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星途 - 第五十一章-明日之後（下）

身體癒合後，莉莉絲的生活迅速被各式各樣的訓練填滿。

清晨，她在賽佛的指導下學習感知氣流與控制呼吸。而當第一道陽光灑落訓練場，她便迎來了全然不同的節奏。

泰斯，那個高大如熊、沉默寡言的男人，總是靜靜站在場邊，彷彿一座不動如山的堡壘。

第一堂課開始前，她花了一點時間跟泰斯解釋魔法的基本概念。

「魔法，本質上是對魔力的調度與投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DFAzMPwJ
「對絕大多數的法師而言，魔力就像是沉睡的水流。若要控制它，就必須築一道結構穩固的渠，引它流動、指引方向。而這個渠，就叫作『媒介』。」

她蹲在砂石地上，用樹枝畫了一個圓，並在旁邊分別寫上：咒語、術式、召喚印記、呼吸、情緒律動等。

「每一種媒介都對應著不同的引導方式。咒語提供聲音穩定性，術式透過比例操縱空間結構，召喚印記定位起始點與釋放，而情緒與呼吸則是調控輸出強度與頻率。」

泰斯靜靜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圖案，沒有插話，只有眉間越鎖越緊的皺紋。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只見她忽然抬起掌心，將那根樹枝置於其上。一縷火焰無聲竄起，將那根枯枝瞬間吞噬。

「元素法師，就是個例外。」

莉莉絲將地上的線條與標記一一拭去，只留下最初的圓，像一個起點。

「元素法師的體內擁有『元素核心』。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魔力結晶，可以與自然元素產生共振。這種共振會直接簡化釋放路徑，讓我們不再需要媒介。意念本身，就能成為穩定的導引路徑。」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LPBsKbeI
「目前已知的元素核心共有六種。火、水、風、土、雷、冰。每一種都有其特性與限制。」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oUC6q5yY
「風與冰擅長範圍干擾，速度快、擴散強，適合快速制敵；水與土則注重持續與修復，穩定耐用，多用於支援；而火與雷，則屬於最難駕馭的類型。強大到能毀天滅地，但同樣也能反噬施術者。」

「所以⋯⋯」在沉默片刻後，泰斯緩緩開口：「意念就是你們的媒介？」

莉莉絲點了點頭：「是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無所不能。」

「元素法師不是凌駕於規則之上的存在，我們只是⋯⋯只是在某個方向上走了一條較短的路。」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PqP7zcnH
「一旦偏離了這條路，回到一般魔法的領域，治癒、感知、結界等等，這些依舊需要標準的媒介，缺一不可。」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指，指尖仍殘留著施法後的微熱。

這股力量給了她生存的權利，卻也奪走了她太多選擇、平凡，甚至安穩呼吸的機會。

她以為泰斯會明白。至少，他會沉默、會點頭，然後不再多問。

但下一瞬，那個安靜的大個子卻一臉認真地問道：「那要怎麼讓法師在施展一般魔法時，也能念動即施？」

莉莉絲怔住了，轉頭看向他。那雙眼裡沒有諷刺，也沒有輕蔑，而是一貫地堅定與誠懇，彷彿相信這世界上所有困難，只要用對方法，就能迎刃而解。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要讓一般魔法達到『念動即施』的程度⋯⋯理論上是可以的，但也不太可能。」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0hSsZ8aY
「元素魔法能如此迅速，是因為元素核心與自然共振。但一般魔法⋯⋯你要處理的不只是自然力量，還有結構、語法、公式與轉化率。那不是本能的呼喚，而是一連串理性的運算。」

她抬手，畫了一個不完整的法陣。

「像這樣的結界魔法，得先構築陣式、計算魔力路徑、穩定輸出量，還得唸對咒語，缺一不可。」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VelYMWgm
「但是，如果有人能對某一種魔法熟悉到極限，對其語法、結構、引導方式的熟練程度達到本能層級⋯⋯那麼，他的『念動』本身，就可能成為媒介。」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Sjf43TWC
「換句話說，咒語不是消失了，而是『內化』成了意念。」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JMywSBos
「可那需要極高的魔力穩定度、極精準的操控力，還有⋯⋯幾百年如一日的練習。」

說到這，她轉頭看向泰斯，平靜的問道：「所以你問我能不能⋯⋯當然可以。只是，你願意為了一招魔法，花幾百年練習嗎？」

泰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著她，像在權衡什麼。

「如果可以保護大家，那應該值得。」他思索片刻後回答道。

這句話沒有壯烈的語氣，甚至不帶任何情緒，卻讓莉莉絲出神了片刻。

愚蠢，她原本是這樣想的。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時間與死亡，對人都毫不寬容，沒有人能「為了大家」練習幾百年。

