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克斯離開王城至邊疆駐守後也過了數個月,轉眼間便是赤狼之節。
自那次王爺的生日宴會之後,原本那位默默無聞的小妃子就此獲得了王的寵愛,不僅奪得眾人目光,很快地也從貴人之位升上了嬪位、封為提嬪。
帝彌托利不僅讓方果宮修整了不少樓房,還在雅妮特的建議之下增種了更多草木花樹,讓鄰近小溪邊的方果宮的景致更加宜人舒適。還時不時會賞賜華服錦衣與珍玉金飾等等,但更讓雅妮特高興的是,獲得了幾乎用不完的畫紙與筆墨,無論何時有作曲作詞的靈感,都能提筆寫下譜曲。
眾人都說她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王的小愛妃呢。可事情總有正反兩面,儘管物質生活過得更好了,卻並不代表就能過得更自在,後宮更是明爭暗鬥之地,幾位同時入宮的新嬪妃由於嫉妒,總是少不了對提嬪冒失行為的閒言碎語。不過,縱使她們有意刁難,開朗積極的雅妮特並沒有因此喪氣,反而更加努力。
相較登基初期,王邀請妃子至寢宮的次數已有顯著增加,其中受到最多指名的便是提嬪,臣子們都感到非常高興,非常希望妃子們能夠早日替王綿延血脈。並祈禱著若有妃子懷上孩子,盼著夭折之事能別再發生。為此太醫可說是時時居安慮危,甚至經過了帝彌托利的同意,讓杜篤找來民間秘方給妃子們保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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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時分,帝彌托利在歷德殿批奏早朝尚未處理完的公文,並讓提嬪隨侍在旁,望著大批來自各地的請奏願書,本就擔憂民生之事的雅妮特更積極地和陛下一起商討解決之道。
此刻聽見敲門聲,雅妮特本想應門,卻被帝彌托利抬手阻止,親自起身去開門。原來是隨扈杜篤,手上還拿著不少看似珍稀的草藥。
「陛下,您吩咐的藥材已經送來了。」
「都清點過了嗎?」
「是,在堂花室種植的藥材也都採集完成了。」杜篤低聲回應道。更小心翼翼地從腰間拿出神秘的布包,讓帝彌托利親自確認。「另外……這是這個月的份。」
帝彌托利頷首,確認完畢後便在包著草藥的紙捲上蓋上通行御印,道:「接著就拜託你和尤里斯了,小心別讓宮內府的人見著了。」
「是。」
「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雅妮特好奇問道。
「不、沒什麼。」帝彌托利微微驚道。趕緊揮揮手讓杜篤先行告退。
「……?」雅妮特看向杜篤離去的背影,從他身上背了許多藥材,判斷似乎是跟煎湯藥有關的事務。如果之後去問杜篤,或許可以知道些什麼,說不定也能幫上忙。
似乎是看出雅妮特心思一般,帝彌托利道:「……我說雅妮特,妳可又別瞞著大家混在宮女裡做一些雜務了。」
「咦!?」
「妳老是在廚房引發騷動,可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這位外貌嬌小可愛的小妃子意外地有一些驚人之舉,明明在工作上勤奮認真又不馬虎、跟她嚴厲的父親有相像之處,不過她的天真爛漫更增添了親近感,就像是自己多了一個妹妹,這使帝彌托利感到十分高興。
「……陛下知道這件事!?」雅妮特驚呼。
「雅妮特如果是以宮女身份入宮,或許就能加以訓練、讓妳進廚房了,然而現在並不是。以後可別再這麼做了。」帝彌托利已經聽過雅妮特炸掉不少鍋子的傳聞,尤里斯儘管表面上極力包庇這位膽大包天的妃子在廚房幫忙工作,然而作為王也不可能不知道事實真相。
「咦——!?」
看見雅妮特這反應,帝彌托利笑出了來。依現在局勢,各方都懷著不同想法與考量,然而為了內政外務穩定而研擬對策,說實話不耗心力是騙人的。現在有雅妮特陪他暢聊國事,不僅能應付那些有各式『諫言』的臣子們,還能從這小妃子的小腦袋中獲取不少西部情報及有用的點子。這令他放鬆心神不少,但內心深處也自責著自己偷偷利用著她。
「杜篤之前也幫了我很多忙,如果只是煎湯藥的話——」
她話還未落,帝彌托利一轉神色嚴厲道:「不行,那湯藥不是讓妳喝的,就算是藥材,也不許碰!」僅一瞬間,他的口吻變得異常清冷。
「陛下息怒,是我思慮不周。」雅妮特連忙屈膝道歉。
帝彌托利柔聲道:「抱歉,嚇著妳了。那點粗活讓杜篤來就好。是部分沒處理過的藥材有些毒性,怕妳傷著了。」說完便將雅妮特輕扶起身,兩人又坐回了案前。
「多謝陛下苦心。」
「沒事了。雅妮特想做什麼其他事情,我都不會阻止妳,唯獨這件事不能碰,好嗎?」帝彌托利溫柔道。
