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王子 - 第二十三章：犬王子遊行（下）

西區主街的石磚間，飄著一股麵包新鮮出爐的香氣，混合著工匠作坊裡的皮革與木材氣息。街道兩旁的建築矮而密集，木框門窗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彩布條，店家們忙著在門前擺放矮凳與小桌，為即將到來的遊行做最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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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站在交叉路口的高處，目光掃過擁擠的街道。西區不比東區的寬敞整潔，卻有一種生機勃勃的熱鬧。石板路上早已站滿了人，有抱著孩子的母親，有挽著伴侶的年輕情侶，還有站在屋頂上的學徒工，人們交頭接耳，期待著今日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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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與里歐站在西區主街道上，面對逐漸增加的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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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里歐一邊調整著肩甲的皮扣，一邊靠近馬丁，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您聽說過那犬王子的傳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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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挑眉：「哪一版本？昨天還有人跟我說他會用尾巴施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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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里歐急切地搖頭，壓低聲音：「這可是我表姐的小姑的鄰居親眼所見的！」他四下張望，確保沒人偷聽：「那犬王子晚上會變回人形，然後……」他抬手做了個咬人的動作「偷溜出籠子吃掉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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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嘴角抽搐：「所以他既是狗，又是人，還是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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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好笑，隊長！」里歐一臉嚴肅「聽說前天夜裡，首相府有個醉醺醺的廚子想看看傳說中的怪物。結果他剛靠近籠子，就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說：『來，我給你看個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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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豎起一根手指「然後……」他突然打了個響指「砰！那廚工就人間蒸發了！只在地上留下半塊沾血的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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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馬丁平靜地看著他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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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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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問問你」馬丁嚴肅地說：「你是從哪裡買的故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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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臉紅了：「隊長！這是千真萬確的事！還有人說他能模仿任何人的聲音。有個衛兵聽到自己母親的聲音從籠子裡傳出來，結果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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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猜猜……」馬丁摸著下巴說：「他被拖進籠子，只留下一隻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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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靴子！」里歐糾正道，沒察覺馬丁嘴角的笑意「還有半個頭盔。那犬王子的食量可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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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忍俊不禁：「那首相得多餵他幾頭牛才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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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里歐雙眼發亮，「聽說首相每天都要派人送十幾只雞和三隻羊到他的籠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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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歎了口氣說：「里歐，如果真是這樣，半個王國的牲畜都該被他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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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是屠夫布肯跟我說的，他們每天都要送肉去首相府。你看他八成正在跟別人講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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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順著里歐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卻被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那人身形挺拔，背對著他，腰間懸掛著一長一短兩把劍，正是他前日在司令部樓梯上遇見的神秘男子。即使只是背影，那獨特的站姿和雙劍配置也讓馬丁立刻認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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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的注意力全被那個神秘人物吸引，那人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越過層層人浪，直直望向馬丁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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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如同尖銳的劍鋒碰撞。那雙青灰色的眼睛，邊緣泛著一圈琥珀色的光暈，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對馬丁輕輕點頭，隨即轉身，身影很快淹沒在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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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馬丁不自覺地喊出聲，想要追上去，卻見那人的身影已如煙霧般消散在擁擠的街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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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您怎麼了？」里歐一臉困惑說：「您看見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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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回過神來，眉頭緊鎖：「沒什麼，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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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號角聲，穿透了西區喧鬧的市井聲。馬丁的話語被這突如其來的宣告打斷，他立即調整姿態，回歸職責。號角聲如同一道無形的指令，街道上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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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也順勢望去，只見街道盡頭金色旗幟在風中招展，遊行隊伍的前導軍正緩緩向這裡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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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遊行隊伍快到了！」里歐指著街道盡頭，興奮地呼喊著：「我們該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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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號角與銀製長笛交織成的樂聲宛如一條閃爍著金銀光澤的絲帶，在冬日的空氣中緩緩舒展，向著擁擠的街道蜿蜒而來。街道盡頭，遊行隊伍的前導樂隊已然出現，樂手們身著鮮豔的紅藍相間制服，胸前的金獅徽記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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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遊行隊伍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刻沸騰起來，如同一鍋被驟然添柴的熱水。孩童們歡呼雀躍，有的爬上父親的肩頭，有的踮起腳尖，試圖越過人海捕捉那令人著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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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抬手示意，警備隊員們如同棋盤上移動的卒子，迅速各就各位。他們身著統一的藍色制服，皮甲上的銀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腰間的長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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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馬丁低聲喚道：「確保人群不要越過隔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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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隊長！」里歐迅速行了禮，轉身向人群最密集的方向走去，同時壓低嗓音道：「請各位市民後退一步，為遊行隊伍讓出通道，謝謝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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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側的人群如同被無形之手推擠著，向後退縮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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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角聲漸近，震顫著每個人的心弦。盛大的隊伍終於映入眼簾，金色與深藍色的旗幟如同滿布海面的帆影，隨著冬風舒展、起伏，在蒼白的天空下勾勒出一幅流動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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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海因茨騎在一匹通體烏黑，鬃毛如瀑的駿馬上，身著象徵至高權力的深藍色長袍，黃金飾邊在冬日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面容嚴肅而威嚴，下巴高高抬起，目光如鷹隼般俯視著兩側的市民，不時向人群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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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萬歲！」