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 7. | Penana

　　「你怎麼知道？！」

　　鐘心一瞬間想過欺騙、反駁，甚至保持沉默，但在男子那篤定的語氣下，他還是選擇誠實回答。

　　也許是因為對鬼神之事的嚮往，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好奇。在親眼見識過這名男子的神奇手段後，鐘心隱隱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跨越門檻的機會。

　　也許門後的世界詭異離奇，也許這種好奇心會害死貓，但鐘心無法抗拒這種未知的吸引力。比起一眼能望到盡頭的生活，這種超乎常理的變數，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與沉醉。

　　「小哥，你現在的眼神很危險吶。」

　　男子沒有回答鐘心的問題，而是眯起眼睛，看著他那雙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瞳孔，吐出一口煙，語氣中透著幾分揶揄，但更多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煙頭忽明忽滅，在昏黃的車內閃爍著微光，煙霧彷彿有靈性般繚繞在男子的臉龐，讓他的神色更顯晦澀難測。

　　「你知道嗎？接觸得越多，死得越快。」

　　「跨過這道門之後，生與死的界線就不再清晰，甚至某一天，你會因為反噬而橫死街頭。」

　　男子語氣懶散，卻是在陳述一個絕對的事實。

　　鐘心沉默了，他不是害怕，而是在思考。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掠過，日光漸漸斜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

　　「願聞其詳。」

　　終於，他開口，語氣堅定且明確。

　　「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想想你的父母。這條路，只進不出。」

　　「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想走就能走的，要有覺悟啊。」

　　男子微微一頓，像是早已料到這個回答，隨即搖搖頭，語氣難得嚴肅。

　　話音剛落，車子已經停在警局門口。男子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名片，順手遞給鐘心：「想清楚了再打給我。」

　　「讓你安事務所……，服務項目：……」

　　鐘心接過名片，下了車，小力地將車門關上。他低頭看著那張卡片，嘴裡輕輕念出上面的略為搞笑的字句。

　　但他的目光落在「服務項目」下的幾個關鍵詞後，瞳孔微微收縮，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名片。

　　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進警局。

　　。。。

　　在輕車熟路的完成筆錄後，他看向在門口等待的母親，在跟阿毅還有他的父母道別後，上了車後一路無語。

　　「我看還是明天去廟裡祭改，還是轉運好了，連續遇到這種事，也真是……唉……」

　　鐘媽媽對於兒子近期詭異的運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對著空氣抱怨著。

　　「先洗手吃飯吧，幫你買的豬腳麵線，去去霉氣。」

　　到家後，買完晚餐的鐘爸爸，用心疼的眼神看著兒子。

　　坐上餐桌後鐘心，心事滿滿的吃著晚餐，有時候把麵夾起後，又過了片刻才放進嘴裡，跟往日裡，風捲殘雲的進食速度截然不同。

　　鐘媽媽在明顯的看出兒子異樣，看著坐在對面專心吃飯的先生，不由的生出一股小怨氣，伸出腳在餐桌底下踢了對方。

　　「啊？怎麼了？」

　　鐘爸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對著妻子問到。

　　在那逼人的眼神下，鐘爸爸的求生欲瞬間與妻子完成溝通。

　　在吃完晚餐後，鐘媽媽將餐盤收拾到水槽裡時，移駕到客廳的父子兩人，看著電視裡播放的新聞，就如同往日裡千篇一律的生活。

　　「刷——」

　　「鐘心，陪爸爸去散步好嗎？」

　　鐘媽媽站在流理台前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坐在沙發上的鐘爸爸突然一個激靈，對著兒子說道。

　　「好。」

　　雖然鐘心在餐桌上是心不在焉，但父母的小動作可沒有逃過他的雙眼，知道是父母的關心，莞爾一笑答應自了父親的邀約。

　　隨後鐘爸爸逃命似的跟著鐘心離開了家。

　　。。。

　　夜風微涼，街燈將父子倆的影子拉得細長。

　　鐘心和鐘爸爸並肩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

　　「兒子，最近……還好嗎？」鐘爸爸率先打破沉默，語氣有些遲疑，卻帶著深深的關心。

　　「還行吧，就是運氣有點背。」

　　鐘心低頭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笑了笑。

　　「可不只是運氣背的問題吧？」

　　「這種事，可不是什麼人都會遇上的。」

　　鐘爸爸停下腳步，側頭看向他。

　　鐘心也停下腳步，對上父親的目光，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聲開口：「……我夢到了。」

　　鐘爸爸的眉心微微一皺，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含在嘴裡，卻沒有點燃。

　　「是很特別的夢嗎？」

　　鐘爸爸問得小心翼翼，語氣不疾不徐，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給鐘心一個說出口的機會。

　　鐘心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夢境的內容簡單說了一遍。

　　「……所以，那個大師說，這條路只能進，不能退。」

　　鐘爸爸沉默了。

　　「這種事，爸爸不懂，但有些門，開了就再也關不上。」

　　許久，他嘆了口氣，將未點燃的煙拿下來，夾在手指間，轉頭望向遠方黑沉沉的天際。

　　鐘心看著父親，沒說話。

　　「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但有時候，聰明的人會比別人更容易跌進去，因為你們總覺得自己能掌控局面。」

　　鐘爸爸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沉，「但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根本不是我們能掌控的。」

　　鐘心抿了抿唇，心裡微微一震。

　　「不管你最後決定怎麼做，記住，你還有家，還有爸媽。如果有一天你走不動了，就回來，我們永遠在這裡。」

　　鐘爸爸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他的頭。

　　鐘心鼻頭微微一酸，點了點頭：「……嗯。」

　　鐘爸爸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今晚的月色不錯，我們再走走吧。」

　　鐘心抬頭看了一眼夜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兩人身上，寧靜而溫暖。

　　這一刻，他的心裡似乎沒那麼迷茫了。

父子倆繼續沿著街道散步，夜晚的微風輕輕吹拂，讓鐘心的思緒逐漸冷靜下來。

他知道父親的意思，也明白這番話的份量。家，永遠是他的退路，儘管前路未知，但父親的話像是一顆定心丸。

可他仍然有些猶豫，或者說，他的內心仍然有某種渴望——對未知的世界的好奇，對這場離奇經歷的追尋，甚至對那個神秘大師話語背後的真相。

「對了，那個大師，怎麼樣？」

鐘爸爸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猶豫，忽然語氣輕鬆地問道。

「……挺特別的。」

鐘心一愣，沒想到父親會這樣問，回想起對方吊兒郎當的態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像這種人啊，往往不簡單。你要是真有什麼問題，不要逞強，記得找他。」

鐘爸爸笑了笑，點點頭。

鐘心訝異地看向父親：「你不反對？」

鐘爸爸沒直接回答，而是緩緩開口：「人生啊，很多時候不是你選擇了路，而是路選擇了你。」

「你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爸媽能做的，就是提醒你、支持你，讓你在遇到真正過不去的坎時，還有回頭的地方。」

「但最終怎麼走，還是你自己決定的。」

鐘心怔怔地看著父親，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比任何時候都要高大。

「……我明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中的名片，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好，既然明白了，走吧，回家，媽媽那邊我會幫你搞定的，你就放心去飛吧！」

鐘爸爸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伸手搭上他的肩，輕輕拍了拍。

鐘心點點頭，和父親並肩走回家的路。

今晚的月色，依然那麼皎潔，但鐘心的內心，卻比剛才更加篤定了。

這條路，他或許會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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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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