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週末，雅外出拍攝，要整整兩天不在家。我獨自一人在家，百無聊賴地翻看手機裡的舊照片。不知怎的，我翻到了當初和婷在酒店拍的一張合照。照片中，婷靠在我肩上，笑得溫柔而迷人。
一股衝動湧上心頭，我點開了通訊錄，找到了婷的號碼。她的號碼還在，雖然我們已經半年多沒有聯繫了。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響了很久，我正準備掛斷時，對方接通了。 「喂？」是婷的聲音，依然那麼溫柔。 「婷姐，是我，景。」我有些緊張地說。 「景？」她聽起來很驚訝，「好久不見了。」 「嗯，有半年多了吧，」我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最近好嗎？」 「還不錯，」她簡短地回答，「你呢？和女友和好了？」 「嗯，我們現在住在一起，」我告訴她，「她從日本回來了。」 「那很好啊，」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所以，你打電話來是...？」 「就是...想問候一下，」我有些尷尬地說，「看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我很好，」她說，聲音有些疏離，「剛升職做了部門經理，工作比以前更忙了。」 「恭喜，」我真誠地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很成功。」 「謝謝，」她停頓了一下，「景，你為什麼突然聯繫我？」
這個直接的問題讓我無言以對。為什麼呢？是因為寂寞？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我內心深處依然對她有感情？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可能是突然想起了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她的聲音變得堅定，「而且，我現在有男朋友了，一個同齡的、成熟穩重的男人。」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強迫自己說道，心裡卻有一絲酸澀，「我為你高興。」 「謝謝，」她輕聲說，「景，你應該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好嗎？」 「你說得對，」我嘆了口氣，「抱歉打擾你了。」 「沒關係，」她的聲音軟了下來，「保重，小軍人。」
掛斷電話後，我坐在沙發上，心情複雜。婷向前看了，找到了新的幸福，而我卻還在原地踏步，甚至試圖回頭。這是不對的，我知道，但內心那種失落感卻無法控制。
我決定出門走走，清醒一下頭腦。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最終走進了一家咖啡館。點了杯咖啡，我坐在角落，思緒萬千。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我的視線。
是萱。她穿著一件米色風衣，頭髮比以前短了一些，看起來依然那麼精神有活力。她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兩人看起來很親密。那男人高大英俊，穿著得體，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我立刻低下頭，不想被發現。但太遲了，萱已經看到了我。她愣了一下，然後對那個男人說了什麼，朝我走了過來。
「景？」她站在我桌前，臉上帶著驚訝和一絲尷尬，「好久不見。」 「嗨，萱，」我強擠出一個微笑，「真巧啊。」 「是啊，」她點點頭，「你一個人？」 「嗯，雅出差了，」我解釋道，「你那位是...？」 「我丈夫，」她簡單地說，「三個月前結婚的。」 「祝福你們，」我真誠地說，雖然心中有一絲不是滋味。 「謝謝，」她微笑著，「你和女友還好嗎？」 「挺好的，」我點點頭，「我們住在一起了。」 「那很好啊，」她說，「你看起來...有些憔悴。」 「工作壓力大吧，」我聳聳肩，「你看起來很幸福。」 「是的，」她的臉上綻放出真實的笑容，「人總是會遇到適合自己的人的。」 「你說得對，」我點點頭，「很高興見到你，萱。」 「我也是，」她轉身準備離開，但又停下來，「景，希望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看著萱回到她丈夫身邊，兩人親密地離開咖啡館，我陷入了深思。婷有了新男友，萱已經結婚，她們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我呢？表面上和雅在一起，內心深處卻依然迷茫。
回到家後，我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一整天的經歷。我應該知足了，雅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們有共同的過去和未來的計劃。但為什麼我還是感到不滿足？是我天性如此，還是我們之間確實出了問題？
雅回來那天，我決定和她好好談一談。我們需要面對我們之間的變化，而不是假裝一切都好。