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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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賣烤栗子的小販拉著嗓子大喊：「首相大人！願諸神保佑您！」他手舞足蹈，態度誇張，轉身便對身旁的顧客眨眨眼：「這下他看見我了，說不定下次稅吏來查稅時能輕點兒。」這句調侃引來周圍人的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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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其後的是由六匹純白駿馬拉動的皇家馬車，車身兩側繪著法爾肯家族的獅子徽記，鑲金描銀的華麗裝飾在陽光下炫目無比。國王亞歷山大端坐在馬車的左側，一襲純白色絲綢長袍襯托出他高大的身形，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深秋的陽光，溫暖卻不帶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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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艾米莉亞坐在國王右側，寶藍色絲綢禮服映襯著她優雅的身姿，黑髮如瀑，在髮間點綴的寶石燦若繁星。她的面容有如冬日清晨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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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一位挽著孩子的母親驚呼著，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抱起自己的孩子，讓他能看得更清楚：「寶貝，記住這一天，你見到了國王和王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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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王后真是美極了！」一群年輕姑娘驚嘆連連，其中一個甚至激動地落淚說：「我這輩子也想不到能親眼見到如此美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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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學徒工們爬上屋頂，揮舞著自製的小旗幟，歡呼聲此起彼伏：「國王萬歲！王后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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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孩童擠在街角，踮著腳尖，七嘴八舌地談論著：「聽說王后是最美的女人！」「我聽說首相會施魔法，能把人變成青蛙！」「笨蛋，那是童話故事！」「我爹說犬王子曾經是個真正的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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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里歐不知何時已回到馬丁身旁，低聲道：「聽說王后原本是要嫁給威廉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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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微微皺眉，目光仍盯著遊行隊伍：「專心值勤，別管那些閒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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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臉色蠟黃的是法務大臣馮特吧？」里歐仍不死心，悄聲續道：「聽說那些苛捐雜稅的法令都是他簽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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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警告的目光掃向年輕的下屬：「里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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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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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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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遊行隊伍中的雷諾德司令轉過頭來，鋒利的目光如劍般刺向馬丁所在的方向。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雷諾德微微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警示的光芒，似乎在無聲地傳達著某種訊息。馬丁立刻感受到了司令那份不尋常的緊張，他的神經也隨之緊繃起來，目光更加警覺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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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行隊伍的後段逐漸靠近，一股詭異的寂靜開始蔓延。人群的喧嘩聲漸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什麼，馬丁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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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來了……」里歐的聲音細若蚊鳴，眼睛死死盯著隊伍的後方。人群中也開始有人躁動，爭相往前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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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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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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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真的變成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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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由四匹馬拉動的鐵籠車緩緩進入視野，籠子由黑色金屬打造，足夠堅固卻又簡樸得近乎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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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一個身影慢慢顯現，那就是傳說中的犬王子——曾經的威廉・塔爾博特王子，如今已完全獸化，通體覆蓋著黑褐色毛髮，頸上套著一個鑲嵌寶石的金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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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在上！那就是威廉王子！」人群中爆發出陣陣驚呼，有人倒抽一口冷氣，有人捂住了嘴，有人甚至嚇得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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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區的街道兩旁擠滿了市井小民，他們伸長脖子，擠眉弄眼，七嘴八舌地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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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假的吧？」一位麵包師傅擦著手上的麵粉，將信將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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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真的！」他旁邊的學徒反駁道：「聽說是用了最古老的巫術，把人變成了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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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背叛的下場！」一個醉漢高舉酒瓶，險些灑在前面人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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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行隊伍在街道中央緩緩前行，守衛們在四周排列成形，長矛貼地，將籠車與湧動的人群隔開。雷諾德看了看前方的首相海因茨，海因茨微微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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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中央的籠車周圍，人群逐漸聚攏。威廉仍舊一動不動，只有那雙眼睛——那雙與獸身不相稱的人類眼睛，平靜而警覺地掃視著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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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不是說他會吃人嗎？」一個身穿粗布衣的青年撇了撇嘴，語氣中滿是失望：「我走了大老遠就為了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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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餓了才兇呢？」另一個紅髮青年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咱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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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劃過一道低弧「叮」地一聲，擊在籠欄上。威廉的耳朵動了動，但視線依然平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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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反應！」紅髮青年大笑「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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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顆石子穿過籠欄縫隙，直接打在威廉肩膀上。這一次，威廉的身體明顯一顫，但他仍舊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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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他！」人群後方不知是誰起了頭「讓怪物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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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石塊飛向鐵籠「嗒嗒」作響。大部分在籠子外彈開，但也有幾顆穿過欄杆，擊中了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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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侍衛立刻喝止了眾人丟石頭的行為，卻阻擋不了人們的譏諷與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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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紅髮青年學著狗叫：「狗王子，叫一聲我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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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哄堂大笑，更多人加入了戲弄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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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抱我起來！」