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旭日 - 第十六章以牙還牙

「叮噹」，一名穿著西裝的年輕女子站在浩大家的門前，按下門鈴。

十幾秒過去了，門內依然毫無動靜。

「叮噹叮噹叮噹！」她再次按下門鈴，但屋內依舊寂靜無聲。

「澤下先生，我是桑蒂美術館的員工，駒瀬優江。我們的老闆——捷克藝術家盧卡斯·普羅查茲卡，非常欣賞您在社交平台上發佈的作品。請問您是否有意願將作品展示在我們的畫廊？」女子提高音量，朝屋內喊道。

「叮噹叮噹！」她再次嘗試，但屋內仍然如深海般沉寂。

「難道不在家？」優江低聲自語，隨即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經過窗戶時，視線不經意間穿過窗簾的縫隙，隱約看到客廳吊燈上懸掛著一個奇怪的物體。

優江停下腳步，好奇地靠近窗戶，發現窗戶竟未完全關上。

她伸手推開窗戶和窗簾，下一秒，眼前的景象令她瞬間僵住。

「啊！」優江驚恐地尖叫，眼前赫然是浩大吊死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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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了！戶坂琢二！」清晨六點半，伶奈敲著琢二的房門催促道。

「嗯……」琢二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動作緩慢。

早餐桌上，琢二隨便啃了一塊麵包，喝了一碗味噌湯，草草結束了他的早晨時光。

「今天放學記得去補習班，補習班的作業寫好了嗎？」伶奈皺著眉頭問道。

琢二坐在餐桌前，低著頭，沉默不語，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倒是說句話啊！」伶奈有些不耐煩地催促。

「我不想去補習班……每天聽那些老師說這個考試、那個考試，然後還要做一個多小時的試卷，真的很累，又很無聊。」琢二終於開口，語氣中透著倦意。

「不去補習班你怎麼能進步？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成績，能考上好大學嗎？」伶奈反問，語氣嚴厲。

「媽，大學不是人生的必經階段……」琢二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反抗。

「那你告訴我，不讀大學你能幹嘛？現在這個社會，大學畢業都不一定有好工作，不讀大學你要餓死街頭嗎？」伶奈提高音量，顯得格外焦躁。

「我想當畫家，這是我的夢想。」琢二的語氣堅定，眼神中閃過一絲執著。

「畫家？你瘋了嗎？有多少畫家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大部分都是死後才出名，活著的時候都窮困潦倒。而且在這個沒有創作自由的社會，你能畫出什麼有價值的作品？」伶奈冷笑著，語氣中充滿不屑。

「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改變這個社會。」琢二的聲音低沉卻堅毅。

「別傻了！媽媽不希望你被抓，更不希望你流落街頭。你給我好好讀書，別再做白日夢了！」伶奈語氣嚴厲得像是一道命令。

琢二忍不住攥緊拳頭，語氣中帶著怒火：「你就是這樣一直限制我的發展，否定我的夢想……爸爸就是被你逼死的吧！」

伶奈愣住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你說什麼？」

「如果爸爸還在，這個家一定不會變成這樣。」琢二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背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

「戶坂琢二，你給我回來！」伶奈喊著他的名字，聲音中透著焦急與憤怒。

然而，琢二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口。

伶奈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空空的走廊，最後失力地靠著門坐下，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

她回想起丈夫戶坂久輝去世的那個夜晚。久輝半裸地坐在浴缸裡，手握著一把刀，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鮮血染紅了周圍。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地凝視著前方的牆壁。

六歲的琢二被警察到來的聲響驚醒，揉著眼睛走到浴室，眼前的景象令他驚恐不已：母親坐在地上痛哭失聲，警察在現場忙著調查，而父親的屍體則靜靜地躺在浴缸裡。琢二嚇得全身發抖，撲向母親，抱著她大聲哭泣。

