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家人21

「柔伊？」我聽見亞比該的呼喚：「你在房間嗎？」

「對，怎麼了嗎？」

「下來吃晚飯了。」

「現在？」我驚訝的說：「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我們習慣在五點之後禁食。」亞比該道：「這幫助我們的思緒更清晰。」

修女院的晚餐很簡單，是三明治和一碗濃湯。我正要進食時，發現亞比該閉上眼、雙手交握，正在祈禱，於是便擺出祈禱的動作，等待她的祈禱結束。

祈禱完後，她便安靜的用餐，我吃得很快，馬上把盤子裡的東西一掃而空。我把碗盤拿到流理臺洗乾淨、順便整理了廚房。我不想白吃白喝，這裡是約瑟的家、但不是我的。

「唉呀，這真是麻煩你了。」亞比該道。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禮貌的微笑：「修女，這裡有門禁時間嗎？」

「有的，晚上八點半，如果你要離開的話，請在八點半之前回來。」

我想出門透氣，在街上繞一繞。我隨意搭上列車，不曉得該往哪裡去，乾脆把選擇目的地的權利交給這輛列車。我會在下一站下車，隨意閒逛再回去修女院。

下一站是個大城，比起修女院和慈悲高中所在的地方熱鬧許多。現在是傍晚時分，大部分的商店都關了，街上只剩酒吧和夜店還開著。

夜店的門口大排長龍，門口還有兩個保鑣在審核誰可以進誰必須離開。

「夜店……」

人生中去過的唯一一間夜店是吸血鬼開的，之前進去都是為了公務，根本沒時間好好玩。就算想玩，對人類來說，吸血鬼的店也不適合。

要進去看看嗎？

我摸了摸口袋，嗯，可能沒辦法。

就算有錢，身上的裝扮也不行。

夜店門口的人全都光鮮亮麗，尤其是女性，一個個打扮的像電視裡的模特兒，身上能露的地方全露了，我進去那種地方和自取其辱差不多。想念起兩年前的歌德裝扮，雖然如今想起實在是尷尬不已，可如果要進去夜店，那倒是個合適的裝扮。

在進入俄國後，化妝品和太誇張的打扮我全丟了，沒必要繼續隱藏自己，那些偽裝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悲哀。

不進去也好……回去修女聞到我身上的酒味會瘋掉的。

「柔伊？」熟悉的聲音喊道。

對面走來的是華萊士、博思科和黛西，我的同學──不，前同學們。今天是星期五，本來就是放假的日子，我沒想過會在外頭見到他們，尤其是今天才剛以那種方式離開。

華萊士東張西望：「使徒呢？不在嗎？太好了。」

「唉呀，柔伊．張！」黛西往旁邊一看：「張你也想進去夜店？」

博思科問道：「聖職者可以進去？我還以為聖職者都古板又無趣。」

「不，才沒有。」我否認，拒絕讓別人知道我確實動過進去的念頭。

「太可惜了，今天所有的飲料都打五折，店主稱之為『瘋狂星期五』。」黛西繞到我身後說道：「你真的不去嗎？真的嗎？」

華萊士道：「別鬧了，黛西。」

博思科道：「黛西說得沒錯，不去可惜，你也一起來吧。」

「……你們怎麼會認為我想進去？」

黛西發出銀鈴似的笑聲：「剛才過來就看到你看著那間店……一起進去吧，你不是要離開了嗎？過了今天可能就很難看到你了。今天你的酒全都算我的，當作是預防巫師作亂，你也進來吧！」

我動心了，真可恥。

「那就進去一下。」我替自己找藉口：「只是進去看看裡面長什麼樣子。」

黛西哈哈大笑，扯著我的手，把我往夜店裡拖。我本來擔心夜店的保鑣看到我身上寒酸的衣物後會把我擋在門外，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放我進入了。

「這裡不看身分證的嗎？」除了我，其他三人好像都是未成年。

「有我在啊，你忘了嗎？」黛西呵呵笑：「我可是魅惑巫師，張，你要逮捕我嗎？」

「不，我現在是休假狀態，別擅自增加我的工作量。」要不是她，我恐怕進不來，意識到魅惑巫師有多可怕的同時，起了羨慕之心。

要是我也能隨意進入他人的腦海中該有多好，逃亡生活會簡易許多，也不需要做出加入審判所這種高危險行動。

夜店在地下室，越往下走就越吵雜，電子音樂的聲音震撼我的耳膜，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糜爛的景象。這間店比我想的還寬敞許多，舞池裡年輕的男男女女盡情地隨著音樂的節拍舞動身子，頭上的迪斯可球轉動著、整間店裡四散著魚鱗般的光輝，笑鬧聲和歡呼聲不絕於耳。

