭會精進彼此，這句話跟菲爾一點也不相稱，畢竟這裡連稱得上朋友的人都沒有。

　　「——我是名天才。」

　　能使用「斬裂恩典」是因為它選擇了菲爾，有著這般得天獨厚的條件，國王才會相中他。

　　「討厭這種什麼事情都被命運給擺弄的感覺，算了。」

　　不過命運也讓菲爾能遇到咲，這讓他非常感激，因為咲無庸置疑是最棒的。

　　「今天已經結束了，去休息吧。」

　　——又一天過去了呢

　　在床上，疲憊的菲爾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眼睛。

　　「我記得，咲想要當醫生呢。」

　　菲爾深知自己得為小咲做點什麼才好？為此需要別人的幫忙。

　　「找誰？總不能添國王麻煩。」

　　彼佛，他身為護國公很可靠是事實，像他這樣的人很適合當作一個指標菲爾這兩個月確實受教了，可是生理上拒絕告訴他咲的事情。

　　「⋯⋯怎麼辦，感覺這是我的問題。」

　　隔天早上，菲爾想提前到訓練室，卻在走廊上遇到梳著油頭、滿臉鬍渣的大叔，深藍色的套裝間接擺明了他的身份——護國衛。

　　「您好！請問您的穿著是護國衛對吧？」

　　「喔，你是菲爾吧，所有護國衛都知道你是誰喔。就算沒見過，也能猜得出來，畢竟你身上的特徵很明顯——金髮碧眼，俊俏的臉龐，身上一股傲氣等等諸如此類。」

　　身上一股傲氣？菲爾肯定這句是彼佛在造謠。

　　「是、是嗎？現在說可能有點晚⋯⋯但彼佛他要我在能獨當一面以前，盡量避免跟國內的重點人士有所交集，就算是你們也一樣。」

　　「嗯，雖然是見到面了，但是碰巧遇到不算吧。護國衛平常不太出現在人的視線範圍內，即使是銅牆鐵壁的城堡。你和護國衛相遇的機會恐怕很難有下一次了。趁這次機會，有什麼想問清楚的嗎？」

　　「突然這麼說，也不知道要問什麼⋯⋯不對，我確實有煩惱在困擾自己。」

　　菲爾少有機會跟彼佛以外的長輩對話，而且很想知道護國衛是怎麼想的。

　　「⋯⋯我有個一直很想幫助的人，然而單憑我沒辦法做什麼，藉此我需要他人的協助，可是這又與獨單一面背道而馳。我真的能夠有求於人嗎？」

　　菲爾含蓄的問完後，希望不會被當成半吊子瞧不起。

　　「作為護國衛確實不太會找人幫忙啦，不過你何必擔心這點呢？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況且你身邊不就有人選了嗎？那個向你自爆身份的護國公，別看他很不正經，其實很可靠的。」

　　油頭大叔很清楚菲爾知道彼佛是護國公的事實。這讓菲爾有股熟悉的感覺，之前在學院好像也有類似的情況。

　　「那個⋯⋯」

　　「哎，已經這個時間了啊，都快耽誤到工作了。你就好好加油，慢慢升上來吧。」

　　油頭大叔說完話，就瀟灑的走了。菲爾甚至來不及知道他的名字，但總有機會再見面的。

　　「那就找彼佛幫忙看看好了。儘管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是先試試那個人⋯⋯前輩的建議吧。」

　　菲爾一邊醞釀著話語，一邊前往訓練室，而彼佛已經快一步在那裡等著。

　　「明明時間還很早⋯⋯」

　　「你來啦，這麼精力充沛，我很欣慰喔～幹勁滿滿的人比興致缺缺的人更有助於變強——可以開始了，今天也有滿滿的知識如同潮水般等著灌入你的腦海，不要中途睡⋯⋯」

　　「等等，在那之前⋯那個⋯彼佛，其實我有事相求，可以請你聽聽看嗎？這件事遠超我自己的一切，我不想要一直拖下去⋯⋯我願意欠你人情，至少⋯能不能先聽完我的請求？」

　　眼看彼佛即將沉浸於滔滔不絕的狀態，菲爾立即見機插話並鞠躬敬禮，期許彼佛寬厚回應。

　　「咦～真大膽吶，竟敢對偉大的護國公提出請求，我啊～很討厭自私的傢伙呢。」

　　語氣比任何時候都咄咄逼人呢，彼佛一定很失望吧，但此時的菲爾一點也不在乎。

　　「我說了，這不是為了我⋯⋯不，或許是為了我沒錯，但我仍然需要拜託你。」

　　菲爾看在咲跟自己年紀相仿，正值大腦發育的時期，絕不能浪費學習能力最佳的大好時節。菲爾能站在這裡全是多虧咲，如果不能趕在那之前報答她的話，那成為護國公有什麼意義。

　　「⋯⋯把頭抬起來。」

　　站直身體的片刻後，彼佛注視菲爾堅定的神情，基於徒弟不同於以往的態度，開口說道。

　　「行吧，說來聽聽。」

　　「真、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菲爾稍感驚訝，隨後變得鎮定。

　　「你有認識什麼很厲害的家教嗎？彼佛。可不可以介紹給我認識。」

　　——說實話，真的不想被彼佛知道太多。希望妳不要因為我的擅作主張而恨我，咲。菲爾深呼吸，將咲的詳情以最低限度的方式告訴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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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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