警方在兇器上僅發現久輝的指紋，因此判定他是自殺。然而，直到今天，琢二依然無法接受這個結論。父親平日性格開朗樂觀，怎麼可能突然選擇自殺？這一切實在太過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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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二上了一整天的課，但心思卻始終不在教室裡，表現得悶悶不樂。

「琢二，你今天怎麼了？臉臭得跟吃了屎一樣，老師問問題你都答不上來。」允彦皺著眉說。

「看樣子又跟媽媽吵架了吧？」耕佑猜測道。

琢二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就不能跟她好好相處嗎？」允彦無奈地問。

「她只會逼我讀書、補習，根本不給我一點時間發展自己的興趣。」琢二低著頭抱怨道。

「嗯，這確實是個麻煩。」允彦嘆氣道。

「沒辦法，誰叫你生在日本，只能用這種可悲的方式活下去。」耕佑感慨地說。

「叮叮叮」，下課鈴聲響起，早上的課程終於結束，學生們準備外出吃午餐。

「琢二，一起去吃飯吧……」允彦話還沒說完，琢二已經匆匆跑去找里加。

「這傢伙真是見色忘友啊。」耕佑忍不住吐槽。

「里加，下午要不要一起吃飯……」琢二剛開口，卻看到另一隻手搭上了里加的肩膀。

「走吧，親愛的里加。」亮二得意地在琢二面前炫耀。

「對不起，戶坂君。」里加露出歉意的表情，隨後跟著亮二親密地走出了教室，只留下琢二站在原地，臉色蒼白。

「走吧，琢二。早跟你說了，女人哪有兄弟可靠。」允彦拍了拍琢二的肩膀，拉著他離開。

琢二低垂著頭，心如死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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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琢二垂頭喪氣地走到浩大的家門前，想找他談談心事。可當他抵達時，卻發現浩大的家已被警察用黃色警戒線封鎖，周圍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琢二滿臉疑惑，正準備靠近看看情況，卻被警察攔了下來。「喂，小子，沒看到警戒線上寫著禁止入內嗎？」警察語氣嚴肅地說。

「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的家，請問發生了什麼事？」琢二焦急地問道。

警察沉重地嘆了口氣，然後回答：「很遺憾告訴你，你的朋友今早被發現吊死在家中。我們正在調查案發現場。看樣子，他可能已經去世好幾天了，直到今天才有人發現。」

琢二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他完全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實，腦海中充斥著混亂的思緒。

「你還是快回家吧，別妨礙我們的工作。」警察說完便轉身進入屋內。

琢二站在原地，彷彿失去了知覺，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他扶著牆，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完全忘了方向，只是漫無目的地前進。突然，他不小心跨過警戒線，被玄關的階梯絆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喂！小子，你在幹什麼！」幾名警察迅速跑過來，將跌坐在地的琢二扶起。

琢二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嘴裡喃喃自語：「他……能得到解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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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琢二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一用鑰匙打開家門，就看見伶奈與上司田垣雄策在沙發上親密依偎。

聽到門聲，兩人立刻分開，匆忙整理儀容，試圖掩飾剛才的情景。

「琢二，你回來啦。田垣先生來家裡討論工作的事。」伶奈語氣心虛，眼神閃爍。

琢二早已知曉他們之間的不正當關係，但他選擇沉默，不去戳破。

「那我先走了，明天公司見。」雄策簡短道別後，匆忙離去。

伶奈試圖緩和氣氛，走近琢二，「聽老師說你今天有去補習班，很乖哦，以後要繼續努力。」

琢二面無表情，既不回應也不看她，冷漠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伶奈追上去，語氣帶著些許懇求，「琢二，聽媽媽說。我也不想這樣，但田垣先生是我的上司，我真的迫不得已。」

琢二依然無動於衷，腳步未停，進房後直接關上門。伶奈站在門外，望著緊閉的房門，眉頭深鎖，似乎察覺到了琢二的不對勁。

房間內，琢二沒有開燈，躺在床上，凝視著昏暗的天花板。街邊廣告牌的光透進房間，令人窒息；汽車引擎的刺耳聲更是讓人心煩意亂。

「這世上真的還有正義嗎？還是一直以來，我們這些怪胎才是錯的？」琢二低聲感嘆，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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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學，琢二依舊沒精打采。他仍然與允彥和耕佑坐在後排，但里加已經和亮二坐在一起，兩人親密地交談著，讓琢二心中不快。

