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璽 - 第一部：熾天使的悲願 / 第四章：金錢的陰影

「叩！」石頭打在窗戶玻璃上。

「噢！我的公主，妳高掛天空是月亮，只有星星才能做妳的項鍊。我為妳從夜空中摘下這朵花兒，只望一覽妳的笑容！」奇恩英姿颯爽地坐在屋簷上，將嘴中叼著的野花以食指和中指取下後微笑著說。

正在窗邊寫功課的小朝被吵得很煩，「唰」一聲打開窗戶，一見奇恩手中的小黃花，馬上轉頭大喊：「師傅！我抓到採花賊了！」

「等……等等！別向師傅告狀，求求妳！」奇恩向小朝求饒，險些從女子宿舍的屋簷上掉下來。

「嚇嚇你而已，這麼認真幹嘛？」小朝蹙眉說。

「呼……別拿我的性命開玩笑啊！」

「奇恩，想拿通過證照考試，就要好好用功讀書。班長、大胖、若葉、愛希…大家總有一天都會離開這裡，你就想一個人待在這間破工廠嗎？」

「當然不想啊！我……只要我認真起來，一定能考到前十名。」

「算了，不管你了，我還要繼續讀書，再見。」小朝正準備關上窗戶，奇恩阻止了她。

「你到底要怎麼樣啦！？找我有什麼事？」小朝不耐煩地說。

「沒……沒事不能來找妳嗎？」

「在學校的時候，你不是和若葉他們特別好嗎？夥伴這麼多，為什麼總是要來找我？」小朝問。

「我……」奇恩一時語塞。

「奇恩，你是一放學就跑到這裡嗎？怎麼沒看見你的書包？」

「不妙！我放在學校了！可惡！我總是這麼健忘！」

「你還不趕快回去拿？」

「上晚班的時候再去拿吧！」

「那你就給我安靜待著，平常工作已經很忙了，讀書的時間很珍貴，不要吵我讀書！」說完，小朝回到書桌前，又開始埋頭苦讀起來。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關上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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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恩又躺在小朝宿舍前的屋頂上。他享受吹在臉上的徐徐清風，眼皮不自覺地垂成一條線，意識在睡與醒之間拔河。

「奇恩，你怎麼又來了？」小朝一把推開窗戶說。

「小……小朝！我昨晚又發現萬聖國的飛船了！」奇恩揉揉眼睛說。

「三不五時翹班，難怪天天被打。」小朝靠在窗台邊搖頭說。

「我發現好驚人的隊伍，船艦上一定有好多好多的人！」

「是嗎？就算是真的，那與你能不能畢業又有什麼關係呢？」

「萬聖國可是來自異世界的外界勢力！他們統治下的迦藍園，說不定將來能得到經濟解放。」奇恩抱拳說。

「萬聖國統治迦藍園也有好一陣子了，要是萬聖國有強大到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程度，我也不會現在還在這邊苦苦讀書。」

「好期待有什麼人來拯救我們啊！」奇恩感嘆。

「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你還是務實一點好好讀書吧！」

「小朝，妳有夢想嗎？」

「有，不過我才不想告訴你呢！」

「為什麼呀？好想知道！」

「你知道後一定會取笑我。」

「我不會笑妳的，我不喜歡被取笑，所以我也不會去取笑別人。」

「我……我的夢想是當公主！」小朝最後還是自白了。

「為什麼？」

「公主可以住在漂亮的房子裡、穿漂亮的衣服，說話的時候大家都會認真聽，還能等待命中註定的白馬王子出現。」

「等待？公主不是應該和王子結婚嗎？怎麼會是『等待』呢？」

「『等待』的感覺很好啊！你不覺得等待就是一種滿心期待的狀態嗎？」

「不覺得。萬一王子最後無法和妳在一起呢？比如王子被惡龍殺掉、困在迷宮裡、愛上了別國的公主……」奇恩無法理解地說。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不可能！」小朝毅然決然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奇恩忽然說：「既然妳要當公主，那我可以當妳的騎士嗎？」