但她又無法否認，那樣的信念，那樣毫無保留的相信與願意，的確有某種力量。

那是一種她曾經擁有過，卻早已遺失的東西。

他們又聊了幾句，泰斯沒有再追問「能不能」，而是開始問「怎麼做」。

「防禦結界的魔力有分層機制嗎？」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unk7zYf8
「如果承受連續衝擊，結界會延遲多久？」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R1hlRspH
「魔力有辦法自動修復結界上的缺口嗎？」

他問得認真，甚至撿起地上的樹枝，試圖比照她的方式標記魔力的流動。

莉莉絲則一邊講解，一邊唸咒施展，讓他能更清楚地感受那股無形的力量如何形成、流轉、穩固成形。

對於這樣陌生的屏障，泰斯起初以指節輕敲、以掌心觸碰，似乎是在試探它是否「值得信賴」。

在經過幾次確認後，他終於出手了。

莉莉絲猝不及防，被震得連退了好幾步，踉蹌間差點摔倒。

她下意識想調整魔力流動，卻一時亂了節奏，動作急促，氣息不穩。

而泰斯，始終不急不躁。

他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堵山牆，攻勢精準，不帶任何情緒波動。

他沒有催促，也從不鼓勵她倉促還擊。

他在意的不是勝負，而是根基。

在壓力下，如何穩住魔力、穩住自己；如何在攻擊臨身之際，依然維持清晰的思考與細緻的控制。

不是反射，也不是硬撐。而是一種掌控，一種冷靜下來、即使步伐凌亂、呼吸紊亂也要穩住的鍛鍊。

這樣的訓練持續到中午。

直到莉莉絲的魔力逐漸枯竭，意識懸浮不定，鼻血不斷滴落，泰斯才終於收手。

「夠了。」他說道，走上前，遞給她一條摺得整齊的手帕。

「防禦，不是壁壘，而是呼吸的一部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oJfxem67
「你必須知道，什麼時候該擋下，什麼時候該讓開。」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EkxpFxdL
「能撐住十次攻擊沒什麼了不起，能撐到同伴趕來，才有價值。」

莉莉絲低頭，沉默了許久。

她從來不是個等人來救的角色。從過去那個崩壞的舊世界裡逃出的她，學會的不是防守，而是賭命。

她不相信救援，也不期待奇蹟。她習慣了獨自迎戰，孤身承受。

但現在，她的身體正逐漸學會另一種方式。戰鬥的節奏、攻擊的軌跡，甚至拳風掠過耳際的壓力與聲響。

這不只是技巧的變化。而是某種根深蒂固的生存方式，正在被改寫。

午餐結束後，莉莉絲迎來了另一種挑戰。

一場沒有拳頭、沒有魔法，卻同樣殘酷的對峙。

她要面對的，是莫瑞恩。一個比艾克爾更難纏、更冷靜、更擅長拆穿人心弱點的對手。

他看起來並不可怕。穿著乾淨的作戰服，姿態從容，說話平和，節奏分明，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禮貌。

如果只看外表，他像個有條不紊的學者，或一位懂得分寸的外交官。不像戰士，也不像審訊官，更不像一個能讓人畏懼的存在。

但莉莉絲很快便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她才剛說幾句話，就彷彿被人用目光一層層剖開。

他的每個提問都像有預謀的佈局。聲音柔和，卻像細針，不動聲色的挑著她話語間的細節。

她突然想起了卡里昂的告誡：「只要他開口，你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我不了解你的世界，莉莉絲。但我了解你。」莫瑞恩緩緩說道，像是在給她時間呼吸，又像是在確認她無處可逃。

「你在隱瞞什麼？不是你的身分，不是你的力量，而是那種……真正讓你不敢提起的東西。那是你不願被碰觸的部分。」

莉莉絲看著他，眼神警戒卻沒有反駁。

「如果你真的想從我這裡學到什麼，我們之間就必須坦誠相待。」

他的態度始終淡然，沒有半分壓迫，卻句句直擊要害。

「我知道你可能不習慣這種相處方式。」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vzRt7mF1
「但對我來說，掌握彼此的秘密，就等於握住彼此的命。那樣我才不用擔心，哪天你會轉身給我致命一刀。」

聽完這句話，她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那利昂呢？他也把他的秘密交給你了嗎？」

莫瑞恩聳了聳肩，彷彿早已預料到這個問題。

「當然。不過現在看來，那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了。」

莉莉絲望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是利昂的身世，那個夜晚他親口告訴她，自己是賽維爾家族最後的倖存者。

