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鋒塵世錄 - 未劍江湖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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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青年跌跌撞撞地反身一劍刺出，卻因腳下不穩，竟一屁股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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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一名中年男子眉頭緊蹙，聲色俱厲地斥道：「袁飛！這招『天元倒懸』你已練了數日，怎還這般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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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名叫袁飛，此時揉著膝蓋，咧嘴一笑，道：「白叔叔，我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腳下發虛，站不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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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白的男子，是袁天行的師弟白映霜。見袁飛竟還嘻皮笑臉，臉色驟沉，怒喝道：「此乃我宗正傳劍法，講究內外如一，法度嚴謹，你卻如此輕忽怠慢，簡直當練劍是兒戲！今日於練劍場，罰你紮穩馬步兩個時辰，未經允許，不得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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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袖袍一拂，轉身離去，怒氣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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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苦著臉剛要起身，忽聽場邊傳來一陣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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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一看，只見一名十來歲的女童正捧腹偷笑，雙目如月，靈動嬌俏。袁飛皺眉喊道：「李蘭芝！你又來取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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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童乃是天元劍宗開山祖師李承運的後人，雖自幼體弱不習武，卻因血脈尊崇，在宗內備受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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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她笑嘻嘻道：「袁飛哥哥又挨白叔叔罵啦？我可是專程來看看你今天是提水，還是罰舉劍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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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翻了個白眼，悶聲道：「今日是紮馬步，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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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芝歪著頭，眼睛晶亮地問道：「這就奇怪啦，你是天行叔叔的兒子，聽娘說，天行叔叔當年劍法蓋世，一人敵百，怎地你一點都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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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提及袁天行，袁飛臉上笑意頓收，低下頭，眼中浮現黯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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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行自數年前留書遠行，從此杳無音訊。如今宗門無主，門內議論紛紛，眾人已暗中推舉白映霜接任，以應江湖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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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芝見他眼圈泛紅，吐了吐舌頭，慌忙道：「對不起嘛，是蘭芝嘴快了。你別傷心啦，等你馬步站完，我回去叫娘親做你最愛吃的糖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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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聞言，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少年氣息，重現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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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芝看著他破涕為笑，方才雙手背後，一蹦一跳地離開，衣角隨風飛舞如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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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袁飛小心翼翼地將一綑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糖糕揣在懷中，像是藏著什麼寶貝似的，步履輕巧地穿過天元劍派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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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經過宗門議事重地「劍心堂」時，忽聽堂內傳出低低的語聲，雖隔著門扉，卻仍隱約可辨幾句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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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年少心性，又頗帶幾分好奇，當下收斂腳步，躡手躡腳地靠近了些，耳朵貼近門側，屏息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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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堂中一人低聲道：「川西菱碧樓與長樂幫已放話，如今決殺令已傳遍武林，再過不久，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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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冷笑道：「哼，他做此等鼠輩勾當。如今東窗事發，還想獨吞先祖遺寶，未免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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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人接口：「江湖絕殺，豈容逃脫？待他稍有閃失，我等便以宗門正統之名行宗規。屆時這天星寶劍還不是手到擒來？」袁飛聽出此話出自白映霜之口，卻不知他們所言之事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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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只聽得一知半解，卻覺句句沉重，心神恍惚。懷中那包糖糕也差點滑落，他驚覺過來，一個轉身，右手一抄，驚險的保住了那包糕點。不料因此重心不穩，腳下一滑，竟向前連踏了三步，方才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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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內語聲驟停，一人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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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冷風襲來，燈影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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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心頭一震，正欲轉身逃走，卻見門後站著的竟是白映霜。他當即鎮定神色，拱手道：「白叔叔，袁飛受罰時辰已到，正準備回房服用天元靈寶湯，修習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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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映霜原本陰沉的臉色見是袁飛，頓時轉為和煦，笑容隱含幾分長輩的關懷：「袁侄，夜深了，服完湯藥便早些歇息。這湯藥為宗門之寶，需得每日練功後服用，旁人輕易不可得，你能按時服用自是最好。你叔叔們正在商議宗門大事，此事關宗門機密，你年紀尚輕，將來若能承掌門之任，自會有人與你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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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又似無意地問：「方才……你可有聽見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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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心頭一跳，白映霜如此相詢，此事必事關重大。但面上不動聲色，恭聲答道：「我剛從蘭芝妹妹那兒回來，正巧經過門口，一時不察拌了一下，並未聽清什麼。」說罷，將懷中糖糕高高捧起，像是以此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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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映霜見狀點了點頭，微笑道：「那便好。早些歇息，明日我再傳你天元劍法中幾處精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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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連忙一拜：「白叔叔也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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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捧著糖糕佯作輕鬆，轉身離去。步履未亂，神情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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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映霜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溫和之色消退，陰霾再次浮上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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