「什麼？」

「公主身邊不是總會有一個持劍的勇士，為了公主的幸福拼命嗎？以前爸爸教過我一些劍術，雖然不知管不管用，但我想…如果自己也能成為某個人的騎士就好了！」

「什麼嘛，我才不需要！不過有個人陪在身邊，想想也是挺好的。」小朝淺淺一笑。

奇恩翻進房中，來到輪椅前，蹲下向小朝行禮，鄭重說道：「我的公主，我願意以生命立下誓言，我將勇敢面對強敵、矯正一切罪惡、為手無寸鐵的人們戰鬥、向求助者伸出雙手、永不傷害老弱婦孺、真誠幫助我的摯友，以及對我所愛的人至死不渝。」

奇恩來得有些突然，過了好一會兒，小朝終於用柺杖撐起身體站了起來，並抬起奇恩的手說：「好吧！我正式冊封你為我的騎士。」

小朝沒想到自己竟會隨著奇恩起舞，扮演起公主和騎士家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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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恩・金蘋果紀錄‧第五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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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屆十五歲的奇恩，這天一如既往地從學校回到貧民窟的貧民區，漠然望向一間老舊的、掉漆的房子，這是他從小大到的棲身之所。

「嘶！嘶！」只聽到母親正在客廳噴著殺蟲劑，嘴中喃喃唸叨：「可惡的蟑螂，去死！」

「我回來了。」奇恩皺眉說。

「你回來了啊！」被生活折磨得比實際年齡蒼老的母親說。

躺在舊沙發上的父親，沒發現放學回家的兒子，只是死命盯著手中三張千元大鈔，自言自語地說：「只要投資那家公司，我就發了！我一定能在三個月內成為富翁，不再虧錢了！我很快就會變成有錢人了……」

「奇恩，等一會兒要開家庭會議，你把書包放好就下來吧！」父親終於注意到奇恩，並對他說。

奇恩有些錯愕，過去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或許家裡發生了什麼糟糕的意外。於是奇恩放好東西，很快就下樓。全家人在狹窄的客廳中，圍著一張破舊的餐桌而坐。

「奇恩，之後的幾年，爸爸和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等到我們把債務還清之後就會回來。」父親說。

「我可以陪你們一起還債啊！」奇恩說。

「總之爸媽以後不會住在同一個地方了。」母親說。

「你們不能在一起工作嗎？」奇恩問。

「這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

「那什麼是你們可以決定的？」

父母一時語塞，他們家境清寒，負債無數，父親是獵人的助手，母親是紡織廠的員工，為了錢只能為老闆做牛做馬，哪還奢望什麼自主權。

「唉！無論如何三個人都不可能一起生活了嗎？」奇恩嘆氣問。

父親搖搖頭。

「爸爸和媽媽只要工作一有空檔，就會回家看你。」母親說。

「什麼時候才算是有工作空檔？」

「像是每年過年的時候，工廠一定會放假，到時候我們就回來看你。」

「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所以是三百六十五天的……」奇恩開始計算。

「奇恩，如果我們養得起你，就不需要這樣辛苦了，你不要任性，乖乖自己待在家吧！」父親制止奇恩拿出計算機，然後說。

「我並沒有任性！我只是想知道確切的時間罷了。」

「奇恩，等你長大後，就會知道大人的無奈。」

奇恩不希望爸媽離開，但他們最後還是走了。

父母各自離開後，奇恩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

「他們是為了生計各奔東西去工作呢？還是其實是離婚了呢？」奇恩翹起腳，凝視著天花板。

「我也到了該長大的時候嗎？人知道越多，反而活得越辛苦。」他把口袋裡的一張照片扔在桌子上。

照片上的母親特別打扮過：略施脂粉、塗染口紅、眼妝醒目、假睫毛誇張。而摟著母親的，則是一個陌生的、刺眼的男人。

看見留在桌上的酒瓶，奇恩也想一飲而盡，但就在觸碰到瓶蓋的剎那，他住手了，父母每每在深夜愁眉苦臉地喝悶酒，這畫面在腦中久久不散，就像一個警示號誌一樣，如果奇恩打開瓶蓋，就代表自己也成了跟父母一樣的同類人了。

