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 25. | Penana

　　阿哲被送進手術室，鮮血染紅了擔架與醫護人員的手套。手術室外，同事們神色凝重，沒有人說話。

　　他昏迷前喃喃的話語像一根刺，留在耳邊：「紅衣……她在等……不能讓他們……找到鏡子……」

　　沒人聽得懂。

　　。。。

　　「我想起來了，是五百戶那個舊社區巷弄。」

　　鐘心盯著 Google Maps上那個小小的紅點，眼神深沉。

　　「我以前跟媽一起拜拜時，經過那一區好幾次，那邊有座老舊的福德祠，附近的建築也都很老舊。」

　　「要不要報警？」阿毅忍不住問，聲音中夾雜著一絲不安。

　　鐘心搖搖頭，語氣堅決：「這件事……不是他們能處理的。」

　　他收拾好背包，帶上硃砂、符紙、香灰與平安符，從抽屜深處拿出一支削尖的桃木筆，這是他從蝦皮上花壓歲錢訂的。

　　「走吧，我們去找鏡子。」

　　。。。

　　黃昏將至，五百戶的天空帶著燒焦似的橘紅。舊社區像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空氣中飄著濕濕的木頭與霉味，路燈早早亮起，卻昏暗得像快斷電的蠟燭。

　　鐘心與阿毅站在那棟破舊公寓前——它像是腐爛的軀體，牆面佈滿裂紋與藤蔓，窗戶全被報紙糊住，只有頂樓某戶隱約透出昏黃燈光。

　　「就是這裡。」鐘心輕聲說，腳步一步步踏上樓梯。每踩一階，水泥樓板就發出沉悶的迴響聲，像踩在某種骨架上。

　　。。。

　　他們找到那間女子的房間。門沒鎖，一推就開，嘎吱一聲，沉重而緩慢。

　　套房佈置整齊，甚至過分整齊——就像在ikea看過的樣品屋一樣，美麗卻不帶一絲人味。牆上貼著過期的明星海報，桌上擺著化妝鏡、香水、還有一盒未拆的口紅。

　　最顯眼的，那面只剩下框架的梳妝台。

　　鐘心與阿毅彼此對望一眼，緩緩走近。

　　「你說的是這個嗎？」

　　阿毅從窗底下摸出一塊拇指長的碎鏡子。

　　鏡片的反光裡，映出的不是房間的牆面——而是一面充滿絕望抓痕的牆。

　　「這不是……我們後面吧？」阿毅顫抖著聲音問。

　　鐘心沒回答，他咬緊牙關，從背包裡取出硃砂筆，伸手沾了一些香灰，在鏡子周圍畫符咒。

　　「不要碰鏡子。」鐘心低聲警告，「這不是單純的記憶殘留了……她，已經在這了。」

　　空氣忽然冷了下來，像是有人站在身後吹氣。

　　破碎的鏡子裡，有一雙眼睛，正筆直地望著鐘心——

　　是那名紅衣女子。

　　鏡子裡的紅衣女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鐘心。

　　她的眼底沒有生命，只有死寂與沉淪。她沒有動作，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凝視感，彷彿她正從某個更深的空間注視著他，不，是穿透他。

　　鐘心盯著鏡子，眼前突然一花。

　　下一瞬間，他站在一間完全不同的房間裡。

　　不是那間破舊的公寓，也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一個幽暗、沒有窗戶的空間。掛滿各種各樣的調教道具，空氣中瀰漫著淫迷與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

　　「這是……她的記憶？」鐘心低語。

　　紅衣女子出現在他面前，她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一面牆前，伸出手，慢慢撫摸牆上的那些抓痕還有道具。

　　下一刻，她轉過頭，看向鐘心，眼眶中滾出兩行血淚。

　　她抬手，指向牆面，緩慢又堅定——

　　這裡是一切的開端。

　　鐘心點頭，正想靠近，忽然整個空間劇烈震盪，牆上的抓痕、道具像是被狂風撕裂般飛起、燃燒、扭曲。他被強行拉離那片記憶之地，身體再次被甩進虛空，如墜夢魘。

　　。。。

　　「鐘心！！！」

　　他猛然倒退一步，差點跌倒在地。阿毅伸手扶住他，聲音發顫：「你剛剛……完全沒有反應，我喊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鐘心滿頭冷汗，雙眼空洞，喘著氣，彷彿剛從水裡被拉起來。