雅妮特偏著頭,看向帝彌托利,原本應是湛藍色的瞳孔似乎蒙上了一層灰,又是帶點悲傷的神情。
「……陛下似乎有一些秘密呢。」
「待時機一到,我會告訴妳的。雅妮特也有一些不想讓他人知道的事情吧。」
帝彌托利瞇上眼睛,轉頭看向窗外,深邃的眼眸藏不住對著某事厭嫌的心情,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迴避著什麼。雅妮特偶而會看到帝彌托利這樣陰沉的臉色,甚至口吻會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嗯。我一直都把陛下當作哥哥般的存在哦,那陛下呢?」
「咦?」帝彌托利看向了她,不加思索地回應道:「我當然也把雅妮特當重要的妹妹看哦。」
他輕輕摸了摸雅妮特的頭,除此以外兩人之間並沒有更多的肢體碰觸。雅妮特明白陛下待她是有分寸的,而非外人所理解的嬪妃與王的關係。帝彌托利自然也是希望雅妮特可以得到如同自己妹妹、長公主般的待遇。
「那就太好了。當然,如果是陛下不想說的事情,我不會追問的,但既然我現在也是陛下身旁的一份子,希望陛下不要再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大家會因此傷心難過的!」雅妮特認真道。
入宮以來,她也知道陛下身邊總是會有一些嘈雜的人事物,甚至還有謠言傳出陛下擁有災惡禍星之命,才會娶到一個體弱多病的王后、連帶後宮不祥、無法生下子嗣或夭折。雅妮特認為這類的說法非常不負責任,明明實為透過聯姻才得以與雷斯塔關係日趨密切,這對多年受到阿德剌斯忒亞欺侮的法嘉斯來說,建立盟友是多麼重要的里程碑,也是陛下的決策與苦心。
帝彌托利聽完笑道:「這樣也好……那就先把彼此的秘密藏在心裡吧。」總算又恢復了原本柔和的表情。雅妮特也鬆了口氣。
「嗯!對了,既然湯藥不行……飯菜總可以吧!如果陛下不笑就沒有飯吃!怎麼樣!」雅妮特挺直了身子,向帝彌托利下了戰帖!
「啊?」
「這樣好了!我去拜託尤里斯跟杜篤,讓他們把替陛下準備膳食的工作交給我吧!」
「妳炸了多少王城裡的鍋子還不夠嗎,雅妮特?」帝彌托利不禁哈哈大笑,他這個小妃子總是可以把氣氛緩和下來,即使心情鬱悶之時,只要她在自己身邊,也能發自內心展露笑容。
「我、我都有把東西恢復原狀嘛!」雅妮特感到又羞又困窘。
「……呵。哈、啊哈哈哈!」
「請、請不要笑成那樣啦~!陛下!」
「哈哈……雅妮特,妳真的很有趣,難怪這麼快就能和菲力克斯處得不錯……哈哈哈。」
雅妮特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嚇了一大跳,臉頰立刻染上了紅暈。
「咦?!為什麼突然提到菲力克斯……!」
「雅妮特跟菲力克斯很要好,不是嗎?常常和我聊到菲力克斯呀。」
「咦咦咦?」雅妮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確實一開始是自己率先向陛下聊到菲力克斯,不過後來通常不是陛下先提的嗎?
「抱歉啊、雅妮特,我之所以會讓菲力克斯去巡視駐守邊疆是有理由的,尤其這次著重於西部地區,除了防範帝國侵擾外,我想這樣也會讓前朝支持科爾娜莉亞──科派的官員們安分一點,也算是能替你伯父多擔當一些工作。菲力克斯回來就能讓他多多陪妳了,到時候妳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謝謝陛下……?」能替在西部大多是科派的勢力中、只有單槍匹馬親王派的伯父分憂解勞,雅妮特是很高興,只是後者又是什麼意思?
帝彌托利笑道:「除了廚房的事情太危險之外,我也希望雅妮特能助我一臂之力。」
「陛下!」雅妮特抗議陛下又在消遣她了。
「哈哈哈,既然妳這麼想幫上忙的話……比起廚房,有更適合妳的工作。」
「更適合我的?」
「前朝繁忙,就請妳多多協助王后了,我會下旨讓妳有權協理更多後宮事務。管理後宮不容易,但我相信雅妮特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雅妮特知道王后主要統管後宮事務,縱括財務、物資與人力分配,瑪莉安奴王后不甚擅長處理這些事務,現多由彤妃協助宮中事宜,庶務方面也有專門宮內府共同負責。
前朝之事與後宮妃嬪家族多有關聯,若想在決策方面發揮影響力並幫助陛下,那麼逐步掌握後宮便是必經之路了。
雅妮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嗯!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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