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監獄中,薑尚青緩緩睜開眼睛,對面盤坐的赫萊爾還處於出體狀態,整個人一動不動,此時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股熱浪充斥著整個房間,熱源正是來自於赫萊爾。
實在受不了這股灼燒帶來的焦躁感,薑尚青起身朝外走去。
“吱……”
房門應聲而開,李淳峰、長晶子等人立刻圍了過來。
“小子,你終於醒啦!”
“喂,地獄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在地獄有沒有人欺負你?”
“喂,見著閻王沒有?”
“嘿,小哥,地獄裏面有沒有美女?”
“有沒有惡鬼?”
薑尚青看著一雙雙期待的眼睛和一張張不停蠕動著的嘴,不禁懷疑起自己經曆的到底算不算地獄。“嗯……各位,我會把這期間的一切經曆形成一份詳細報告。不過在此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在這房間中靜坐了多久?”
李淳峰湊上前道:“整整四天。”
“四天!”薑尚青說:“天啦,說了你們可能都不相信,我已經在另一個時空過了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眾人驚呼不已。
“那這期間我的身體有呼吸嗎?749局肯定有記錄。”
“沒有呼吸,整個人處於一種假死狀態,類似植物人,幾乎沒有新陳代謝。”749局負責人常經雲道。
長晶子道長則問:“這一趟回來可有什麼感悟?”
薑尚青脫口而出:“當下即是地獄、當下即是天堂。”
長晶子道長又問:“還有什麼感悟沒?”
“感悟是沒了。”薑尚青說:“不過又升起了新的疑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生養了萬物卻從不自持自己的德行,所以《道德經》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既然‘道’生養萬物,那說明你是道,我是道,他也是道,這花兒是道,草木是道,風火雷電是道,吃喝拉撒都是道。既然我就是道,那麼道又怎麼會主宰我呢?我的命,我人生劇本中的一些特別事件,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又是誰寫的大綱呢?另外‘偶然’和‘必然’、‘定數’和‘變數’,到底是如何交織的?”
“還有:當下,我能抬起我的左手,也能抬起我的右手,選擇抬起哪只手、抬多高,都是我自己決定的,也許有些東西躲不開,比如命中的一些特殊事件,但是如何選擇面對這些‘事’和‘物’的決定卻是自己做的。而我的選擇和行動又會形成新的‘因’、‘果’、‘緣’。可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我的命,那個埋藏在更深一層架構中的劇本也並沒有主導一切,現實中的我才是當下時時主導我生命的存在。那麼劇本也不是其他人寫的,而是更深一層架構中的“我”自己寫的,那些特別的事件很有可能是“我”自己為自己設下的挑戰。”
長晶子道長語重心長道:“只要不心存偏見,不橫加指責,有疑惑是好事兒,帶著疑問自己去悟、去實證,總有豁然開朗時。”
兩天後,秦城監獄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赫萊爾靈魂歸體,剛一睜眼,兩個眼眶中便燃起黃、藍色火焰,火焰溫度很高,瞬間把他的長發燒個精光,接著全身血肉開始燃燒,不斷有火焰從他體內穿孔而出,將衣物燃成灰燼。
他最終的形態是一個燃燒的裸男,頸部以上全是骷髏,不停冒著黃、藍色火焰,頸部以下的身體千瘡百孔,勉強還保持著人形,斷掉的右手手臂則由體內竄出的鐵鏈交織成了一只黑色鐵手。
赫萊爾的骷髏頭左右搖晃,用帶著魔鬼氣息的沙啞聲音說道:“哈哈……哈哈……我從地獄歸來,代表‘狂暴’和‘體驗’,‘狂暴’懲罰世間一切罪惡,即使我也會體驗懲罰對象同等的痛苦都在所不惜,哈哈……哈哈……”
他一邊說著一邊肆意打砸,整個秦城監獄都在因他而顫栗,特別是監獄裏面囚禁的犯人,無一例外,全部仰起因過度驚嚇而表情猙獰的頭顱,他們瞪大了猩紅的眼睛,雙手抱頭,全身顫栗,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過往畫面,作與被作的畫面、虐待與被虐待的畫面、殺戮與被殺戮的畫面、恐懼與讓人恐懼的畫面,那種自己親身經曆與被害人經曆的痛苦感覺居然遍布全身。
這些痛苦感覺與過往畫面全部一分不少地傳到赫萊爾那裏,他體驗著所有人的恐懼與痛苦,讓他越發的狂暴,更加肆意地打砸。
直到薑尚青出現,赫萊爾才漸漸停止瘋狂的吼叫、狂暴和破壞,他兩個眼眶似無底黑洞,注視著面前之人,眼眶中燃起的黃、藍色火焰漸漸熄滅,接著整個身上的火焰變小,血肉重新生長,只是衣服和褲子再也無法重生。
從此以後,赫萊爾換上了特殊合金制作的盔甲衣服,那造型就像地獄來的騎士——很帥!很酷!