　　他看向鏡子，女子的身影早已不見，只剩破碎的鏡面與滿室死寂。

　　「我們得……去找那間房子了。」鐘心喃喃道，「她藏了一些記憶……或許也藏了證據。就在……她死前待過的地方。」

　　「那不是就在這房間嗎？」阿毅問。

　　鐘心搖頭：「不是這裡，是……她被控制之後，被帶走的地方。應該是一個……類似宗教儀式用的密室，或者地下空間。」

　　。。。

　　屋外的風聲忽然變大，舊公寓的門「啪」地被吹上，震得牆面一陣微顫。

　　鐘心忽然低頭，看見手裡的鏡片正在發亮。

　　鏡面裡，竟映出一幅模糊的畫面——一間高聳的豪華公寓，門外是車水馬龍的街道，看起來是一個十分高檔的社區。

　　「看來我們找到下一個地點了。」鐘心喃喃，眼神堅定。

　　阿毅咬著牙：「你真的要去？那地方……一看就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

　　鐘心露出一絲苦笑：「從我能『走陰』開始，我就沒辦法當個正常人了。」

　　他握緊那塊鏡片，像握著一枚打開潘朵拉魔盒的鑰匙。

　　。。。

　　他們離開了五百戶舊社區。

　　天色已經黑透，天空懸著一輪蒼白的月，像一隻冷眼旁觀的眼珠。街道上行人稀少，車燈與霓虹閃爍之間，鐘心手中的鏡片依然微微泛光，如同冥燈，指引著他們前往下一個深淵。

　　「這一帶我知道。」阿毅說，聲音發虛，「是近幾年才蓋好的豪宅區，社區警衛很兇，沒邀請是進不去……」

　　鐘心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繞過一棟大樓，走進狹窄的巷弄。鏡片的光在其中一棟公寓前閃得特別強烈，像是在顫抖。他站定，看向那棟看似毫無異狀的大樓。

　　玻璃帷幕下的建築冷漠無聲，如同一張打磨過的臉，光滑、完美、卻藏著骯髒的內裡。

　　「我們不可能直接從正門進去。」阿毅低聲說。

　　鐘心點頭，眼神掃過四周，很快發現了側邊牆角的一個小門，門鎖老舊，掛著「施工中，禁止進入」的牌子。

他從背包中抽出事先準備好的迴紋針，在鎖頭上慢慢的撬動著，，門鎖「咔」地一聲鬆開。

　　「這……你什麼時候學的？」阿毅愣住。

　　「書上看來的。」鐘心淡淡地說，「知識不一定有用，但有時候……很方便」

。。。

兩人一路無語。

　　兩人從消防通道一路往上爬，直到十七樓。

　　鏡片的亮度越來越強，他們站在一戶門前——銀白色的大門，門上嵌著一個如蛇眼般的監控鏡頭，攝影機正對著他們，彷彿早就知道他們會來。

　　「我們……要直接進去嗎？」阿毅喉結滾動。

　　鐘心從背包中抽出最後一張紅符，符紙輕輕燃燒，無風自焚，一圈灰燼緩緩下落，然後——

　　鐘心走向前在此把門撬開門。

　　一股異常的味道撲鼻而來——不是單純的血腥，也不是腐敗，而是某種混合了香氛、濕氣與死亡的氣味。

「等等你既然要撬開門，那燒符紙的意義是什麼？」阿毅對著鐘心不解的問道。

「干擾攝像頭的訊號⋯」

鐘心低著頭解釋。

　　屋內一片漆黑。兩人不再多言只是互看一眼，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又輕輕的把門鎖上。

　　。。。

　　裡面是奢華到近乎病態的裝潢——天鵝絨的牆面、金色的吊燈、柔軟的深紅地毯，每一樣家具都像是某種儀式用的陳設。鐘心走進客廳，立刻注意到牆上懸掛的幾面鏡子——形狀詭異，鏡框泛著玉色彷彿是用骨頭雕成。

　　「這裡……住的人很有錢吧。」阿毅低聲語氣略酸說道。

　　鐘心點頭，眼神在室內掃視。忽然，他走到沙發後方，將一幅大型畫作輕輕掀起——露出一扇隱藏的暗門。

　　門上刻著繁複的符號，有些與他從書本裡看的驅邪符文類似，但卻更加古老，也更加陰邪。

　　就在他伸手想推門時——

　　鏡片猛地一亮。

　　整個房間忽然像被切換了頻道——

　　吊燈滅了，四周陷入極暗；所有鏡子開始微微震動，鏡面裡浮現無數模糊的人影，哀號聲在空氣中迴盪。

　　「快看——！」阿毅指著其中一面鏡子。

　　鏡中，一名女子倒掛在天花板，雙眼翻白、嘴角流血，雙手張開，指著那道暗門——

　　她的嘴唇無聲地開闔。

　　鐘心盯著她的口型，逐字唇語對照——

　　「……是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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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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