「我去拿酒，你自己到處走走！」黛西在我耳邊大喊：「盡情享受吧！聖職者！」

我？享受？

這是個好地方，酒精脫下了人們的面具、讓人褪下偽裝嶄露自己真實的樣貌，音樂和舞蹈炒熱了現場的氣氛、釋放了人們最真實的樣貌。在夜店陰暗的一隅能看見男女嘴唇交疊、雙手在彼此身上愛撫，慾望流動，在空氣中無聲的沸騰。酒和菸的味道很濃，我分不出這些人身上的香菸屬於哪個牌子，反正聞起來全都一樣嗆鼻。

沒看見博思科和華萊士，天知道他們跑到哪裡去了，他們看起來對這裡很熟，我想不用擔心他們出事──真是夠了，我是聖職者，是他們的敵人，怎麼會有想看好他們的想法？

不，我又怎麼會第一時間想起自己聖職者的身分，我分明是個女巫！

還沒開始喝就醉了嗎？平時不會想起這些的。

「張！」黛西出現了，手裡拿著一杯藍色的調酒和一杯粉紅色的調酒：「你要哪杯？」

「酒精濃度低的那杯。」

「給！」她給了我藍色的酒：「放心，是甜的，不喝酒的人也可以接受喔！」

「謝謝。」

「來來來！」她又拉起了我手：「我們去找位置坐，華萊士他們應該有找到位置吧！還是說你想去跳舞？」

「不了，我還是坐下吧。」

華萊士和博思科已經找好了位置，他們的座位裡還有幾個年紀較大的陌生人在。

「我們來了！」黛西呼喚道：「真是的，今天的人比以前更多呢！」

「天知道。」一個我不認識的男子說：「呦，這誰啊？以前沒見過。」

「是我們的朋友！」黛西對我眨眨眼，在我耳畔小聲說道：「是普通人，別擔心。」

「我沒擔心啊。」坦白講，就算他們是超自然生物我也不在乎，現在我是休息狀態。

除非有超自然生物在我眼前大開殺戒，否則我打算睜隻眼閉隻眼，今晚他們做了什麼我都看不見。

黛西還打算負責我的酒錢。

我啜飲了口藍色的酒，是種很特別的甜味，感覺像熱帶水果。酒精的味道很淡，沒有苦澀的味道，全都被甜甜的水果味蓋掉了。如黛西所說，就算是不喝酒的人也能輕易入口。

「去跳舞吧！」黛西邀約我們，最後除了華萊士和我，所有人都跟上了她的腳步，進入了舞池。

「華萊士，你不去嗎？」我在音樂聲中大喊。

「我討厭跳舞！」

「那你幹嘛過來？」

「來喝酒和享受氣氛的！」華萊士放鬆的往後攤，嘴角上揚：「這音樂多好啊！」

「我倒覺得吵死了！」

華萊士的手邊放著好幾打啤酒，他一罐一罐的喝，喝酒如喝水。他的酒量沒問題嗎？要是最後醉倒了，我可不會管他。

「喂，聖職者，你說你來自海爾鎮，這是真的嗎？」大概是喝醉了，華萊士連點婉轉都沒有，單刀直入的問。

「對，怎麼了？」

華萊士的口齒有些不清：「那時是什麼模樣？鎮上……在死靈法師來的時候！」

紅霧，到處都是紅褐色的霧氣，像泥漿似的裹住了整個小鎮。我躲在安全的森林裡，可其他人卻在受苦。

想起了之前的噩夢，夢裡拿著西洋棋的湯瑪士無神的隱沒在紅霧中。

如果我早一點採取行動，事情會有所改變嗎？

「我不記得了！」我回應：「我、什麼、都不記得！」

「好吧！」他說道：「喝點啤酒吧，你的酒杯已經空了！」

「就讓它空著好了。」要是喝太多，我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

要是回去修女院時喝得醉醺醺，我可能會被亞比該趕出去，那裡畢竟是完全禁酒的地方，無論如何都得尊重人。何況我也不喜歡醉醺醺的感覺，尤其是身旁有超自然生物的時候，雖然前同學們人都不錯，但我既然頂著見習聖職者的名號，就要小心所有非人類。

「你自己一個人嗎？」

忽然，兩個著花襯衫的中年男子站到了我的面前，他們看上去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其他人似乎也有意無意地避著他們。

是麻煩啊。

「她不是。」華萊士在我開口前先發聲，他的手往我腰上一搭，毫不猶豫地把我往他身邊拉：「她身邊有我哪！」

「這種小男孩怎麼比得上我們呢？」較矮的男人道：「來，讓哥哥們帶你體驗大人的世界長什麼樣子──」

「我拒絕。」我冷冷地說道，酒精讓我全身發熱、頭也有點暈：「走開。」

那兩個男人的眼神馬上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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