從此以後,監獄因為赫萊爾的原因疏散了所有犯人,“秦城監獄”這四個字成為曆史,不再接收一個罪犯。
赫萊爾的出體報告出來了,從報告中,大家知道了他去到的是西方世界認知中的地獄,並在地獄中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磨礪,無數次死去又活過來。根據報告描述,他經曆的地獄是一個大漏鬥,中心在地球的某個地方,從上到下逐漸縮小,越向下所控制的靈魂罪惡越深重,直到地心,那裏由赫萊爾的父親——魔王撒旦掌握漏鬥頂端。
經過賽斯指導的薑尚青則對赫萊爾的出體報告有了另外的認識,或者說是質疑,他在思考著一些連赫萊爾這個地獄親曆者都不曾想過的問題,他沒有任何偏見,更沒有高高在上的認為自己是對的,而別人都是錯的,他只是單純的思考、探索、懷疑、觀察,觀察著世間所有的一切……
最終,薑尚青因為赫萊爾出體暴動事件立功被提前釋放,並迎來了龍魂派給他的第一個境外委托。
委托內容:前往克德拉克國,找回死神之刃火隕刀。
委托背景及目的:“根”組織在華間諜太過隱蔽,近年來華夏官方不少重要行動遭到泄密,造成重大損失,危害極大。火隕刀可以克制間諜的右手手表,從而活捉更多間諜,尋回火隕刀具有重大戰略意義。
行動人員:龍魂第九番隊副隊長羅錚;龍魂外聘人員薑尚青;秦城監獄剩下的唯一罪犯赫萊爾,赫萊爾是主動要求與薑尚青同行的,並由龍魂創始人之一的李修緣(已退休)進行外出擔保。龍魂十二番隊隊長,境外行動負責人巫馬現負責提供情報和後勤支持。
鑒於隱蔽行動考慮,不節外生枝,十二番隊隊長巫馬現安排幾人分頭行動,在目標區域克德拉克國西部的安達爾小鎮匯合。
此時的克德拉克戰役已基本結束,居軍完全占領克德拉克全境,克德拉克當權者薩利赫被活捉,並宣判絞刑。正面戰場的戰役結束,但一股又一股的反抗勢力揭竿而起,遊擊戰役遍地開花,居軍深陷戰爭泥潭,不能完全抽身。
換乘上開往安達爾小鎮的中巴車,薑尚青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看著窗外的殘垣斷壁,心中湧出莫名傷感。那些衣衫簍縷,臉上滿是灰塵的面龐,無不刺痛著他的心。
一名年輕女子上車,前後看了兩眼後走到薑尚青旁邊,“你好,先生。我有點暈車,能讓我坐靠窗的位置嗎?”她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當然可以。”薑尚青很紳士地起身。
女子優雅地坐下,“謝謝,我叫麥娜爾,這名字是燈塔的意思,很高興見到你,先生。”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麥娜爾。”薑尚青說:“我的名字叫獨孤守正。”
“獨孤守正,好特別的名字,你是華夏人吧?”
“是的,不過我覺得你的名字更有意義,像燈塔一樣照亮黑暗,指引前行,很聖潔的名字呀!”