「雅，我們需要談談，」當她放下行李時，我認真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有些擔心地看著我。 「不是什麼大事，」我讓她坐下，「只是...我感覺我們之間有些變化，而且不全是好的變化。」 「我也有這種感覺，」她坦承道，「我們好像越來越遠了，即使住在一起。」 「是啊，」我點點頭，「我不知道是因為工作太忙，還是因為我們真的變了。」 「可能兩者都有吧，」她思考著說，「我們都不再是當初那個大學生了，人總是會成長的。」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我直視她的眼睛，「如何適應這些變化？」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提出了一個讓我意外的建議：「也許我們需要一些新鮮感，嘗試一些從未做過的事情。」
「比如說？」
「比如說...」她有些猶豫，「我一直想嘗試健身，聽說運動可以增進感情。不如我們一起報名健身房？」
這個提議聽起來不錯，我欣然同意了。或許通過共同的活動，我們能重新找回彼此之間的連結。
隔週，我們一起報名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健身房。剛開始時，雅對健身充滿熱情，幾乎每天下班都要去。而我，則因為工作繁忙，經常錯過約定的時間。
「抱歉，今天又加班了，」我在電話裡向雅道歉，「你先去吧，不用等我。」 「好吧，」她的聲音有些失落，「我自己去了。」
這樣的場景不斷重複，漸漸地，雅也習慣了獨自去健身房。她開始認識了一些常客，有了自己的健身圈子。每當她興致勃勃地向我介紹她的新朋友和新學到的健身知識時，我卻只能敷衍地回應，因為對這些一無所知。
「今天教練教了一個新動作，」某天晚上，雅興奮地說，「建說我學得很快。」 「建？」我有些疑惑。 「就是我的私人教練啊，」她解釋道，「我跟你提過好幾次了。」 「哦，對，」我含糊地應付著，雖然完全不記得她曾提到過任何教練。
隨著時間推移，雅去健身房的頻率越來越高，而我卻因為工作問題，幾乎不再同行。我們本來希望通過共同活動增進感情，結果卻適得其反，雅找到了新的社交圈和興趣，而我卻被排除在外。
某天晚上，我提前下班，決定給雅一個驚喜。我直接去了健身房，但在入口處，我看到了一幕讓我心頭一震的景象。
雅和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站在一起，兩人說笑著，氣氛親密得有些過分。那男人手搭在她肩上，她則毫不避諱地接受這種親密姿態。從他們的互動來看，這絕不是普通的教練和學員關係。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進去還是離開。最終，我選擇轉身離開，心中充滿了疑問和不安。那天晚上，雅回來得比平時晚，臉上帶著運動後的紅潮，看起來心情很好。
「今天健身如何？」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挺好的，」她自然地回答，「今天學了一套新的核心訓練。」 「跟你的私人教練？那個叫建的？」 「對啊，」她邊整理健身包邊說，「他是專業的健體選手，知識很豐富。」 「你們看起來...很熟？」我試探性地問。 「還好吧，」她聳聳肩，「他教了我快一個月了，總會熟悉的。」
我想告訴她我今天去健身房看到的一幕，但又害怕引起不必要的爭吵。或許我想太多了，那只是正常的教練和學員互動？但那種親密的氛圍絕不是我想像出來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留意雅的一舉一動。她健身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甚至到晚上十點才回家。她的手機也護得很緊，一有訊息就迅速查看，而且從不讓手機離開身邊。
我的疑心越來越重，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直到那天晚上，一個意外的發現徹底改變了一切。
雅洗澡時，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訊息。通知顯示在鎖屏上，是來自「建教練」的：「今晚的事別擔心，他不會知道的。下次我們更小心一點。」
這條訊息如同一把利刃刺進我的心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一行字清清楚楚地寫在那裡。雅和她的健身教練之間顯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雅從浴室出來時，我已經坐在客廳，手裡拿著她的手機。 「你在幹什麼？」她警覺地問。 「解鎖你的手機，」我直截了當地說，「我想看看你和建教練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憑什麼翻我的手機？」她一把搶過手機，臉色蒼白。 「因為這個，」我指著鎖屏上仍然顯示的訊息通知，「你想解釋一下嗎？」
雅看到那條訊息，整個人僵住了。她的表情從震驚到恐懼，再到無地自容。 「景，我...」她的聲音顫抖著，「這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我冷靜地問，雖然內心早已波濤洶湧，「『他不會知道的』，『他』指的是誰？不是我嗎？」 「是你，但...」她急急辯解道，「但我和建之間真的沒什麼。」 「那這條訊息是什麼意思？」 「就是...」她咬著嘴唇，「他今天在健身時說了一些...不適當的話，我拒絕了，他怕我告訴你所以發這條訊息。」