琢二帶著憤恨的眼神盯著里加和亮二，心中充滿不甘。「別看了，那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吧。」允彥低聲勸道。

「我感覺到被背叛的滋味……」琢二喃喃道，視線依舊停留在里加和亮二身上。

「但你又沒跟她確定關係，這也不算背叛吧？」耕佑插話道。

「耕佑，別再刺激琢二了。」允彥皺眉道。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耕佑耸肩。

琢二仍然死死盯著兩人，突然間，亮二轉頭看向琢二，右手搭著里加的肩膀，左手竖起中指，臉上挂著挑釁的笑容。

琢二瞬間怒火中燒，幾乎衝動地想上前教訓亮二。但剛踏出一步，就被允彥一把拉住。「別衝動，貿然動手只會讓事情更糟。」

琢二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情緒，收回腳步。

「日永老師再見，謝謝老師教導。」全班學生敬禮後，琢二默默地離開座位，一言不發。

「琢二，我們去食堂買點零食，要一起嗎？」允彥試探地問道。

「你們去吧。」琢二冷冷地回應，隨即走出教室。

「他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允彥擔憂地問。

「讓他自己靜靜吧。」耕佑安慰道。兩人便下樓去了小賣部。臨走前，允彥注意到亮二仍坐在座位上，與里加調情，卻用異樣的眼神盯著他和耕佑。

亮二見琢二獨自去了廁所，待允彥和耕佑走出教室後，便將手從里加肩上移開。「我去上個廁所。」他對里加說，里加甜蜜地點頭回應。

亮二拍了拍兩名小弟的背，示意他們跟著自己一起走進男廁。此時，琢二正站在小便斗前，專注地解決生理需求。亮二不懷好意地靠近。

另一邊，已經下了三層樓的允彥腦海中浮現出琢二獨自走出教室的畫面，以及亮二那奇怪的眼神，心裏越發不安。「耕佑，你先下去，我忘了帶錢包。」允彥匆匆說完，轉身跑回樓上。

耕佑雖然滿臉疑惑，但還是照允彥的話繼續下樓。

「戶坂同學，今天怎麼不去向你心愛的女神里加問好啊？」亮二挑釁地說著，隨後和幾個小弟圍著琢二，目光肆無忌憚地盯著他拉尿。

「這麼小一根，難怪里加看不上你。」亮二冷笑著，語氣充滿嘲諷，隨後和小弟們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琢二默不作聲地尿完，拉上褲鏈，抬起頭，冷冷地對三人說：「滾開。」

「你說什麼？」亮二挑眉，臉上的笑意不減，三人仍然嬉皮笑臉地站著。

「滾開，別來煩我。」琢二語氣平靜，但字字清晰有力。

三人一時愣住，面面相覷。下一秒，亮二的拳頭猛地砸向琢二的左臉顴骨，力道之大讓琢二踉蹌後退了兩步。

「他媽的，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居然這態度？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嗎？」亮二怒吼著，隨即又是一記下勾拳，直擊琢二的下顎，打得他頭猛然仰起。

亮二趁勢追擊，一腳踹倒琢二，接著俯身壓上去，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琢二拼命掙扎，試圖掙脫束縛，但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撼動亮二的手。

就在琢二即將被掐死、生命逐漸消逝之際，腦海中浮現出人生的跑馬燈。伶奈、允彥、耕佑等人的身影接連出現在無盡的黑暗中，記憶的碎片如同閃爍的流星，點亮了寂靜夜空中的星辰大海。

