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㛄:
十二月南方的天空灰白,列車由清晨緩緩駛離五光十色的城市;緩緩的駛離喧鬧沸騰的人聲;緩緩駛離名為家鄉的熟悉建築物,我望著窗外映入眼簾的光此刻正與我揮手,他要留在這個城市繼續搖搖晃晃。那道白光是更高聳的建築物反射的;是百貨公司裡張揚的櫥窗閃爍的;是茂密的葉林裡篩落的,卻不是拿來驗證許願的。所以我決定把他們都留下,不放入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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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閱讀此信,很可能我已經離開妳了。
車過阡陌方田,田內無水不見農忙。盈盈水露不尋蛙影,雁鴨引蝶入園不聞人聲,記憶中的中部總是如此。諾大的天井映著萬里無雲的藍天,渺小的水井曾是蛙的天井,誰是井中之人,誰不是?我要跟著節律去遠方。路過果菜園時,木瓜樹上開著白花結實纍纍可還不成熟,辣椒翠綠還未通紅。我拿著行囊,其實也不明白遠方,遠方是不是離鄉?車上有人熟睡有人交談,偶有餐車經過詢問「要來杯咖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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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了本書,是邱妙津的《鱷魚手記》。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圖書館遇見好書的欣喜嗎?可今天我卻凝視著一片空白,看不見內容。沿途風景是空白裡的圖,咖啡的白煙是字,鏡面的霧氣是物理現象,一切都是剛好而已,絕對不會是我想家了。(我是不會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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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家是哪呢?駛過山洞後是連綿起伏不絕的山,山稜上瞧見橘紅光景披掛,雲朵懶洋攀附在樹的後背上。倘若此刻有風,飄來海洋的水氣,這水或許也曾是流經家鄉土壤的雨,許我們一路忘不了南方。上頭的植被、人聲、建築,縱然沒有映入眼簾,卻也輕霧繚繞,要我們疊曝在眼前的風景裡。世態萬千,哪裡是井,哪裡是遠方?
我其實還有好多話想告訴妳啊。可我已上了單向無法回頭的列車,在茫然與理解間選擇茫然的理解。
親愛的妳呀,倘若我們有天兩臂相倚併坐。縱然天不逢時,地理不利,妳會不會是我的人和?
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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