她的解釋聽起來牽強至極，但我想相信她，想相信這一切只是誤會。 「把手機給我，」我伸出手，「我想看看你們之前的對話。」 「不行！」她緊緊握著手機，「這是侵犯隱私。」 「如果你沒做過虧心事，為什麼怕我看？」
我們僵持不下，最終她妥協了，但提出要自己翻給我看。這更加可疑了。當她打開聊天視窗時，我發現大部分對話已經被刪除，只剩下一些關於健身安排的信息。
「你刪除了聊天記錄，」我指出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沒有，」她強辯道，「我們就聊這些。」 「雅，」我深吸一口氣，「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實話。你和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沉默了很久，眼淚開始滑落。最終，她崩潰了。 「對不起，景，」她抽泣著說，「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們真的...」我的聲音幾乎哽咽。 「沒有到那一步！」她急忙否認，「我們只是...有些曖昧，但沒有更進一步。」 「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三個月前吧，」她低聲承認，「就是我開始健身那段時間。」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我和她住在同一屋簷下，而她卻背著我和另一個男人曖昧不清。想到這裡，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背叛感湧上心頭。
「為什麼？」我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是你的錯，」她搖頭，「是我...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熱烈。建很會逗女孩子開心，他的關注讓我感到...被重視。」 「而我讓你感到被忽視了？」 「有時候是的，」她承認道，「你總是忙於工作，即使在家也心不在焉。我們很久沒有真正交流了，景。」
她的話像一記耳光，讓我猛然驚醒。是啊，我們之間確實出了問題，而我一直在逃避，假裝一切都好。但這是否能成為她尋求外界關注的理由？
「這不是藉口，」我冷靜地說，「如果你對我們的關係不滿意，你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背著我和別的男人曖昧。」 「我知道，」她痛苦地承認，「我很後悔，真的。我會立刻停止和建的所有聯繫，我保證。」
我看著她哭泣的樣子，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我愛她，不想失去她；另一方面，這種信任一旦破裂，很難重建。更重要的是，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虛僞——我何嘗不是背叛過她？和婷的那段關係，和萱的那些曖昧，我有什麼資格指責她？
「雅，」我嘆了口氣，「在指責你之前，我也有事情必須坦白。」 「什麼事？」她抬起淚眼。 「在我當兵期間，」我艱難地開口，「我...我也背叛過你。」
我將當兵時和婷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包括我們如何在網上認識，如何見面，最終發展到什麼程度。我還提到了萱，雖然我們之間沒有實質性的關係，但那種曖昧確實存在。
雅聽完後，整個人呆住了。她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再到一種奇怪的釋然。 「難怪...」她喃喃自語。 「難怪什麼？」 「難怪你退伍後變得那麼奇怪，」她說，「我一直以為是軍隊生活改變了你，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很抱歉，」我真誠地道歉，「我本該誠實的。」 「所以，」她苦笑道，「我們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種自嘲，但也有一絲解脫。彷彿我們終於卸下了彼此的面具，坦誠相對。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突然好奇。 「知道什麼？」 「知道我背叛過你。」 「我不知道確切的細節，」她坦白道，「但我有懷疑。退伍後你常常心不在焉，有時候晚上睡覺會說夢話，叫一些陌生的名字。再加上你的手機偶爾會收到一些奇怪的訊息，雖然你總是迅速刪除。」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或至少懷疑。這讓我既感到羞愧又有些釋然。也許她和建的關係，部分原因是對我的一種報復？
「那麼現在呢？」我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她誠實地說，「我們都犯了錯，都傷害了對方。也許...我們需要時間思考。」 「你是說分手嗎？」 「不一定是永久的，」她說，「但我覺得我們都需要空間，重新審視這段關係，看看它是否還值得繼續。」
這個建議讓我心痛，但也知道她說得對。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積累了太久，簡單的道歉和承諾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好吧，」我最終同意了，「我會搬出去住一段時間。」 「謝謝你的理解，」她微微點頭，「我想我們都需要這個。」