“呵呵……謝謝你的贊許。”麥娜爾笑著說:“說到燈塔,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像太陽般溫暖的人,他照亮了我。”
“那你真是個幸運之人。”薑尚青說:“我聽說過一個定律叫‘吸引力法則’,相同頻率的人冥冥之中會總會遇到一起,你名字的含義是燈塔,遇到了像太陽般溫暖的人,說明你最深層的內在也很溫暖。”
“哦!獨孤守正先生,你真的很會聊天,呵呵……”麥娜爾露出了她那花兒般的笑容,說:“那我現在遇見你,根據吸引力法則,說明你也是個溫暖的人。”
這時中巴車已經滿員,駕駛員發動汽車,顛簸著朝安達爾小鎮駛去。
“也許吧。”薑尚青說:“不過肯定沒有你說的那位太陽般的人溫暖。對了,麥娜爾小姐,看你的裝扮並不像克德拉克人,怎麼選擇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出遊這裏呢?”
“不不不……”麥娜爾連忙擺手說:“你誤會了先生,我還真是克德拉克人,之所以看起來不一樣,是因為我是新時代的女性啊,我有自己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不是嗎?”
“你講得太好了。”薑尚青說:“時代在變遷,我們的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女性的自由意志應該得到尊重,或者說所有人的自由意志都應該得到尊重。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鼓勵為所欲為,個人尋求自由意志的表達不應該給他人帶來傷害。這是前提,很重要!”
“簡直說到我的心坎裏了,獨孤先生。”麥娜爾說:“你果然和那個人一樣溫暖!”
薑尚青聽著這話不禁升起幾分疑惑,“抱歉!你說的那個人是哪個人?我怎麼感覺你的話裏面還有話。”
麥娜爾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撩起了披肩長發,將整張臉露出來,轉頭看向薑尚青,“先生,你再看看,還記得這張臉嗎?”
薑尚青仔細端詳半天,還是沒認出來,“對不起,麥娜爾小姐,我實在想不起在什麼時候曾經見過你。”
麥娜爾失望地放下頭發,道:“大約七年前,克德拉克國西南重鎮‘卡爾裏耶’,兩軍交戰,居軍557維修連誤闖入戰場,一個名叫阿波羅·馬丁的居軍士兵用他的生命去保護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彌留之際,他對小女孩說:‘對…對不起,給你們帶來了戰爭,我太弱小了,阻止不了什麼,請讓我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你,向你們贖罪,願主保佑你!’”
“小女孩在那一刻徹底被這個外表看起來有些醜陋的男子所融化,他的心是那麼炙熱,光芒萬丈,即使他和小女孩信仰不同,但阿波羅那時的輝光穿越了性別、國家、信仰、世俗和教條的格擋,溫暖了小女孩,從內到外。”
“小女孩開始對著克德拉克軍人大喊停止射擊,最終還是沒能救下阿波羅的命。”
“他最後對小女孩說:‘上天安排我…在生命最後時刻…遇到你必有原因,我看到你今後行走於世…代表著…自由和選擇’”
麥娜爾再次扭頭看著薑尚青,“對了,當時你也在場,阿波羅是在你懷裏走的,你忘了嗎?”
思緒被拉回到那個硝煙彌漫的戰場,拉回到那個從不開槍,只知道在戰場上救人的普通士兵身上。是的,薑尚青也這麼認為:他所認識的人當中如果還有誰能比作太陽,那麼,一定非阿波羅莫屬。
“所以,你就是那個小女孩,對嗎,麥娜爾?”薑尚青問道。
“是的,先生。”麥娜爾說:“在那以後我經曆了一段奇遇,並按照老師的囑咐在這裏已經整整等了你三年。現在,請讓我再次介紹自己:我叫麥娜爾,代表‘自由’和‘選擇’,自願遵循阿波羅·馬丁的遺言和祖先們留下的預言,正式追隨於你。”
薑尚青被這些話嚇個半死,警惕地看著車上乘客的反應,扯著麥娜爾衣袖小聲說:“妹子,話不能亂說啊,這要是讓別人聽了去,還以為我要造誰的反呢!”
“哈哈哈……”麥娜爾仿佛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笑得更肆意、更大聲了。
薑尚青連忙囑咐道:“小聲點啊,大姐!”
麥娜爾站起身,大聲喊道:“兄弟們,姐妹們。告訴他,我們是誰。”
霎時,除了司機,所有人全部起身看向薑尚青,自在的笑著,道:“我們是【追求者】,追求和平、平等、自由,不受陳規和教條所縛,同時不以傷害他人為前提來表達自由。”
“看到了吧?我的朋友。”麥娜爾對薑尚青說:“自由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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