正當琢二幻想著躺在遼闊的草原上，靜靜地欣賞眼前的美景，準備平靜地閉上雙眼，一道聲音突然自天際傳來，喚醒了他的意識。

「既然討厭，那就改變吧。拿起你的勇氣反抗他們，不要被强權嚇退。」

琢二猛然睜開雙眼，眼前的浩大懸浮於半空，宛如天使降臨般宣告著他的使命。

「澤下前輩？」琢二困惑地低聲問道。

「戶坂君，你怎麼能就此沉淪？你對社會正義的承諾呢？」浩大的聲音如雷般響起。

琢二聽到這話，低下頭苦笑了兩聲，隨即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哭了起來。「連一個惡霸都無法對付的我，還妄想改變社會？我根本就是個毫無希望的懦夫。」他邊哭邊自嘲。

「不，錯了！」浩大語氣堅定地打斷他。「我認識的戶坂君，是個勇敢無畏的人。還記得你不顧警察追捕，救下自解黨的成員嗎？還記得你在課堂上反駁老師的極端民族主義論點嗎？當全班都默默接受時，只有你站出來揭露真相！你並不是懦夫，只是你把所有的善良與勇氣都奉獻給了他人，卻總是忘了自己。現在，就是你反擊的時刻！對那些惡霸權貴的凌辱以牙還牙，讓他們明白人民不是任由宰割的！」

琢二聽著浩大的話，眼神逐漸變得堅毅，身體也開始燃起鬥志。

「站起來吧，戶坂君！為了你的性命，為了日本的未來，做出最猛烈的反撲！」浩大高聲激勵著。

琢二緩緩從草原上站起，仰望夜空，發出震天怒吼，雙眼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回到現實中，原本奄奄一息的琢二突然睜大雙眼，死死盯著亮二，臉上泛著激昂的紅潮。

在亮二察覺到異樣的瞬間，琢二已經果斷地一腳踢向亮二的褲襠。劇烈的疼痛瞬間襲擊亮二的下體，使他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踉蹌著向後倒去。

「老大！」兩名小弟驚慌地喊道，急忙想上前援助。

「你們別插手，我要親自教訓這混蛋！」亮二咬牙切齒地說，迅速擺出戰鬥姿勢。

他揮出一拳直奔琢二的臉，但琢二迅速蹲下閃避，反手一拳結實地打在亮二的腹部。亮二痛得蜷縮身體，又向後跌倒。

「你這傢伙，真以為靠幾招小伎倆就能贏我？你不過是個永遠的底層垃圾！」亮二咬牙切齒地怒罵，同時悄悄從褲袋裡抽出一把美工刀，藏在身後。

「少拿別人的身份來找優越感吧。沒有你父親，你什麼都不是。」琢二冷冷地回應，卻絲毫沒有察覺亮二手中的美工刀。

「你這個賤民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亮二怒火中燒，猛然掏出美工刀刺向琢二。

幸好琢二反應敏捷，在美工刀即將刺中他身體的瞬間迅速向左閃避。亮二不僅未能得手，反而因用力過猛，頭部撞上了旁邊的小便斗。

自尊心受到重創的亮二徹底失去理智，憤怒地回頭揮刀砍向琢二。然而，他剛轉身，持刀的手就被琢二牢牢抓住，琢二用力一拉，成功奪下美工刀。

亮二不甘心地撲向琢二，但琢二出於自衛，將美工刀擋在身前。結果，亮二一頭撞上刀尖，美工刀深深刺入他的脖子。

琢二瞬間驚恐萬分，連忙鬆開美工刀，驚惶地向後退去。亮二的動脈被刺穿，鮮血如泉湧出，他逐漸失去意識，倒在血泊中。

「老大！你還好嗎！」兩名小弟慌張地衝上前查看情況。

琢二驚慌失措地環顧四周，突然發現允彥站在自己身後，目睹了整個場景。允彥的臉上充滿震驚，眼神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亮二和滿地的鮮血。

「允……彥……我該怎麼辦……」

「逃！」允彥果斷地喊道，未等琢二說完，就一把拉住他的手，飛快地跑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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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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