就這樣，六年的感情畫上了一個問號。我們沒有正式分手，但也不再是過去那對親密無間的戀人。我搬回了原來的小公寓，雅則繼續住在我們一起租的地方。
分開的第一週，我們幾乎沒有聯繫。我埋頭工作，試圖用忙碌麻痺自己；她則專注於她的攝影事業，同時也在重新思考我們的關係。
第二週，我們開始有了一些簡短的訊息交流，主要是關於房租和一些遺留在對方那裡的物品。交流很正式，感覺更像室友而非戀人。
第三週，我們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討論未來的安排。 「最近怎麼樣？」見面時，我禮貌地問道。 「還好，」她淡淡地說，「工作很忙，接了一個大項目。你呢？」 「也在忙，」我點點頭，「公司準備擴展業務，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我們像兩個陌生人一樣客套地交談，避開所有可能引起爭執的話題。但最終，我們還是必須面對那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雅，」我深吸一口氣，「這幾週我一直在思考我們的關係。」 「我也是，」她說，「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覺得...也許我們確實需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我艱難地說出這個決定，「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我們都需要時間成長和思考。」 「我也是這麼想的，」她出人意料地平靜，「這段時間我意識到，我們在一起太久了，早已習慣了對方的存在，但可能忘記了最初在一起的原因。」 「所以...這算是正式分手嗎？」
她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搖頭：「我不想給它一個定義。我們就說，這是一段彼此尋找的時間。如果最終我們發現依然愛著對方，那麼我們會回到一起；如果不是，那麼至少我們誠實面對了自己的感受。」
這個模糊的安排似乎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我們沒有完全切斷聯繫，但也給了彼此足夠的空間。
「對了，」臨別時，她突然問道，「你還和那個...婷聯繫嗎？」 「不，」我搖頭，「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她有了新的男友。」 「而你後悔嗎？」她直視我的眼睛，「後悔選擇了我而不是她？」 「不，」我堅定地回答，「我從來沒有後悔選擇你。我只是後悔自己沒有更好地珍惜我們的感情。」
她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我熟悉的溫柔。那一刻，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在通識課上初遇的學妹，那個在聖誕夜答應成為我女友的雅。
「我也是，」她輕聲說，「我也從未後悔選擇你。」
就這樣，我們正式進入了一段未知的旅程。沒有人知道這段「彼此尋找的時間」會持續多久，也沒有人能預測最終的結果。但有一點是確定的：無論未來如何，我們都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對天真的戀人了。
而在這段時間裡，雅繼續去那家健身房，繼續接受「建」的指導。她說她已經和他劃清了界限，但我知道，在感情的迷宮中，界限往往是最容易被打破的東西。
至於我，則開始專注於工作和自我提升。我不再糾結於過去的選擇，也不再幻想「如果當初」的可能性。我開始接受一個事實：人生就像一條單行道，一旦做出選擇，就無法回頭。
而「建」，那個闖入我們生活的健身教練，他究竟是雅的曖昧對象、情感出口，還是未來可能的伴侶，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他的出現，不論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都揭開了我們關係中長期被忽視的裂痕。
或許，正如一切故事的開始那樣，這也是新故事的開始。只是這一次，主角可能已經不再是我和雅，而是雅和那個名叫「建」的健身教練。
人生充滿了變數，愛情更是如此。我以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卻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變成了配角。這大概就是成長的代價吧——認識到自己並非世界的中心，接受生活中的每一次變化，然後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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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活在一場時間差的戀愛裡。
當我終於準備好要愛她時，她已經學會了不再需要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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