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一則重大訊息在萊德瘋人院傳開。
經瘋人院管理層研究決定,於三天後正式啟動每個季度都會舉辦的聯歡會,凡在聯歡會過程中被籌備組委會相中的人可享受減免“住院”及“治療”費用的待遇,同時將被列為“經治療有好轉人員”,“經治療有好轉人員”在運動會後再經過一系列程序認定即可辦理出院手續出院。
所有A分院、B分院、C分院的人都可以報名參加,原則上沒有特殊原因必須參加,確實不能參加的必須親自向主治醫師說明原由,並由主治醫師出具同意病人不參加運動會的書面說明。
運動會分為三大板塊:
第一板塊:智力類項目,有五子棋、象棋、跳棋、圍棋、國際象棋等等。
第二板塊:體育類項目,有跳高、跳遠、引體向上、長跑、短跑、馬拉松、拳擊等等。
第三板塊:才藝展示類項目,由報名者自行選擇項目,唱歌、跳舞可以;扮演外星人可以;把手插進220伏特的插座表演不會被電死可以;又或者表演身體能像磁鐵一樣吸小鐵針也可以。總之自由發揮,一切表演形式都不受限制。
整個萊德瘋人院都在為聯歡會而躁動,即使是平常低頭不說話的人都在苦惱著要報什麼項目,在他們心中,獲得瘋人院一句“你已經有好轉了”或者“你不用再吃藥”這樣的認可是如此奢侈,以至於必須絞盡腦汁來構思如何在聯歡會中出彩。當然,也還是有極少數真正的精神錯亂者壓根不關心什麼聯歡會,他們不知道什麼是聯歡會,也不知道什麼是錯亂、什麼是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單純的在做著些什麼。
在緹阿庫阿魯締造的夢境中,伊藤倉介分析被列為“經治療有好轉人員”將更有利於潛入歐洲大區老巢,這個推斷得到其餘【追求者】一致認同,他們決定在聯歡會活動中適當引起瘋人院注意,借機揪出ATB—NO.02。
聯歡會開幕式如約而至,不管是聽得懂話還是聽不懂話的病人都被強制集中到操場上,聆聽講臺上演講者慷慨激昂的功勳陳述。
演講者來自瘋人院管理層,正裝之上頂著顆大頭,臉面油膩,禿頭,講話時不時地甩動著飄逸的發絲,滔滔不絕說著在他帶領之下的瘋人院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棒。
臺下聽眾可不管你什麼好不好的,他們壓根兒聽不懂,也不想聽懂,該發呆的發呆,該自言自語的還自言自語。
乏味的開幕式講話結束,接下來是真正的表演時間。
“Are you ready?”隨著主持人誇張的動作和表情,開場舞…來啦!
這是一個組合,或者說是個男子天團,由三人組成,組合名叫“花家幫”,據說來自B分院。
“花家幫”首位亮相的團員名叫尼古拉斯·花·武,此人精瘦,身高一米六多點點,頭發自然卷,一雙猥瑣的眸子閃閃發光,臉上卻洋溢著迷之自信,以及撩撥無數少女心房的銷魂表情。
第二位出場的團員名叫謝爾比·花·進,有點胖,估摸著體重有個兩百來斤,肚皮鼓鼓的,像是有身孕一般。
第三位亮相的團員名叫巴拉巴拉·花·銳,這人身高也不高,發型很酷,身材適中,小帥小帥的。
這三位哥天生自帶光環,只要往哪裏隨便一站,不等主持人介紹都能就引起全場尖叫。他們的標志性實在太過明顯,三人身上就只穿了一條白色大褲衩,褲衩上印著一朵大大的粉紅色花朵,每人頭頂上還戴了一頂白色花環,花環上稀稀疏疏地穿插著些綠色莖葉。
舞蹈曲目名叫《兩個人》,就是韓國非常出名的那首歌曲。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動感音樂響起,三個大屁股在舞臺中央肆意搖擺……
你妹啊!那畫面,是真上頭……
可上頭歸上頭,耐不住底下觀眾愛看啊,一個個笑得前仰馬翻,上氣不接下氣。
勁爆的開場舞跳完,接下來就是各個聯歡板塊按步舉行的環節了。
薑尚青選擇的板塊是體育競技,項目是引體向上,只見他拉著張憂鬱臉緩步走到單杠下面,雙手漸漸握緊橫杠,猙獰著表情一口氣做了三百個引體向上,不帶一絲身體擺動的那種。
赫萊爾選擇的項目是三千米長跑,並在缺一只手的情況下跑出13分29秒的好成績。
阿瑞姆族少年巫師小緹阿庫阿魯選擇的是才藝展示,表演節目是和螞蟻說話,他表情呆滯地來到舞臺上,舉起裝了十幾只螞蟻的玻璃瓶就開始對著裏面的螞蟻說話,時間過去兩分鐘,圍觀人群全部散去,就在暗中觀察的組委會成員也准備離去時,竟發現瓶子裏的一只螞蟻竟真的按照小緹阿庫阿魯口中指令在完成規定動作。
組委會工作人員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唇角微挑,用中性筆迅速在記錄牌上面寫著些什麼。