莉莉絲再次沉默，長到連空氣都像要凝結般。

莫瑞恩並未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一如既往，像條蛇潛伏於黑暗中，無聲、銳利、卻不帶評價。

終於，她鼓起了勇氣。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Psmb4vIR
「我只是一直在躲、在逃⋯⋯」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GOrjxZbTO
「他們總說我是強者，是戰場上的死神，但我從來不覺得我活下來是因為力量。我只是⋯⋯沒有死而已。」

莫瑞恩微微挑眉，但並未打斷。

「我不懂什麼是愛。」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6IojW4Cgm
「我能夠關心別人，為他們著想，也會想保護他們⋯⋯可那不是因為我知道怎麼去愛，而是因為我怕失去。」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Slsvg2tS
「我太怕失去任何人。因為我不知道，我失去之後，還會剩下什麼。」

說到這，她有些哽咽。

「有時候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被遺忘在角落的碎片，不是什麼重要的存在。」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XCIoxpQj
「而這樣的我⋯⋯還有資格能留下來嗎？」

聽到這，莫瑞恩從椅子上站起，走近了幾步。

「這樣的你，才是真實的。」

他說得簡單，聲音裡沒有一絲嘲諷。

「我見過太多『活得像個人』卻空洞的像個機器的傢伙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kiuCMgju
「你不是空洞，你只是⋯⋯還在拼湊。」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j1KdMGcX
「如果這世界只接納完美的人，那我們這些殘缺的，就真的只能去死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Idy0Vpv1
「但你活著，還能說出這些話，就代表你還有選擇。」

他拍了拍她的頭，動作輕得近乎隨意。但下一瞬，卻像觸電般猛地收回手，朝窗外一瞥。

不是因為慌張，也不是猶豫。那是一種純粹的直覺反射，像獵物在察覺獵人的意圖時本能地收起了爪牙。

「我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任何人。」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微妙，似乎不是在說給她聽的：「連利昂，我也只信他六成。剩下的，是風險評估。」

「所以你不曾靠近過任何人？」莉莉絲問道。

「不是不曾，而是太靠近。」他的聲音不見起伏，但指尖卻微不可察地收緊了：「我記得他們所有人的名字、代號、遺言。」

「那場任務，軍方稱讚我果斷，情報部給我升職，我成了英雄⋯⋯而我信任的人，全都死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EYmCi60z
「對我而言，情感是風險，依賴是漏洞。能存活到最後的，從來不是最強的，而是最冷靜、最清醒的那個。」

莉莉絲看著莫瑞恩，在那雙眼眸裡，看見了比話語更深沉的東西。

那是一種傷痛。不是對戰友的愧疚，而是更貼近心臟的裂痕。

她無法確切形容那種感覺，但直覺告訴她，他害死的，不只是「夥伴」，而是一段關係，一段無法復原的愛。

「那你現在，還會再相信別人嗎？」她輕聲問道，在問出口的瞬間，連自己都不確定想從他那裡聽見什麼。

莫瑞恩沒有洋裝鎮定，也沒有繼續說教。他只是看著她，眼中浮現一絲苦澀，卻毫不閃躲。

「不知道。」他呼出一口氣，像是用盡了所有自嘲與坦白的力氣：「但我願意嘗試。」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突然一抬手，將一台平板丟了過來，語氣也恢復了平時的輕佻。

「好啦，感人的時刻結束。我可不是被派來當你的心靈導師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xsAw4UL0B
「我被交付的任務，是好好惡補你那堪憂的通用語水平，別讓你一張嘴就讓我們全團智力掉線。」