「真不想出生在這個世界。」奇恩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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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月後。

終於把工作做完的奇恩，一回到家門口，就聽到門內傳來的爭執聲。看到門外的行李箱，奇恩知道父母回來了。

奇恩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只見地上到處都是破裂的酒瓶碎屑，母親呆若木雞站在角落，父親把傢俱四處亂扔。

「可惡！那些庸俗的土包子，根本沒讀過書，竟敢向我指指點點！？我再怎麼說也是堂堂貴族出身，要不是受到宗教迫害，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住在這種狹小又骯髒的房子裡！？」父親對著母親怒吼，卻又不是對著母親怒吼。

「我……回來了。」奇恩輕聲說，想直接上樓。

「站住！」父親說。

奇恩全身發抖，停住腳步。

「我真的不想說你，但你怎麼就是這麼不懂事？為什麼三不五時工廠師傅總要找我去約談？你為什麼就是這麼不乖，總給我搗蛋！？難道養你不用花錢嗎？」父親怒吼。

奇恩並不說話，他知道爸爸心情不好，所以才會莫名其妙發怒。奇恩長大了，工作技巧也熟練了，父母早就不會被叫去約談了。

父親衝上來一巴掌搧在奇恩臉上，說：「你是啞巴嗎？真不知道生你下來有什麼用！一點承擔力都沒有，連好好學習這點都做不到，爸媽到底哪裡虧待你？你就用這種表現回報我們嗎？」

奇恩沉默不語。

「錢！錢！錢！錢！錢！一天到晚嘴巴裡都在講錢！這些貪財的人，總是這麼短視近利，毫無骨氣可言！難怪那個老闆的老婆會跟人跑了！我也是生不逢時，如果遇到一個有眼光的上司，懂得好好重用我，我怎麼可能這麼窮？我跟你們說，我才不願屈就在這種破爛的房子裡咧！」父親在客廳裡來回踱步，不停發著牢騷。

「你看不起那些視錢如命的人，但你不也一樣，老是想著錢錢錢嗎？」奇恩心想。

「真擔心那些人的小孩，從小出生在那麼有錢的家庭，父母的品性卻那麼糟糕，將來不知道會有多可悲！」父親繼續抱怨。

「你竟然有時間去擔心別人家的小孩，你自己家的小孩都快被你害死了！求求你不要再一天到晚換工作，低下頭好好賺錢很難嗎？只要有錢，媽媽就不需要再這樣承受你的憤怒、被你逼著去尋找其他依靠。連錢都搞不定，你到底哪裡比那些人好？求求你快去工作！快去工作！不要再找藉口回來吃掉我早已少得可憐的工讀費了！」奇恩也在心裡抱怨著。

　　這夜，奇恩趁父母熟睡之際，躡手躡腳地爬到供神間，點了一盞燭燈，以蚊子般細的聲音祈禱著：「敬愛的虛界神白密啊！我誠摯地請求您，讓我們家變有錢吧！說錢不能買幸福是騙人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只要有錢，爸爸就會回歸正常；只要有錢，媽媽就不會罹患憂鬱症；只要有錢，什麼事都會變得更好！尊敬的虛界神白密啊，請賜予我金錢！請賜予我金錢！請賜予我金錢！」

在奇恩心目中，錢財幾乎代表一切，而導致這位少年產生這樣扭曲的價值觀的，正是他的父母，以及這個被欲望蒙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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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熾天使的悲願 / 第四章：金錢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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