人群中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拽著父親的衣角，焦急地喊著：「我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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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一位高大的鐵匠，黝黑的皮膚上滿是汗水，手掌粗糙得像砂紙——彎下腰，一把將兒子舉到肩上「托比，看仔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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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好奇地眨著那雙與天空同色的眼睛，小手緊抓著父親的頭髮，問道：「爸爸，為什麼大家都討厭那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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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鐵匠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向孩子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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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又一顆尖銳的石子穿過籠欄，擊中了他的臉頰，血珠立刻順著黑褐色的皮毛流下，在陽光下閃著濕潤的光澤，威廉悶哼一聲，慢慢站起身來，轉向石塊襲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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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掃過嘲笑的人群，突然與托比的視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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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街道上的喧囂、嘲弄，一切都消失在托比的世界裡。他只看見那雙眼睛，那雙不屬於獸類的眼睛——裡面有憂傷、有堅毅、有痛苦，還有一種幼小心靈無法形容的東西，像是深潭下的星火，幽靜而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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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托比的聲音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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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鐵匠仰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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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沒有回答，小臉漸漸變得通紅，眼眶濕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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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鐵匠感到臉上一滴溫熱「你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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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接一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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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托比抽泣著，手指顫抖地指向威廉：「他的眼睛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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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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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他不是狗！」托比聲音提高，哭得更厲害了「他是人！他有人的眼睛！不要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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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的哭聲如同裂帛，劃破了街道上的喧鬧。周圍的笑聲漸漸低落，人們紛紛望向哭泣的孩子，又轉向籠中的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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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看看吧」一旁的老者突然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看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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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沉默了，只有托比的抽泣聲在空氣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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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婦人低聲說：「那孩子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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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聲音附和：「這太殘忍了，就算犯了錯，也不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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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竊竊私語漸漸匯聚成一股暗流，將嘲弄與好奇沖刷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與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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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他小時候」一個灰髮老人的聲音顫抖著：「他陪著先王來這裡看望病人，還分發了麵包和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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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販接口：「他曾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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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乾瘦的女人尖聲說：「能把人變成動物，這是魔鬼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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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站在籠中，血依舊從臉頰流下，但他的姿態挺拔如山峰，頸間的鎖鏈與身外的鐵籠都不能束縛他的靈魂。當他環視四周，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嘲笑的聲音漸漸平息，唯有托比的哭聲與人群的低語交織成一首無名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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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威廉昂起頭，喉間發出一聲低吟。聲音起初細弱，如同冰層下的水流，漸漸變得清晰，最後化為一聲長嚎，穿透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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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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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野獸的嚎叫，而是一種混合了痛苦、不屈與希望的聲音。它震顫著，在西區的建築間迴盪，穿過每一條小巷，敲打每一扇窗戶，喚醒沉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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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叫聲落下，街道上陷入可怕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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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掌聲，沒有歡呼，沒有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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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如石像般佇立，千百雙眼睛直視前方，目光冷肅如冰。這種沉默比任何吶喊都更加震撼，像一場無言的審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連街邊的樹葉也停止了沙沙作響，好似大自然也在為眼前的景象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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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眼神越過籠車，越過衛兵，直視著遊行隊伍最前方的權貴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些決定一切命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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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最先感受到這種寂靜的壓力。他臉色鐵青，額頭沁出冷汗，卻還維持著一貫的微笑，向兩側揮手致意。但那笑容此刻顯得如此僵硬，宛如一張糊在臉上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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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速度」海因茨低聲命令；「快點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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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靜默如同無形的牆，讓遊行隊伍每前進一步都變得艱難。衛兵們神色緊張，汗水浸透了制服。雷諾德司令繃緊全身，手指放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暴亂。此刻的靜默像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火藥桶，卻不知何時引線會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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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清脆的弓弦聲從路旁的三層樓房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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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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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支箭矢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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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犬王子遊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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