他坐回椅子上，翹起腿，嘲諷意味十足地補了一句：「看完這些內容，魔女小姐。我再來評估你有沒有資格學第一句髒話。」

從那天起，莉莉絲每天下午就是語言剖析訓練。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麼？」

「這裡用的是雙重否定，是為了避免承認。」

「那這句呢？」

「出現了『調度優先』這四個字，代表資源將在三日內轉移到別的星域。也就是說，這裡將被放棄。」

她的學習速度比莫瑞恩預期還快。

不到半個月，她已經能辨識超過三百條常見機密標籤，能夠閱讀最高會議用於內部溝通的標準格式，甚至能在幾分鐘內挑出文本中可能隱藏的篡改痕跡。

所以，他們便擴展到更專業的領域。帝國情報部的行動代碼、議會會議紀錄的摘要、戰略部署圖標的語義解構。

莫瑞恩將這套訓練稱為「語言解剖學」。

在他眼中，文字從來不只是溝通工具，而是一種操控與反操控的技術。

而莉莉絲，是他所見過唯一能在這樣的密碼迷宮中迅速建立感知的人。

她對語意的反應快得驚人，甚至能在極短時間內捕捉到那些潛藏在語句結構之下的立場、動機與偏見。

「理解語言，就是理解權力的運作邏輯。」莫瑞恩這樣說道：「等你能一眼看穿他們怎麼用文字說謊，就不會再輕易相信帝國了。」

這句話看似簡單，卻斬斷了她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期待。

時間很快來到傍晚，卡里昂正站在訓練場上等著她。

與其說是訓練，不如說是挑釁。

那頭鐵鬃荒狼不喜歡浪費時間在「溫和」的教學上。

當莉莉絲踏進訓練場，他只丟給她一句話：「不用準備，我要的不是演練，是實戰。」

接著，他揮拳攻來，帶著逼人的殺意，一次次近身、強勢壓迫，幾乎是用蠻力硬闖她的防禦，把她逼到邊角，毫無退路。

「你到底在想什麼？」

當莉莉絲第五次被他擊倒在地，卡里昂終於不耐煩的問道：「火魔法明明瞬發，你偏偏要轉換魔法，念一長串咒語，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莉莉絲呼吸微亂，原本並不打算理他的，但他卻不依不饒，目光銳利地掃過地上的攻擊痕跡，像是一把能看穿底牌的刀。

「你以為我沒看出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BFvsv0l4
「除了火，你其他攻擊魔法一律要念咒語。」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uJPwCxuL
「只要我再快半秒，你那重力魔法還沒唸完，腦袋就先飛了。」

他說得直白，甚至有些殘忍，但那話語間沒有譏笑，只有無情的實戰邏輯。

「你最有利的，就是火魔法。動念即燃、反應快、爆發強，連我都會忌憚。」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OHo6RoPH
「要訓練，就把它練到極致。別一邊轉換魔法，一邊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敵人。」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JWzZQa1Y
「聽懂沒？」

莉莉絲沒有立刻回應，但掌心卻泛起陣陣熱意。

火元素在她體內翻湧，幾乎快衝破胸腔，但她卻像個死死抓著獸籠門的人，硬生生將它壓下。

她怕。

不是怕輸，也不是怕痛，而是怕這火焰一旦失控，又會毀掉什麼。

她看過那一場場毀滅。

親眼看著一整條街道化為焦土，聽過皮膚爆裂時的聲音、孩童的哭喊與哀號。

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夢，那是她的過去，她的詛咒。

她從那個世界逃出來了，卻沒能逃出這些記憶。

所以她轉換攻擊，試圖用更安全的方式戰鬥。

卡里昂深吸一口氣，終於，他受不了了。

「你是在擔心什麼？」

莉莉絲沒說話，但眼中浮現一絲遲疑。

「怕那點火焰會燒了我？怕我經不起你的全力？」他冷笑一聲，坐到地上，扯了扯身上的防禦模組。

「你那個世界的雄性到底是有多脆弱，才會讓你怕到不敢出手？」他嘲諷道。

「在幽爪，我們不是讓人保護的幼崽。」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7Mx9Pd8y
「我們每個人都是戰士。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幽魂。我們知道什麼該躲，什麼該扛。」

他聲音逐漸冰冷，像一記巴掌打在她心上。

「你不是怕傷人，你是在怕那個『失去控制』的自己。」

這句話讓莉莉絲愣住了。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卻不敢承認。

她怕的從來不是那團火，而是釋放那團火時，心裡升起的感覺。那種熟悉、自然到可怕的感覺。

毀滅不是她不小心犯的錯，而是她最熟悉的語言。

她怕自己會再次陷入那樣的節奏。不加思索地出手、燃盡一切、享受那種壓倒性的支配感。

她怕自己會習慣它，甚至……愛上它。

但此刻，她看見卡里昂正看著自己。

那目光沒有同情，沒有鼓勵，只有一種無聲的等待。不是等待她發瘋，而是等待她選擇。

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

莉莉絲深吸了一口氣，手慢慢舉起。

火焰在掌心點燃。

這一次，沒有顫抖，也沒有退縮。

它不再是一場災難，而是她的一部分。

她依然懼怕，但她不再逃避。

她不是要學會怎麼不傷人，而是要學會如何承擔那份可能。

她不是要壓抑火焰，而是要用它，守住珍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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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明日之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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