麥娜爾選擇的才藝表演是演講,演講題目是《精神病人有自行決定是否吃藥的權利》。主旨大概為:瘋人院可以對精神病人進行治療,這個毫無疑問,但治療必須尊重病人的自我意志,不能強迫所有人都吃藥,反對強制治療,特別是有的病人在某些時候分明意識清醒,具備自我抉擇能力,這種時候進行強制治療就是對病人的極度不尊重,對病人精神狀態反而會產生二次傷害,甚至把本身已經恢複正常的人重新逼成精神病。
麥娜爾在演講中強調,瘋人院不能對所有入院病人實施一刀切的治療方案,應該制定鑒別意識清醒與否的小實驗,如果精神病人不願吃藥,並通過了小實驗證明當下意識清醒,那麼他就有權利拒絕吃藥,拒絕任何強制治療。
極具辨識度的嗓音加上打破禁忌的觀點使她迅速圈粉無數,不管是A院,還是B院和C院,精神病人們無不為麥娜爾搖旗助威,連那些正在參與其它競技的病人都紛紛停止競技,相繼朝著演講舞臺圍攏過去。
演講整整持續近二十分鐘,全程脫稿,言辭犀利又不失幽默,臺下每隔一兩分鐘就會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毫無疑問,麥娜爾成了今天聯歡會最靚的“崽”,同時,也成功被組委會列為了必須予以處置的對象。
聯歡會第二天,終於輪到伊藤倉介登場,他選擇的項目是象棋,他是一名出色的謀略家,布局是專長,自認棋藝不俗,還曾在瑪利亞的夢境空間中精研棋技,想必要在這區區瘋人院中嶄露頭角並非難事。
然而,伊藤倉介遭遇了此生最大的滑鐵盧。
第一場與伊藤倉介對決的是位白發華裔老頭,老頭名字叫諸葛平常,身上戴著鐵制手鏈和腳鏈,皮膚皺皺巴巴,猶如枯槁,據說此人來自C分院,有人命在身,是C分院公認的危險分子。
棋手就座,按照規則,二人將以剪刀石頭布的方式確定誰執先手。
剛准備就緒,諸葛平常突然開口:“我准備出剪刀。”
“我靠,搞什麼東西?”伊藤倉介一臉懵圈,心想對方竟然用這等不入流的手段,並在刹那間斷定對方一定不會出“剪刀”。
然後果斷伸手張開五指出“布”。
結果,諸葛平常真的出了“剪刀”。
“我靠,陰溝裏翻船!”伊藤倉介滿臉黑線僵直在原地……
如此,諸葛平常執紅棋,下先手;伊藤倉介執黑棋,下後手。
諸葛平常也不啰嗦,上來就是當頭炮。
黑棋跳馬。
紅棋進兵制馬。
黑棋平炮准備亮車。
紅棋上正馬。
黑棋借機出車。
紅棋再上另外一路正馬。
黑棋進兵制馬。
紅棋起橫車。
黑棋此時上正馬。
紅棋直接躍馬盤河。
黑棋平炮准備亮另外一車。
諸葛平常略作評估,一般的高手在走到這裏時往往會選擇進炮打卒,或者用炮壓馬,但諸葛平常卻偏偏劍走偏鋒,紅棋上高車。
伊藤倉介這時猶豫起來,須臾,黑棋車一平二,走直車。
紅棋接著退炮至車旁。
“這棋暗藏殺機啊。”伊藤倉介眉頭緊皺,思慮半天後決定黑棋也跟著退一步炮,他預想到了諸葛平常即將走平炮三路的棋。
果然,紅棋炮八平三……
如此對弈了十來分鐘,諸葛平常的紅棋在丟失一車且對方雙炮猛烈攻擊之下如閑庭信步般落象,打破了伊藤倉介種種精妙布局。如此位於中路的兩個黑炮必丟其一,關鍵是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伊藤倉介搖搖頭,剛才黑炮強行打掉了紅棋的仕,目的就是要逼著紅棋殺紅眼,好不知不覺落入自己預設的圈套,但諸葛平常卻不上鉤,都沒怎麼思索就果斷落象化解他的大殺招。
再對弈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無論如何掙紮,寥寥幾步以內黑棋必輸。
他看了看棋盤,感歎自己天縱奇才,布局天下無雙,沒曾想剛出手就被個邋裏邋遢的老頭按在地上摩擦。“哎!出師未捷身先死,悲催……”
“年輕人,別喪氣,下不贏我的又不止你一個。”諸葛平常說:“來,到我後面來,看我如何與別人對弈。”
伊藤倉介默默走到諸葛平常身後,諸葛平常眼神裏藏不住對這年輕人的喜愛,道:“記住,真正高明的棋局是沒有棋局,真正厲害的招數是沒有招數。”
伊藤倉介這一站就是兩天,兩天裏,他看到無數人輸在諸葛平常手下,他驚訝的發現凡是能與諸葛平常過上幾招的人,無一不是棋藝高手。也是在這兩天,他見識了什麼是真正的棋道,什麼是真正的高手布局,同時也在感歎:“這瘋人院關的到底是些什麼人?難不成真像民間所說‘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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